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莱、丹尼尔和吉斯卡特走出瓦西丽亚的住宅,进入地面交通车。

“先去哪儿,先生?”吉斯卡特问。

“先找个地方吃饭,”贝莱说。

地面交通车无声无息地开动了。他们不久就停在一座建筑物前面。

“这是十么地方?”贝莱问。

“这是机器人学研究院的餐厅,先生,”吉斯卡特说。

“我们可以进去吃饭吗?”贝莱好奇地问。

“我们有特许证,随便去哪儿都可以吃饭,”吉斯卡特说。

他们正待进去,忽然从门内走出一位年轻人。此人中等身材,衣着整洁合身,浅肤色,浅头发,还留了一撮小胡子,胡子颜色比头发还深。他两手一摊,挡住贝莱的去路。两个机器人立刻往贝莱身边靠。

“请问,你是伊利亚·贝莱先生吗?”他的嗓音很尖细。这时,贝莱也看到了年轻人身后也跟着个机器人,但看样子型号比吉斯卡特还落后,且有久用失修之感。看来,主人的经济状况并不怎么好。

“我是伊利亚·贝莱,”贝莱疑惑不解地看着年轻人。

“可你看上去不像太空剧中的那个人,一点也不像!”

又是太空剧!贝莱听得厌烦了,不禁有些恼火。

“谢谢,”贝莱没好气他说。“太空剧中的人不是我,是演员!”

“我知道,可他们为什么不挑选一个更像你的人来扮演呢?”看到了贝莱本人,他似乎对太空剧中的演员大为不满。“我想和你谈谈,贝莱先生。”

“你是谁?有什么事?”

对方似乎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说:

“格里米恩尼斯。”

“你就是桑蒂里克斯·格里米恩尼斯?”

“对,就是我。”

“你找我有什么话要说?”

“你是来吃饭吧。这里谈不方便,请到我家里去,我们边吃边谈吧!”年轻人说。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儿吃饭?”

“今天早上,嘉迪娅在电视联络时告诉我,你提到了我,还说是我‘杀害’了类人机器人扬德尔!她甚至相信了你的胡言乱语。我对她说我要找你直接谈谈。你可不能破坏我与嘉迪娅的关系!她通过法斯托尔弗博士得知你在找瓦西丽亚谈话。正好我也认识瓦西丽亚。通过电视联络,我得知你刚离去。因为现在正是中午,我想,你大概会找个最近的餐厅去吃中饭的。所以我在这儿等你。我先来了一步,发现你没有在里面,就出门来等你。这不,正好在门口碰上了你!”

“也好,我迟早也会找你谈的。既然我们碰到了,就谈谈吧!”

“请你上车,我的车在前面,我的住宅离这儿只5分钟的路程1桑蒂里克斯走进自己的小型交通车;交通车比贝莱他们坐的要小,看样子也不是喷气式的。贝莱他们的车子跟在后面,由于前面的小车车速太慢,吉斯卡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驾驶,以免撞到桑蒂里克斯的车上。

几分钟之后,他们停在一座住宅前。桑蒂里克斯的住宅看上去小多了,单调多了,好像还刚建不久。自从贝莱到达奥罗拉一天半以来,他已经去过奥罗拉人的三座宅邸:法斯托尔弗的、嘉迪娅的和瓦西丽亚的。这已是他到的第四座宅邸了。

进入住宅后,桑蒂里克斯直接把贝莱带人吃饭间。他自己的机器人、丹尼尔和吉斯卡特一进入吃饭间,就各自依墙而立。另一个机器人很快端来了饭菜。饭菜十分简单,大部分都是素菜,但贝莱感到口味更习惯些。

“你是理发师?”贝莱问。

年轻人皱了一下眉头,好像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我是发型和服装设计师,贝莱先生,”桑蒂里克斯显然有些不满。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的行业。在地球上,我们叫理发师。”贝莱表示歉意。“据我所知,这儿属于机器人学研究院。你怎么也住在这儿?”

“机器人学研究院是一个独立的实体。有交通车修理厂,有机器人维修车间,有医生、建筑师、艺术家,大家都住在这儿。”

“你懂不懂机器人学?”

“机器人学,我一窍不通,贝莱先生。我已对你说了,住在这儿的不全是机器人学家!你说是我‘杀害’了机器人扬德尔?所以你问我懂不懂机器人学,是吗?”

“我在调查情况,凡是有关的人或事我都得了解,格里米恩尼斯先生,扬德尔是嘉迪娅的机器人,而你又是嘉迪娅的朋友,我不得不了解与嘉迪娅有关的一切人。我想问一下,在嘉迪娅那儿,你有没有见过扬德尔?”

“没有,一次也没有!”

“你不知道她有一个类人机器人吗?”

“不知道!”

“她没有与你提起过扬德尔?”

“她家里有许多机器人,都是些普通的机器人。她从来没有提起过还有其他什么机器人。”

说着,他看了一眼站在墙边的丹尼尔。“他就是类人机器人丹尼尔吧!太空剧中的丹尼尔倒有点像他。”

“那是人扮演了机器人,格里米恩尼斯先生,”贝莱纠正他说。

“你说的被害的扬德尔就像丹尼尔一样?”年轻人好奇地问。

“是的,几乎完全一样!你说,你没有‘杀害’扬德尔?”

“当然没有!但我自己否认没用。你应该对嘉迪娅说,我确实与扬德尔之死无关!你不能破坏我的名誉!”

“如果我不愿说呢?”贝莱反问。

“那我就要向议会控告你!你侮辱了一个奥罗拉公民。”

“怎么控告法?”

“通过机器人学研究院。你知道,院长是议会议长的好朋友。”

“院长是谁?”

“凯尔登·阿曼蒂罗。我要求他向议会为我提出起诉。”年轻人越说越神气了。“所以,你最好明确告诉嘉迪娅,我与扬德尔之死毫无关系。”

“但愿如此,格里米恩尼斯。但我必须使自己有足够的证据相信你是无辜的,那你就必须合作,回答我的全部问题!”贝莱以攻为守。

格里米恩尼斯犹豫了一下。然后,身子向椅背一靠,断然他说:

“问吧,地球人: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你认识瓦西丽亚博士多久了?瓦西丽亚·法期托尔弗博士?”

格里米恩尼斯又犹豫了,说话的声音也紧张起来。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与扬德尔一案有什么关系?”

贝莱叹了口气,本来严肃的脸显得更阴沉了。

“我必须提醒你,格里米恩尼斯先生,你说你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你首先得使我相信你是无辜的,我才能使嘉迪娅相信你是无辜的。现在,你回答我的问题:你认识瓦西丽亚多久了?瓦西丽亚博士告诉我,你不仅认识她,还非常熟悉她,你还向她求爱过。”

“那又怎么样!在奥罗拉,这是十分自然的事。”

“就我所知,她拒绝了你。”

“这也是十分自然的。愿意就接受,不愿意就拒绝。这完全是她的事。”

“那么,你认识她到底有多久了?”

“好多年了,大约15年左右。”

“你认识她时,她还与法斯托尔弗博士住在一起吗?”

“是的。”

“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刚从学校毕业时,就被叫去为她设计服装。以后,她的服装都是由我设计的。”

“所以,她把你介绍给机器人学研究院做发型和服装设计师,是吗?”

“是的。”

“后来你就向她求爱了?”

“是的,这又怎么样。”

“是因为她漂亮?热情?”

“热情谈不上,漂亮是事实。”

“她一再拒绝你,而你一再追求她。这不合奥罗拉的习俗。这是为什么?”贝莱层层深入,紧追不放。

格里米恩尼斯又犹豫了。他皱了皱眉头,无可奈何他说:

“好吧,我什么都对你说吧!奥罗拉人对性很随便。我大概受了历史小说的影响,与一般奥罗拉人看法不太一样。也许,他们会认为我不正常。我追求爱情,而不光是性。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了解到她是个处女。这使我欣喜若狂,更坚定了我追求她的信念。”

“但后来你却去追求嘉迪娅了,而且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她求爱,尽管你一再遭到对方的拒绝。为什么你改变了追求的对象?”

“因为瓦西丽亚博士明确向我表示,她不会接受我的求爱。正好这时,嘉迪娅出现了。她长得很像——很像瓦西丽亚。”

“但嘉迪娅不是处女,你怎么对她也感兴趣?”

“嘉迪娅是索拉里亚人,索拉里亚人的婚姻观不同于奥罗拉人,倒有些和我的想法相似。”

“那你怎么认识她的?”

“她从索拉里亚来到奥罗拉,电视上都播放了,还有那个太空剧……”

“不,不,我不是指这些。我是说,你们怎么互相认识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

“好吧,我来替你说吧。瓦西丽亚向你明确表示,她永远也不会接受你的求爱。然后,她向你建议嘉迪娅。”

“是瓦西丽亚对你说的吗?”格里米恩尼斯突然发火了。

“不管怎么说,瓦西丽亚巧妙地暗示你,鼓励你去向嘉迪娅求爱。”贝莱知道他猜对了。

“可以这么说,”年轻人说,显得万分痛苦。

“后来,嘉迪娅也一再拒绝你的求爱。你发现或者瓦西丽亚告诉你,她有一个类人机器人丈夫。”

“天哪,地球人!你在胡说什么啊!我一再告诉过你,我根本不知道嘉迪娅有什么类人机器人。更不要说什么机器人丈夫。即使在奥罗拉,这也不合乎习俗的。”

“请记住,嘉迪娅不是奥罗拉人,她原籍是索拉里亚。因此,你想除掉那个机器人丈夫杨德尔。你去请教瓦西丽亚关于机器人学的问题。瓦西丽亚也乐于帮助你,或出于对你的同情,或出于对嘉迪娅的忌妒。”

“荒唐!荒唐!一派胡言。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让我落人你的圈套!地球人,你太狡猾、太可恶了。我要杀了你!”

说着,格里米恩尼斯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向贝莱扑来。贝莱向后一仰,椅子跌倒了,他自己也往地上倒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贝莱感到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他。这时,他才发现,扶住他的不是丹尼尔,也不是吉斯卡特,而是格里米恩尼斯的机器人。他的另一只手扶住了椅子。

“你没有受伤吧,先生,”那个机器人说。“请坐下吧。”

贝莱坐下后抬头一看,只见格里米恩尼斯两边是自己的机器人卫士——吉斯卡特和丹尼尔。他俩一人抓住格里米恩尼斯一只手,后者涨红了脸,气喘吁吁的。

看来,机器人之间似乎能很快自动分工。当格里米恩尼斯企图袭击贝莱时,丹尼尔和吉斯卡特也许作出这样的判断:一个失去理智的人对贝莱构成更大的威胁。所以他们首先的行动是制止格里米恩尼斯。而格里米恩尼斯的机器人发现他俩的行动,立即毫不犹豫地奔上来保护贝莱。

“行了,松开手吧,我已能自制了,”格里米恩尼斯说。

“好的,先生,”吉斯卡特边说边松开了手。

“当然,先生,”丹尼尔也说,并松开了手。

即使这样,他俩还站在格里米恩尼斯左右,一时不肯离去。

“请原谅我的失态,”年轻人说着也坐了下来。

“也请你原谅我,我并非想故意冒犯你,”贝莱歉意他说,表示和解。

“我忘了,你是地球人,你不了解奥罗拉的习俗。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对机器人学一窍不通,即使瓦西丽亚,或法斯托尔弗本人这样杰出的机器人学家来教我,我也什么也学不会。事实上,也没有任何人,瓦西丽亚也好,法斯托尔弗博士也好,都没有和我谈起任何机器人学的问题。”

“我可以相信你的话,格里米恩尼斯先生。”贝莱平静他说。

“那么我是无辜的了,”年轻人问。

“据我看,你是无辜的。”

“那你可以告诉嘉迪娅吗?”

“你还想向她求爱?”贝莱问。

“是的。如果她认为是我破坏了她的机器人,那我不完了?她永远也不会接受我的爱了。”年轻人的感情是真挚的。

贝莱感动了。

“年轻人,我给你出个好主意。你应该改变一下求爱方式。你不要只是用言语,而是要用行动。譬如说,拥抱她,吻她……

“这不合奥罗拉人的习俗。”年轻人震惊了。

“记住,嘉迪娅不是奥罗拉人,她是索拉里亚人!”贝莱再次提醒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