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7日,星期日,在首相别墅——我的美国客人——无线电收音机中九点钟的消息——日本进攻美国——我和总统通话——我给德瓦莱拉的电报——我高兴——胜利的必然性——我决定赴华盛顿——上国王书——总统为回程担忧——英国对日本宣战——我给日本大使的信——国会一致赞成宣战——达夫·库珀先生的任命——美国所受灾难之大——菲律宾群岛遭到袭击——希特勒的惊愕——我们讨论关于使用“威尔士亲王”号和“却敌”号的问题——菲利普斯海军上将的冒险计划——缺乏空军支援——菲利普斯海军上将撤退——试图再进——日本人的致命袭击——“一切沉入波涛之下”——早晨带来了可怕的消息——我离国的准备——我12月12日对下院的声明——艾登先生衔命启程赴莫斯科——我告诉他一些消息。

那是1941年12月7日星期日晚间。首相别墅中只有怀南特和艾夫里尔·哈里曼同我在一起用膳。我在九点钟的新闻节目开始后不久,就拧开我的无线电小收音机。有许多项关于俄国前线和在利比亚的英国前线战事的消息,在这以后有几句话说到日本人在夏威夷袭击美国船只,以及在荷属东印度也袭击了英国船只。接着有一项声明,说在新闻节目以后将有某某先生作评论,然后将开始听众问题解答节目,或诸如此类的话。我个人并没有感到任何直接的印象,但是艾夫里尔说这件日本人袭击美国人的事情是有点重要性的,因而我们不顾疲劳和休息都坐着不睡。这时,听到消息的膳司索耶斯走进房间说,“十分确实。我们在外面亲自听到这个消息。日本人已经袭击美国人。”大家沉默。在11月11日伦敦市长官邸的午餐会上,我曾经说过,如果日本人进攻美国,英国将接着“在一小时内”宣战。我从桌旁立起,走过客厅到办公室,这个办公室是经常在工作的。我要求接通总统的电话。那位大使随我出来,他猜想我将采取某种不可挽回的行动,就说,“你不认为最好先证实一下吗?”

两三分钟后,罗斯福先生的电话接通了。“总统先生,这件关于日本的事是怎么一回事?”“十分确实。”他回答说。

“他们已经在珍珠港向我们进攻。现在,我们大家是风雨同舟了。”我让怀南特去听电话,他们对讲了几句,这位大使最初说,“好,”“好”——然后显然更严肃了,叫了一声“啊!”我再继续说,“这肯定使事情简单化了。愿上帝保佑你。”或大意如此的一些话。然后我们回到客厅里,试图把我们的思想整顿一下,以适应这已经发生了的世界头等大事,此事具有如此骇人听闻的性质,甚至使那些接近中枢的人物也吃惊得目瞪口呆。我的两位美国朋友以令人钦佩的刚毅精神忍受这次震惊。我们还不知道美国海军已经受到什么严重的损失。他们不曾悲叹他们的国家已经处在战争中。事实上,人们几乎可以认为他们是从一种长期的痛苦中得到了解救。

       ※        ※         ※

国会到星期二才开会,议员们散居在这个岛国的各个地方,当时交通又存在着各种困难。我令办公室设法打电话给下院议长先生、国会的各党领袖和其他有关人士,要在次日召集两院联席会议。我打电话给外交部,要他们准备毫不耽延地办理对日宣战事宜(在这方面是有一些手续的),以便及时赶上国会开会,并且一定要召集并通知战时内阁的全体成员,以及我正确地认为已经获得消息的三军参谋长和陆海空军各大臣。

我把这事做好以后,我的思想就立刻转到一向萦萦于怀的事情。我以下列电报发致德瓦莱拉先生①:

 

①爱尔兰自由邦的行政首领。——译者

 

                  1941年12月8日

现在,你的机会到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再次成为一个国家吧!我愿在你所希望的地方同你会晤。

我也想到在奋斗中的中国,因而致电蒋介石说:

                  1941年12月8日

英帝国和美国已经受到日本的攻击。我们一向是朋友,而现在,我们面对着一个共同的敌人。

我们也发出下列电报:

首相致哈里·霍普金斯先生       1941年12月8日

在这历史性的时刻,非常想念你。——温斯顿,艾夫里尔。

       ※        ※         ※

没有一个美国人会认为我是不对的,如果我宣布说,有了美国在我们这一边,这对我说来,是最高兴的事。我不能预言事件的发展如何。我并不擅自以为已经精确地衡量过日本的武力,但是现在,就在这个时刻,我知道美国已经完全和拼命到底地投入了这场战争。因此,我们终于赢得了胜利!

是的,经过敦刻尔克;经过法国的崩溃;经过在奥兰的那次可怕的插曲;经过入侵的威胁,当时,除了空军和海军以外,我们是一个几乎没有武装的国家;经过那潜艇战的生死搏斗——险些输掉的第一次大西洋战役;经过十七个月的孤单奋战和十九个月在可怕的苦难中由我负荷的艰巨。我们已经战胜了。英格兰将生存下去;不列颠将生存下去;联邦和英帝国将生存下去。战争会持续多久,或者它会怎样收场,没有人能够预言,而且在这时我也不关心这样的问题。在我们悠久的岛国历史中,不管我们受到怎样的创伤和毁坏,我们将再次以安全和胜利的姿态出现。我们不会被消灭。我们的历史不会结束。我们在孤立无援时,甚至都不会死亡。希特勒的命运已经决定了。墨索里尼的命运已经决定了。至于日本人,他们将要粉身碎骨。其余的一切只不过是把占压倒优势的力量予以适当的运用罢了。据我所见,英帝国、苏联,现在又加上美国,他们戮力同心,生死与共,具有两倍或者甚至三倍于他们的敌人的力量。无疑地,这将要经过一个漫长的时期。我预料东方将会遭到可怕的损失,但这一切只不过是一种暂时的局面。我们团结起来,就可以战胜世界上的其他一切人。我们前面还有许多灾难和无法估量的损失与艰苦,但是对于结局已不再有什么疑虑了。

愚蠢的人不在少数,而且不仅敌国才有,他们可能低估美国的力量。有些人说,美国是软弱的,有些人说,他们永远是不团结的。他们将在远处闲逛。他们将永远不会与人揪成一团。他们永远经不起流血牺牲。他们的民主政治和定期选举制度,将使他们的战争努力瘫痪。他们在敌友的眼中,都将不过是地平线上的一个模糊的斑点。现在,我们应当可以看出这个人数众多,但是遥远的、富足而健谈的民族的弱点来了。可是我曾经研究过战到最后一寸土地的美国南北战争。

美国人的热血曾经在我的血管中流动。我想起爱德华·格雷①在三十多年前对我讲过的一句话——美国好像是“一只巨大的锅炉。一经在它下面生起火来,它就能够产生无穷的力量”。当我去睡觉的时候心中充满了并且洋溢着感情与感想,所以睡了一个得到拯救而心怀感激的人所睡的觉。

 

①爱德华·格雷(1862——1933年),英国资产阶级政治家,曾任英国外交大臣和英国驻美大使。——译者

 

       ※        ※         ※

我刚醒来就决定马上去看罗斯福。我们这事在我们于中午开会时提交战时内阁讨论。我得到他们的赞同以后,就上书国王。

                   1941年12月8日

陛下,

在我的思想上已经形成了一个信念,认为那是我的职责,即应当毫不耽延地访问华盛顿,只要此事为罗斯福总统所赞同,而我相信他会赞同的。关于英美防务与攻势的全部计划必须根据现实情况予以商定。我们也必须留意,勿让我们从美国获得的那部分军火和其他援助受到大于恐怕是无法避免的损失。当我在华盛顿时,艾登先生将在莫斯科,这样,三大盟国间的一些重大问题当可更易于解决。

这些理由已于今日由我的内阁同僚们一致接受,因此,我请求陛下允许我出国。我打算很快就乘军舰启程,离国期间总共约为三个星期。我将携同如我赴大西洋会议一样多的人员前往。

在我离国期间,掌玺大臣将代理我的职务而由枢密院长、财政大臣和战时内阁的其他成员加以协助。我打算请陆海空军三位大臣在这期间暂时列席战时内阁。在我离国期间,外交部将向枢密院长呈报,国防委员会将向掌玺大臣呈报。当然,我将经常经由无线电与一切在进行中的事项保持接触,并可在必要时作出决定。我打算携同第一海务大臣和空军参谋长前往,因为在高的阶层上同美国人协商一切办法乃是最重要的事。

我希望获得陛下对此事的批准。关于我的意图,自当保守秘密。

           陛下的最诚挚、最忠实的臣仆

               温斯顿·斯·丘吉尔

再者:我预料德意两国按照条约上的义务,都将对美国宣战。我将延缓向总统提出访问的建议,直到这种局势更趋于明朗为止。

国王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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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海军人员致罗斯福总统          1941年12月9日

收到你的12月8日来电,谢谢。现在我们既然如你所说“风雨同舟”,那么,我们再举行一次会议,会不会是明智之举呢?我们可以根据现实和新的事实去检查全部战争计划,以及生产与分配问题。我觉得这一切事项(其中有些正引起我的关注)在最高一级的行政阶层上能够得到最好的解决。再次同你会晤,对我来说,也是一种非常大的快乐,并且愈早愈好。

2.如你愿意,我可以在一两天内由此间启程,乘军舰到巴尔的摩或安纳波利斯。航程约需八日,我将安排逗留一个星期,以便每一重要事项都可以在我们之间获得解决。我将携同庞德、波特尔、迪尔和比弗布鲁克,连同必要的人员前来。

3.你的意见如何,请尽速见示。

总统担心在我的回程中会发生危险。我致电请他放心。

前海军人员致罗斯福总统          1941年12月10日

我们以为回程没有任何严重危险,但是巨大的危险却在于我们不在最高一级上详尽讨论海军局势的极端严重性,以及所牵涉到的一切有关生产与分配问题。我已准备好在百慕大和你会晤,或由百慕大飞往华盛顿。我觉得面对着新的(特别是在太平洋中的)不利局势,如果再等待一个月才决定我们的共同行动,那会造成很大的损害。我曾希望于明天夜间启程,但将延迟航行,以待获知你所指定的会晤地点。我对于最后胜利,从来没有感到过有这么大的信心,然而只有协调一致的行动才能达到胜利。致最亲切的问候。

次日,我又收到总统来电。他说获悉我将在白宫待些时候他很高兴。他觉得他本人不能离开美国。动员正在进行,而且太平洋上的海军局势还是不确定的。他确信我们可以解决有关生产与供应的一切困难。他再次强调我本人在旅途上的危险,他认为应当予以审慎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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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时内阁授权立即对日本宣战,一切手续都已安排停当。

由于艾登已经启程赴莫斯科而由我负责外交部事务,我以下列的信送达日本大使:

                外交部 1941年12月8日

先生,联合王国国王陛下政府于12月7日晚获悉日本武装部队未于事前以宣战方式或以宣战为条件的最后通牒方式发出警告,即企图在马来亚海岸登陆,并轰炸新加坡与香港。

鉴于这类无端侵略的粗暴行动公然违反国际法,特别是违反了日本与联合王国均系订约国的有关开始敌对行动的第三次海牙条约第一款的规定,联合王国国王陛下政府派驻东京大使已经奉到训令以联合王国国王陛下政府名义通知日本帝国政府,两国之间存在着战争状态。

致崇高的敬意。

                温斯顿·斯·丘吉尔

有些人不喜欢这种拘于仪式的作风。但是当你不得不去杀一个人的时候,客气一点,毕竟不会花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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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会在下午三点钟开会,尽管发出通知的时间短促而国会大厅却坐满了人。按照英国宪法,国王根据阁员们的意见而宣战,因而使国会面对着既成事实。我们因此就能够提前履行我们对美国的诺言,而实际上在美国国会能够采取行动以前就对日本宣战。荷兰王国政府也宣战了。我在发言时说:

最重要的就是不应当低估了我们在此间,或在美国不得不遇到的那些新发生的危险的严重性。敌人已经大胆地进攻,这可能由于轻率而起,但是也可能由于自信其实力。英语世界和我们的英勇的俄罗斯同盟国正在受到的这种考验,肯定地将是艰苦的,特别是在这开始的时候,并且可能是长期的,但是当我们环视这个世界的阴暗景象时,我们却没有理由去怀疑我们的事业的正义性,或者怀疑我们的实力和意志力是否将足以支持这个事业。

我们这边至少拥有地球上五分之四的人口。我们对于他们的安全和他们的未来是负有责任的。在过去,我们有过一道闪烁的光;在目前,我们有了一道发着火焰的光;在将来就会有一道照耀全部陆地与海洋的光。

两院一致投票赞成这项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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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这时必须立刻任命已经回到新加坡的达夫·库珀先生为远东事务常驻大臣。

首相致达夫·库珀先生       1941年12月9日

你已经被任命为常驻新加坡远东事务内阁大臣。你将通过战时内阁秘书在战时内阁领导下服务,并直接向战时内阁呈报。你受权成立一个军事参议院,应先将其组成及所包括的地域范围呈报。这大抵将同军事方面的总司令所辖地域相符合。你的主要任务将是协助成功地进行远东的军事行动,所用的方法为(1)尽可能多地解除各总司令迄今担负的额外责任;和(2)给他们以明确的政治指导。

2.你的职能也将包括在时间不容许向国内请示的地方,就地解决紧急事项。你可设立一个就地解决问题的机构,以便迅速解决否则即须向此间各部请示的那些次要的例行事项。关于你需要特别指示的一切事项,只要有时间你可向国内请示。无论如何,你当经常向国王陛下政府报告。

3.当奥利弗·利特尔顿上尉被任命为驻开罗的国务大臣时,曾经规定这并不影响国王陛下政府派驻中东的代表们现有的责任,或者影响他们对国内各部门的公务上的关系。同样规定也将适用于远东。要把这个机构成功地建立起来,多半要看你在这初期紧要关头怎样掌握它而定。

4.你既熟悉各公务部门和内阁办事程序,当能对远东事务发挥一种有力的、即时商量的影响。盼立刻把你的具体建议和你对于任命及其范围的划定和公布的方式的愿望发来电报告我。祝你幸运,并致最亲切的问候。我们必须在各个地方把这个战事进行到底。

达夫·库珀大力地并且以明确的思想来从事这些新的任务,但是我抱憾的是,我们在华盛顿就远东最高司令一职同美国商定的办法使得他的职务成为多余的了,因而我在两个星期多一点的时间以后,就训令他回国。他不幸没有被容许继续战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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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一段时期内没有听到关于在珍珠港发生的事情的详细情况,但是现在,其经过已经有了详尽的记录。

直到1941年初为止,日本对美国的海军作战计划是当美国人如可以预料到的那样打开一条通路以横渡太平洋来解救他们在这个前哨据点的守军的时候,由他们的主力舰队在菲律宾附近的海面上作战。突袭珍珠港的念头是日本海军总司令山本大将想到的。在任何方式的宣战以前这种奸险袭击的准备,是极端秘密地进行的。到了11月22日,由六艘航空母舰组成的一支袭击舰队,连同由战列舰和巡洋舰组成的支援舰队,就在日本本部以北,千岛群岛中的一个人迹罕至的碇泊地点集中了。袭击日期已经定为12月7日(星期日),于是在11月26日(东经日期),这支舰队就在南云海军大将指挥下启航。保持在夏威夷以北很远的地方,在这北纬区域的大雾暴风下,南云驶近了他的目标而没有被发觉。在那不祥的一天,日出以前,进攻是从珍珠港以北约莫二百七十五哩的位置上发起的。有三百六十架飞机参加,包括在战斗机掩护下的各式轰炸机。上午七点五十五分,第一颗炸弹落下。港内有美国海军舰艇九十四艘。在这些舰艇当中,太平洋舰队的八艘战列舰是主要目标。幸而航空母舰,连同强大的巡洋舰队,因在别处有任务,不在港内。

这次袭击的经过经常被叙述得有声有色。这里说明突出的事实,并记下日本飞行员的残酷的效能就足够了。到上午八点二十五分的当儿,第一批鱼雷和俯冲轰炸机已完成了袭击。到上午十点钟,战斗已经结束,敌人撤走了。在他们的后面留下了被炸得七零八落而笼罩在一片火与烟之中的一支舰队和美国的复仇心。战列舰“亚利桑那”号已经炸毁,“俄克拉荷马”号已经倾覆,“西弗吉尼亚”号和“加利福亚”号已经在停泊地点沉没,并且除了在干船坞的“宾夕法尼亚”号以外,其他的每一艘战列舰都受到重伤。有两千多美国人丧失性命,将近有两千人受伤。太平洋上的优势已经转入日本人手中,在战略上的世界力量对比暂时起了根本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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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美国同盟国还有着另外一系列的不幸事件。

在麦克阿瑟将军担任司令的菲律宾群岛方面,曾经在11月20日收到指出在外交关系方面将有严重变化的一项警告。

指挥着那实力有限的美国亚洲舰队的哈特海军上将曾经和邻近的英荷海军当局进行磋商,并按照他的作战计划,开始把他的舰只向南散开,以图在荷属海面上联合他的未来的盟友集结一支袭击舰队。他可以调度的舰只除十二艘旧式驱逐舰和各式辅助舰只外,只有重巡洋舰一艘和轻巡洋舰二艘。他的实力差不多完全在于他的潜艇,共有二十八艘。12月8日上午三点钟,哈特海军上将截获了一个说到袭击珍珠港这项惊人消息的电报。他没有等待华盛顿方面证实,就立即警告一切有关方面,说明敌对行动已经开始。在黎明时,日本的俯冲轰炸机来袭了,在以后几天内,空袭始终在越来越大的规模上继续进行着。10日,在喀维特的海军基地完全被焚毁,同日,日本人在吕宋岛北部首次登陆。灾难在迅速地增加。美国的大部分空军在战斗中或在地面上被击毁,到12月20日,美国空军的残余部分已经撤退到澳大利亚的达尔文港。哈特海军上将的船舰已经在几天以前开始向南散开,只留下潜艇来同敌人在海上较量。12月21日,日本入侵部队的主力在林加延湾登陆,直接威胁马尼拉。此后,事态的发展一如已经在马来亚进行着的那样,但据守时间则较长。

这样,日本长期以来蓄谋的计划在一片胜利的火焰中爆发了,然而这不是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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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派驻柏林大使的电报说到他访问里宾特洛甫的情形。

在袭击珍珠港的次日一点钟,我访问里宾特洛甫外交部长,对他说明我们的希望是要德意两国立刻发出对美国的正式宣战。据里宾特洛甫回答说,希特勒那时正在[东普鲁士]总部的一个会议中讨论怎样才可以使宣战手续办理得给德国人民一个好印象,他将立刻把你的意愿转达给希特勒,并竭力使这种意愿适当地得到实现。

希特勒和他的僚属都吃了一惊。约德尔在受审时说到希特勒怎样“为了传达这个消息给凯特尔元帅和我本人而在深夜来到我的地图室。此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然而他在12月8日早晨就命令德国海军对不论在什么地方发现到的美国船只施行袭击。这是德国正式对美国宣战的三天以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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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9日晚间十点钟在内阁的作战室召集了大多数由海军部官员参加的一个会议来检讨海军局势。我们大约有十二人。我们试行衡量在我们对日本的战争形势中起了这个根本变化的后果。除了大西洋以外,我们已经失去每一个海洋的控制权。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以及所有在它们范围内的重要岛屿都容易受到袭击了。我们手里只掌握着一种关键性的武器。

“威尔士亲王”号和“却敌”号已经抵达新加坡。它们被派遣到这些水域来,就是为了要把行踪不明的性能最高的主力舰所能加于敌人的一切海军作战计算上的那种捉摸不定的威胁力量发挥出来。我们这时应当怎样去使用它们呢?显然,它们必须出海而隐没在无数岛屿之间。一般意见都赞同那样做。

我自己认为它们应当驶越太平洋去同残存的美国舰队会合。这在此间会表现出一种豪迈的姿态,而且把英语世界联合在一起。我们已经诚恳地同意美国海军部把他们的主力舰从大西洋撤退。这样,在几个月之内在美国西海岸就可能有一支能够在必要时进行一次决定性的海战的舰队。这样的一支舰队和这样的一种事实的存在,对于我们的在大洋洲的同胞们来说,将是可能得到的最好的掩护。我们大家对于这个想法,都感到很大兴趣。但是由于时间已晚,我们决定将这个问题留在夜间再考虑一下再在次晨解决如何处置“威尔士亲王”号和“却敌”号的问题。

在两小时以内,它们都沉到海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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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船舰的悲惨事件中,意外的因素起了那样决定命运的作用,现在必须加以叙述。

“威尔士亲王”号和“却敌”号已于12月2日驶抵新加坡。12月5日,汤姆·菲利普斯海军上将飞抵马尼拉同麦克阿瑟将军和哈特海军上将讨论可能采取的联合行动。哈特海军上将同意让美国的四艘驱逐舰加入菲利普斯的舰队。两位海军上将都感到新加坡和马尼拉在这时都不是一支联合舰队的适宜的根据地。次日,消息传来,有一支庞大的日本海运部队远征军已经进入暹罗湾。显然,决定性的事件已经迫近。

菲利普斯于7日早晨返回新加坡。在8日午夜后不久,据报在哥打巴鲁确有敌军在进行登陆,以后又据报,在宋卡附近和北大年也有敌军在进行登陆(见地图)。日本对马来亚的一次大规模入侵已经开始了。①

 

①日本在马来亚和远东的袭击是在袭击珍珠港的几小时以内发生的。由于各地区所用时间不同,这就不易看出来。下表表明与格林威治时间相对照的事件发生次序。

           当地时间     格林威治时间

第一次在马来亚登陆 12月8日中午12.25 12月7日下午4.55

袭击珍珠港     12月7日上午8.00  12月7日下午6.30

第一次空袭菲律宾群岛12月8日黎明     12月7日下午9.00

第一次空袭香港   12月8日上午8.00  12月7日下午11.30

 

菲利普斯海军上将认为在敌人离船登陆时予以攻击是他的职责。在一次他的高级军官会议上,一致认为海军不可能在这危急阶段置身于战事之外。他把他的意图报告了海军部。

他要求新加坡空军司令部把战斗机调到我们的北部飞机场,并要求我们的力量单薄的空军给以最大协助——即在12月9日在他的舰队以北一百哩地区进行侦察,在12月10日从白昼起在宋卡海面上进行侦察,并在12月10日早晨在宋卡一带给以战斗机掩护。这最后一项最重要的协助是不可能给予的,第一因为预料新加坡将遭到进攻,第二因为北部的飞机场已经守不住了。当这项信号传达给他的时候,菲利普斯海军上将已经在8日下午五点三十分率领“威尔士亲王”号和“却敌”号以及驱逐舰“伊列克特拉”号、“特快”号、“吸血鬼”号和“坦尼多斯”号驶出港口了。信号又曾警告,有一支庞大的日本轰炸机队驻扎在印度支那南部的空军基地上。由于暴风雨时作和低云层不利于空军行动,菲利普斯决意向前追赶。9日傍晚,天气放晴,他不久就有理由相信他正被敌人的飞机跟踪。出敌人不意地加以袭击的希望消失了,并且必须预料到次晨在靠近宋卡的地方会遭到猛烈的空袭。因此,菲利普斯海军上将不得不放弃了他的大胆企图,于黄昏后转向基地驶回。他的确已经尽了他的力量,并且本来一切可以安然无事了。但是在午夜左右,由于一种很大的不幸,据报在哥打巴鲁以南一百五十多哩的关丹地方另有一股敌军登陆。菲利普斯海军上将认为既然他的舰队最后一次被敌人窥见是向北而行,那么,就不致被预料到在10日昼间会驶到向南那么远的地方来。他终归可以完成突袭的任务。他承担了危险而把他的军舰折向关丹。

日本的记录没有说到曾经于9日从空中窥见这支英国舰队,但是据一艘潜艇报告,这支舰队在下午两点钟正向北行驶。基地在西贡附近的日本第二十二航空队正在装载炸弹,准备袭击新加坡。他们立即把炸弹换为鱼雷并决定对英国军舰夜袭。他们没有发现什么,于是在午夜返回基地。10日,在黎明前,另一艘日本潜艇报告,英国军舰正向南行驶,于是在上午六点钟,由九架日本飞机组成的一个搜索队出发了,接着在一小时后,由八十四架轰炸机和鱼雷轰炸机以大约九架为一批分批组成的一支强大的袭击队出发了。

关于敌军在关丹登陆的消息后来证明不确,但是由于新加坡方面并没有发来更正的电报,那位海军上将仍然在期望着,直到天明后不久,驱逐舰“特快”号抵达那个港口而发现没有敌人的踪迹时为止。在继续南航以前,这支舰队花费了些时间去搜索先前发现到的一艘拖轮和一些别的小舰艇。

但是这时危机已经来临,而命运是艰苦的。日本航空队曾经向南远巡到新加坡而没有窥见任何船舰。它们是在向北回航时才偶然发现它们追寻的目标的。

在上午十点二十分,“威尔士亲王”号看见了一架跟踪的飞机,于是在上午十一点以后不久,第一批轰炸机出现了。敌人接连地分批袭击。当第一批飞机袭击时,“却敌”号中了一枚炸弹而起火,但是这不久就受到控制,因而船的速度并没有减低。在第二批飞机袭击时,“威尔士亲王”号同时被好像靠近在一起的两枚鱼雷击中,这造成了非常严重的损害,海水开始进入船舱。左舷的两只推进器失灵,这只船从此就没有再被完全控制住了。在这次袭击中,“却敌”号没有被击中。

几分钟后,另一批飞机向“却敌”号迫近,而它再次避开袭击,没有受伤。到这时,两艘船已经隔开一段距离,因而坦南特舰长在给新加坡发出紧急信号,报告“敌机在轰炸”以后,就把“却敌”号转向海军上将所乘的旗舰行驶。

在下午十二点二十二分,敌人对这两艘主力舰进行了另一次致命的袭击。在成功地闪避了许多鱼雷之后,“却敌”号的中部被击中。此后不久,在另一次袭击中,一枚鱼雷毁坏了它的操舵装置,然后很快地接连又有三枚鱼雷命中目标。坦南特舰长认识到他的船的命运已经注定了。他敏捷地命令所有官兵到甲板上来,无疑地,这个及时的行动拯救了许多生命。在下午十二点三十三分,“却敌”号倾覆并沉没。“威尔士亲王”号在大约下午十二点二十三分的时候又被两枚鱼雷击中,以后很快又被一枚鱼雷击中。它的速度减到八海里,它不久也处在下沉的状态中。经过另一次轰炸,又被命中一次,它倾覆了,于下午一点二十分沉没。几艘驱逐舰从将近三千名官兵中救起了两千名。总司令海军上将汤姆·菲利普斯爵士和他的旗舰舰长约翰·利希都淹死了。

       ※        ※         ※

在答复三军参谋长对于为什么没有从新加坡派出战斗机去援助这个舰队所提出的某些问题时,经证实,菲利普斯海军上将因为要保持无线电沉寂,所以在9日并没有发出他改变计划的信号。因此,新加坡方面并不知道他在10日早晨时的位置,直到中午才收到坦南特舰长的紧急信号。当时立即派出了战斗机。战斗机到达时,只赶上了目睹“威尔士亲王”号下沉。

在判断菲利普斯海军上将当此灾难的日子里所采取的行动时,应该着重指出的是,有正当理由使他相信他企图对关丹的袭击将不在他所最担忧的以海岸为基地的敌方鱼雷轰炸机的有效航程之内,因而他只需要对付在他撤退期间由普通远程轰炸机匆促组成的进攻。西贡飞机场到关丹的距离是四百哩,而且在当时还没有鱼雷轰炸机曾经试图袭击位于接近这个航程的目标。日本人在空战方面的效率,在这时都被我们自己和美国人大大低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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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于10日正在开箱子的时候,床边电话铃响了。那是第一海务大臣打来的电话。他的声音奇特。他发出一种咳嗽和吞咽的声音,所以我最初听不大清楚。“首相,我不得不向你报告,‘威尔士亲王’号和‘却敌’号都被日本人击沉了——我们认为是被飞机击沉的。汤姆·菲利普斯已经淹死。”“你确信这是真的吗?”“一点也没有疑惑。”于是我把话筒放下。

幸而我是独自一个人。在全部战争过程中,我从来没有受到过一次更直接的震惊。这篇记述的读者当可了解到有多少努力、希望和计划随着这两艘战舰沉入了大海。当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时,这个消息的十足可怕的感觉深深地渗入我的心坎。

在印度洋或太平洋中,除了正在急速返回加利福尼亚的美国在珍珠港残存的主力舰外,没有英国或美国的主力舰了。在这广漠的一大片海洋之上,日本独霸,而我们则到处都是脆弱和没有防御的。

当下院在那天上午十一点钟刚开会时,我就去亲自告诉他们所发生的事。

我给下院带来坏消息,我想这是我应该及早传达给你们的。新加坡方面已经发来报告,英国军舰“威尔士亲王”号和“却敌”号已经在对进攻马来亚的日本人作战时被击沉。除日本官方公报所载以外,还没有获悉详细情形,那项公报声称两艘船舰都是在空袭中被击沉的。

我可以附带说,在下院下次开会时,我将乘机就战争的全面局势作一简短的说明,这个局势从有利的和不利的许多观点来看,在过去几天内已经有了重要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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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于14日启程赴美的一切计划在秘密进行中。在其间的九十六个小时是事务纷繁的。11日,我必须对下院就新局势作详尽的说明。对于在利比亚拖延很久、显然胜负未决的战役,人们的忧虑很多,而且不满情绪也不小。我丝毫不曾隐瞒这种前景,即在日本的手下有很严重的惩罚在等着我们。在另一方面,俄国的历次胜利已经揭露了希特勒的东方战役所造成的致命的错误,并且冬季仍然要显示其威力的。

潜艇战暂时已在控制中,我们的损失大大减少了。最后,世界人口的五分之四这时正在我们这一边作战。最后的胜利是确定可以获得的。在这个意义上我发了言。

我用了最冷静的叙述事实的方式而避免作出早期成功的一切诺言。我结束时这样说:

自然,我不应当准备来讨论远东和太平洋上所产生的局势,或者为了恢复局势而必须采取的措施。很可能我们将不得不受到巨大的惩罚,但是我们将在同美国和荷兰密切合作下尽最大的力量来保卫自己。大不列颠和众国的海军力量曾经大大优于——而且现在仍然大大优于——三个轴心国联合在一起的舰队。但是我们必不可低估在马来亚和夏威夷所受到的损失的严重性,或者低估已经袭击了我们的这个新敌人的力量,或者低估为了要在远东产生、整顿和调派取得绝对胜利所必需的那支庞大军队而需要的时限。

我们要经过一个十分艰苦的时期,这就需要人人很快作出一次新的奋发。如我曾经说过的那样,我们必须在供应方面对俄国信守诺言,而同时我们又必须预料到至少在以后几个月内抵达不列颠的美国供应物资的数量和美国海军所给援助的程度将减少。这个缺额必须加以补足,而且只有我们自己努力才可以把它补足。但我现在深信不疑,美国的一亿三千万人民已经决心打这场战争,并且他们一经定下心来专心致志地把这件事——他们一定会——当作他们在生活中的主要目的去进行,那么,军火产量和各种援助将要大大超过一直保持到现在的平时基础上所可能期望的标准。现在,不但英亲国,而且美国也在为生存而战斗;俄国在为生存而战斗,中国在为生存而战斗。欧洲的降伏于敌人残暴统治下的所有被征服国家的一切精神和希望都寄托在这四个伟大的作战团体的身上。我以前曾说过,人类的五分之四站在我们这一边。

这可能是说少了。曾经能够给人类带来这些可怕祸害的,只不过是这些结帮成伙的恶人和他们的军事或党派组织而已。

假如我们不能给他们一个在一千年的史册上不致被遗忘的教训,那的确会给我们这一个世代带来耻辱哩。

下院非常沉默,似乎暂时不加判断。我并不希求或盼望他们会作出更多的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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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2月7日到8日的夜间,正当珍珠港的消息真实地向我们透露时,艾登先生已经从斯卡帕湾启航赴莫斯科。时间上是来得及叫他转回来的,但是我考虑到由于这个新事件的爆发使他的任务显得更为重要了。俄国与日本之间的关系和所有美国对俄国和英国的军火供应的不可避免的调整,引起了很大的而且也是微妙的问题。内阁坚决采取这种看法。艾登继续他的航程,而我则使他及时获知消息。要告诉他的话是很多的。

首相致艾登先生(在海上)       1941年12月10日

自从你离开以后,已经发生了很多的事。美国已经在夏威夷遭受一次大灾难,目前只有两艘现役战列舰在太平洋中对付日本的十艘战列舰。他们正从大西洋召回所有的战列舰。

第二,根据美国的消息,我们行将在马来亚和整个远东地区受到享有制海权的日本军队的猛攻。第三,据我看来,意大利和德国必然将对美国宣战。第四,俄国军队在列宁格勒、在莫斯科全线、在库尔斯克以及在南方都取得辉煌的成功。德国军队在可怕的冬季条件里和俄国日益增强的反攻之下,大部分采取守势,或在撤退中。第五,据奥金莱克报告,利比亚的形势已经转变,但是在我们的这个第二战场上,前面仍有很多剧烈的战斗。第六,有从中东派遣空军去增援马来亚的迫切需要。

2.鉴于以上情况,你不应在目前提出十个中队的建议。

每一件事都以美国的供应为转移,所以在我到达那里以前,我说不出我们所处的地位如何。

3.希望你的健康有进步。我们在这里的日子真好过[原文如此]。

当我登船时,续电说:

首相致艾登先生(在海上)      1941年12月12日

“威尔士亲王”号和“却敌”号的丧失,连同美国在珍珠港的损失,使日本的战列舰队得到了太平洋的全部控制权。他们可以用任何一支在海外的舰队在任何地点进攻。幸而地区是如此广大,以致他们的力量的使用只能是部分和有限的。我们认为他们将要向菲律宾、新加坡和滇缅公路进攻。在英美两国的新战列舰建造完成,从而恢复实际优势以前,还要经过好多个月。美国在太平洋灾难和宣战的震动下,已经在目前禁运一切物资。我希望能使这点放松一下,但是在目前情况下,俄国既然打了胜仗,而我们又有新危险,我们不能作出任何超出约定的供应额的许诺。你应当指出,就我们来说,既然在东方有对于战斗机的这一切需要,飞机是怎样严重缺少。在另一方面,美国参战就补偿了一切,所以假以时日并耐心期待,将获致必然的胜利。……

我刚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