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讲述对抗忧郁的方法的《忧郁的解剖》——那是在一六一二年——的第二部中,其作者列举了观赏之法,观赏宫殿、河流、迷宫、商店、动物园、庙宇、尖顶方碑、假面舞会、烟火、加冕典礼和战斗。他的天真使我们感到有趣;在健康的节目单中谁也不会把战斗包括进去的。(同样,谁也不会不可思议地对享有盛名的和平主义电影《西线无战事》中拔出的刺刀感到陶醉……)

在这部紧凑的、一百二十八页的《和平主义百科全书》的每一页上,赫胥黎均冷酷无情地向战争开火。他从不谩骂或雄辩,对他而言,渲染感情的论据是不存在的。就像班达或萧伯纳一样,对战争罪行的愤怒少于他对战争的不明智和愚蠢感到的愤怒。他的论据是理智的,而不是感情用事的。但是,在掩饰他提倡的和平主义需要比士兵的绝对服从具有更大的勇气上他聪明绝顶。他写道:“非暴力的抵制并不意味着什么也不做。而是意味着作出所需要的极大努力来以正压邪。这种努力不相信强健的肌肉和恶魔般的武器装备:它相信道德的勇气、自控以及坚韧的意识,在地球上没有一个人,哪怕是村野之夫,哪怕是具有个人仇恨,生来不仁慈、生来不爱公正、生来不尊重真和善,任何人通过使用正当的手段都是可以达到这个境界的。”

赫胥黎令人尊敬地不偏不倚。“左派军人们”、赞同阶级斗争的人,似乎不比法西斯分子的危险性小。“军事效率”——他说——“需要权力集中、高度的中央集权、征兵或奴役政府和建立一个地域偶像,偶像的上帝是民族本身或半神化的暴君,军事反对法西斯主义、捍卫社会主义,实际上成了由社会主义社会转变成法西斯主义社会。”他又说:“法国大革命运用了暴力,结果成了军事独裁和长期强制征兵或军事奴役。俄国革命运用了暴力,现在,俄国是军事独裁。看来,真正的革命——即把非人类变成人类——不能通过暴力手段来实现。”

徐鹤林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