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椿婚事迅速地进行。  

处处可以看见道三的处事态度。  

“没有比婚礼更麻烦的事了,要把女儿送到尾张,还要等到他们行过婚礼,我实在没有这个耐性,我想,信秀城主也和我一样,我看就这么办吧!在鹭山城的长男义龙也二十二岁了,如今尚未娶妻,干脆让信秀城主也将他的女儿嫁过来,将双方女儿送到对方手中,就这样结束婚礼吧!”  

道三叫平手政秀到稻叶山城的千叠台来,想这样解决这段姻缘。  

政秀也因对方答应得太快而感到惊愕,他内心颇为困惑。  

突然提出要织田家的女儿嫁给义龙……但是织田家的女儿中却没有一个年纪适合当新娘的人选。  

与信长同父异母的哥哥信广有三个妹妹,大的嫁给神保安艺守,第二个嫁给犬山城的信清,这些都是政治性婚姻,小公主今年才十二岁。  

鹭山城的斋藤义龙,大街小巷的人到传说他是土岐的后代,身高六尺五寸,是力敌十人的勇者,同时也是二十二岁的年轻大将。  

政秀唯唯诺诺地说:“真是抱歉,要嫁给义龙公子的那位新娘……”  

道三及时打岔:“难道信秀城主没有女儿吗?”  

“不是的,上面的两位公主都已嫁人了,而剩下的小公主年纪尚小。”  

“几岁了?”  

“才十二岁。”  

“喔,够了!”  

“但她是小妾所生。”  

“哈哈哈!”  

道三突然大笑。  

“平手公,想不到你如此守旧,小妾生的孩子又不是三只手或独眼的怪胎。为了对我们的家人有所保障,我们将公主嫁到尾张。我很担心浓姬嫁出去后,彼此父女见不到面,如果双方有所往来,那我就放心了。”  

这是道三的深虑,但是政秀却没有察觉到。  

于是双方的公主,如同交换物品一般,在当年的十一月初,分别嫁到美浓与尾张。浓姬在女侍各务野的陪伴下到达那古野城,这一天万里晴空。  

信秀夫妇郑重地从古渡城前来迎接浓姬公主,平手政秀也到稻叶山城来迎接新娘。然而,新郎吉法师信长,却未出现在大厅做正式的会面。  

与家族见面之后,公主即被带入房间。  

在这座新的建筑物里,到处飘着木香,庭院里黄白色的菊花绽开,走廊上悬挂着簇新兰灯。  

“你还满意吗?这是匆促兴建的。”政秀想讨好她。  

公主笑着回答说:“你客气了,我希望自己能成为这座城里的好妻子。”  

“好,好!想必旅途上也累了,我们夫妇就此告辞。”  

政秀为公主选择了三位侍女,介绍后即退下,加上各务野,浓姬公主共有四个侍女。  

尽管各务野一再追问信长公子何时会到公主房间,什么时候要完成婚礼的仪式,却仍无人知晓。  

“我在此暂歇一会,各务野,你们都退下,看看厨房是不是需要你们帮忙。”  

新房子有五,六个房间,而公主的房间有十二张榻榻米(当时的榻榻米尚属贵重物品),显得十分宽敞,可以伸展到庭院。  

对于这座建筑物,公主极为满意,可以感觉到那是精心设计的。然而,作为新郎的吉法师,却为何一直不见人影呢?  

究竟是为什么呢?听说他异于常人,是否他不喜欢我呢?  

她望了房间一眼,坐了下来。心想:不久之前,双方还在作战,而今,她居然来到敌人的城里,独坐于此,内心感到难以言喻的寂寞。  

即使是乌鸦的叫声,对她也象是一种威胁。  

她想:现在大概两点吧。  

从今天开始,她将要步上新的生涯。她往庭院一隅望去,突然叫了一声。  

因为在菊花园那个方向,出现一位异样的少年,他大步朝自己走过来。  

少年头发朝上束,他的刀捆绑着红白色网线。身穿小袖衣服,半截袖子仿佛被剪掉似的,腰间有火石袋,青竹水筒,和不知什么东西三,四包捆在一起,前后左右地围在他的腰间。他的额头出现豆大的汗珠,脸部似乎沾满了泥巴,裤管更是卷在膝盖上。  

当他步步接近时,公主不禁睁大了眼睛,手摸着怀中的剑。  

“喂!你会剑术吗?”  

“你……你是谁?到底是什么人?”  

少年不回答,径自来到她的房间,然后将他的刀掏出抛在一边,就躺了下来。  

“好累!我爬了小松山的升龙松,大概有四十尺高吧!”  

浓姬双眼圆睁地望着他。  

(他……就是信长吧!)  

“我在松树顶端袭击老鹰,我的眼珠子险些就被它挖走了,因为它正在筑窝呢!”  

“你到底是谁呀?”  

“喂!你是不是稻叶山来的新娘呢?”  

“我问你到底是谁?”  

信长坐起上半身,双手在身体上拍了一拍。  

“在下是这座城的城主,织田三郎信长!”  

公主站着望望刚刚才留下的泥巴脚印。  

“我听说你是美浓的才女,但看你连自己的丈夫是谁都不知道,还说你是才女,我实在有点怀疑。”  

“……”  

“如何?我便是信长,信长便是我。”  

“我是阿浓。”公主坐了下来。  

“哦,来吧!帮我换衣服吧!我满身大汗,而且鹰粪及松皮都跑到我的背后,真是痒极了,快帮我擦背。”说完,他突然往内侧走去,瞬间便脱下衣服。  

他每天都如此活动筋骨,所以显得特别结实。光着上身的他出现在公主面前,使她感到手足无措。  

“快呀!快点擦!”  

“好!好!”  

这时候的公主,已经恢复了理智,心想:人们称他是阿呆,我看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他是在试探我。  

了解到这一点后,她想:我绝对不输给他。  

她用干布擦他的背。  

十八岁的公主,第一次看到男人赤裸着上半身,她有些头晕目眩。  

(我绝对不能输给他!)  

然而,她仍露出困扰的眼神。  

“后面好了,现在来帮我擦前面!”信长突然转向浓姬。  

“啊!”浓姬在这瞬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哈哈……”  

信长大笑,笑声在天井依稀可闻。  

“令尊认为我信长是个呆瓜,却还要把你嫁给我,哈哈哈……”由于笑声过猛,使得各务野等侍女吓了一跳,纷纷前来察看。  

各务野他们看到公主在赤裸着上身的公子面前,只好在入口处止步。  

“你们要做什么?”信长严厉地斥责道:“把我的衣服拿来吧!”  

“是!是!”  

其中一位侍女过去即了解信长奇怪的行径,所以立刻把信长要换的衣物拿了过来。  

浓姬接过手替信长穿上。然而,她却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替他穿上。  

穿好后,信长面向浓姬,掐着她丰腴的脸颊说:“好女人,你的器量不错。”  

“呀……”  

“哈哈哈!我说你器量好,干嘛脸红呢?阿浓!接下来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作战,看谁先倒,要一直战,直到有一方先倒为止,哈哈哈!”  

他的笑声猛烈,右手指突然挖着鼻孔,左手抓起一把刀,旋风般地离去。  

是的,简直就象一阵风。  

有才女之称的浓姬,实在猜不透信长内心的想法。她象失了魂的忘了坐下身子,仍以跪姿望着人影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