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场和耕地就是国家的一对乳房”

——絮利①

①絮利(Sully,1560—1641年),法国男爵,他是亨利第四在内政、外交方面的顾问。

田间劳动的组织

“在同无经验的野蛮人比较之下,人们称颂我们农业方面的成就,对此加以赞赏。我们的愚蠢比我们无知的邻居少一些,难道这就是趋于完善了吗?虽然人们莫名其妙地说文明制度如何完善,可是它在不同的耕作门类中,例如在草原方面,却处在完全未开化的状态,而在具有重大利害关系的其他方面,尤其在水源和森林方面,我们还大大不如野蛮人。因为我们不限于象他们那样听任森林荒芜,不加开垦,而且我们还滥加砍伐、糟塌,这样就使水土流失,山坡光秃和气候变坏。我们使水源枯竭,暴风雨增多,这种罪过从两方面破坏水土体系的秩序。我们的河流经常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极端,从水位的突然暴涨一变而为长时期的干涸,因而引起周期性的破坏。①河里只能养很少量的鱼,而人们还竭力捕捉小鱼,以致使鱼的数量只达到河流所应繁殖的十分之一。由此可见,我们在管理水源和森林方面是不折不扣的野蛮人。

①试回想一下罗讷河与索恩河的泛滥及其可怕的后果。——原注

“另一方面,每个人都希望从自己的土地上收获他所必需的消费品,就在一块土地上密植二十来种作物,而那块土地最多只能容许这个数目的一半。一个农民要在那只利于种植谷类作物的土地上杂乱地种上小麦、葡萄、卷心菜、萝卜、苎麻和马铃薯。其次,整个村庄把本该种植各种不同作物、却又不能加以照顾使作物免被偷窃的一些边远土地专门划出来种植小麦。

“在和谐(应读作公有制)的条件下,耕作安排将完全按土地性质而定,而且没有什么东西会妨碍分配给每个人以适合于他的土地。为此,每类作物应同其他作物交错种植。例如,花坛和菜园原是安置在我们住宅区或距离住宅不远的地区的两个园地,这两种作物在公社内将不集中在宫殿周围和靠近宫殿的地区;这两种作物要在乡村中成行地或成丛、成段地来培植,而一直通到田间、果园、草地和森林中,因为这些地方的土壤适宜于种植这类作物;距离宫殿较远的果园也是如此,在宫殿的附近要有一些集中种植点,有一些小灌木和果树的行列通到菜园之内或安排在花卉和蔬菜的行列中间。”(傅立叶)

这段引文的第一部分是对我们当前的种植秩序的一个十分正确的批评;第二部分则仿佛就是为我们的统一公社而写的。我们平等人在所有自己的各种工作中,是会避免我刚才指出的荒芜土地和伐尽树木这两种极端的。他们不仅不会去重蹈许多民族的覆辙,把繁茂的自然界摧残到这种程度,①以致在很漂亮的乡村中间造成泥泞的沼泽,而且是将会经常运用各种技术和科学措施,来日益改进和美化全部土地。

①欧洲南部树木之被人伐尽,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个人利益的想法作祟之故;投机分子仅仅看到眼前利益和所得的利润;他完全不关心在他的这一代人以后将会怎样;就这方面来说,他跟森林中的野蛮居民并没有什么两样。野蛮居民为取得一棵树的树枝,一开始就把树干砍倒。——原注

至于调整和改进农业劳动条件的方法,将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每个人都将愉快地响应劳动指挥员向一切健壮公民发出的号召,自由地参加到某一农业劳动部门中去,从事园艺或农耕,等等。而劳动的极度细致分工,使所有的人都能够从事多种多样的劳动,从而增加劳动的吸引力。除此之外,加上牲口的更好利用,劳动方法和工具的改进,以及由于公有制度的潜能而实现的闲散现象的彻底消灭——所有这些良好的改进也将大大地减轻每个人的劳动。但是,最后彻底完全改变我们的农业体系、赋予它以充满吸引力的结构的,是新机器的发明,以及科学在新制度下必将使这些机器达到的完善程度。在新制度下,下述一切都将不断地促进才华的解放和成长,如:教育、余暇、公众的尊重、学习本身的吸引力、我们全部器官更正常和更和谐的发展、特别是对于未来的信心。因为如果没有这种信心,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完全属于自己,因而顶多只达到从属于卑微的观念!

凡是参观过我们大工业工厂的人,都能够判断人已经能够取得何等奇妙的成果!当什么也不再左右他的智力活动的时候,当他能把自己的智慧完全贡献给真正有益的事物的时候,又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不久前,《土伦人日报》把一位前任皇家近卫军军官发明新发射弹的消息作为奇迹加以颂扬。根据该报的描述,这是一种烈性炸弹,内中能够容纳各种各样的炮弹:燃烧弹、爆炸弹、火箭弹,等等,等等。这种炸弹会在其所投掷的地方造成惊人的破坏。

这种杀人凶器的成就,需要发明家运用多少办法或者付出多少脑力啊!……

让别人去大肆夸赞这类发明吧;至于我,我只能谴责乐于刺激科学去取得如此有害的成就的社会制度!我觉得,这个为和平服务的设计(制造新的机械镰刀),是更光荣、更值得鼓励的;《学界回声报》上个月曾报道了这件事,认为这是完全可能而且很容易实现的发明。依照《回声报》所阐述的设计(我这里略去一切详细情节),一个人驾一匹马在一天之内就可收割或收获三百六十公亩这样广大面积的作物。

而在公有制度下,还会有多少类似的别的发明很快地接踵而来啊!农业法就其精神来说,在于不断力求迅速地消灭耕作中还存在的疲劳和不卫生的最后残余。为此,人们将不惜任何代价。任何巧妙的发明都将立即加以应用。

例如,至目前为止,除了劳动过度之外,被认为是农业最致命的弊病无疑是:农民还受着许多恶劣气候的影响。在公社内,这种最后的缺陷将完全消除。因为:一、劳动者可自由决定选择最适宜的时间去从事自己的一切工作;二、他们可按需要自由乘坐带篷或敞篷的车辆到田间去;三、所有农活都将在可以移动的防雨的大帐篷下进行,同时这种大帐篷还具有一切合乎理想的优点:光亮、通风、甚至有取暖设备。不过后一种设备是很少有的,因为需要冬天从事的农活不多。

有些人肯定会对这后一种革新提出异议,他们会把这称作是稀奇古怪的设施,因为对于不学无术的人来说,这样做,远比花费力气去认真深究和钻研任何事物毕竟容易得多。但是,几声任性的而且往往是带有私心的吵嚷,对我的意见提不出任何反对的论据,又能够证明什么呢?

“在帐篷下耕地,这是何等荒诞啊!哪里去找所需要的许多麻布呢?”

你们的目光是多么短浅啊!难道增加或减少某种消费品的生产不是由负领导责任的主管机关来决定的吗?你们是否正确地比较过支出和收入呢?当土地分散状态不复存在时,在每块管理地依次耕种和收割就会很容易进行,因而,有三、四个三百平方米大的帐篷①就足够满足每个公社的需要,这点你们是否知道呢?而现在有多少不必要的或犯罪性的浪费,怎么你们却不置一词呢?难道你们忘记了我刚草拟的那份应予取消的职业的名单吗?难道我们每年不是有许多只用于供廷臣们炫耀而使士兵们疲乏不堪的野营帐篷吗?

①人们会觉得这里的计算只是个大概,而差误也并非关系重大的事情。——原注

现在为了装备和供应海军,要消耗多少大麻、帆布和缆索啊!而在全世界博爱制度之下,则再不需要海军去执行任何任务了!甚至连商船队不是也会大大缩减吗?在兵营的装备和布置方面,在济贫院、感化院、牢房、苦役监狱等的建筑和维修方面,不是每天也要花许多开支吗?而在我们未来的国家中,这些东西都是完全不需要的。至于那些城堡和城市的防御工事,那些坚固的城垣,那些成为我们所谓文明所固有的痼疾之一的危险堡垒——难道所有这一切,请告诉我,连一个钱也不用花的吗?难道围绕着中国的万里长城是一天之内建成的吗?然而它也未能阻止英国人深入这个帝国的腹地。那些令人惊叹的豪华的陵墓(金字塔),曾经使古埃及付出了多少血汗和生命啊!而这些东西只不过是下令建造它的法老们丑恶和暴政的纪念碑而已,同时它也显示出那些建造者的怯懦!①甚至在今天,为完成那些杀人的堡垒,谁能够计算出有多少财富被葬送在巴黎的壕沟中!这些堡垒现在已经可以称作我们财政的滑铁卢了!

①据说,法老们曾把执行这种危险工作的责任交给特种囚犯的看守,这些看守负责用鞭笞迫使劳动者卖力。据某些专栏作者的叙述,路易十四建造凡尔赛宫时也采用了大致相似的方法。——原注

然而,我要把谴责暂搁一边,虽然我本应该提出大量的谴责。我只限于断言,由于用这种方法收获的产品质量优良而带来的巨额利益;由于这种制度可防止浪费特别是有关饲料和谷类的浪费(雨水对此为害甚大),你们如此大惊小怪的帐篷制造费用,就会得到超额的补偿。而且,帐篷一经开支,每年只要小小的维修费用即可。

面对这种象实现了黄金时代的愿望似的奇妙结果,经过我所作的一番陈述之后,那些对于本章主题所提出的反对意见还剩下什么呢?不管怎样,让我们把这些意见归纳一下,我们照样跟它来个直接交锋。

反对意见——“在公民中间会为选择职业产生纠纷;你们工业中的多数职务将会一直空缺。”

答复——你们是说纠纷吗?不幸的人们!难道你们的心灵就这样不正常,以致使你们一有机会就乱用这个可怕的字眼吗?怎么!难道健全和高尚的教育,难道各种职务的同等价值和吸引力,等等(参看本书第58—60页),都不能克服如此微不足道的困难吗?难道理性和博爱会聚一起也会被古怪的任性所打垮吗?怎么,蜜蜂、黄蜂、蜘蛛、蚂蚁、海狸都自由地、毫不勉强地把自己的劳动变成一种乐趣,在它们中间存在着完全的和谐一致,而只有人会依旧永远违背自然规律!

诡辩家们,你们的判断是一百倍错误的;你们对于人的理性是怎样想的啊?啊!享有特权的先生们,你们现在大可不必这样小题大做;你们以为在我们眼里看到了一根小稻草,你们在为这根小稻草大惊小怪之前,先拔去那久已使你们的眼睛化脓的大木头吧!

巴贝夫说:“在我们未来的制度下,很容易使大家了解,每天短时间的工作就可保证每个人过更愉快和无忧无虑的生活,而现在我们却不断受着忧虑的折磨。的确,这难道不是很明显的吗?凡是现在劳动到精疲力竭而收入很少的人,肯定是会对劳动少而收入多这一点表示赞同的。何况,这种反对意见是以过去所形成的令人悲痛的劳动观念为基础的。在我们的制度下,劳动合理地加以分配,而且普及于一切人,它将成为愉快的、令人感兴趣的事,谁都不希望而且不愿意逃避劳动。”

反对意见——“谁也不愿意去做劳累、肮脏、危险和令人厌恶的工作。”

答复——当然,我不想求助于傅立叶所发明的那种荒唐的献身者行会,以便在这种场合下摆脱困境:一个唯理论者只能寻求合乎自然的办法。人们错误地设想未来的人,以为我们的平等者会受现制度的一切幼稚行为、一切浅薄的竞争所支配。但是,纵然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杜绝抱怨的借口,难道没有办法在各种不同的工作中定出某种平衡和补偿吗?例如,可以通过减少或缩短工作时间来鼓励从事那些被认为条件差的职务。另一方面,难道不可以用抽签的办法来填补仍然缺额的位置吗?即使这两种方法还不够的话,困难也是微乎其微的。事实上,那时理性会作什么指示呢?作为理性指示的传声筒的法律又会作什么规定呢?它们的指示,谁也不可能提出异议,那就是:所有健壮的公民都应该人人按自己的力量共同从事这里所谈的各种劳动。这样一来,凡是那种假若只有几个人要从事的、最初可能显得劳累而令人不快的劳动,当整个公社都来参加的时候,就会变成仅仅是一种轻松的差事、一种真正的游戏了。

然而,我们为什么要办这种无根据的忧虑操心呢?何况公有制难道不会拥有惊人的机械和化学的手段来消除这一切障碍吗?会有一天(我认为这一天已经很近)光是机器和马匹就承担人所不愿做的全部工作,而人只需管理机器和驾驭马匹就行了;难道预见到这么一天就是狂妄吗?

我们的渡槽和下水道系统现在改进了多少啊!但是在我们平等公社中将又是另外一番情景。在这样的公社中,人们将不受信贷框框的限制,这种信贷往往是那些对这种事情完全外行的人事先表决通过的;那时没有任何人再对节约供应和削减供应,以及对斤斤计较劳动力等感兴趣了;总之一句话,那时中间人、官僚、职员和包工等阶层一概消灭了!

最令人厌恶的工作——掏粪,其本身性质将发生彻底变化。大约两年以前,我在《医学报》上读过一段报道,说是有两个著名的医生,似乎都是首都医学院的教授,曾向政府提出一项计划,其目的是要对巴黎的一切化粪池进行消毒。他们的办法是:通过地下排水管并借助于化学药品,使排泄物的含水部分恢复其原有的清洁而流入塞纳河;留在化粪池内的其余部分全部加以焙烧,便变成没有任何气味的肥田粉了。

就算政府不愿花这笔开支,好吧:我们是懂得怎样运用预算的!就算政府因极端尊重我们的自由而担心侵越工业的权利或侵犯住宅,由它去吧!然而在我们未来的公社中,所有这些讨厌的考虑都不会存在,而一切成就、一切可能性都会实现的!!!

但是,听任我的想象力受未来光辉灿烂的远景激发的时刻尚未到来;我还得回到批判的领域中,对我的经济方面的证明补充一些新的论据。既然此刻我交锋的对手是我们的社会制度,在它还有一口气的时候,我是决不罢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