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神甫说,“你以为,选举那天,候选人彼此攻击时,大家还不认识你吗?那时候人家会知道,你的名字叫萨瓦龙·德·萨瓦吕斯,你当过行政法院审查官,你是王政复辟时代的人物!”

“选举那天,”萨瓦吕斯说,“我要成为名副其实的我。我打算在预备会议上讲话……”

“如果德·瓦特维尔先生和他的党派支持你,你就会得到整整一百张选票,比你能指望的选票更有把握。以利害关系为重,总可以制造分裂,以信念为重,就永远会抱成一团。”

“唉!真见鬼,”萨瓦吕斯接着说,“我的神甫,我是爱您的,可以为您多多效劳!也许,和魔鬼也能妥协。不论德·瓦特维尔先生要打什么官司,把吉拉尔代找来,给他指点指点,总可以把诉讼程序拖到选举之后。我当选后第二天就负责为他辩护。”

“请做一件事,”神甫说,“请到吕蒲公馆来。那儿有一个年方十八的姑娘,她将来有一天会有十万法郎的年金,你要装作向她献殷勤……”

“噢!就是我经常看到的亭子里的那位少女……”

“就是她,罗萨莉小姐。”德·格朗塞神甫接着说,“你是有抱负的人。如果你讨她喜欢,那么,凡有抱负者想实现的抱负,你也能实现:当大臣。十万法郎年金的财产,加上你非凡的才干,当个大臣是不成问题的。”

“神甫先生,”阿尔贝激动地说,“即使德·瓦特维尔小姐有三倍家产,即使她崇拜我,我也不可能娶她……”

“你结过婚了?”德·格朗塞神甫问。

“没在教堂,也没在市政府结婚,”萨瓦吕斯说,“但在精神上结了婚。”

“你坚持这一点就更糟糕。”神甫回答说,“没有成为事实的事情,当然可以不算数。别让自己的命运和计划取决于女人一时的心愿,那无异于一个明智的人等着穿死人留下来的鞋子上路。”

“别谈德·瓦特维尔小姐了,”阿尔贝郑重其事地说,“把我们的事情说定了吧。我是敬爱您的,看在您的面上,我将为德·瓦特维尔先生辩护,但要在选举之后。在此之前,他的事情将由吉拉尔代根据我的意见去处理。我能办的就是这些了”

“但是有些问题只有到现场作过调查,才能定得下来呀。”

代理主教说。

“吉拉尔代会去的。”萨瓦吕斯回答说,“我可不能在自己十分熟悉的城市里,做任何可能影响我当选的事情,从而损害事关重大的利益。”

德·格朗塞神甫离开萨瓦吕斯时,狡狯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嘲笑年轻斗士毫不通融的政策,同时又很佩服他的决心。

第二天,罗萨莉从父亲嘴里知道了阿尔贝和德·格朗塞神甫晤谈的结果;她从亭子中望着办公室里的律师,想道:

“啊!我把父亲卷进了一场官司!我花了那么大气力想把你引到这儿来!我犯了弥天大罪!而你还不肯到吕蒲公馆的客厅里来?我还是听不到你抑扬顿挫的声音?瓦特维尔家和吕蒲家求你帮助,你竟提出条件!……哎!上帝知道,本来,我得到一点小小的幸福也就满足了:看到你,听到你说话,和你一起去鲁克塞,你的光临,可以使鲁克塞变成我的一块圣地。我本来别无他求……但是现在,我非做你的妻子不可!

……对,对,你望着她的肖像吧,你端详她的客厅,她的卧室,她的别墅的东西南北,她的花园的景致吧。你在等着她的雕像,我要替你把她本人变作大理石还给你!……再说,这个女人没有爱情。艺术,科学,文学,唱歌,音乐,占去了她一半的感官和智力,而且,她也老了,已经三十开外,我的阿尔贝不会幸福的!”

“罗萨莉,你站在这儿干什么?”母亲走过来对她说,打乱了女儿的思路,“德·苏拉先生在客厅里,他已注意到你的态度,你显然在胡思乱想,在你这个年纪是不应该的。”

“德·苏拉先生就那么憎恨思想吗?”她反问道。

“那么你是在想喽?”德·瓦特维尔夫人说。

“对,妈妈。”

“啊!不对,你不是想。你在瞧律师的窗子,那副全神贯注的样子,既不雅观,又不成体统,尤其不该让德·苏拉先生注意到。”

“哦!那为什么?”罗萨莉说。

“喔,”男爵夫人说,“也该让你知道我们的用意了:阿梅代对你印象很好,而你做苏拉伯爵夫人不会不幸福的。”

罗萨莉的脸白得象一朵百合花,一句话也没回答,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但是,当着这个她现在深为憎恶的男人的面,她设法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笑容,那种舞女对观众扮出来的笑容。她终于笑了,她竭力掩藏她的愤怒,使它平息下来,因为她决心利用这个又胖又傻的年轻人,为自己的打算服务。

“阿梅代先生,”她趁男爵夫人在花园里走在他们前面,好让两个年轻人待在一起时,对他说,“您原来不知道阿尔贝·萨瓦龙·德·萨瓦吕斯先生是个正统派呀?”

“正统派?”

“一八三〇年以前,他是行政法院审查官,是内阁大臣的人,很受王太子夫妇的器重。您没有说过他的坏话,那很好;如果您今年去参加选举,支持他,别让那可怜的德·沙冯库尔先生代表贝桑松城,那就更好了。”

“您为什么突然对这位萨瓦龙先生发生兴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