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6日至15日。

船搁浅的最初五天,刺鼻的浓烟从大臣号的底舱冒出,尔后烟的势头渐渐减弱,11月6日那天,我们已可断定舱内的火完全熄灭了。罗伯特·卡尔蒂斯为了以防万一,仍然要人不停地往里注水,直到水从甲板上溢了出来方才罢休。退潮时舱内的水也在退,船内外的水平面总是保持着平衡。

“这表明,”罗伯特·卡尔蒂斯说,“船的破口一定很大,否则水不能漏得这么快。”确实如此,船下被撞出了一个四平方尺的大洞。一个名叫弗莱波尔的水手潜入海中,摸清了船体破口的位置和受损的程度。漏水口位于舵室前部水下三十尺龙骨榫槽上面两尺的地方,尖利的礁石在船的护板上划开了三个大口子,当时船满载着货物,又是在狂涛中触礁的,所以撞击力很大。但奇怪的是船壳只有一处被撞穿,这样,修补漏洞就容易多了。只要把底舱的棉包搬出来或挪一挪位置,木工师傅就可以下去进行修补。但进入大臣号的底舱把火损的棉包运出来,大概还得等两天时间。

在这段时间中,罗伯特·卡尔蒂斯并没闲着,他和水手们干劲十足地着手进行另外一些修复帆船的重要工作。

船长的第一步打算是将触礁断掉的后桅复原。船员们先把水中的后桅连杆带帆地整个拖上岸,然后采用事先在船尾搭好的起吊架把桅杆拉上了船,并挪到原先的位置上来。木工达乌拉尔这时有了用武之地,他干净利落地凿好榫槽,桅杆被妥当地嵌接起来。大家用结实的绳索把连接处扎紧,又用铁销加固,断成两截的桅杆终于被牢牢地接上了。

随后,水手们把帆缆索具一一理顺,将桅杆的侧支索,前后支索逐一安装到位,再将它们一一绷紧。桅杆上换装了一些崭新的篷帆,并配上了动索,水手们试着操作了一下,它们伸缩自如,这样航行时安全就有了保障。

另外,船的头部和尾部要做的工作都十分繁重,因为船员室和尾楼都遭到火的严重损坏,修复起来要花不少时间和精力。但我们时间充裕,精力充沛,要不了多久就能把它们修好!

直至8日那天,大臣号才具备了卸货条件。由于海平面较高,所以底舱内的水很深,大部分棉包都浸泡在水中。舱盖的上方安放了复滑车,我们帮着船员们把沉重的棉包从底舱内吊到甲板上。大部分棉包都遭到火的损坏,大伙把它们一包一包地放在了捕鲸船上,然后一趟趟地运送到附近的礁岛上。

最上面一层的棉包已经搬完,这时就得考虑把底舱内的水至少排掉一部分。这就需要把礁石捅开的窟窿尽量封死,这个活儿可不好干。但水手弗莱波尔和大块头自告奋勇地承担了这项艰巨的任务。他们潜入海中,游到被撞开的洞口前,往上盖了一块铜板,然后用铁钉钉死。但是在排水过程中,一旦舱内的水位降到了修补面以下,光靠铜板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海水的压力。罗伯特·卡尔蒂斯想出了一个办法——往破损处堆放棉花,让棉包把修复面牢牢抵住。材料不缺,船上有的是棉包,于是大臣号的船底很快加盖了一块厚厚的“棉垫”,它既不透水又重若干斤。大家希望经过这么一番努力,铜板能够更好地承受海水的压力。

船长没想错。底舱内的水位随着排水的进程渐渐下降,水手们又可以在底舱内搬运棉包了。

“这么一来,”罗伯特·卡尔蒂斯对我们说,“我们就有可能接近舱内壁的破损处,把里面的损坏面修补好。当然最好的办法是把船身倾倒进行修理,把船的包板换掉,但是我们目前还无法进行这项庞大的工程;另一方面,我还担心天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翻脸,如果船身倾翻着,就很容易被巨浪卷走弄沉。不过我可以向你们保证,船下面的破损口会修补好的,过不了多久,在确保船能安全航行的情况下,我们将重新启航。”经过两天的紧张忙碌,底舱内的大部分水已排出船外,卸货是项非常累人的活儿,尽管如此,最后一批棉包还是按期卸下了船。我们替下了正在泵水的水手们,以便让他们喘口气恢复一下体力。大家都争着干,安德烈·勒杜拉尔尽管行动不便,也加入到我们的行列中来。不管能力大小,大家都在竭尽全力地履行各自的义务。

不过这项工作确实令人疲惫不堪,我们不得不时时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再接着干。手中握着泵杆,一下又一下不停地泵水,弄得大家腰酸背痛,双手发软。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水手们都不大喜欢干这活儿,但是,人该知足。

事实上,我们干活的条件真算不错:船停得稳稳当当,并没在大海上摇来晃去;我们的脚下是平平整整的甲板,谁也没踏进龙潭虎穴;我们并不是在与劈头盖脑涌进舱内的海水作殊死搏斗,我们也不是在作英雄末路式的抗争,我们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把水压出去又抽上来,就这么简单!尽管如此,还是求上天发发慈悲,别让我们再在一条漏水的船上接受同样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