抗战军兴,武汉大学西迁至嘉定,余乃移家入蜀。所藏旧籍及历年编著之短章残稿,悉未携出,今已付之灰烬矣!而学校图书,亦多有散失。六年以来,穷居边鄙,头白眼花,忽忽昏昼,忆昔人“亡书久似忆良朋”之语,辄为之彷徨绕室不能自已也。

昨岁偶从图书馆借得拙编《诗名著选》一册,盖十八年秋所选辑者。当时拟就渔洋山人《古诗选》节取汉魏六朝五言诗,并为笺注。穷一年之力,至谢玄晖而止。越年改授《古今诗选》,别撰讲义,而余所拟完成之《汉魏六朝五言诗笺注》,遂尔中辍。逮今十五年矣,兹册竟成孤本!惟已非旧编全部,子建诗佚若干首,玄晖以下缺。重念昔日搜集之勤,抄录之劳,恐非衰顿如今者所能胜任,乃为补笺其残缺,兼勘其误谬。析为三卷,定名为《汉魏晋宋五言诗选集注》,付诸排印。

玄晖以下,难为补续矣。其诗中案语,与今日所见者大有径庭,亦不拟复加改窜,藉以保存少壮时渐历之心境,得以频频回顾而已。蘧伯玉曰“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又安知五十以后,不以五十为非也耶!

民国三十二年十月 徐天闵

时寓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