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上面关于仆人和主人的叙述,大部分也可用于雇主和工人。

随着社会等级的界限日益模糊,原来的大人物不断没落,而原来的小人物不断上升,以及人们的贫富不再祖祖辈辈不变,工人和雇主之间存在的事实上的和观点上的差距也在逐渐缩小。

工人对他们的权利、前途和本身的认识越来越清晰,产生了新的雄心和新的希望,不断地提出新的要求。他们时时把贪婪的目光投向雇用他们的人的收益。为了能同雇主分享好处,他们努力争取提高劳动报酬,而且照例能够达到目的。

在民主国家也同在其他国家一样,大部分实业是由在财富和教育上都高于所雇工人的一般水平的人经营的,而且都很赚钱。这种实业家为数甚多,他们的利益各不相同,因而他们很难通力合作。

而在工人方面,当他们认为自己的劳动报酬不公平时,几乎总有把握拒绝给雇主服务。

在这两个阶级之间不断进行的斗争中,工资一直是主要问题。双方势均力敌,互有胜负。

但是,可以断言,工人的利益将会愈来愈占上风,因为他们已经争得的高额工资将使他们一天比一天减少对雇主的依附,并随着他们的日益独立,他们将会更加容易争取工资继续提高。

现在,我以目前在我们法国和世界上的几乎所有国家还很兴盛的一种实业即种植业为例来说明。

在法国,为他人当雇工种地的人,大部分也自己拥有一小块土地。他们依靠这块土地,不去当雇工也可以勉强糊口。

这些人向大地主或附近农户提供劳动力时,如果对方出的工钱太低,他们就会留在家里种自己的那块地,并等待更好的受雇机会。

我认为,就农业工人的整个情况来看,可以说工资的缓慢递增是在民主社会发生作用的一般规律之一。人们的身分越来越平等,工资也越来越提高;而工资越来越提高,又反过来促使身分越来越平等。

但是,在我们目前这个时代,却出现了一个十分不幸的例外。

我在以前的某一章已经指出,被挤出政治社会的贵族是怎样涉足到某些实业部门,并通过另一种形式在其中建立起他们的统治地位的。

这个情况,对工资的水平发生了极大的影响。

只有早就非常有钱的人,才能创办我所说的大型实业,所以能够创办这种实业的人为数甚少。由于人数少,他们就可以容易彼此联合起来,随意规定工资。

反之,他们的工人为数众多,而且在不断增加。因为有时生意异常兴隆,在这个期间工资也会特别高,从而把附近的人吸收到工厂里来。但是,人们一旦进入工厂劳动,我们就将看到他们不能再摆脱这种劳动,因为他们在工厂里很快养成的心身方面的习惯,使他们不适于再从事其他劳动。一般说来,这些人文化低,手艺差,积蓄少。因此,他们几乎全受雇主的摆布。当竞争和其他意外情况使雇主的利润减少时,雇主几乎可以任意降低工资,并且不费吹灰之力把财产上的损失从雇工的身上捞回来。

如果工人一致起来罢工,则雇主有钱,不致于破产,可以悠然等待,等着贫困迫使工人就范;而工人为了不致饿死,就得天天劳动,因为他们除了一双手之外,一无所有。雇主的压迫使他们长期匮乏,而且越穷越容易受压迫。这是一个他们永远无法逃脱的恶性循环。

因此,对于一个行业的工资有时突然上涨之后又长期跌落下去,而另一个行业的劳动报酬虽然一般只是缓慢地上升,但毕竟是不断增加的现象,不要大惊小怪。

我们这个时代的产业人口所处的可悲的从属地位,是一个例外现象,同他们周围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但是,正因为这个理由,任何其他情况都没有这个情况严重和更值得立法者特别注意,因为当整个社会都在变动的时候,很难有一个阶级保持不变,而当大多数人都在不断开拓新的生财之路时,也很难让某些人安然自得地去满足他们的需要和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