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二一面回想着千塚的这番话,一面朝R报社走去。

千塚究竟在想什么呢?也许是想放弃花房行长,转而投向普陀洛教团的怀抱吧。喜欢钓鱼或许是真的,可是他真正的用意是想借此机会接近教团本部,企图推销画吧?千塚本来就是个商人。对他来说,任何机会都是商机。还有一点,如果自己真要画壁画的话,鉴于此前的关系,他肯定会有一大笔手续费进账,从这层意义上来讲,他也肯定想事先跟对方接触一下。事情肯定不会像千塚自己所强调的那样只是为了去钓鱼。

再次给R报社打电话时,阿辻正好刚来报社。

阿辻说现在能见面。虽然他回头得出去弄一个报社的策划,不过若是谈话三十分钟以内,倒是可以。修二觉得,自己和阿辻可以单刀直入地谈,只需十或十五分钟就足够了。

修二来到R报社,让接待处帮忙通知阿辻。不一会儿,他就现身出来。不过不是他一个人,另外还有三个同伴。

一看到修二,阿辻就对其他三人说了声“稍等一下”,然后来到修二身旁。

“我正好要出去,没时间多聊。什么事?”阿辻微笑着问道。

“久违了。”

“对啊……”

“我是来讨句实话的。”由于其他人在场,修二有点难以开口,“前几天我有事去了浜松一趟,回来的时候碰巧跟画商白根先生乘坐了同一趟列车。当时,白根对我说,他们画商同行间流传说,我的画正被艺苑画廊以每号二十万日元的天价卖给光和银行的花房行长。”

“唔,是这事。”阿辻扫了一眼修二,嘴角浮出微笑。

“我听了之后觉得简直像在做梦一样。怎么说呢,我的画居然能卖上那种价?这种事连想都不敢想。人家是画商,最大限度地赚钱是天经地义的,可无论怎么说,像我这种平时总挨您教训的烂画居然能卖上大师档次的价钱,这令我非常不安。辻先生,您知道这件事吗?”

“唔,倒是知道一些……”阿辻嘟哝道,没有看修二。

“是吗?既然连辻先生都知道了,那传言是真的了?”

“既然连白根君都那么说了,那就说明这传言的可信度很高,不像是单纯的玩笑。像白根这样的画商是不会开玩笑的。”

“真把我吓了一跳,令人难以置信。所以我就想,辻先生或许会知道真相……”

“实际上,我也不清楚千塚究竟是不是以每号二十万日元的价格把你的画卖给了花房。不过,既然画商同行们也都在这么说,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

“可是,画商中不少流言是为了抢别人的生意。传言总会添油加醋的。”

“别开玩笑了,这可跟道听途说不一样。画商彼此都是生意上的冤家对头,对敌人的情报都抓得很准。你那白菜价的画或许真是卖上了珍珠一样的天价了吧。”

“辻先生真是这么认为吗?”

“嗯,起初听到这传言时我也是吓了一跳,根本就不相信。可是,不只是白根,当从其他画商那里也听到同样事情之后,我也不得不当真了。大家也都很纳闷。画并没有统一价格,因为顾客一旦遇到喜欢的画家之作,就会不顾价格要买。可是,像你这种情况,怎么说呢,与其他的画商没有接触,可以说千塚差不多已独占了你的画,所以客人也没必要以如此高的价购买了。这一点大家也全都觉得不可思议。所以当事人你陷入迷谷也就不足为奇了……”

听阿辻的口气,这似乎已是一个毋庸置疑的客观事实,修二这才感到了冲击。

“千塚是不是一直在催你给花房画画?”阿辻盯着略显苍白的修二的脸色问道。

“也不是。”

“也不是?那就是不大催你?”

“催得不怎么厉害。也因为我这边有事,不过他的确催得不太急。”

“他大概是害怕把你催急了,你一气之下不给他画了吧?”

“似乎也不是这样。总觉得他有点心不在焉。”

“哪有这种荒唐事?”阿辻当即说道,“怎么说你也是给艺苑画廊下金蛋的鸡!他不可能让你不给他下蛋啊!我看倒不是不感兴趣,是不是对你客气起来了呢?千塚可是个机灵鬼,他最擅长搞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