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章里,报纸、公众、迪安·福赛思先生和赫德尔森博士进行了大量的计算金的!……它是金的!

最初,人们表示怀疑。一些人认为,这是一个错误,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的;另一些人认为,这是那些天才的捣乱鬼设下的一个大骗局。

如果真是如此,巴黎天文台无疑会急忙出来否认这个纪事,否则,如果说这个纪事是它写的,就纯属误传了。

我们立即告诉大家吧,巴黎天文台不会出来否认的。恰恰相反,各国的天文台都争先恐后地重复了他们的法国同行所做的实验,并一致证实了实验的结论。因而不能不把这个奇异的现象当作一个确凿无疑的事实了。

于是大家如痴如醉了!

众所周知,每当出现日蚀的时候,光学镜片就大为畅销。那么你想想看,在这个值得纪念的事件里,卖出了多少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望远镜吧!任何国王或是王后、名噪一时的女歌星或是芭蕾舞女明星,都从来没有像这颗流星一样,被人久久地、迷恋地观望,而这颗奇妙的流星却无动于衷地、高傲地在无垠的宇宙中继续正常地运行着。

天气持续晴朗,这对进行观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因此,迪安·福赛思先生再也不肯离开他的圆塔一步,而西德尼·赫德尔森先生也是寸步不离他的方塔。两个人都竭力想确定流星的最后几个数据,它的体积、质量,并且也不漏过那些在认真的研究过程中可能被发现的出乎意料的特殊之处。如果谁先发现流星这一问题确实难以解决的话,那末在两个对手中间,那个发现了流星的某些秘密的人,将占有怎样的优势啊!这颗火流星的问题,难道不就是当前的首要问题?和那些除非天从头顶塌下来对什么也不在乎的高卢人相反,如今全人类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这颗流星停止运动,在引力的作用下掉下来,使它那遨游太空的亿万黄金成为我们星球的财富。

为了确定这亿万黄金的具体数目,人们进行了多少计算啊!可惜这些计算缺乏根据,因为流星的核心有多大仍然没人知道。

流星内核的价值不管它有多么大,但总是惊人的,这就足以使人们想入非非了。

五月三日,《威斯顿标准报》发表了一则有关这个题目的纪事,文章在发了一通议论之后,是这样结尾的:“就算福赛思——赫德尔森火流星的内核是个直径只有十米的球体,如果球体是铁的,那它的重量就有三千七百七十三吨。但如果这同一个球体是完全由纯金构成的,那它的重量就有一万零八十三吨,价值三百一十亿法郎以上。”

我们在这里看到,在讲时髦、赶潮流方面,一马当先的《标准报》采用了公制度量衡单位来进行计算。让我们为此对它表示热烈的祝贺吧!

这样看来,即使这个内核的体积只有这么小,它也将具有那样大的价值!……

“这可能吗,先生?”奥米克隆看完这则纪事后结结巴巴地问道。

“不仅可能,而且非常确实。”迪安·福赛思先生一本正经地答道,“要得到这个答案,只要用黄金的平均价格即每公斤三千一百法郎,乘上流星内核的质量就行了。质量由体积得出,办法再简单不过,用这个公式——V=πD3——就行。”

6“哦,不错!……”奥米克隆听懂了似地说,而其实这一切对他来说就像天书一样费解。

“可是,”迪安·福赛思先生接着说道,“可恶的是,报纸总是把我的名字和那个家伙的名字连在一起!”

博士那方面呢很可能也正在这么想着。

至于露露小姐,当她读到《标准报》的纪事时,鲜红的小嘴只那么轻蔑地一撇,简直会使那价值三百一十亿法郎的火流星感到屈辱。

大家知道,记者的气质使他们本能地夸大其辞。一个说二,另一个就不假思索地说三。因此,当人们读到当天的《威斯顿晚报》的回答时——其措辞流露出对方塔一方的偏袒,这是应该受到谴责的——并不感到惊奇:“我们不能理解为什么《标准报》的估计显得那么谨慎。我们则要大胆些。即使只停留在能使人易于接受的假设上,这赫德尔森流星内核的直径也有一百米。根据这样一个长度,可以得出这个纯金球体的重量为一千万零八万三千四百八十八吨,其价值超过三百一十兆零二千六百亿法郎,亦即一个十四位的数字!”

《笨拙报》在列举这些想象力无法达到的惊人数字时开玩笑地指出:“况且这里面还没有算上生丁的数目。”

这期间,天气依然保持晴朗,迪安·福赛思先生和赫德尔森博士抱着至少要第一个确切提出流星内核的大小的希望,比以往更固执地进行着他们的研究。不幸的是,要从流星那耀眼的彗发中辨清其内核的轮廓是很不容易的。

只有一次,在五日到六日的夜间,迪安·福赛思先生自信稳*胜算了。光线的辐射减弱了一会,让人看到一个强烈发光的球体。

“奥米克隆!”迪安·福赛思先生用由于激动而变得沙哑的声音叫道。

“什么事,先生?”

“那个内核!”

“是的……我看见了。”

“我们总算到手了!”

“咳!”奥米克隆叫了起来,“已经又看不清了!”

“没关系,反正我看到了!……我将获得这个荣誉!……明天一开门就给匹兹堡天文台拍份电报……这次,那个可恶的赫德尔森可不能再硬说……”

是迪安·福赛思先生自己做梦,还是赫德尔森先生真的让他占了上风!关于这一点谁也无从得知,而打算给匹兹堡天文台的信也一直没有发出去过。

五月六日早上,全世界各报都登出了这条简讯:“格林威治天文台荣幸地报告大家,它通过计算和一系列令人满意的观测,得出了下述结果:由威斯顿的两位可敬的公民所发现的、被巴黎天文台证明是纯金构成的那颗火流星,是一个直径为一百一十米,体积约为六十九万六千立方米的球体。

“这样一个金质球体的重量应为一千三百万吨以上,计算表明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这颗火流星的实际重量还不到上述数字的七分之一,重量仅为一百八十六万七千吨,相当于一个体积约为九万七千立方米、直径接近五十七米的金质球体的重量。

“从上述考察中,我们必然得出这样的结论:既然流星的化学构成已无须讨论,我们可以认为构成内核的金属内部存在着一些大空孔,或是——这样说法似乎更可靠些——这种金属处于粉末状态。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内核像海绵一样的多孔结构。

“暂且不管这方面的情况究竟如何,上面这些计算和观测使我们可以较正确地确定内核的价值。这个价值,按目前黄金的行情来算,不低于五万七千八百八十亿法郎。”因此,假如内核的直径不是像《威斯顿晚报》所推测的有一百一十米,那它也不是《标准报》所说的十米。事实是介乎这两个假设之间的。如果这颗火流星不是注定要按照它永恒的轨道在地球上空运行的话,就现在这样的大小,也尽够满足那些最贪婪的欲求了。

当迪安·福赛思先生知道了他的流星的价值时,他叫道:“是我发现它的,而不是方塔上的那个混蛋发现它的。它是属于我的,如果它掉到地上来,我就会拥有五万八千亿法郎了!”而在那面,赫德尔森博士也威胁地指着圆塔一再对自己说:“这是我的财产,我的东西……是我留给孩子们的、在太空中旋转的遗产。它要万一掉到地上来,它的全部所有权都属于我,我将是个家资五万八千亿的富翁了!”

毫无疑问,在这种情况下,范德比尔特、何斯特、洛克菲勒、皮尔庞特、摩根、麦凯、古尔德和别的美国大富翁们,与赫德尔森博士和迪安·福赛思先生相比,只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小吃息户罢了!

他们目前的境况就是这样。如果说他们还没有到发狂的地步,那是因为他们的头脑非常结实!

弗郎西斯和赫德尔森太太很容易预料到这一切将如何收场。然而怎能拉得住这两个在滑溜溜的斜坡上的对手呢?根本不能同他们心平气和地谈话。他们好像已经忘了拟议中的婚礼,整天只想着彼此间的竞争。遗憾的是全城的报纸都维持着他们的这种争斗。

往常这些报纸的文章都很平和,现在却疯狂了。而那些不讨人喜欢的人物也插足其中,眼看就要把平时易于交往的人们也卷进这是非之地了。

《笨拙报》不停地用讽刺小品和漫画来刺激这两个对手。这家报纸如果不是在火上加油,至少可以说是在火上加盐!加它的咸盐(闲言)谈话,从而使火头噼噼啪啪地爆得更欢!因而人们甚至担心迪安·福赛思先生和赫德尔森博士会手持武器来争夺这颗火流星,以美国式的决斗来解决这个问题。这对未婚夫妇的婚事可没多大好处!

对世界和平来说,幸运的是正当这两个偏执狂患者日益失去理智的时候,公众却渐渐冷静下来了。人们终于接受了这种意见:既然人们对这颗流星鞭长莫及,那么它是否金的、价值多少亿万都无关紧要。

人们对它鞭长莫及,这是干真万确的。那流星每公转一周,都分毫不差地出现在人们计算出来的天空中的某一个固定的位置上。固此它的速度是始终如一的,正如《威斯顿标准报》一开始就指出的那样,没有任何原因会使这个速度在某个时刻有所降低。因此,这颗火流星将永远围绕着地球运行,像它过去好象曾一直围绕着地球旋转一样。

这些意见,经世界各家报纸的大肆宣扬,使人们思想平静了下来。大家对流星渐渐不怎么想了,每个人都对着这个看得见摸不着的宝贝十分惋惜地长叹一声,又重*自己的旧业了。五月九日的《笨拙报》指出,公众对几天前激动着他们的事情已经是越来越冷漠了。它继续开着显然它自以为高明的玩笑,把一切都归咎于这颗流星的两位发现者。

“到什么时候,”《笨拙报》在文章结尾愤愤地喊道,“我们指出的这两个应当受到公众唾弃的罪人才能受到惩罚?他们曾想一下子就毁掉他们的故乡,这还不够,现在他们又给那些最可尊敬的家庭带来了灾难。上星期,我们的一位朋友受了他们骗人的论断的蒙蔽,在四十八小时内便把一笔巨大的家产挥霍净尽。这个倒霉家伙指望着流星的亿万财富呢!而现在这亿万财富将从我们的眼皮底下……不,是从眼皮上面飞过去了!我们这位朋友的孩子们将来怎么办呢?难道我们还用说明,我们习惯地把这位朋友看作是‘大伙’的象征?我们提议地球上的居民一致对迪安·福赛思先生和西德尼·赫德尔森先生提出诉讼,要求判处他们五万七千八百八十亿法郎的损失赔偿。我们要求毫不容情地让他们付清这笔款子。”

两位当事人却始终不知道有这么一桩史无前例的而且难以实现的官司威胁过他们。

当别人都把注意力又都转到地球上的事情上来时,迪安·福赛思先生和西德尼·赫德尔森先生却仍然在碧空上遨游,并且坚持用他们固执的望远镜在那里面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