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水国也,农贾杂半,走洋如适市朝夕之,皆海供酬酢之,皆夷产闾左儿艰声切而惯译,通罢袯畚而善风,占殊足异也。往歳商苦珰苦首,余条十三议上之,稍见苏时诣予,引核闲进而问徼,外风土诸种种异,因介司饷金陵王君谋曰:是不可以无纪,并郡志所逸也。于是孝廉张绍和,父博物善属辞,延之参咨,搜稽阅月二洋,考成受梓。

予读而蹍然曰:异哉,吾儒之一耳,一目之足以尽海内乎?彼仅隔一带水,华风夷运逓阅因陈,不啻阴阳寒暑之代乎?其前矣。要以茫茫堪舆,恢恢函盖,我虽不得文教,一之其指南,所至风轖所屯,西产多珍、东产多矿,今观其各区宇者:

部领酋护、莫非率也。甓城榔屋、莫非式也。宝带锦帔、莫非容也。

竹轝筒吸、莫非饷也。击钲踏曲、莫非节也。灼骨啮指、莫非盟也。

吹蠡饮血、莫非武也。则其异异、同同者也。

独至嗜杀、敢死、枕戈、佩盾、朝君暮虏,东奔西掠,不亲亲而亲释,不问医而问巫,则诸畨类然,宁独天性,亦渐靡,使之耳传曰:性相近也,习相逺也。

交南诸国,非秦汉以及国朝所列冠带也。乎史称任延等出守化行俗易矣。藉非阻距关河,尽臣服之宁,梗化外而势不行也。固天所以格夷,而令穷于华也。乃我土之民,自倭禁外亹亹然,梯航以导之,币质以要之、昵之,如婴孩收之,如几席上以佐帑需下以广生,遂波斯之藏,吐耀紫贝之玩充牣,非天以夷赐华,而不穷于夷,其较着也耶?嗟嗟朔方开,而竟塞九真郡,而旋罢无庸溯矣。居夷出关,意念良深,余弗克得之,星槎而习之,三老长年,按性习之,异同总百蛮之,错落可市、亦可衅者,夷耶?绸缪之、其奚画能生,亦能杀者,海耶?疏凿之,其奚道诚得。

自今一秉于成,波不沸而市不挑水国浸称乐郊独澄利也乎哉。是编也,足以观矣,而第曰:续埤史之丛,谭资韵士之梦逰非考意也,然自非王君好事,张君博物,予何从以局蹐睠方外之迹?不更足夸异乎,遂次第以弁诸首。

时万厯丁巳 嘉平月之二十日西昌萧基 书于李署水心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