庠生 周应宸 章载道 仝校

艺文

夫制作之林大抵珎藏名山,然亦有揭之通道大都者。洛伽经藏所多,墨客之形容亦殚矣。标付杀青,将令南询者传观焉,不惟衰草寒烟之叹。志艺文。

 

杂着

观音大士讃(有序)

王勃

盖闻圆通大士,乃号观音。接物利生,随机应现。向乾坤东畔娑竭海中,云涛涌金色之山,圣阁起琉璃之界。巍巍宝座,凝然居自在之身;荡荡慈容,皎若现白衣之相。身挂云罗素服,藕丝织而色映寒霜;体严璎珞同心,衣缕盘而丽晶皓雪。翠迎仙岛,五云之宝盖玲珑;艳迸摩尼,百宝之华冠赫奕。眉横纤黛,如海门之秋月初弯;目绀重瞳,似水面之青莲乍秀。齿排珂玉,舌莹紫檀。丹珠一点艳频婆,两脸朦胧匀琥珀。向静绿波上,圆相舒而有金毫玉毫;虚白光中,胜境现而有佛界仙界。於是云雷吐辩,宣诸佛秘密之金言;释梵雨华,叹圣徳希竒之妙事。献宝兮有龙王龙女,奏乐兮有天仙地仙。向孤绝逈处作津梁,於浩渺波中拔急难。寻声救苦,赴感随缘,如万水之印孤蟾,似洪钟之应千谷。是以经云:王法贼盗,水火漂焚,恶龙恶鬼,毒药毒蛇,或被人推落金刚山,或恶风吹入罗刹国,或临军阵,或值雷霆,若能仰告观音,应时即得解脱。菩萨有不思议之弘愿,无[书-曰+皿]意之神通,悲心誓救於娑婆,遗教遍临於秽土。诚以周尘周刹,普应普观;无遐无迩尽归依,有愿有求皆赴感。河沙功徳,亿劫难量。遥望洛伽之山,稽首聊申歌讃:

南海海深幽绝处 碧绀嵯峩连水府 号名七宝洛伽山 自在观音於彼住 宝陀随意金鳌载 云现兠罗银世界 众玉装成七宝台 真珠砌就千华葢 足下祥云五色捧 顶上飞仙歌万种 频伽孔雀尽来朝 诸海龙王齐献供 宝冠晃耀圆光列 缨络遍身明皎洁 脸如水面瑞莲芳 眉似天边秋夜月 绣衣金缕披霞袂 缥[缈-目+耳]素服褊袒臂 [王*犮]珈珂佩响珊珊 云罗绶带真珠缀 红纤十指凝酥腻 青莲两目秋波细 咽颈如同玉碾成 罗纹黛染青山翠 朱唇艳齿排玉珂 端坐昂昂劫几何 化身百亿度众生 发愿沙河救鼻阿 我惭我愧无由到 遥望观音悲讃歌 大圣大悲垂愍念 愿舒金手顶中摩 观音满愿真言曰 唵阿噜力迦娑婆诃

 

留题宝陀禅寺碑偈(有序)

宋史浩(太师)

绍兴戊辰三月望,鄱阳程休甫、四明史浩,由沈家门泛舟,遇风挂席,俄顷至此。翌早,恭诣潮音洞,顶礼观音大士。至则寂无所覩,炷香烹茶,但椀面浮花而已。归寺,食讫,与长老澜公论「文殊拣圆通,童子入法界」事。晡时,再至洞下,俯伏苔磴,凝睇嵌空,惟乱石累累,兴尽欲𨑰。有比丘指曰:「岩顶有窦,可以下瞷。」扳援而上,瞻顾之际,瑞相忽现,金色照耀,眉目了然。二人所见不异,惟浩更覩双齿洁白如玉。於是咸怀庆快,作礼而退。既而治舟还甬东。惧此语无传,用书于壁,庶几来者观此无疲厌心,不以一至不见而遂已也。廼作偈曰:

稽首宝陀山 观音大菩萨 三十二妙应 垂福于人天 慧日廓圆明 微𨼆无不照 我等由宿植 於菩萨有缘 曩书一毫端 菩萨悉能鉴 今兹一何幸 聮樯来宝山 椒景得惠风 沧海如鉴净 朝发东秦岸 须臾逹蓬宫 僧饭洗鉢时 相与瞻远峤 石桥跨巨浪 侧足毛骨寒 自念尘坌身 得伴清净侣 同声讽密语 复念我师名 注目谒慈光 忽覩紫金相 崆峒石窟上 宴坐自在容 云雾不蔽亏 跪礼得良久 偕来无老稚 咸识应现尊 讃叹且忻欢 得所未曾有 我念现前众 中多大福人 夕亲近我师 所祷如响应 为我懴众恶 遂亦见如来 同办起心香 复陈一日供 倘以昔积善 获此大吉祥 愿敦未来因 永托如来记 浮生如梦幻 孰处教生戒 教戒多素羞 广阅如来藏 分隂实可惜 栖迟必山林 料理般若舩 长想菩萨岸 羣生迷苦海 拯援使知津 共发向上心 世世同佛会

 

观世音菩萨补陀岩示现偈(有序)

中峯祖师

观世音菩萨,以太虚空为体,以五须弥为宝髻,四大海为口门,日月两曜为眼光,森罗万象为垂身璎珞,一切众生於其毛孔里出生入死;由是菩萨以此兴大悲心,发无上愿,施十四无畏,现三十二身,上合诸佛慈心,下应众生悲仰。无端被吾两浙运使琴轩瞿公向小白华岩偷眼一看,直得无地藏身,文彩弥露。乃援毫引墨,尽意发挥。时有梅山喜公,奋辞舞笔,作为长篇,揭露殆尽。而海粟待制以雄才豪辩,向无所见处议论风生,笔舌雷动。但末後一句,留以遗幻住子同为证明。乃为说偈以收之,偈曰:

妙圆通体超诸碍 包裹色空含法界 见与不见二俱离 始识大悲观自在 琴轩居士佛眼通 白华岩畔追灵踪 狭路相逢避不及 似镜照镜空合空 引墨援毫书所见 揭破浮云呈日面 尽十方空一普门 妙相尘尘俱露现 梅花山里老禅翁 沧海一粟夫子冯 浩浩春雷鼓笔舌 巨篇长偈真豪雄 俾我重圆末後句 口缝未开先吐露 若以耳闻非所闻 不以耳闻非所据 我昔曾游碧海东 海王抱日扶桑红 怒浪摇金光闪烁 照开朶朶青芙蓉 无位真人潜洞府 洞里潮音喧万鼓 珊瑚树头月徘徊 水晶帘外蛟龙舞 波神拔剑驱长鲸 吞空浪雪粘青冥 撒出龙堂珠万斛 宝光射透瑠璃屏 法身惊入一毛孔 一毛空里波涛涌 尔时 大士失却磐陀石上吉祥草与詹卜华 但见土烟翠雾埋双踵 有眼共见耳共闻 妙圆通体铁浑沦 最初末後句非句 万里潮声撼海门

 

磐陀石观日赋

吴莱

粤东游於海徼兮 得伟观於阳阿 登磐陀之叠石兮 路畏累而巍峩 天鸡号而夜半兮 暾欲出于重波 恍玄幕之垂黑兮 惚火轮之荡摩 缅羲和之有御兮 扶木烨其将华 渺晹谷之不可以里兮 屇高舂其几何 嗟世寰之安在兮 尚昧冥而未旦 覩帝车之斜迤兮 耿星宿于霄汉 渐岛屿之奛鲜兮 益淼茫而弥漫 恐闤闠之犹尔梦寐兮 类蛰虫之惛乱 明乾极之牵掣兮 俨机轴之翕张 固隂泉之歙烱兮 焕熸燧之奋扬 炜踆乌之[火*霍]煟灿烂兮 渴啄解羽藐以迭砀 或有烛龙之毁炳煈昱兮 炽额[火*崩]目[勿*页]其方骧 悬[火*香]镜之荧灼炭熺兮 鲛人泉客劀濯有光 振頳鼓之焱熽炫煇兮 北若壁垒𡽄嶙前行 指彩虹之抱戴珥璚兮 璀错爣[火*朗]缪绸遹皇 想朱乌之次舍轨度兮 豁逹蔺轹[谷*可]閜燿鋩 乗寒涝潮水之傎倒推荡兮 散晓赮霞气之轇轕彩章 乃飞腾于寥廓兮 竟瞑眩於混茫 繄高抗乎氛曀兮 仅启明之独烁 歘远麾之黂爝兮 遽羣动之尽躩 川后潜精而窟藏兮 海童觑燿以犇[火*咢] 鲛鼍扬鬐拨鬣以悠漾兮 鸿鹤刷毛挟翅而陵薄 莾琅琊之跻台兮 ?鲸山而昼其[获-禾+火]也 间罗浮之瞷井兮 混蜃穴而夜其爚也 迅夸娥之杖策兮 惧追逐而莫之跳逴也 怒鲁阳之挥戈兮 恠盘礡之弗吾[矢*见]彠也 惟圭臬之可测兮 柰隙驹之焉托 恒鞠明而究曛兮 遂壮凋而老铄 昔圣贤之有法兮 寔盖浑之同天 矧链石而凝质兮 复断鳌而镇渊 将渤澥之凿竁兮 沦谷底而迭燃 抑崑仑之[山*窟]峙兮 绕岩腹而互旋 岂文身黑齿之俯迩所出兮 贯裸壤以相连 或淹滋蒙汜之远压所没兮 罄汃国之穷堧 叹严氷与嬲雪兮 旷古莾之鲜觉常眠 惕重蒸与叠爇兮 焮炎丘之毒瘴霾烟 谅众人之懵惬兮 持蜂蚁之擈缘 伟小儿之辩知兮 虽睿哲而弗宣 彼凡俗之多故兮 遇曙朝而即竟 诚旦昼之梏亡兮 向晦昬而暂定 纷士学之攘争兮 集农商而斫迸 淫末作以相资兮 侈利心之百穽 傥桑榆之不复灭没兮 尽夺时而力政 愿郁仪之恒若溟涬兮 庶保躬而固命 噐晓筹而催辟兮 警宵柝而告静 信举筴而豫知兮幸闻钟而深省 何观瞻之不足兮 重徙倚以盘桓 光已通于一跃兮 影奚候于三竿 逮层溟之毕露兮 屹东霍之岩峦 念列仙之独徃兮 扼羡门於波澜 划孤啸而陟降兮 撤蒙蔀以欣欢 顾秦越之邀不相及兮 又焉论夫远近乎长安

 

清净境亭铭(有序)

皇明宋濂(金华人 翰林学士)

补怛洛伽山者,在东大洋海,梵语「补怛洛伽」,华言「小白华」。传云,山有二,皆观音大士示现之地。其一自西竺历罗刹鬼国暨诸魔土,始至其境。其一即《华严》大经所说「善财南询」之处,盖今所也。山绝起海中,周围仅百里,满望冥茫无际,翁洲远山𨼆𨼆天外,如青螺幽閴,辽敻不可名状。宝陀禅寺在山南,去寺三里至潮音洞,洞脚插海,张頥欲饮,怒风驱涛,进退击冲作海潮音,故名。洞左,佛迹二,印石上。洞颠通穴天窓,白光注其底如月。唐大中间,梵僧拜洞前,燔十指祷之;指且尽,大士为现身说法,授以七色宝石。厥後,袭以为常人。以诚感輙应,或现紫金自在相,缟衣被体而缥带贯之,珠璎纷然悬;或现千首千臂像,护法大神翼卫乎後先,可怖可骇。稍转而右为善财洞,嵌岩中坼,窈黑不可测;外则峻岩壁立,泉毵毵滴下如珠,名「菩萨泉」。善财时现,黛目粉面,宝盖华鬘,皆明洁可指数。从洞折而北有石,类香炉、类天境、类佛牙,竒甚,唯磐陀石上最寛平,可坐百人。鸡初号,遥见扶桑五色光发,照东方尽白。久之,涌出日轮赤如火,流光烛海波,闪烁不定;或轻烟明霞,左右蔽亏,愈致妍丽,诚竒观也。自石折而西有狮子峯,形如狻猊,作跳踯之势。有象岩,有佛手峯,皆以其形名。有三摩地,嘉木櫹森,恠石骈列,卧者、离立者、蹲欲起者、迎跃似舞者。其他胜槩,难可以数计。大抵山在海岸孤绝处,重峦复嶂,苍翠如洗。紫荪白葩,濯濯满地。山丹树高数丈,绦花绕枝,鲜泽如珊瑚林。黄金沙四布,尤璀璨眩目可玩。海水震荡,无云自雷,终日轰轰然。频伽之禽,缤飞于青空中,上下和鸣,彷佛如称佛号。气象靘旷,绝不类人世。登高四顾,神思飞动,若冥身琉璃瓶中,一发尘土不得相侵,诚霄壤间胜特之境也。洪武庚戌春正月,部使者赣州刘君承直与宝陀大师行丕,抱杖西东游,使者曰:「此清净境也,盍为亭?」大师乃建于寺之南岭上。从三十尺,衡如之;左倚山,右入潮音洞。云:「予闻从西方过十万亿,国名净土,纤秽不存,以黄金为地,宝树重重,迦陵频伽能演妙法,人思至之有不能得。岂意东海之区、清净之境为颇近之邪?是宜大士显灵于其地!」勒铭亭上,并叩知唯心之学者。大师,字大基,行丕其名,鄞人也。宗说兼通,行解相应,蔚为时之名僧。初由佛陇昇主是山,匡众说法,恢复产业。而振兴乎丛林席者,非兹之可备载,故畧而不书。铭曰:

大海东汇 厥名维瀛 并包川洛 混合坤经 鲸波四绕 龙岛中停 濯濯绿净 皦皦青萦 片滓弗立 纤尘不惊 如莲出水 类鉴含明 流云敛翳 新旭争荧 金沙布地 宝树森屏 巨石佛足 嵌洞潮声 大士显瑞 梵童扬灵 仙带翻缥 玄珠垂璎 月相穆穆 飈驭冷冷 龙君持戟 水伯捧旌 卫兹胜持 控此高冥 倬彼开士 爰谋建亭 莫平匪砥 有觉惟楹 直遡寂廓 将齐撄宁 尘因道寂 境逐心清 徜徉净国 周流觉城 敢告来裔 庸勒新铭

 

补陀山观音偈(有序)

释性彻

余洪武十七年孟夏上旬泛海游山,谛观圣境,顿见水天一色,净若琉璃,万象森罗,炳然齐现。所覩灵异,难以具陈,是故踊跃欢喜,自不知形身在于人间世也。信知如来说《华严》时,入海印三昧,岂欺我哉?偶于洪武乙亥冬梦游是境,与昔无别。遂乃焚香遥礼,輙伸鄙见,说偈賛曰:

菩萨常居娑竭海 慈悲愿弘无向背 分明化境沧海东 应现诸方无不在 所证三摩地 那分西与东 突出摩醯眼 八面虚玲珑 海印发辉炳然现 悬河四辩明真宗 花开小白岩 天香吹徧界 紫竹旃檀尽作林 孔雀频伽歌梵呗 昔年亲曾海上游 灵山倒卓波面浮 可是圆通真境界 白衣妙相乗莲舟 四围纵周览 浩渺难可穷 上极通霄汉 下瞰龙伯宫 波光潋灔吐隂火 潮音日夜号天风 云铺白银界 地布黄金沙 琉璃相间错 有若优昙花 磐陀上看扶桑日 红轮涌现犹天车 览斯妙境非实相 普门示现如梦想 幻出楼台缥[缈-目+耳]间 宝网珠光递辉朗 闻声岂是声 见色原非色 别是一壶天 智识谁能测 经行宴坐水晶宫 受用风清与月白 十圣及三贤 到此应难渡 万[泳-永+(瓜-、)]洄漩任参互 潜流密布四神州 润湿羣萌为雨露 我今亲礼賛 惟垂遥鉴知 并却见闻知觉 扫除语默离微 彻底揭翻生死海 普令顿证佛菩提

吴郡康时万等捐赀造印《妙法莲华经》二十四部送南海补陀山宝陀禅寺供奉

 

王世贞(太仓人 南京刑部尚书)

妙法莲华 诸经中王 我观世音 菩萨中王 众善知识 合造此经 二十四部 归于普陀 大士道塲 妙音梵音 与海潮音 罔昼夜间 一切圣凡 能转此经 纵看经转 功徳大小 永不唐捐 我见是刊 故说此言 鸟王龙王 修罗波旬 皈依护持 有毁侵者 头破七分

 

应制

圣母印施藏经讃(有序)

申时行(吴县人 少师 大学士)

(臣)等窃闻释教来自西土,兴于东汉。其说主清净出世,帝王所不道。然而训化广大,义旨遐深,要归于澄彻心性,利济民物。是以虽当儒道昌明、宇宙淳和之际,而其道不废。大乗般若以来,祖祖相承,心心相印,卷帙益多,裒为大藏。总持禅言,武库莫方其富;尊函禁地,缁流弗覩其全。非俟上圣垂仁,曷以播宣斯理?我圣母慈圣宣文明肃皇太后,徳冒人寰,功周法界;融最上之真谛,怀

大觉之弘慈。乃印施兹藏,以祝延我皇上无疆之历;而推其余以佑

国庇民,意甚盛也。(臣)等因得涉猎,稍窥玄微,似於儒理,亦有相发明者焉。谨对扬皇上之休命,奉宣圣母之徳意,拜手稽首为讃曰︰

粤惟圣道 如日丽天 万有毕照 诞被八埏 亦有释教 如月破闇 接引未来 超登彼岸 於皇圣母 毓成帝徳 治化丕覃 亿兆宁一 载弘大愿 永拔沉沦 外息诸缘 内净六根 嘉与众生 永臻觉路 皈依十方 如寐得寤 诸佛妙义 如恒河沙 示权显实 会演三车 若诵一句 若说半偈 是人功徳 尽未来际 况兹大藏 建寺延僧 成修宝塔 造舍金容 广施贫苦 普赦幽冥 功徳无等 喻如虚空 续焰分灯 灌顶输露 火宅惠凉 昬衢锡炬 迷川宝筏 如无尽意 似功徳林 广度有情 四流六通 咸归正乗 微尘国土 徧蒙佛力 一一国土 皆圣母徳 微尘世劫 流布施经 一一世劫 皆圣母龄 廼惟本愿 为帝祝厘 天子万寿 与天巍巍 载惟本愿 为民祈福 天子惠民 泽施渗漉 匪民是庇 国祚茂延 助我圣道 日月并悬 是藏流行 无界无尽 施者功徳 亦莫究竟

 

印《法华经》歌(有序)

沈一贯(鄞人 少傅 大学士)

龙伯贞,雅士也,佐余郡有声然,时有入道之心焉。一日过补陀勘事,而疑僧众之不齐也,取《法华》一函焚之,駈之超焉以徵信。梦神人传佛旨曰︰「奉道毁道,罪当不宥,罚作三石牛啬官。」盖冥官也,伯贞顿首祈。而山有大智师者,亦助之懴。良久,始免已。梦告者曰︰「欲偿经乎,用百当一。」于是伯贞就余家印《法华》百以进,从此向道弥笃矣。异哉!大士之示灵有赫,而伯贞之囬心速也。余欲成其美,为賛一辞。篇末数言,盖老氏绝弃之谓、释子呵骂之谈。庄生所谓非过孝之言,不及孝之言也。伯贞得无变虎色乎?毁道有罪,戱论亦有罪,余乌乎敢?君请勿疑。

楚中山川绝天下 龙侯禀其最竒者 为吏不肯兄龚黄 为文又欲家班马 来官我郡近四年 手披口决如涌泉 细民怙之为二天 老吏吐舌不敢前 遍搜至人作师友 布衣穷巷常周旋 心好山水幽胜处 攀萝蹑磴栖青烟 当年曾读叅同契 飘飘庶几试其事 挂壁蒲团代象牀 赤脚双童当家累 龙侯龙种灵且幻 幻出人心最神异 郡中佛域补陀岩 五台峩眉鼎足三 灵踪中废比兴复 四方趋赴负且担 丛林人多讼事起 不辞扬帆入海水 指挥劈画具有条 鳞次绮分端可儗 总为卫佛心太殷 欲吸海水浇羶荤 自爇金函作盟呪 羣駈僧众凌烟雰 目见千里不见睫 手欲渡人先浪涉 未睹如来腾玉毫 已见韦驮按金铗 病中忽自絷南冠 定里俄成白骨观 勑遣冥中作牛吏 谁堪世上为龙官 新从下土不知体 顾此愚诚良不昧 智师助懴恳且哀 蜿蜿痴龙此时蜕 为余敬乞莲华百 因师上赎如山大 世人且莫轻痴龙 慈恩慧爱於君钟 严父何曾笞路子 圣人讵肯呵凡庸 龙侯生还未是还 大还还在蓬池间 修士自能遵觉路 宗师也不逃深山 焚却木人乾却海 此时欢笑黄金颜

 

恭遇皇上奉圣母敕命赐南海宝陀寺藏经颂(有序)

屠隆(鄞人 礼部主事)

夫如来之教,胜残化暴,彻盖导迷;以清净为本,以观照为功,以漏尽为真谛,以解脱为了义;上则入流证圣,得以超劫越尘,下则去垢离嗔,頼以懴諐寡过。羽翼儒教,弼助皇化,伟彼功徳,作我津梁矣。然世必頼明王喆后信奉皈依,植慈氏之藩篱,为人天之眼目,然後士庶云涌,善信波驰,兴起因缘,宣畅教典,所关系讵细故哉?恭惟皇上,天纵神圣,再来英喆;手握乾符,躬承泰运;敉宁亿万,绍隆三五。乃於万机之暇,凝神玄默,究心禅宗;欲以阐扬三宝,法式九围。遵奉慈圣皇太后懿旨,特颁诏勑,印施前後藏经六百三十七函。四十一函到补陀洛伽山宝陀禅寺,僧众踊跃,龙神懽呼。东方臣庶,始知泥洹之教果为苦海宝筏、迷途慧炬。其在圣主,尚尔尊崇,况我庸愚,讵敢亵慢?大教兴起,玄风遐畅;化行俗醇,徳厚刑措。於都哉!美矣盛矣!草莾(臣隆)於是以手加额,稽首作颂曰︰

皇帝在宥 风翔化溢 乗日之车 飈霆驶疾 不鞭而驰 不教而率 翼而助之 厥惟能仁 以净治垢 以慈治嗔 以真治妄 以解治棼 巨周沙界 细入微尘 消烦逹滞 揭冥破昬 超出横竖 师表天人 乃有冥顽 婬凶暴盭 赏不能劝 刑不能艾 或因慈氏 掀翻锢蔽 自投三宝 稽首懴悔 无明为障 积业陨福 历劫轮转 曷繇拔足 皈依大悲 永超五浊 或修六度 或行十善 证圣像流 大道是践 行解相应 诸佛立现 譬如饮海 各满分愿 善哉圣力 徧覆大千 皇徳闳钜 与佛齐肩 绵历永祚 亿万斯年

 

补陀观音大士颂(有序)

屠隆

夫理有去来,宏通之机斯显;位有权实,圆明之妙无方。观世音菩萨者,古正法明如来也。如来实相,既已臻无上之尊;菩萨应权,乃退处大乗之号。譬彼国王,下摄上将;犹夫宰辅,出领监司。行教则蹔逊其权,证道则无改其位,何以故?盖如来体尊,尊则下土多于敬畏;菩萨地近,近则众生易以皈依。而观世音,心珠朗耀,齐妙觉以证三摩;性海澄浤,超声闻以圆四智。故善财徧叅其妙法,来诸圣之钦崇;释迦授记以圆通,同文殊之广化。般若义深,善得法门无漏;仁慈观熟,徧于此土有情。揭暗破昏,高悬慧炬;消灾救苦,普施津梁。通十方三界为一界,毛窍声响之悉闻;合千百亿身为一身,痛痒爬搔之必切。流转迷倒,无不哀怜;蠢动含灵,咸所度脱。虽揵连之救母,不足喻其大悲;即恒河之数沙,不足酬其弘愿。人非人等,因物而现;自在之身,离慾离嗔。随念以着灵感之效。威音伏众,刀兵水火潜形;胜力降魔,罗刹鸠般拱手。诵白衣之号,则孕嗣充闾;望紫竹之林,则漂舫及岸。百战猛夫,睹莲花洋而魄褫;九幽狱鬼,洒杨枝水而魂苏。凡夫苦行薰修,顿叩香台法座;居士至心悲仰,立见圣相圆光。兠罗银界,琉璃嵌七宝雕床;华盖金幢,璎珞暎五云锦带。西成道于天竺,迦毘之种既已星奔;东显化于洛伽,娑婆之众益以泉涌。偏陬陋壤,被功徳者无涯;愚媪村氓,奉香火者恐後。照深潭,潭潭见月,月止一轮;爇宝鼎,鼎鼎皆香,香无二性。真妙庄严,无复唐捐,藏秘密不可思议者矣。于是弟子敬薰沐,和南作颂曰︰

大哉法王子 累刼行薰修 想观既成熟 漏尽得无碍 圆明了一切 十方咸照彻 刹那千手眼 或亿万化身 恒河沙世界 悉归掌轮中 大千蠛蠓形 亦如蠮螉响 所有微尘众 如来悉见闻 所见亦非目 所闻亦非耳 由通妙明性 而融耳目相 随物皆应现 巍巍不动尊 寻声救苦难 疾於激弩矢 誓拔度众生 普徧娑婆土 乗彼弘愿力 亡不得所须 譬如汲海水 尽瓮盎甔罂 咸令满足去 大海不减损 愿苦恼众生 一心归命礼 或颂阿哩耶 咸称帝湿伐 观音肸蠁至 拔汝出苦海

 

普陀寺募缘疏

屠隆

原夫现在观世音菩萨,即过去正法明如来。如来是其证果,菩萨乃其权位。借果行因,已历经乎多劫;开权显实,为普度乎羣灵。首标千二百功徳,思修深于𨑰闻;独超二十五圆通,入流妙于忘所。大悲弘愿,遍恒河界悉作津梁;应感随缘,传空谷向捷于桴皷。维补怛洛伽山胜地,廼大士说法道塲。灵潮啸吼,孤悬菡蓞香台;空水澄鲜,别厂瑠璃宝地。龙部听经,香绕霞衣少女;天人护法,光生电甲长神。金灯照夜,遥分紫竹于林端;玉殿干霄,下暎红莲于波面。八难三途,随呼輙应,下宝筏而力拔之苦海;四生六道,有感必通,秉慧炬而悉照彼迷方。白叟黄童,青娥素媪,顶如来而茧足皱皮,[拚-ㄙ+ㄊ]命鲸鲵之窟;辫发椎髻,犁面文身,捧瓣香而梯山航海,皈心龙象之尊。兹可谓众生之慈父,震旦之乐邦也。迩者,缁素杂处,染净同居。清净比丘,力欲薰修而绍隆佛法,阐提恶种,乃敢盘踞而坏乱清规。是以龙天动威以惩邪,伽蓝扬灵而护法。上将登坛,朗陵之刀偃月;童真奉道,韦驮之杵如霜。天然毁佛而蒙诛,复泄祸几於如岳;龙丞焚经而被勘,幸頼祷谢於众师。明神之肹蠁累彰,其柰魔众之昬迷难悟。我如来是用授旨金刚力士,屏滓秽而扫除;假权回禄祝融,付殿宇于烈熖。巢穴一空,魔羣之盘据自散;威灵大赫,佛子之惩创益深。是父母慈严之并用,大士折摄之微权也。殿堂尽烬,独金身璎珞俨然;栋宇俱焚,惟关圣须眉无恙。非大法神灵之最於昭显灼者哉?宰官目系心恫,业分善恶而沙汰;阐提魂消神悸,亦惧罪业而逋逃。于是戒行僧真宰、如迥等,痛道塲之颓废,慨大法之陵夷;愿捐糜以报佛恩,将竭力而兴西教。适皇上远降鸾章,表信心於中使;圣母式颁龙藏,将诚意於宝函。沐九重旷荡之恩,洵三宝兴隆之会。隆窃思佛法悬於皎日,慈光亘古昭明,梵宇遍乎名山,天神随处拥护。有如佛法不大昭明;则香花幢盖之森罗胡以徧亿兆而供奉?天神不加拥护,则梵王帝释之旁列胡以历万劫而常然?世界本同火宅,非如来之甘露,何繇灌洒而清凉?恶业永被牵缠,非慈氏之法门,何繇放舍而解脱?矧大士乃众生皈依之父,比十方诸佛为最亲;补陀乃大士说法道塲,实万邦善信所共仰。殿宇不设,则羣生瞻仰弗尊;瞻仰弗尊,则凡情向善无路。由斯以谈今日之火,乃伽蓝之警省乎顽愚,非如来之自废其大法也。威灵痛折之後,沙门之惩艾方深;丛林毁坏之余,栋宇之鼎新当亟。伏念名山道塲,度工力既极其浩大,则檀波喜舍,此功徳亦不比寻常。仰惟诸宰官居士、善男信女,其力图之,幸甚!

 

普陀山太子塔下藏零牙志(有序)

傅光宅(聊城人 御史)

嘉靖初年,有南峯和尚过山东之灵岩寺,遗一齿,请僧转呪,藏之塔下;作〈零牙记〉,词意精妙,大启後学。余兹来南海,留三日,去而为风涛所阻,复𨑰山中。是日大病,夜深方愈。次日忽虫食残牙自落,余因法南峯和尚之旨,且答大士摄受之恩,亦请僧转呪,埋於塔下。夫佛以四谛转法轮,一法即万法,无少无多;人以四大成色身,一体即全体,无二无别。且四大惟地大最难坏,而今乃先离之,乃无痛苦。若四大全离时,亦如此无痛苦,则於大法思过半矣,岂以早晚为计哉?此牙得藏宝地,依大士慈光,则我身心全体在光中也,因为之偈曰︰

一即一切一切一 此牙是我我是谁

塔前常浸菩提水 石上应长青莲枝

 

礼普陀大士偈

传灯

稽首观音 大悲之主 我今说偈 畧赞所以 所以者何 所谓三摩 菩萨证入 常住宝陀 宝陀山在 今之南海 世界有坏 此山不毁 山居世界 云何不坏 诚由菩萨 心得自在 心自在故 山亦坚固 境即是心 迷亦成悟 故菩萨身 坐紫竹林 微风吹动 常演法音 金沙布地 七宝为砌 功徳之香 白华泛瑞 青青杨柳 四时常有 水盈净瓶 尘不能垢 潮音洞中 常显神通 出没无碍 其由履空 磐陀石上 毫光常放 一切众生 莫不仰望 以仰望故 来者沿路 为求菩萨 作彼依怙 菩萨大圣 感无不应 随彼所求 惟愿是聴 欲演法音 先为现身 十法界象 不出一心 盖此一心 具无量身 此一一身 横广竖深 此一分心 谁人不有 众生循声 自生过咎 菩萨妙智 不同於世 从闻思修 入三摩地 无量劫中 证此圆通 超世出世 异而复同 以由同故 能觉迷悟 众生蒙此 远离恐怖 故菩萨身 或现千手 无非示现 众生本有 於一一手 各有一眼 众生千现 亦复不减 从此一千 增至八万 普令众生 即心成办 蠢蠢之曹 各具尘劳 即障显徳 道固非遥 既现身已 乃为说法 大小偏圆 渡河之筏 身而无身 说而无说 涧畔松风 水中明月 以无身故 无所不身 高低岳渎 普现色身 以无说故 无所不说 远近潮音 出广长舌 即此形声 号曰普门 我於日用 无不见闻 惟愿菩萨 令我开悟 一超直入 妙庄严路

 

释传如

大悲观世音 成就自在力 於声旋闻机 所亡闻性寂 不啻泯前尘 能闻亦无住 无住之觉空 空觉尽圆极 圆极生灭灭 是成真实灭 即灭演妙相 以入微尘国 相由心妙故 无相无不相 或现百千首 或现千万臂 所现目亦然 斯由本来具 或在极乐国 辅佐无量寿 或在堪忍界 亦佐於寂默 释尊已示灭 大士当何在 南海中有山 其名小白华 菩萨之妙身 现於山之上 山奚名白华 菩萨名自在 以白离诸染 自在无烦恼 以离染污故 能现一切境 以无烦恼故 能圣一切生 故大士所证 身处或称妙 依正微妙故 乃所谓普门 谁谓我无耳 出流正奔逸 谁谓我无心 烦恼正扰乱 谁谓我无处 所依皆染着 展转唯尘劳 旷劫沉障碍 今唯大士归 示我圆通境 悔昔声色迷 眼耳莫易地 今於音云观 所视亦非色 知观不住观 是名观世音 了无住而住 是名观自在

 

补陀海潮寺开山大智禅师碑

屠隆

夫妙逹性宗,开智慧海,则解为朗炬;严净佛事,入功徳林,则行为弘基。心炬不朗,则一切作为总属人天有漏,何以烛理而烁羣昏?徳基不弘,则空虚见解徒骋棒喝机锋,何以实修而圆万徳?是故局功行而体昧空寂,虽以梁武之广造塔度僧,见呵初祖;倚狂慧而行染污邪,虽以善星之解十二部藏,难免泥犂。经不云乎,理因顿悟,乗悟并消;事非顿除,因次第尽。三摩禅那,以为妙悟;六度万行,以为庄严。是诸经之总持,千圣之密印也。末法众生,明道者多,行道者少。少室师甞记之:迩者,世智辩聪,窜入圣解;盲鞭瞎棒,动托宗门。法师高登讲座,戒行不持,而曰「吾舌吐莲华,知人天之沾法雨」。缙绅沉身慾海,无业不作,而曰「我腹有贝叶,如慧日之消雪霜」。此适足扬韦驮之杵,奋北酆之笔尔。云栖师作《崇行録》以救之,为虑深矣。补陀海潮寺住持大智禅师,灵心朗晳,戒徳孤高。披精进铠,薰修翘勤於六时;建勇猛幢,功行加持於三宝。自幼严修梵行,尊宿让而倾心;亦以宿种善缘,道俗望而引领。曾兴峩眉丛林,肃震旦之区;继去蓥华云水,寄巾瓶之迹。遂卓片石盖顶,岩霜裂肤。渴则饮海,饥则茹荼。砥行良苦,翘勤佛事。至徳不孤,归者如市。遂营梵宫,遂奉大士;壮拟王居,丽如忉利。六时行功,僧徒翼翼;不肃而严,如守三尺。有威有仪,无怠无斁;戒坛清规,永可为式。一旦西逝,幢幡来迎;玉毫中见,莲华上生。蛟龙夜泣,猿鹤哀鸣;师虽化矣,遗风故在。我瞻名山,僧规匪懈;松色经函,潮声梵呗。和南礼佛,羯磨讲戒;浩渺海壖,居然法界。

 

二大士传

释真一

补陀潮音洞有二大士者,一现男子身,一现妇人身,面目黧黑,头发髼乱。万历三十三年,妇人以六月至山;男子礼九华,以十月至山。居於洞南之山顶石上,各以茅苫一蓬,高不过三尺。上漏下湿,匡坐其中,唯饮水茹蔬而已。人与之米,不辞;与之钱,亦不辞。有游衲至,竟散与之。或数日绝粒,亦不以为病。山中人以为丐者,莫之知也。余偕居士陈载卿夜至其所,默然与之坐,不通问讯,彼亦不惊。顾举灯视之,惺然无昬睡状。余始与之谈,男子但笑而不言,妇人则随叩随答,不作道理会。而吐词等,刀锯莫可犯其锋。问其姓名,则曰:「有甚姓名?」问其年纪,则曰:「有甚年纪?」问其何许人,则曰:「有何方所?」问其曾住何山,则曰:「住终南为久。」问其见何道理,则但曰:「眼见大海,耳闻风声、雨声、潮声、鸟声。」问其作何工夫,则曰:「有时想起观世音,便念几声,余则唯坐,坐中亦无甚做工夫处。」其言词直捷如此,似胸中无一物者,余大骇之。春二月,人皆来谒洞,男女堵观之曰:「汝軰各自安隐去,问我何为?」遂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