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傳記

朱敦儒字希真,河南人。  父勃,紹聖諫官。  敦儒志行高潔,雖爲布衣,而有朝野之望。  靖康中,召至京師,將處以學官。敦儒辭曰:“麋鹿之性,自樂閑曠,爵禄非所願也。”固辭,還山。  高宗即位,詔舉草澤才德之士,預選者命中書策試,授以官。於是淮西部使者言:“敦儒有文武才”,召之。敦儒又辭。  避亂,客南雄州。  張浚奏赴軍前計議,弗起。  紹興二年,宣諭使明橐言:“敦儒深達治體,有經世才。”廷臣亦多稱其靖退。詔以爲右迪功郎,下肇慶府,敦遣詣行在。敦儒不肯受詔。其故人勸之曰:“今天子側席幽士,翼宣中興;譙定召於蜀,蘇庠召於浙,張自牧召於長蘆,莫不聲流天京,風動郡國。君何爲棲茅茹藿,白首巖谷乎?”敦儒始幡然而起。既至,命對便殿,論議明暢。上悦,賜進士出身,爲秘書省正字。俄兼兵部郎官,遷兩浙東路提點刑獄。會右諫議大夫汪勃,劾敦儒專立異論,與李光交通。高宗曰:“爵禄所以厲世:如其可與,則文臣便至侍從,武臣便至節鉞;如其不可,雖一命亦不容輕授。”敦儒遂罷。十九年,上疏請歸。許之。  敦儒素工詩及樂府,婉麗清暢。時秦檜當國,喜獎用騷人墨客,以文太平。檜子熺亦好詩。於是先用敦儒子爲删定官,復除敦儒鴻臚少卿。檜死,敦儒亦廢。談者謂:敦儒老懷 犢之愛,而畏避竄逐,故其節不終云。

右録自清武英殿本元脱脱等修《宋史》卷四百四十五《文苑》七。

朱敦儒字希真,洛陽人,紹聖諫官勃之孫。  靖康亂離,避地自江西走二廣。紹興二年,詔廣西宣諭明橐,訪求山林不仕賢者。橐薦希真深達治體,有經世之才,靖退無競,安於賤貧,嘗三召不起。特補迪功郎,後賜出身,歷官職(此處疑有脱誤)郎官,出爲浙東提刑。  致仕,居嘉禾。詩、詞獨步一世。秦丞相晚用其子某爲删定官,欲令希真教秦伯陽作詩,遂落致仕,除鴻臚寺少卿,蓋久廢之官也。或作詩云:“少室山人久挂冠,不知何事到長安?如今縱插梅花醉,未必王侯著眼看。”蓋希真舊嘗有鷓鴣天云:“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懶慢帶疎狂。曾批給露支風勑,累奏留雲借月章。  詩萬首,醉千場,幾曾著眼看侯王。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住洛陽。”最膾炙人口,故以此譏之。淳熙間,沅州教授湯巖起刊《詩海遺珠》,所書甚略,而云“蜀人武横詩”也。  未幾,秦丞相薨,希真亦遭臺評。高宗曰:“此人朕用橐薦,以隱逸命官,置在館閣,豈有始恬退而晚奔競耶?”其實希真老愛其子,而畏避竄逐,不敢不起,識者憐之。

右録自《津逮秘書》本宋周必大《二老堂詩話》“朱希真出處”條。

頃歲朝廷多事,郡縣不頒曆,所至晦朔不同。朱希真避地廣中,作《小盡行》一詩云:“藤州三月作小盡,梧州三月作大盡。哀哉官曆今不頒,憶昔昇平淚成陣。我今何異桃源人,落葉爲秋花作春。但恨未能與世隔,時聞喪亂空傷神。”與夫“山中無曆日,寒盡不知年”,無間然矣。

右録自《百川學海》本宋周紫芝《竹坡老人詩話》卷三。

朱希真,南渡以詞得名。  月詞有“插天翠柳,被何人推上,一輪明月”之句,自是豪放。  梅詞如不食煙火人語。“横枝消瘦一如無,但空裏疏花數點”,語意奇絶。  詞集曰《太平樵唱》。

右録自《津逮秘書》本宋張端義《貴耳集》卷上。

希真有詞名,以隱德著。思陵必欲見之,累詔始至。上面授以鴻臚卿。希真下殿拜訖,亟請致其仕。上改容而許之。

右録自《知不足齋叢書》本宋葉紹翁《四朝聞見録》丙集“朱希真”條。

待制公(朱翌)十八歲時,嘗作樂府云:“流水泠泠,斷橋斜路横枝亞。雪花飛下,全勝江南畫。  白璧青錢,欲買應無價。歸來也!風吹平野,一點香隨馬。” 朱希真訪司農公(朱載上),不值,於几案間見此詞,驚(一作歎)賞不已,遂書於扇而去,初不知何人作也。一日,洪覺範見之,叩其所從得(一作來)。朱具以告。二人因同往謁司農公,問之。公亦愕然。客退,從容詢及待制公。公始不敢對,既而以實告。司農公責之曰:“兒曹讀書,正當留意經史間,何用作此等語耶?”然其心實喜之,以爲此兒他日必以文名於世。今諸家詞集及《漁隱叢話》皆以爲孫和仲或朱希真所作,非也。

右録自《知不足齋叢書》本宋陳鵠《西塘集耆舊續聞》卷一。

黄魯直少有詩名。未入館時,在葉縣、大名、吉州、太和、德平,詩已卓絶。後以史事待罪陳留,偶自編退聽堂詩,初無意盡去少作。胡直孺少汲,建炎初帥洪州,首爲魯直類詩文爲《豫章集》,命洛陽朱敦儒、山房李彤編集,而洪炎玉父專其事。遂以退聽爲斷,以前好詩皆不收,而不用吕汲老杜編年爲法,前後參錯,殊牴牾也。

右録自《耆舊續聞》卷三。

朱希真好作怪字,往往人多笑之。其小詞有云:“輕紅寫遍鴛鴦帶,濃緑争傾翡翠巵。”其怪字似不宜寫在“鴛鴦帶”上,則“争傾翡翠巵”恐未必然也。一日,偶于江陰侯守坐上及之,坐客無不大笑。

右録自武英殿聚珍版本宋袁文《甕牖閒評》卷五。

顔持約流落嶺外,舟次五羊,作《品令》云:“夜蕭索,側耳聽清海樓頭吹角。停歸棹,不覺重門閉,恨只恨暮潮落。  偷想紅啼緑怨,道我真箇情薄。紗窗外,厭厭新月上,應也則睡不著。”

朱希真,洛陽人,亦流落嶺外,九日作《沙塞子》云:“萬里飄零南越,山引淚,酒添愁,不見鳳樓龍闕又驚秋。  九日江亭閒望,蠻樹繞,瘴雲浮,腸斷紅蕉花晚水東流。”不減唐人語。

右録自聚珍版叢書本宋吴曾《能改齋漫録》卷十七“顔持約詞不減唐人語”條。

朱希真名敦儒,博物洽聞,東都名士。南渡初,以詞章擅名。天資曠遠,有神仙風致。其《西江月》二曲,辭淺意深,可以警世之役役于非望之福者。

右録自四部叢刊影明翻宋刊本宋黄昇《中興以來絶妙詞選》卷一。

《澄懷録》陸放翁云:“朱希真居嘉禾。與朋儕詣之,聞笛聲自烟波間起,頃之,櫂小舟而至,則與俱歸。  室中懸琴、筑、阮咸之類。檐間有珍禽,皆目所未覩。室中籃缶貯果實、脯醢,客至,挑取以奉客。其詩云:‘青羅包髻白行纏,不是凡人不是仙。家在洛陽城裏住,臥吹銅笛過伊川。’”

右録自乾隆刊本清厲鶚《宋詩紀事》卷四十四。檢《榕園叢書》本宋周密《澄懷録》二卷,未見此條。厲氏見書多,所據當别有足本也。

城南放鶴洲,相傳爲唐相裴休别業,名曰“裴島”。然考新舊《唐書》,俱不言休流寓吴下。至元《嘉禾志》、宏正間儀真柳琰《府志》、萊陽於鳳喈《補志》亦未之載。或曰:“南渡初,禮部郎中朱敦儒營之以爲墅,洲名其所題。”雖不見地志,觀《樵歌》一編,多在吾鄉所作,此説近是。

右録自掃葉山房本清朱彝尊《静志居詩話》卷十九“朱茂時”條。

陶宗儀《韻記》曰:本朝應制頒韻,僅十之二三,而人争習之,户録一編以粘壁,故無定本。後見東都朱希真復爲“儗韻”,亦僅十有六條。其閉口侵尋、監咸、廉纖三韻,不便混入,未遑較讎也。鄱陽張輯始爲“衍義”以釋之。洎馮取洽重爲繕録增補,而韻學稍爲明備通行矣。值流離日,載於掌大薄蹏,藏於樹根盎中,溼朽蟲蝕,字無全行,筆無明畫。又以雜葉細書,如半菽許。願一有心斯道者詳而補之。然見所書十六條,與周德清所輯,小異大同,要以中原之音而列以入聲四韻爲準。南村老人記。

右録自澄暉堂本清沈雄《古今詞話》:《詞品》卷上“詳韻”條。

詞始于唐,唐時别無詞韻之書。宋朱希真嘗擬應制詞韻十六條,而外列入聲韻四部。其後張輯釋之,馮取洽增之。至元陶宗儀,曾譏其淆混,欲爲改定,而其書久佚,目亦無自攷矣。

右録自四印齋本清戈載《詞林正韻》發凡。

二 評論

苕溪漁隱曰:凡作詩、詞,當如常山之蛇,救首救尾,不可偏也。如晁無咎中秋《洞仙歌》辭,其首云:“青煙冪處,碧海飛金鏡,永夜閑階臥桂影。”固已佳矣。其後云:“待都將許多明,付與金樽,投曉共流霞傾盡。更攜取胡床上南樓,看玉做人間,素秋千頃。”若此,可謂善救首尾者也。至朱希真作中秋《念奴嬌》,則不知出此。其首云:“插天翠柳,被何人推上,一輪明月?照我藤床涼似水,飛入瓊臺銀闕。”亦已佳矣。其後云:“洗盡凡心,滿身清露,冷浸蕭蕭髮。明朝塵世,記取休向人説。”此兩句全無意味,收拾得不佳,遂并全篇氣索然矣。

右録自清康熙耘經樓翻宋本宋胡仔《苕溪漁隱叢話》後集卷三十九。

朱希真七言,如:“幾許少年春欲夏,一番夢事緑(原誤作“緣”,依適園本改。)催紅。”“過時不語鸚解事,怕客深藏魚見機。”“人間萬事苦(原誤作“若”,依《宋詩紀事》改。適園本作“老”。)無味,天下四時秋最愁。”五言如:“翦茅編鶴屋,篩米聚雞糧。”“燈昏鼠窺研,雨急犬(原誤作“惠天”,依適園本改。)穿籬。”皆警策不蹈襲。

右録自四部叢刊影舊鈔本宋劉克莊《後村先生大全集》卷一百七十四《詩話前集》,以《適園叢書》本《後村詩話》及《宋詩紀事》校。

朱希真舊有詞云:“詩萬首,辭(適園本作“詞”。案應作“醉”,鈔本以形近而訛。)千場,幾曾著眼看侯王。玉京有路終須去,且插梅花住洛陽。”後召用,好事者改云:“如今縱把梅花插,未必侯王著眼看。” 放翁自郎官去國,有五言云:“從今君看取,死是出門時。”(原缺“出”字,“死”字上空一格,依適園本補。)晚以史官召,數月而歸。高九萬有《過南園》詩云:(原缺“云”字,依適園本補。)“早知花木今無主,不把豐碑累放翁。” 种放、常秩亦然,凡人晚出皆誤。右軍至於誓墓,僅能自全。

右録自《後村先生大全集》卷一百七十六《詩話後集》,以適園本《後村詩話》校。

《獵較集》,前已摘數聯。晚温故讀,再録昔遺忘者。七言《雪中》云:“但能閉户酌季雅,安用馭風尋伯昏?”《種蕪菁作羹》云:“且喜蕪菁種得成,薹心散出碧縱横。脆甜肭子無反惡,肥嫩羔兒不殺生。樂羊豈斷兒孫念?劉季寧無父子情?争似野人茅屋下,日高淡煮一杯羹。”《歷世》云:“面朋面友風雨散,山鳥山花淡薄交。一榻氍毹容獨臥,滿柈(原誤作“林”,依適園本改。)杞菊是兼肴。”五言云:“天寒猶著絮,雨濕欲蒸書。”(原缺“書”字,依適園本補。)“吴地人情薄,西風(適園本“風”誤作“人”。)客計疎。”“無書堪著眼,有法可安心。”(原缺“心”字,依適園本補。)絶句云:“誰倚黄旗唤阿瞞?令君終作可憐人。蕭然唯有鹿門老,不帶孫劉一點塵。”“輕陰小雨晚難收,柳瘦梅窮却似秋。可恨水仙花不語,無人共我説春愁。”《春怨》云:“梨花雨送海棠風(適園本“風”誤作“花”。),不借臙(原誤作“烟”,依適園本改。)脂作小紅。幾日無人吹玉笛,鴛鴦飛入館娃宫。”此老筆力,有謫仙風骨。集中有云:“老鶴悔拋青嶂裏,客星倦倚紫微邊。”又云:“而今心服陶元亮,作得人間第一流。”豈非深悔晚出之誤與?

右録自《後村先生大全集》卷一百八十《詩話續集》,以適園本《後村詩話》校。

汪叔耕云:“希真詞多塵外之想,雖雜以微塵,而其清氣自不可没。”

右録自《詞綜》卷十二。

朱希真名敦儒,博物洽聞,東都名士也。天資曠遠,有神仙風致。其《西江月》二首,辭淺意深,可以警世之役役於非望之福者,草堂入選矣。其《相見懽》云:“東風吹又(《彊邨叢書》本《樵歌》“又”作“盡”)江梅,揉(《樵歌》“揉”作“橘”)花開,舊日吴王宫殿長青苔。  今古事,英雄淚,老相催,常恨夕陽西下(《樵歌》“常”作“長”,“下”作“去”。)晚潮回。”《鷓鴣天》云:“檢盡曆頭冬又殘,愛他風雪耐(《樵歌》“耐”作“忍”)他寒。拖條竹杖家家酒,上箇籃輿處處山。  添老大,轉癡頑,謝天教我老年(《樵歌》“年”作“來”)閒。道人還了鴛鴦債,紙帳梅花醉夢間。”其《水龍吟》末云:“奇謀報國,可憐無用,塵昏白羽。鐵鎖横江,錦帆衝浪,孫郎良苦。(原脱“良”字,依《樵歌》補。)”亦可知其爲人矣。

右録自天都閣本明楊慎《詞品》卷四。

詠物詩最難工,而梅尤不易。林君復:“雪後園林纔半樹,水邊籬落忽横枝”。此爲絶唱矣。他如:“疎影横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黄昏。”僅易江爲二字,以“竹”、“桂”爲“疎”、“暗”,是妙於點染者。餘則蘇子瞻:“竹外一枝斜更好”,高季迪:“薄暝山家松樹下”,亦見映帶之工。高續古絶句云:“舍南舍北雪猶存,山外斜陽不到門。一夜冷香清入夢,野梅千樹月明邨。”可謂傳神好手。朱希真詞:“横枝清瘦只如無,但空裏疎花數點。”李易安詞:“要求小酌便來休,未必明朝風不起。”皆得此花之神。

右録自《静志居詩話》卷十八“吴振纓”條。

朱希真《鷓鴣天》云:“道人還了鴛鴦債,紙帳梅花醉夢間。”咸謂朱素心之士。然其《念奴嬌》末云:“料得文君,重簾不捲,且等閒消息。不如歸去,受他真箇憐惜。”如此風情,周、柳定當把臂。此亦子瞻所云:“鸚鵡禪、五通氣毬,”皋陶所不能平反也,而語則妙矣。

右録自賴古堂本清賀裳《皺水軒詞筌》。

三 唱和

《滿庭芳》:“木犀詞,約去非、希真、養直同賦”:“月窟蟠根,雲巖分種,絶知不是塵凡。琉璃剪葉,金粟綴花繁。黄菊周旋避舍,友蘭蕙、羞殺山礬。清香遠,秋風十里,鼻觀已先參。  酒闌,聽我語:平生半是,江北江南。經行處、無窮緑水青山。常被此花相惱,思共老、結屋中間。不因爾,薌林底事,游戲到人寰?”

右録自朱孝臧手校享帚精舍本宋曾慥《樂府雅詞》卷下向子諲詞。

《滿江紅》:“用傅安道和朱希真梅詞韻”:“臨風一笑,問羣芳誰是,真香純白?獨立無朋,算只有姑射山頭仙客。絶豔誰憐?真心自保,邈與塵緣隔。天然殊勝,不關風露冰雪。  應笑俗李麤桃,無言翻引得,狂蜂輕蝶。争似黄昏閑弄影,清淺一溪霜月?畫角吹殘,瑶臺夢斷,直下成休歇。緑陰青子,莫教容易披折。”

右録自四部叢刊影明嘉靖本宋朱熹《朱文公全集》卷十。

《鷓鴣天》:“腹疾困睡,和朱希真詞”:“前度看花白髮郎,平生痼疾是清狂。幸然無事汙青史,省得教人奏赤章。  遊俠窟,少年場,輸他羣謝與諸王。居人不識庚桑楚,弟子誰從魏伯陽?”

右録自《彊邨叢書》本宋劉克莊《後村長短句》卷五。

四 序跋

朝請郎致仕吴公景先,少嘗從洛川先生朱公希真問道。朱公爲名所居堂曰“達觀”,手書以遺之,且賦詩一章,屬之曰:“子爲人深静簡遠,不富貴,必壽考,故吾以此事相期。” 景先出仕五十年,不求速化,不治生産,位僅至二千石。晚爲東諸侯客,遂引年以歸。距八十不遠,望其容貌,不腴不瘠,視聽步趨,如五六十人。非得朱公密傳親付,殆不能爾。  朱公之逝甚異,世以爲與尹先覺、譙天授、蘇養直俱解化僊去,則吾景先亦其流亞歟? 自朱公賦詩後,士大夫繼作,凡若干篇,屬予爲序。嘉泰二年十一月癸丑,放翁陸某務觀序。

右録自四部叢刊影明華氏活字本宋陸游《渭南文集》卷十五《達觀堂詩序》。

朱先生與諸賢,當建炎間,裔夷南牧,羣盜四起時,猶相與講學如此。吾輩生平世,安居鄉里,乃欲飽而嬉,可乎? 嘉定之元,四月乙酉,陸某書於山陰老學菴,時年八十有四。

右録自《渭南文集》卷三十一《跋朱希真所書雜鈔》,以《津逮秘書》本《放翁題跋》卷六校。

余嘗恨右軍不寫此書而寫夏侯之論。今觀玉山汪季路所藏伊水老人手筆,老人得無亦有余之恨乎?季路將刻之石,以貽永久。余知有志之士,當復有廢書而泣者矣。  淳熙壬寅十二月庚申,新安朱熹書。

右録自《朱文公全集》卷八十二《跋朱希真書樂毅報燕王書》,以《津逮秘書》本《晦菴題跋》卷一校。

書學莫盛於唐,然人各以其所長自見,而漢、魏之楷法遂廢。入本朝來,名勝相傳,亦不過以唐人爲法;至於黄、米而欹傾側媚狂怪怒張之勢極矣!近歲朱鴻臚、喻工部者出,乃能超然遠覽,追迹元常於千載之上,斯已奇矣。故嘗集其墨刻,以爲此卷,而尤以《樂毅書》、《相鶴經》爲絶倫。不知鑒賞之士,以爲何如也?

右録自《朱文公全集》卷八十二《跋朱喻二公帖》,以《津逮秘書》本《晦菴題跋》卷一校。

巖壑老人小楷《道德經》二篇,精妙醇古。近世楷法,如陳碧虚之《相鶴》,黄長睿之《黄庭》,皆所不及;唯湍石喻公之《典引》諸書爲可方駕耳。季路得之,遠以相視。恨目已昏盲,不得盡見其妙處。把玩不足,因記其後而歸之。季路能攻石傳刻,以與好事者共之,即大幸。蓋此書難得善本,讀此數章,似少譌謬,又爲可傳也。  慶元丁巳十月庚辰,雲臺子私記。

如“儼若客”,語意最精。今本多誤作“容”,殊失本指。此本爲不誤也。

右録自《朱文公全集》卷八十四《跋朱希真所書道德經》,以《津逮秘書》本《晦菴題跋》卷三校。

《樵歌》一卷,朱敦儒希真撰。

右録自《叢書集成》本宋陳振孫《直齋書録解題》卷二十一“歌詞類”。

《樵歌》三卷,宋朱敦儒撰。  敦儒字希真,洛陽人。紹興乙卯,以薦起,賜進士出身,爲秘書省正字,兼兵部郎官,遷兩浙東路提點刑獄。上疏乞歸,居嘉禾。  此依毛晉汲古閣舊鈔過録。  案:花菴詞客稱:“敦儒東都名士,天資曠逸,有神仙風致。《江西月》(應作《西江月》,下同。)二首,可以警世之役役于非望之福者。”是編《江西月》凡八,即指弟五、弟六二首而言。  又張正夫稱:“敦儒月詞:‘插天翠柳,被何人推上,一輪明月?’詞意絶奇,似不食烟火人語。”是作今載集中。  餘皆音律諧緩,情至文生,宜其獨步一時也。

右録自四部叢刊影原刻本清阮元《揅經室外集》卷三。

《樵歌》三卷,抄本,從照曠閣藏本傳録。  宋朱敦儒希真撰。  至元《嘉禾志》曰:“敦儒本中原人,以詞章擅名,天資曠遠,有神仙風致。高宗南渡初寓此,嘗爲樵歌”云云。  《直齋書録解題》著録。

右録自嘉慶庚辰刊本清張金吾《愛日精廬藏書志》卷三十六“樂府類”。

希真詞清雋諧婉,猶是北宋風度。  《樵歌》三卷,求之屢年,苦不可得。此卷鈔自知聖道齋所藏汲古閣未刻詞本,先付梓人。它日當獲全帙,以慰飢渴。珠光劍氣,必不終湮,書此以爲左券。  癸巳初冬三日,晨起炳燭記。吟湘病叟。

右録自四印齋刊《宋元三十一家詞》本王鵬運《樵歌拾遺跋》。

右《樵歌》三卷,宋朱敦儒撰。  敦儒字希真,洛陽人。紹興乙卯,以薦起,賜進士出身,爲秘書省正字,兼兵部郎官,遷兩浙東路提點刑獄。上疏乞歸,居嘉禾。工詩及樂府,婉麗清暢。秦檜當國,獎用騷人墨客,以文太平,復除鴻臚少卿。檜死,敦儒亦廢。見《宋史·文苑傳》。  《四朝聞見録》:“希真有詞名,以隱德著。思陵必欲見之,累詔始至。上面授以鴻臚卿。希真下殿拜訖,請致仕。上改容而許之。” 《二老堂詩話》:“希真詩詞,獨步一世。居嘉禾。秦丞相欲令希真教秦伯陽作詩,遂除鴻臚。蜀人武横作詩云:‘少室山人久挂冠,不知何事上長安?如今縱插梅花醉,未必王侯著服看。’希真舊有《鷓鴣天》詞(注:見集中),故以此譏之。”《能改齋漫録》:“希真流落嶺外,九日作《沙塞子》詞(注:見集中),不減唐人語。”《竹坡詩話》:“頃歲朝廷多事,郡縣不頒曆。希真避地廣中,作小盡行。”《澄懷録》:“陸放翁云:‘希真居嘉禾,與朋儕詣之。笛聲自烟波間起,頃之,櫂小舟而至,則與俱歸。室中懸琴、筑、阮咸之類。檐間有珍禽,俱目所未覩。藍缶貯果實、脯醢,客至,挑取以奉客。’”《静志居詩話》:“城南放鶴洲,南渡初,禮部郎中朱敦儒營之以爲墅,洲名其所題。雖不見地志,觀《樵歌》一編,多在吾鄉所作,此説近是。”《花菴詞選》:“希真東都名士,天資曠逸,有神仙風致。《西江月》二首(注:見集中),可以警世之役役于非望之福者。”《貴耳録》:“希真月詞,有‘插天楊柳,被何人推出,一輪明月?’自是豪放。梅詞:‘横枝消瘦一如無,但空裏疏花數點。’語意奇絶,如不食烟火者。”希真著有《巖壑詩人集》一卷,又有《獵較集》,均不傳。《樵歌》三卷,阮文達經進書目,依汲古閣舊鈔本進呈,而書亦罕。  吾友臨桂王佑遐給事,彙刻宋元人詞,鈔得知聖道齋所藏汲古閣未刻詞内《樵歌拾遺》三十四首,先梓以行。今年正月,新安友人以吴枚庵鈔藏見貽,如獲瓌寶。三卷計二百五十五首,首尾完善,亦無序跋,不知源出何所?第與《拾遺》相校,均在其中。同爲汲古鈔本,何以别出《拾遺》?殊不可解。惟《貴耳録》所舉二詞俱在,想無甚遺佚矣。

右録自四印齋刊本《樵歌目録》繆小山荃孫太史《朱希真樵歌跋》。

《樵歌》世無刊本,此舊鈔本,購自常熟書賈。元無序目,今排比之,爲調七十七,爲詞二百四十五;卷弟篇次,與阮文達《四庫未收書目》所載同,蓋亦從汲古閣舊鈔過録者。陳氏《直齋書録解題》:“《樵歌》一卷”,其本不傳;此作三卷,中間多寡異同不可考。《欽定詞譜》:《促拍采桑子》調下注云:“調見朱希真《太平樵唱》,一名《促拍醜奴兒》。”《聒龍謡》調下注云:“調見朱敦儒《樵歌》。”希真,敦儒字。據此,則所著《樵歌》之外,更有所謂《太平樵唱》者;是否一本兩名?未讀中秘,不敢臆斷。惟列譜之詞,校繹文義,互有短長,知别是一本。此本原校,不知出自何人?所據異同,又出《詞譜》所見之外。單行古帙,易於亡失,亟欲付梓以傳。眼前無别本參校,僅取《詞譜》校注數處,其不注《詞譜》者,皆原校也。又《淵鑑類函》果部有朱希真《詠梅》云:“寒陰漸曉,報驛使探春,南枝開蚤。粉蕊弄香,瓊枝低小,雪天分外精神好。”此詞今本不載,知尚有遺佚,識之以俟他日。  光緒歲次庚寅,長至日,無錫劉繼曾。

右録自梅里聽香仙館刊本《樵歌》卷首。

自來樂府多綺靡,鮮有作世外人語者;惟宋秘書朱希真先生,天姿曠達,有神仙風致。所著《樵歌》三卷,世罕流傳。嘉、道間,昭文張月霄氏《愛日精廬藏書志》僅有鈔本,從照曠閣傳録,可知此書久無刻版矣。昔余於宋、元選本中得讀數闋,思欲盡窺其全;歲壬申,薄游京師,每從市上物色之,頻年不可得。光緒庚寅秋,謁寄漚居士,蒙出所藏舊鈔本相示,亟請付梓以傳;居士亦樂爲校讎;中間人事因循,至癸巳冬,始克蕆事。書成,謹識緣起,且申私淑云。  古梅里聽香仙館許巨楫少期甫跋。

右録自聽香仙館刊本《樵歌》卷末。

右朱希真《樵歌》三卷,長洲吴小匏鈔校本。  初余校刻《樵歌拾遺》,即欲求其全帙刻之而不可得。甲乙之際,小山太史歸田,屬訪之南中,逾五年而後如約。亟校付手民,以詶夙願。  詞三卷,凡若干闋。《拾遺》所録,悉載卷中。唯於《花草粹編》補《孤鸞》,《詞綜》補《念奴嬌》各一闋。其《拾遺》誤收朱淑真《生查子》:“年年玉鏡臺”一闋,係沿楊升庵《詞林萬選》之訛,兹不録。  希真詞於名理禪機,均有悟入,而憂時念亂,忠憤之致,觸感而生,擬之於詩,前似白樂天,後似陸務觀。至晚節依違,史家亦與務觀同慨。然《南園》一記,尚論者多爲原心;希真則尟有論及之者;豈文人言行,固未易相符耶?抑自待過高,不能諧俗,名與謗俱也? 去年小山入都,倚聲相唱酬,戲援蜀人武横誚希真詩所謂:“如今便插梅花醉,未必王侯著眼看”者,以爲笑謔,並致深慨。校此卷竟,更不禁爲之憮然矣!光緒庚子春日,臨桂王鵬運識。

右録自四印齋刊本清王鵬運《樵歌跋》。

朱希真《樵歌》,《直齋書録解題》作一卷,其本不傳。《揅經室外集》:“《樵歌》三卷,録自汲古閣舊鈔。”愛日精廬、鐵琴銅劍樓、 宋樓藏書志並有其目,與直齋所云“一卷”,同異殆不可考。《詞譜》:《采桑子》注云:“調見朱希真《太平樵唱》,豈《樵歌》之異名耶?近有梅里許氏、臨桂王氏兩刊本。王刊爲吴枚庵鈔校,稽録致詳,足資參斠。  往年於家冀良案頭見吾鄉范白舫(鍇)藏鈔一帙,與吴鈔舉注一作云云,十九脗合。疑此本枚庵先亦寓目,惜皆未著所出。今據范本,兼校吴本,其許本之顯屬訛誤者,不復贅及。他日倘獲直齋一卷本勘之,尤足快已。  《詞綜》亦稱“《樵歌》三卷”,而所選《念奴嬌》:“别離情緒”一闋,爲此本及吴、許二本所不載,又不可解也。  甲寅四月,先立夏三日,朱孝臧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