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西安·都德先生通过一条血“脉”神秘地传递伟大的文学力量,接二连三地抛出《死路》、《蚁穴》、《克拉瓦特王子》,这是一个非常激动人心的例子,所有这些作品都可以与《福音传教士》或《女人的白昼》、《莎士比亚之旅》或《孩子的宿命》之类的杰作并驾齐驱。更何况这些作品完全与众不同、新颖独创。

吕西安·都德先生似乎根本不缺乏那种坚强的毅力和精心的筹划,他在写作中随着作品成长。从表面上来看,他先是过着一种双重的生活,就像保罗·德·马内维尔或博德诺——巴尔扎克笔下的风流年轻人那样,同时他又是画家。阿尔封斯·都德夫人在精致优雅、安逸敏感的融洽生活氛围中刺绣她的美妙离奇的幻想,她曾经在《经济学》的一个弥足珍贵的篇章中对此有过描述,瓦尔莫尔夫人把一根线交给格雷特里夫人,阿拉尔夫人又把线交给后者,这种融洽的生活氛围在不断地矫正着他身上来自“波西米亚”画室的矫揉造作和重大灾害,然而,对人类的深切悲悯却不断地向他揭示着纯粹上流社会生活之中的冷酷无情、拘泥形式和虚假伪善,那正是某个雅克或者某个年轻的弗罗蒙的可爱魅力之所在。

正是在这一时期,惠斯勒画室的绘画实践在最罕见的天才的推动下让训练有素的眼光从最普通的日常景致中甄别真实、微妙而又新颖的色彩,而一种带有乡村地主、甚至有点园艺味道的情趣似乎又为这个复杂的灵魂增添了一种因素。

继而,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所有这些因素在彼此之间找到了一种神秘的亲缘关系,混合成一个独特的复合体:由此便诞生了作家。在这卷新书中,您也许会从人类悲悯及其蕴含的对世俗博爱的嘲讽中发现这种焕然一新的永恒情调,尤其是在这篇题为《布里萨西埃》的小说中,作者将这部杰作大胆地献给巴尔扎克的媳妇,她也许会从中找到自《邦斯舅舅》以来通常没有机会欣赏到的出色观察和激情。上千个对细微差别的精准评注,如像从圣彼得教堂到卡朗唐的这条“玫瑰红饰带”,我喜欢将它与乔治·德·洛里的小说《吉纳特·夏特纳》中的诺曼底公路相比较,这部优美深刻的小说在少数精英的心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体现出他作为才华横溢的心理学家和作家的所有伟大价值(在同一个“和谐”系列之中,正如惠斯勒所说,《布列塔尼印象》彩绘玻璃窗上的玫瑰,一处海滨的玫瑰,复活节的玫瑰,《蚁穴》中透过城堡的一扇窗户的“半爿窗帷”看到的树木),这一切都是画家都德先生的贡献,他大获成功的一篇仅以问号为标题的小说无愧于它题赠的杰出诗人吕西·德拉吕—马尔德吕夫人,正如《姆娜妮》无愧于她的教父,伟大的小说家莱昂·都德,这部独一无二的作品《黑色星辰》的作者。

这部标题为《?》的小说引起了空前的关注,小说的叙述带有诗人梅里美的那种简洁。修道院长扑朔迷离的形象中就有惠斯勒的影子,而且那简直就是惠斯勒本人,勒尔修道院长的形象又为《蚁穴》中令人难忘的教士形象增添了光彩。巫术的遗产总会让人感觉到遗传的护身符和父辈的武器的闪耀的光芒。各种解释和无穷无尽的比较从四面八方包围着我们,于是,吕西安·都德先生就运用他那种富有朝气的精湛技艺,裁剪多余无用的东西,仅限于接触唯一必要的形象,向我们讲述这些希腊神祗的故事,而他却只不过是“白色岩石的一个剪影”或紫藤“沐浴着阳光的淡紫色亮光”(另一篇小说对此有过非常精彩的描述)。

这最后两个例子引自第一篇小说《克拉瓦特王子》,又一位“轻浮的王子”,正如让·科克托所说,至高无上的命运正在等待着二十岁的邦维尔,小说的篇名成了全书的标题,在这篇小说中(其中的每个人物都有不同的个性,这是我非常乐见的,正是这些不同的突出个性组成了吕西安·都德的个性),我自然而然地从他身上找到了被我称作费利克·德·旺德纳斯或保罗·德·马纳维尔的那种东西。小说中没有丝毫对巴尔扎克的模仿,一切都来自现代生活和作家的个人才华。相反,其中的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与巴尔扎克的某些小说媲美。如果说我们从可怜的布里萨西埃身上看到了《穷亲戚》中真实可信的舅舅,那是因为《克拉瓦特王子》让我们联想起《婚约》那样的小说中表面肤浅的深刻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