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政府迁往波尔多——魏刚将军的态度——魏刚和雷诺——肖当先生的阴险的建议——法国决定探询停战条件——英国坚持确保法国舰队——我6月16日致雷诺的电报——出了新问题——英国提议与法国结成永久的联盟——戴高乐将军满心希望这能加强雷诺先生的地位——雷诺先生感到满意——我6月16日的电报暂时扣下——我同工党及自由党领袖乘巡洋舰访问波尔多的计划未能实现——英国的建议未受到善意的对待——雷诺内阁垮台——雷诺辞职——在唐宁街同莫内先生及戴高乐将军的谈话——贝当元帅组成一个要求停战的法国政府——我6月17日致贝当元帅和魏刚将军的电报——我6月17日的广播——斯皮尔斯将军为戴高乐将军计划逃走——再次讨论在非洲抵抗——曼德尔的意图——海军上将达尔朗的圈套——“马西里亚”号的航行——曼德尔在卡萨布兰卡——达夫·库珀先生的使命——法国爱国者的命运——一种假定的推测——我的坚定的信心。

我们现在暂且不表军事失利的战场,来谈谈法国内阁的剧变以及在波尔多围绕着法国内阁的人物。

要确定事态演变的明确结果,并不容易。英国战时内阁几乎接连不断地开会,随时作出决定,就随时拍发电报。因为把电报译成密码需要两三个小时,另外也许还要再等一个小时才能发出去,所以外交部的官员就随时用电话把决定的内容通知我们的大使,大使也经常用电话答复,因此,便发生重复和短路等混乱现象。在海峡两岸事态的演变是如此的迅速,如果还按步就班地先辩论然后才作决定,就会耽误事情。

雷诺先生在14日晚从图尔来到法国政府的新址。他在9时左右接见了英国大使。罗纳德·坎贝尔爵士通知他,英王陛下政府要坚持3月28日协定的规定,双方均不得与德国ae*和。他还提出,一旦法国政府决定迁往北非,英国将供应一切必需的运输船只。这两项声明都符合大使目前奉到的训令。

15日晨,雷诺又接见了英国大使,告诉他说,他已断然决定把政府分成两部分,把政权中心设在海外。这一政策显然是要把法国舰队调到德国势力达不到的港口去。当日午前,就收到了罗斯福总统对雷诺6月13日呼吁的答复。我在拍给法国总理的电报中虽然尽量谈了罗斯福的答复的好处,但是我知道,那也必然会使他失望。如经(美国)国会批准,可以给予物资的援助,但是却谈不到美国参战的问题。法国目前不能指望美国宣战了,总统本人既无宣战之权,也不能促使国会授与宣战的权力。自从13日晚在图尔附近的冈惹召开内阁会议以后,就没有再开过会。现在阁员们全部到达波尔多了,遂于当日下午召开内阁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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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以来,魏刚将军一直认为所有继续的抵抗都是徒劳的,因此,他打算,在法国军队还保持着相当的纪律和实力足以维持战败之后的国内秩序时,强迫法国政府要求停战。长期以来他对第三共和国的议会制度恨之入骨。作为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他把他的国家所遭受的彻底破坏看作是上帝因为人们背弃基督的教义而给予的惩罚,因此,他便远远超过他的职责(他的职责尽管很大)所许可的范围,去使用他的最高军事地位的权力。他和法国总理唱反调,宣称法国军队不能再战斗下去了,应当趁着全国还没有陷于无政府状态以前,停止这场令人恐怖和徒劳无益的大屠杀。

另一方面,保罗·雷诺已经认识到,在法国进行的战争已经完了,但是,他仍然希望从非洲和法兰西帝国用法国舰队继续打下去。被希特勒所蹂躏的国家一个也没有退出战争。

实际上,这些国家都只是本土落入敌人之手,但是它们的政府却在海外竖起了它们的国旗,保持了国家的生存。雷诺愿意步这些国家的后尘,而且他有更多的可靠的手段。他想循荷兰投降的途径寻求一个解决的办法。这样做,一方面固然要听任陆军——陆军的首长已经拒绝继续作战——在与敌人接触的地方放下武器,但另一方面却使国家保持了主权,可以利用它手中掌握的一切手段继续战斗。

在内阁会议召开之前,总理和最高统帅曾对这个问题进行了一场激烈的争辩。雷诺建议,由政府以书面授权魏刚,以便由他下令“停火”。魏刚愤怒地拒绝了军事投降的建议。

“他绝不容许拿这可耻的事情来污染法国陆军的军旗。”他认为,投降一事虽势在必行,但应当由政府和国家出面进行,他所统帅的军队只是按军人的职责照办而已。魏刚将军虽然是一个正直无私的人,但他在这件事情上却做错了。他认为军人有支配共和国合法政府的权利,因而把整个的抗战——不仅是法国的抗战而且是法兰西帝国的抗战——推向与他的合法的政治领袖的抉择背道而驰的方向。

且不谈这些有关法军荣誉的形式和议论,这里还存在着一个实际的问题。如果由法国政府正式签订停战协定,这就意味着法国结束了战争。通过谈判,法国的一部分可能不被占领,一部分军队享有自由;但是,如果从海外继续作战的话,则一切没有逃出法国的人便要被德国人直接加以控制,成千上万的法国人将作为战俘被带往德国,得不到任何协定的保护。这是一个实际问题,但是它应当由共和国政府而不能由陆军总司令来决定。据魏刚看来,在他指挥之下的军队已不愿再打了,所以法兰西共和国应当屈服,并命令武装部队服从魏刚很乐于执行的停战命令;他这种立场,无论就各文明国家的法律和实践来说,或者就军人的天职来说,都是没有根据的。至少在理论上总理是有应付的办法的。他可以这样回答:“你是在对抗共和国的宪法。从此刻起就解除你的司令职务。我将会得到必要的总统批准。”

可惜的是,雷诺先生对于他自己的立场并没有充分的自信。在这位跋扈的将军背后隐然可见很有名气的贝当元帅,他是雷诺最近如此失策地延揽到政府和内阁中的那批失败主义的阁员的中心人物,这班人都是决心要停战的。在他们的背后,还蜷伏着赖伐尔这个很阴险的人,他已经就任波尔多的市长,聚集了一小撮蠢蠢欲动的参议员和众议员在他的周围。

赖伐尔的政策有简捷了当的效力和优点。法国不但应当和德国媾和,而且必须倒戈;应当和征服者结成同盟,忠忠实实地渡过海峡去打击共同的敌人,用这个功劳来保全它的利益和各个行省,站在胜利的一边来结束战争。显然,雷诺先生已经为他所经历的种种考验折磨得精疲力竭,他已经没有精神和体力来应付如此严峻的个人考验了。这种考验,的确只有奥利弗·克伦威尔、克雷孟梭、斯大林或希特勒一类人物才有手段应付。

15日下午进行讨论的时候,共和国总统也出席了会议,雷诺在会上对他的同僚说明了当前的局势后,便要求贝当元帅说服魏刚将军服从内阁的意见。他选派的这个说客真是再坏不过了。这位元帅走了出去,中间有一段间歇。过了一会儿,他和魏刚一起走回来,他现在支持的就是魏刚的立场。在这紧要关头,重要阁员肖当先生塞进一个貌似折衷的阴险的建议,这个建议对于动摇分子颇有吸引力。他以内阁左翼分子的名义说道,雷诺认为和敌人妥协没有可能,这是正确的,但是,做出一副能够使法国团结一致的姿态也是十分明智的。

法国可以探询德国,停战的条件是什么,同时却完全保留拒绝这些条件的自由。当然,一经走上这个滑溜的斜坡,便不可能收住脚步。单单公布一下法国政府正在探询要什么条件德国才允许停战,这个消息的本身就足以破坏法军仅存的那点点士气。在发出这样一个致命的信号以后,怎么能命令士兵奋不顾身地进行顽强的抵抗呢?但是,由于阁员们亲眼目睹贝当和魏刚的表现,所以肖当的建议对他们大多数人都产生了一种极为深刻的影响。他们一致同意,征询一下英王陛下政府对这一步骤的看法若何,同时并通知英国政府,法国舰队无论如何绝不投降。这时,雷诺从桌边站起来宣称,他要辞职。但是共和国总统拦住了他,说道,如果雷诺辞职的话,他也要辞职。于是,又重新开始了一场混乱的讨论;在法国舰队不向德国投降和把它开往法国以外的港口以摆脱德国的势力这两个问题之间一直纠缠不清。他们一致同意请求英国政府允许法国探询德国的停战条件。电报马上就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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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晨,雷诺又接见了英国大使,大使告诉他说,英国政府愿意接受法国的请求,条件是把法国的舰队置于德国的势力之外——事实上,就是把法国舰队调往英国的港口。为了节省时间,从伦敦打电话把这些指示通知坎贝尔大使。11时,混乱的内阁会议又开了一次会,勒布伦总统也出了席。参院议长让纳内先生被邀列席,代表他自己同时又代表他的同僚众院长赫里欧先生表示赞成总理把政府迁往北非的建议。贝当元帅一下站起来,宣读一封信(大家都认为这封信是别人替他写的),说要辞去阁员职务。他把话说完以后,便准备走出房间。共和国总统劝阻了他,条件是当天要给他一个答复。

这位元帅还抱怨大家把要求停战这件事耽搁了。雷诺回答说,如果同盟国的一方要求另一方解除它所承担的义务,按习惯要等待对方的答复。会议到此就结束了。午饭以后,大使把英国政府的书面答复递交雷诺,他在当天早晨与雷诺的谈话中就已经把从电话中获悉的答复要点告诉法国总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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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来,战时内阁处于一种异乎寻常的激动状态。阁员们寝食难忘的是法国的沦陷和法国的命运。至于我们自己的困境,我们要面临而且要单独面临的局面,都似乎退居其次了。大家一致的心情是:对我们盟国所遭遇的苦难感到悲痛,希望就人力所及去帮助它。此外,还有确保法国舰队这件无比重要的事。英国和法国之间“永久联盟”的建议,便是从这种精神中产生的。

并不是我首先提出这个建议来的。我初次听到这个明确的计划是15日在卡尔顿俱乐部的午餐席上,在座的有哈利法克斯勋爵、科尔班先生、范西塔特爵士,另外还有一两个人。

显然,事前曾经进行过充分的讨论。14日,范西塔特和德斯蒙德·莫顿曾会见莫内先生和普利文先生(两位都是法国驻伦敦经济代表团团员),戴高乐将军也参加了,他是专为安排船只运输以便把法国政府和尽多的法国军队运往北非而乘飞机来此的。这几位先生已经拟出了英法联盟宣言的草稿,除了总的方面谈到联盟的好处以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给雷诺提出一些活生生的振奋人心的新事实,使他能够把大多数阁员迁到北非去继续抗战。我对这件事最初的反应并不太好。我问了许多关键性的问题,谁也说服不了我。然而当天下午在冗长的内阁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人又提出这个问题来了。我见到所有几个党的沉着坚定和经验丰富的政治家都那么热心地赞成一项其意义和后果都尚未考虑成熟的重大计划,感到有几分惊讶。我没有抵制,一下就被这种激昂慷慨的感情所征服,正是这种感情使我们决心采取一种无私和无畏的高尚行为。

翌日午前战时内阁开会的时候,我们首先讨论如何答复雷诺在前晚送达的关于正式解除法国在英法协定中承担的义务的要求。内阁授权作如下的答复,我应大家的请求走到隔壁房间去起草。答复在16日下午12时35分发出。复文中又正式承认并重申当日早晨用电话通知坎贝尔的训令。

外交部致坎贝尔爵士请向雷诺先生递交已由内阁批准的下列电文:

丘吉尔先生致雷诺先生

               1940年6月16日下午12时35分

关于不得单独进行停战或媾和谈判的协定,是我国与法兰西共和国缔结的,而不是和法国任何一个个别政权或政界人物缔结的,因此,它就涉及到法国的荣誉。虽然如此,·假·定,·也·只·是·假·定,·法·国·舰·队·在·谈·判·期·间·立·即·驶·往·英·国·的·港·口,则英王陛下政府完全同意法国政府为获悉在法国停战的条件而进行探询。英王陛下政府决心继续作战,毫不参与上述探询停战条件的事。

午后不久,外交部把同样措辞的第二封电报拍给罗纳德·坎贝尔爵士(6月16日下午3点10分)。

两封电报表示的措辞都是很强硬的,体现了战时内阁在上午会议中提出的主要目的。

外交部致坎贝尔爵士

请按照以下所述通知雷诺先生:

我们期望,当法国接到任何停战条件的答复时,便立即和我们磋商。其所以要进行磋商,不仅是由于我们两国有不得单独媾和或停战的条约,而且,特别是鉴于英军正和法军并肩作战,我们不得不考虑任何形式的停战对我们自己将有什么重大后果。你应予法国政府以这样的印象:约定把法国舰队调往英国港口,就表明我们心目中把法国的利益和我们自己的利益同样看待。我们相信,如果法国政府表明,法国海军要处于德国势力范围之外,那就会加强法国在任何停战谈判中的力量。至于法国空军,除非法国政府愿意调到英国来,我们认为应尽一切努力飞往北非。

我们期望,法国政府在停战谈判之前和进行谈判的过程中,能尽一切可能把现在在法国境内的波兰、比利时和捷克的部队营救出来,把它们送往北非。英国正在为在此间接纳波兰和比利时政府进行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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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3时我们再次开会。我提醒内阁,在前天的内阁会议快要结束时,曾就英法两国更加密切的联合再次发表宣言一事进行过一番讨论。上午我曾会见戴高乐将军,他说,为了给雷诺先生以必要的支持,使他的政府能够继续作战,就必须采取某些引人注目的行动;他认为,就法英两国人民永久的联盟发表宣言便可达到这一目的,他这番话很打动了我的心。戴高乐将军和科尔班先生都担心今天上午战时内阁通过的、并在已经发出的电报上具体体现的决议措辞太尖锐了。

我听说,又起草了一篇新的宣言以供考虑,还听说戴高乐将军已打电话通知雷诺先生了。结果,大家认为目前还是暂缓采取行动的好。因此,又打了一个电报给罗纳德·坎贝尔爵士,训令他把电文暂缓送出。

外交大臣随后说,上午开完会以后,他曾会见范西塔特爵士,说他曾请范西塔特起草一篇可以加强雷诺地位的引人注目的宣言。范西塔特征询过戴高乐将军、莫内先生、普利文先生和莫顿少校的意见。他们几个人共同草拟了一篇宣言。

戴高乐将军向他们强调,应当尽速公布这个文件,他要在当天晚上把草稿带回法国。戴高乐将军还建议,我应于次日前往法国会见雷诺先生。

大家传阅宣言草稿,每人都聚精会神地仔细阅读。大家一目了然都看出其中所有的难办的地方,但是最后,联盟宣言似乎还是博得了大家的一致同意。我说,我最初的直觉本来是反对这种想法的,但是,在这紧要关头,我们绝不可让人指责我们缺乏想象力。显然,发表某种引人注目的声明对于法国之继续抗战是必要的。不可轻率地搁置这一提议,我见到战时内阁大多数人都表示赞成,心中感到鼓舞。

下午3时55分听说法国内阁会议将于5时开会,对是否能够继续抗战的问题作出决定。其次,戴高乐曾接到雷诺先生的电话说,如果在下午5时能接到支持联盟宣言的答复,他觉得他就可以坚持他的立场。根据这一点,战时内阁遂批准了英法联盟宣言的最后草稿,并且授权交戴高乐将军转送雷诺先生。我们马上就打电话给雷诺先生告诉此事。战时内阁又请我、艾德礼先生和阿奇博尔德·辛克莱爵士代表英国的三个政党尽早和雷诺先生会见,以便讨论宣言草稿和有关的问题。

最后的草稿如下:

联盟宣言

在当今世界历史这一最紧要的关头,联合王国政府和法兰西共和国政府谨发表宣言,宣布两国结成永久的联盟,在共同保障正义和自由的事业中有毫不退缩的决心,反对把人类陷入机械生活和奴隶状态的制度。

两国政府宣布,法国和英国今后不再是两个国家而是一个法英联盟。

联盟的宪法将规定执行国防、外交、财政和经济政策的联合机构。

每一个法国公民将立即享有大不列颠的公民身份;每一个英国臣民也将成为法国的公民。

无论两国领土的任何地方遭受战争的破坏,恢复的责任将由两国分担,两国的资源将同等地并像一个国家似的用于这一目的。

在战争期间,只设一个单独的战时内阁,所有英国和法国的武装力量,不论是陆军、海军或空军,都将置于该战时内阁的指挥之下。最宜于从什么地方指挥,就从什么地方指挥。两国议会将正式合并。不列颠帝国所有的国家已在组织新军。法国将在陆地、海洋和空中继续维持其现有的兵力。联盟将向美国呼吁,大力补充盟国的经济资源,并为共同的事业提供大量的物资援助。

不战斗发生在什么地方,联盟将集中全力打击敌人。

这样,我们必然战胜敌人。

所有这一切都及时通知了议会,但是,到这时候这件事已经是没有什么指望了。

从上文可以看出,我本人并没有起草这篇宣言。这是大家在会议桌上共同草拟的,我只对它提供了我的意见。后来,我把它拿到隔壁房间去,戴高乐将军、范西塔特、德斯蒙德·莫顿和科尔班先生都在那里等候着。戴高乐将军非常兴奋地读了这篇宣言。他用电话与波尔多联系,当电话接通后,他马上把宣言通知了雷诺先生。他和我们同样希望,这两个民族和两个帝国之间联盟和友好团结的庄严誓约,可使正在努力奋斗的法国总理设法尽量携带军队把政府迁往北非,并命令法国海军开往当前德国不能控制的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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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让我们叙述一下对方的情形。英国大使递送了英国对法国要求解除3月28日所承担的义务的两封复文。根据大使的报告,心情沮丧的雷诺先生对这两件答复不甚满意。他立刻说,把法国地中海舰队撤往英国港口,将招致意大利马上夺取突尼斯,并且也会增加英国舰队的困难。在戴高乐将军用电话把我的信通知他以前,他始终保持这样的想法。大使说,“这好像一副振奋精神的良药。”雷诺说,像这样的文件,他一定要为之斗争到底。这时,恰好曼德尔先生和马兰先生走了进来。他们也显然放心了。随后,雷诺先生迈着“轻快的步子”去向共和国总统报告这一文件。他相信,有了这一强有力的保证,他一定能促使内阁会议同意迁往非洲继续作战的政策。我给英国大使打了电报,指示他暂缓递交上文所述那两封措辞强硬的电报,或者无论如何要暂不采取行动;这封电报是在雷诺总理刚刚离去之后送到的。于是便派了一个人追上前去告诉他:早先那两封电报应当“作废”(说“暂时扣下”也许比较好一点)。战时内阁丝毫没有变更它的立场。然而我们觉得最好是让《联盟宣言》在最有利的条件下充分发挥作用。如果它能够使法国内阁会议精神重振的话,那么大的局面便可以带动小的事情,法国舰队也就会自动驶往德国所不能控制的港口。如果我们的建议得不到支持,那么,我们就可以再次充分行使我们的权利并提出我们的要求。

我们难以获悉法国政府内部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能和雷诺先生打交道了。

当天我曾在电话上同他谈过话,说我要立刻去看他。由于对波尔多的情况或即将发生的情况弄不清楚,所以我的战时内阁的同僚都主张我乘巡洋舰去,于是便进行了安排,定于次日在靠近布列塔尼半岛海岸外会晤。我本来应当乘飞机去的。但是,即便是乘飞机也为时太晚了。

外交部拍发了下列电报:

致坎贝尔爵士(波尔多)        6月16日下午6时45分

首相将在掌玺大臣、空军大臣和三军的三位参谋长以及其他数名随行人员陪同下乘巡洋舰于明日—即17日—中午12时到达康加诺与雷诺先生会晤。此事已通知戴高乐将军,他表示会晤时间和地点都很方便。我们建议在舰上会晤,尽量不引人注意。已通知英舰“伯克利”号,如雷诺先生和他的随从人员愿意乘用的话,应即听从他们调遣。

16日下午8时外交大臣又用电话通知:

曾通知你把我的上两封电报暂时扣下,原因如下。

首相和戴高乐将军商谈以后,决定明日在布列塔尼和雷诺先生会晤,以便进一步试行劝阻法国政府要求停战。为了这一目的,他采纳了戴高乐将军的意见,将向雷诺先生提议,立刻共同发表一篇宣言,声明在各个领域立即成立最密切的英法联盟,以便进行战争。由英王陛下政府批准的宣言草稿原文将附在我即将拍出的下一封电报内。应立刻把原文向雷诺先生宣读。

该宣言草稿的提纲已由戴高乐将军用电话通知雷诺先生。雷诺回答道,由两国政府发表这样一篇宣言,将使法国政府的决策有所改变。

戴高乐将军将于今夜携带副本回法。

16日我们的战时内阁会议一直开到6点钟,会后我就衔命出发了。跟我一起去的有工党和自由党的领袖们、三军的三位参谋长和各方面重要的官员和将领。一列专车正在滑铁卢等待。两个钟头以内我们就可以到达索斯安普敦;以三十浬的速度,乘一夜巡洋舰,到17日中午就可以到达会晤地点。

我们已经在列车中就座了。我的夫人也前来送过行。开车的时间奇怪地推迟了。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故。这时我的私人秘书气喘吁吁地从唐宁街赶到,带来坎贝尔从波尔多发出的以下消息:

已出现内阁危机。……午夜时分可望获得消息。此刻看来,预定明日举行的会晤已无可能。

听到个消息,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唐宁街。

       ※        ※         ※

以下是雷诺内阁的最后一幕。

雷诺对于《联盟宣言》所寄托的希望顷刻之间便消失了。

像这样一项真诚的建议遭到这样敌意的对待还是非常罕见的。总理把文件向内阁会议宣读了两遍。他宣称,他本人极力拥护,并说,他正安排次日同我会晤以便讨论一切细节,但是,这些心情不安的阁员们——有些是很有名气的,有些则名气不大——由于意见不一陷于分裂,而且在失败的沉重打击之下都表示得逡巡犹豫。我们听说,有些人因偷听电话已知道了这个消息。这些人都是失败主义者。大多数人对接受这一影响深远的计划完全没有精神准备。在内阁会议中,绝大部分人是想全盘否决这个计划的。大多数人都感到惊讶并且表示不信任,连素日最友好、最坚决的人也无法表示可否。

内阁会议的召开是希望听到英国对法国的要求的答复,他们都一致同意要求英国允许法国解除3月28日所承担的义务,以便探询德国的停战条件是什么。如果早把我们的正式答复给他们看了就可能,而且很有可能使大多数人接受我们的首要条件:把舰队开到英国,或者至少也会提出一些其他的适当方案,使他们得以和敌人开始谈判,同时,如果德国的条件太苛刻,他们还可以保留最后的选择,撤往非洲,但是这时出现了一个典型的“秩序,反秩序,无秩序”。

雷诺完全无法克服英法联盟这一建议所造成的不利印象。以贝当元帅为首的一帮失败主义者甚至拒绝对它加以审查。他们提出了种种强烈的指责。说它是“到最后一分钟才拿出来的计划”,是“突然袭击”,是“一个把法国沦为保护国或者夺取它的殖民地的计划”。他们说,这会把法国的地位贬为英国的一个自治领。还有些人埋怨说,连平等的身份也没给予法国人,因为法国人只能取得英帝国的公民身份,而不是大不列颠的公民,但是英国人却可以做法国的公民。这种说法是和宣言原文不符的。

除此之外,还提出了许多其他论点。魏刚没有多费唇舌便说服了贝当,认为英国已经完了。法国的最高军事当局说“不出三个星期,英国就会像一只小鸡似的被人拧住它的脖子”。照贝当看来,同英国联盟无异“同死尸结成一体”。伊巴纳加雷在上次大战时曾是那样坚强,现在却大叫大嚷说:

“还是作纳粹的一个行省好些。我们至少明了那是怎么一回事。”魏刚将军的一个亲密朋友、参议员雷贝尔宣称,这个计划意味着法国的彻底的灭亡,总之分明是让法国隶属于英国。

雷诺虽然回答说“我宁愿同盟国合作而不愿同敌人合作”,也白费唇舌。曼德尔也问:“你们宁愿作德国的一个区而不愿作英国的一个自治领吗?”但是所有这些话都无济于事。

我们确知,雷诺在内阁会议阐述了我们的建议后,并未付诸表决。这个建议就这样自行消失了。这对于坚持战斗的法国总理来说,是一个对他本人的致命打击,这标志着他在内阁的影响和威望已经完结。其后的一切讨论便转到停战和探询德国的条件上去了,在讨论这些问题时,肖当先生显得既冷静又坚决。我们就舰队问题发出的两封电报始终没有提到内阁会议上去。我们要求在同德国谈判前,法国舰队应开往英国港口,这点始终没有获得雷诺内阁的考虑,这个内阁现在已经完全解体了。雷诺多日以来由于身心紧张已经精疲力竭了,在8点钟左右,他把辞呈递交总统,并建议总统召见贝当元帅。这一行动简直太轻率了。他似乎仍旧希望能够于次日和我会晤,并且把这个意思告诉了斯皮尔斯将军。斯皮尔斯说:“明天就是另一个政府了,你再也不能代表任何人说话了。”

根据坎贝尔的报告(6月16日打来的电话),情况如下:

今天下午雷诺先生因为收到首相那封出色的电报而感到精神鼓舞,他后来告诉我们,赞成探询停战条件的势力太大了,使他无法应付。他把那封电报向内阁会议宣读了两遍,阐明了它的重要性以及它给未来带来的一线希望,可是这番话没有起到作用。

我们对他进行了半小时的劝导工作,鼓励他竭力清除他同僚当中的那些恶势力。我们同曼德尔先生举行了短短的会谈以后,今天又再次拜访参院议长让纳内先生,他的见解(同众院议长的一样)是正确的,希望能够说服共和国总统,坚持让雷诺先生组织新政府。

我们要求他对总统很清楚地说明,首相电报中所包括的提议不适用于和敌人进行谈判的政府。

大约一小时以后,雷诺先生通知我们说,他失败了,已经递了辞呈。贝当元帅和魏刚将军(他们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以为他们还能够照老样子围着一张绿色的桌子谈判停战条件)的联合势力压倒了政府中懦弱的阁员,他们利用革命的恐怖说服了那批阁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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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6日下午莫内先生和戴高乐将军在内阁办公室里同我会晤。戴高乐将军以国防部副部长的身份刚刚下了一道命令,命令从美国运载武器到波尔多的法国轮船“巴士德”号驶向英国港口。莫内正积极地拟订一个计划,如果法国单独媾和,就把法国在美国所订的一切军火合同都转让与英国。他显然已经预料到此事,而且希望尽可能从他所认为的世界大毁灭中多救出一些物资。他在这方面的整个态度对我们是最有帮助的。随后,他掉转话锋,要求我们把所余的全部战斗机中队派到法国,去参加最后的一战,这一战役那时当然是已经过去了。我告诉他,已经没有打最后一仗的可能了。甚至在这个阶段,他还使用老一套的观点:“决定性的一战”,“良机不再”,“如果法国沦陷,一切就都完了”,等等。但是在这方面我不能答应他的请求。我的这两个法国客人这时站起来朝门口走去,莫内在前。他们到了门口的时候,至此一言未发的戴高乐转过身来,朝我走了两三步,用英语说:“我认为你做得很对。”从他冷静沉着的举止中,我感觉到,他具有一种惊人的忍受痛苦的力量。在同这位身材高大、性情冷静的人的接触中,我始终保持着这个印象:“这才是法国的元帅。”他当天下午乘我派给他使用的英国飞机回波尔多去了,但是他在那里不会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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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当元帅即刻着手组织法国政府,其主要的目的就是要立即同德国签订停战协定。到6月16日深夜,以贝当为首的一帮失败主义者就已经出现并且结合在一起了,因而组阁期间并不长。肖当先生(高唱“探询停战条件并不意味着一定要接受”的论调的人)是内阁会议的副主席。认为大势已去的魏刚将军掌管国防部。海军上将达尔朗任海军部长,博杜安先生任外交部长。

唯一的不顺当的事情显然是发生在赖伐尔先生身上,贝当元帅最初想给他司法部长的职位。赖伐尔以轻蔑的态度拒绝了。他要求出任外交部长,他以为单凭这个位置就可以实现他的计划:完全改变法国的联盟,颠倒过来打垮英国,在纳粹统治的新欧洲中当一个小伙计。在这个可怕的人物的一阵狂呼乱叫之下,贝当元帅便立刻屈服了。博杜安先生虽已到外交部视事,但知道自己的确不能胜任,准备马上放弃这个职位。但是,当他同外交部常务次长夏尔—鲁先生谈到此事时,这位次长很生气。他背后有魏刚的支持。当魏刚走进房来和这位声势煊赫的元帅谈话时,赖伐尔竟如此地暴跳如雷,以致两位军事领袖都感到愕然。这位次长断然拒绝在赖伐尔手下任职。面临这种局势,元帅又退让了,在一场激烈的争执以后,赖伐尔怒气冲冲地走了。

这时正是紧要关头。四个月以后,在10月28日那天赖伐尔终于就任外交部长的时候,人们对于军事上的估计已经有了一种新的认识。英国对德国的抵抗,到这时已成为一个影响战局的因素。很显然,这个岛国是不可轻侮的。无论如何,她没有“在三个星期以内像一只小鸡一样被人拧住脖子”。这是一个新的事实;整个法国都对这个事实感到欢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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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16日的电报中曾同意法国探询停战条款,条件是法国舰队开往英国的港口。已经把这封电报正式递交贝当元帅。根据我的建议,战时内阁又批准了另外一封电报,强调这一点,但是我们的话白说一阵。

17日,我给贝当元帅和魏刚将军发了一封私人电报,电报的副本由我驻法大使分别递交法国总统和海军上将达尔朗:

我愿向你重申我的坚定的信念:威望素著的贝当元帅和赫赫有名的魏刚将军——我们在两次对德大战中的战友——决不会把优秀的法国舰队交给敌人,从而损害他们的盟国。这一举动将在千百年历史上有损于他们的名声的。但是,当舰队还可以载着未来的希望和法国的荣誉开往英国或美国港口以保障它的安全时,如再浪费这几个小时的宝贵时间,便很容易招致这种后果。

为了使这种呼吁在法国不至于缺乏友人的支持,我们派遣第一海务大臣(他认为他本人和海军上将达尔朗有个人的和业务上的密切联系)与海军大臣A.V.亚历山大先生以及久已被人公认为法国的朋友的殖民地事务大臣劳埃德勋爵一同前往法国。19日那天,他们三个人费了很大的力气和新阁员们进行了种种可能的接触。他们得到了许多庄严的保证:决不使舰队落入德国人之手。但是却没有法国舰只开出德国兵力正在迅速接近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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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内阁的愿望,我在6月17日晚广播了如下的声明:

从法国传来的消息很坏,我对陷入重大灾难的英勇的法国人民深感悲痛。任何力量也不能使我们变更对法国人民的感情或者使我们失去法兰西精神终将重振的信念。法国发生的一切并不影响我们的行动和目的。我们现已成为以武力保卫世界正义的唯一战士。我们要全力以赴,才不辜负这一崇高的荣誉。我们一定要保卫我们本岛,只要有大英帝国,我们就要不屈不挠地战斗下去,直到把希特勒给人类造成的灾祸扫除干净。我们确信,我们终将达到一切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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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日上午,我在内阁对同僚们谈到我夜间同斯皮尔斯将军在电话中的谈话,斯皮尔斯说,他认为他在波尔多新政府中将不可能做出什么有益的工作了。他以焦灼的语气谈到戴高乐将军的安全。斯皮尔斯显然已经感觉到既然事情这样发展下去,戴高乐最好是离开法国。我欣然允诺就这件事进行妥善的安排,因此,戴高乐就在当天(17日)上午到他在波尔多的办公室,在下午约定了许多约会,以之作为掩护,然后和他的朋友斯皮尔斯一同驱车前往机场,为斯皮尔斯送行。

他们握手告别,当飞机开始移动的时候,戴高乐走上飞机,砰的一声关上了机舱的门。飞机腾空而去,法国的警察和官员们都弄得目瞪口呆。戴高乐在这架小小的飞机里载着法国的光荣离去了。

当晚,他对法国人民作了令人难忘的广播。这里摘录其中的一段如下:

法国并不孤立。在它的后面有一个庞大的帝国。它可以和不列颠帝国联合起来,不列颠帝国控制着海洋并在继续作战。法国可以像英国那样,充分利用美国巨大的工业资源。

其他希望继续作战的法国人并没有这样幸运。当贝当政府组成之后,前往非洲在德国控制的范围之外建立中心政权的计划仍然有实现的可能。6月18日贝当内阁开会讨论了这个问题。当晚,勒布伦总统、贝当和参、众两院的议长曾举行会谈。似乎至少是一致同意派遣一个代表团到北非去。甚至贝当元帅也不反对。他本人愿意留在法国,但是认为内阁会议副主席肖当到北非去以他的名义行事也未尝不可。当紧急撤出的谣言在人心浮动的波尔多流传起来的时候,魏刚却表示反对。他认为这种行动会破坏根据法国的倡议已在17日通过马德里开始进行的“光荣的”停战谈判。赖伐尔则大为震惊。他深怕在法国以外建立有效的抗战政权会使他决心采取的政策遭到挫败。他开始对麇集在波尔多的参、众两院议员进行说服工作。

作为海军部长的达尔朗却有不同的看法。在他看来,在这个时候把那些对他的行为进行批评的主要人物装在一只船里送走,是解决许多困难问题的一条最便捷的途径。一上了船,所有这些人就落到他的掌握之中,政府便有充裕的时间来安排做什么。他取得了新内阁的批准之后,便请所有想去非洲的政界要人搭乘武装的辅助巡洋舰“马西里亚”号前往。

这条船定于20日从吉伦特河河口启碇。然而许多打算去非洲的人,包括让纳内和赫里欧在内,疑心这是一个圈套,宁愿取道西班牙由陆路前往。除了难民之外,最后一批人里有二十四名众议员和一名参议员,此外还有曼德尔、康平契和达拉第,他们都是积极主张迁往非洲。“马西里亚”号于21日下午启航。23日,船上的无线电收音机播出贝当政府已接受并签订了对德停战协定的消息。康平契立刻试行说服舰长驶往英国,但是,毫无疑问这位舰长事前曾得到过指示,竟对他两天以前的政治上的长官很冷淡地表示拒绝。这批不幸的爱国者们经历了多少焦灼不安的时辰,直到6月24日晚“马西里亚”号在卡萨布兰卡抛锚时心情才安定下来。

曼德尔现在还是照他平时的决定行事。他同达拉第草拟了一篇建立北非抗战政府的宣言,由他亲自担任总理。他上岸访问了英国领事之后,就在艾克赛西尔饭店住下来,然后他想通过哈瓦斯通讯社发表他的宣言。诺盖将军读完这篇宣言稿后,感到不安。他扣留了电文,不把它公布于世,反而拍给达尔朗和贝当。这两人现在已经下定决心,决不容许在德国控制的范围之外,建立另外一个潜在的敌对政府。曼德尔在饭店被捕,拘送到地方法庭,但是地方长官——后来被维希政府撤职——宣称他无罪,把他释放了。然而在总督诺盖的命令下,他再次被捕,禁闭在“马西里亚”号上,从此,这只船便被扣押在港口,受到严密的监视,船上的旅客不许同岸上通任何消息。

当然,当时我还不知道以上所讲的种种事情,还惦念着那些愿意继续战斗的法国人的命运。

首相致伊斯梅将军          1940年6月24日

在闸门还没有关闭之前,最重要的事,似乎是马上就建立一个机构,使法国的军官和士兵以及愿意参加战斗的重要技术人员能够脱身前往各个港口。应当像黑奴从前那样建立一种“地下铁路”①,并设立一个“紫蘩蒌”②式的团体。我毫不怀疑,有决心的人会川流不息地到来,我们需要能够得到的一切人力来保护法国的殖民地。海军和空军必须合作。当然,戴高乐将军和他的委员会将拥有执行任务的权力。

 

①“地下铁路”——是美国南北战争(1861——1865)前,北方各州中同情黑人的人使用的一个暗语。当时,在北方几个州,同情黑人的人互相联络,逐渐形成一个秘密的地下系统,帮助黑人逃往加拿大。他们仿照铁路的办法,按一定“路线”沿途设“站”接送,故名“地下铁路”。——译者

②“紫蘩蒌”——是英国女作家奥尔克齐(Baromess Emmuska Orczy,1865——1947)的小说《紫蘩蒌》(ScarletPimpernel)中主人公的假名。——译者

 

在6月25日深夜战时内阁的会议席上,我们获悉一些消息,其中有一则是一只载有许多卓越的法国政治家的船已经开过了拉巴特。我们决定立刻和他们取得联系。新闻大臣达夫·库珀先生在戈特勋爵伴同下,在黎明乘“桑德兰”式飞艇动身前往拉巴特。他们在清晨到达那个小城。全城都下半旗,礼拜堂的钟声齐鸣,大教堂在举行庄严的仪式为法国的失败致哀。他们想和曼德尔取得联系的一切尝试都受到了阻止。副总督名叫莫里斯,他不但在电话里,而且在达夫·库珀请求会见时,当面告诉达夫·库珀说,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服从上级的命令。“倘使诺盖将军要我开枪自杀,我也要欣然服从。不幸的是,他对我下的命令比让我自杀还要残酷。”

这一批以前的法国部长和议员们实际是被当作逃犯看待。我们的使团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原路而回。过了几天(7月1日),我指示海军部试行截获“马西里亚”号,营救船上的人,然而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这只船在卡萨布兰卡炮台下面停泊了大约三个星期之久,以后就把这批人送回法国去,听凭维希政府按照既便于他们自己而又讨好他们德国主子的办法处理。曼德尔开始度他的漫长而痛苦的拘禁岁月,直到1944年底被德国下令杀害。因此,无论在非洲或在伦敦建立一个坚强的代表法国的政府的希望便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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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设想一下某些重大事件的演变不同或者我们采取了另外一种决策,结果又将出现什么样的局面——这样去想象虽然无补于实际,但是却往往令人神往,而且有时还可以从中吸取教益。法国的沦陷是6月16日十余件偶然发生的事所铸成的,而每一件事的成败只系于毫厘之差。如果保罗·雷诺度过了16日的难关,那么,17日中午我就会和他会面了,我有我国历来派遣出国的使团中最强大的代表团随行,并拥有代表英国的全权。我们一定会当面向贝当、魏刚、肖当以及其余的人提出我们直率的主张:“除非法国舰队开往英国港口,否则决不容许法国解除3月28日所承担的义务。另一方面,我们要提议成立永久的英法联盟。到非洲去,让我们并肩作战到底。”我们准可以获得共和国总统的支持,获得法国两院议长和所有集合在雷诺、曼德尔和戴高乐周围的意志坚决的人们的支持。在我看来,也许当时我们能够在桌面上鼓起失败主义者的勇气,促使他们转变态度,否则就让他们成为少数,甚或逮捕他们。

但是让我们再进一步继续这样梦幻似的设想。法国政府会退到北非。英法超国家组织或工作委员会——也许实际上会成为这个样子——将和希特勒对峙。英法两国舰队可从它们的港口完全控制地中海,所有的部队和军需品的运输在海上通行无阻。所有在保卫不列颠之外能够节余的空军力量,所有法国剩余的空军力量,经过美国装备的补充,以北非法国的机场作基地,不久即将成为进攻的首要因素。马耳他岛将立刻成为我们最活跃的海军基地,而不再是长期以来令人担忧的危险地方。用重轰炸机从北非起飞去轰炸意大利远比从英国起飞便利得多。这将很有效地切断意大利和它驻利比亚以及的黎波里塔尼亚的部队的交通线。如果为保卫埃及使用的战斗机不像实际投入的那样多,如果派往地中海战场的部队也不像实际派出的或准备派出的部队那样多,那么,加上余下的法国军队,我们便很可能把战争从地中海东部转移到地中海中部,并且在1941年中肃清北非沿岸所有的意大利军队。

法国绝不会失去其同盟国方面的主要交战国之一的地位,并将免于陷入可怕的四分五裂的局面,这种局面曾经折磨而且现在还在折磨它的人民。法国本土无疑会屈服在德国的统治之下,但是实际上这是在1942年11月英美发动进攻后才出现的情况。

现在整个这段经过摆在了我们的眼前,没有人能够否认,停战协定并未使法国免遭剧烈的创伤。

要猜测希特勒会采取什么行动,那就更难令人捉摸了。他会不会不管西班牙是否同意都硬要通过西班牙,并且在袭击甚或夺取直布罗陀之后,入侵丹吉尔和摩洛哥呢?这是美国非常关心的一个地区,并且在罗斯福总统的心目中也是一件重大的事。希特勒怎能假道西班牙对非洲发动这一大规模进攻而又同时进行不列颠之战呢?他势必在二者之中取其一。如果他选定了非洲,由于我们掌握了制海权和法国的海外基地,我们能够以更快的速度和更大的力量把陆军和空军调往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我们当然欢迎在1940年秋季和冬季在友好的法属西北非或从法属西北非开始进行一场恶战。

以事后的见解来纵观整个局势,看来,希特勒的主要决策和战争中的重大事件,即不列颠之战和德国之大举东进,即便法国政府退到北非,也不会有所改变。巴黎陷落以后,希特勒欣喜若狂,这时,他自然要应付极端重大的问题。法国一经投降,只要可能,他就必然要征服或毁灭大不列颠。此外,他唯一的另一个选择就是进攻俄国。假道西班牙进攻西北非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对这两个巨大的军事冒险都是有害的,或者,最低限度也会妨碍他对巴尔干各国的进攻。我深信不疑,如果法国政府曾迁往北非,盟国就会处于比较有利的地位;不论希特勒是否向北非追击我国或法国,这种看法也同样是正确的。

1944年1月有一天,当我正在马拉喀什疗养的时候,乔治将军来和我共进午餐。闲谈中,我随口说出了我毫无根据的想法:也许,正是因为1940年6月法国政府没有迁往北非,所以结果才有这么好。1945年8月在审讯贝当的时候,乔治将军认为应当提出我这段话来作证。我不是埋怨,但是我对于这件事情的事后推测并不代表我在战时或现在经过深思熟虑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