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奋的学者常常会得痛风症,黏膜炎,关节炎,神经衰弱,消化不良,近视,结石,小肠气,食欲不振,便秘,头晕,腹胀,肺痨,以及一切由于坐得太多而来的疾病。他们大多消瘦,干瘪,血色不好……一切都是由于过分用功、读书太多造成的。如若你不相信这个真理,不妨看看伟大的托斯塔多斯 [39] 和托马斯·阿奎那 [40] 的著作,告诉我,他们是不是过于用功了。

——伯顿:《忧郁症解剖学》第一卷第二节 [41]

卡苏朋先生的信如下:

亲爱的布鲁克小姐:蒙您的监护人的允许,谨向您提出一个我最关心的问题。鉴于在我有幸认识您的同时,我也意识到了生活中的一种需要,我深信,向您作进一步的表白是合理的。自从我遇见您的最初时刻起,我就对您获得了一种印象,认为对我这种需要,您是完全,也许还是唯一适宜的人选(我可以说,在这种感情活动面前,甚至那种专门的、不能中断的专心致志的工作,也无法始终不受影响),继之而来的每一次见面机会,都加深了这种印象,使我更深深相信,我所预见的那种适宜性是正确的,因而更坚定了我刚才提到的那种感情。我想,我们的谈话已使您充分理解我的生活宗旨暨目的,我知道,这种宗旨不是一般的头脑所能理解的。但是我从您身上看到了一种崇高的思想境界和虔诚的精神力量,这在以前,我一直认为是正当青春年华或花容月貌的少女所难以具备的,而现在,在您的身上,很清楚,少女的这些特点与上面提到的精神气质得到了和谐的统一,这必然赢得人们的仰慕,显 示独特的光彩。我承认,这种坚定和动人的素质的罕见结合,是我从未遇见过,也是不敢想象的,它将为我严肃的工作提供帮助,也将给我闲暇的时刻带来魅力。要不是我得以认识您(让我再说一遍,我深信,这种相识与我预感到的需要同时出现,不仅是表面现象,这是上天的安排,是为了完成一个人的终生计划所不可缺少的一步),我可以说,我将这么了此一生,不会想到要用结婚来照亮我孤独的生活。

亲爱的布鲁克小姐,这就是我对我的感情的准确叙述。现在我向您冒昧提出,听凭您仁慈的抉择,让我知道,根据您的天性,您能在多大程度上满足我这愉快的预感。如果蒙您接受我做您的丈夫,成为您的幸福的人间保护者,我将认为,这是上天赐予我的最大的欢乐。作为交换,我至少可以把我至今从未动用过的感情,把我忠诚的一生奉献给您。我的一生虽已所余无几,但它的过去,如果您愿意披阅的话,在它的每一页上,您都不致发现可以引起您正当的愤慨或羞愧的记载。我等待您表明您的意愿,我的焦急心情是可想而知的,如果我能比平时更勤奋地工作,暂时忘记一切,这不失为明智的办法,可惜不能。在这类体验面前,我还很幼稚,每当我想起我可能得到不幸的答复,我只能感到,在希望之光昙花一现以后,我的孤独将变得更难以忍受了。然而不论如何,我将始终保持对您的忠诚。

爱德华·卡苏朋

多萝西娅一边读信,一边哆嗦,最后,她跪了下去,把脸埋在手中,开始嘤嘤啜泣。她不能祈祷,庄严的感情在她心头回荡冲击,以致思想变得模糊不清,概念也捉摸不定,她只得什么也不想,怀着孩子的依赖心,听凭神圣的意识的指引,把自己完全交托给它。她保持着这种姿势,直至吃饭的时间到了,才起身更衣。

她怎么会想到研究这封信,把它当作爱情的告白,用评判的眼光对待它呢?她的整个心灵已陶醉在一种前景中,仿佛更丰满的生活向她敞开了大门,她即将作为一名新的信徒,走进这更高一级的天地,开始新的道路。她的精力在她自身的无知造成的黑暗和压力下,在庸俗猥琐的社会风气的限制下,本来一直找不到出路,但现在她有了施展抱负的机会。

如今她可以致力于伟大而明确的责任,可以生活在她所崇敬的心灵旁边,不断靠它的光芒照亮自己了。这希望中间也掺杂着自豪的喜悦心情——这位欢乐的少女感到惊奇,想不到她所崇拜的人正好选择了她。多萝西娅的全部热情一直倾注在对理想生活的追求上,现在她那圣洁的少女时代的光华照到了第一个闯入这天地的人身上。这一天发生的那些小事,激起了她对生活中现实状况的不满,这更加强了她那种盲目的信念,使她的倾向变成了决心。

饭后,西莉亚开始弹琴,那种所谓“变奏式乐曲”,不过是一些简单的叮咚声,它象征了女子教育的美学部分。多萝西娅利用这时间,独自上楼,回到房里,给卡苏朋先生写回信。为什么要拖延呢?她改写了三次,这倒不是她想改变她的措词,只是因为她的手跟平时不同,不听使唤,她一想到卡苏朋先生可能认为她的字写得不好,笔迹不端正,便受不了。她一向认为自己写得一手好字,每一笔都清清楚楚,不必费心猜测。她这种能耐,今后对保护卡苏朋先生的目力,是大有好处的。因此她写了三次。全信如下:

亲爱的卡苏朋先生:蒙您谬爱,认为我可以做您的妻子,我十分感激。对我说来,我的前途没有比跟您生活在一起更幸福的了。我不多写了,即使我用上千言万语,也不过是这几句话,因为现在我所想的,只是我将终生成为您忠诚的伴侣。

多萝西娅·布鲁克

当天晚上,她跟随伯父走进图书室,把信交给他,让他可以在早上发出。他有些惊讶,但是他的惊讶只是引起了几分钟的沉默,在这几分钟里,他一直在整理书桌上的各种文件。最后,他站在壁炉前面,背对着它,戴上眼镜,看了看多萝西娅信封上的字。

“亲爱的,你对这事考虑成熟了吗?”他终于开口了。

“这是用不着多考虑的,伯父。我没有什么需要犹豫的。除非发生了特别重大的、我没有预料到的事,我才会改变主意。”

“噢!……那么你答应了他?那么彻泰姆再也没有指望了?难道彻泰姆得罪了你,是的,得罪了你吗?他有什么叫你不喜欢的呢?”

“他的一切都叫我不喜欢。”多萝西娅不假思索地说。

布鲁克先生把头和身子向后一仰,仿佛有一件轻轻的东西向他扔了过来。多萝西娅随即感到了良心的谴责,补充道:

“我是指他作为一个丈夫说的。在村舍问题上,他十分亲切,我也确实认为他很好。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

“但是你必须嫁一个学者,或者这一类人吗?好吧,这在我们家中是有一点根源的,我自己就是一个,我爱好知识,想了解一切,简直超过分寸,走得太远了。不过在女性方面,这还缺乏先例,也许它是在地下活动,就像希腊的那些河流一样,你知道,只是从儿子身上反映出来。儿子聪明,母亲当然也聪明。有一个时期,我还研究过这问题。好吧,亲爱的,在这类事上,我一直讲,人们应该按自己的意愿行事,只要不越出一定的范围。作为你的监护人,我不能同意不相称的婚姻。但是卡苏朋并不坏,他的地位也不错。我只是担心彻泰姆会不高兴,卡德瓦拉德太太也难免责备我。”

那天晚上,西莉亚对这一切当然还一无所知。她发现多萝西娅神思恍惚,而且她们回家以后,她显然哭过,但她认为,这是她还在为詹姆士·彻泰姆爵士和建造村舍的事生气,因此她小心翼翼,尽量不再去惹她。西莉亚把要说的话说完以后,从来不想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她的性情就像一个孩子不愿跟人吵架的时候,看到别人对她气势汹汹,像火鸡一样瞪起了眼睛,便觉得十分奇怪,可是只要他们不再生她的气,她可以马上跟他们玩挑绷子游戏。说到多萝西娅,反正她一贯如此,总要在妹妹的话里找岔子,尽管西莉亚从不服气,觉得自己说的都是事实,不是杜撰的,她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无中生有,捕风捉影。但多多的好处是,要不了多久,她的气就消了。现在,虽然整个晚上,她们彼此几乎没讲一句话,但在西莉亚放下针线,预备回房睡觉时——她上床的时间照例早得多——多萝西娅却开口了(在这以前,她一直坐在矮凳子上想她的心事,什么也没干)。她的声调显得抑扬顿挫,在她怀有深沉而温和的心情时,这种声调往往使她的话像朗诵一样悦耳。

“西莉亚,来,亲亲我。”她一边说,一边伸开了双臂。

西莉亚跪了下去,与姊姊保持相应的高度,在她脸上轻轻一吻。多萝西娅用温柔的胳臂搂住她,把嘴唇在她两边的面颊上重重地各吻了一次,作为回答。

“别老这么坐着,多多,你今天晚上这么苍白,快去睡觉吧。”西莉亚说,用的是安慰的口气,但没有一点伤心的意味。

“没什么,亲爱的,我非常、非常快活。”多萝西娅热情地说。

西莉亚心想:“那太好了。但是这多么奇怪,多多从一个极端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第二天午餐时,男管家递了一件东西给布鲁克先生,说道:“乔纳斯回来了,老爷,他带回了这封信。”

布鲁克先生读了信,然后向多萝西娅点点头,说道:“亲爱的,这是卡苏朋写来的,他要到这儿吃晚饭。他等不及再写信了,等不及了,你知道。”

西莉亚没有留意,一位客人前来用膳,居然要事先通知她的姊姊,但是当她的眼睛跟着伯父转向同一方向时,她却吃了一惊,发现了这个通知在多萝西娅身上引起的特殊反应。仿佛有一道明亮的阳光,轻轻从她脸上掠过,使她一时间容光焕发,接着又涌起了两朵红晕,这是她不常有的。西莉亚心中第一次意识到,在卡苏朋先生和她的姊姊之间,除了他喜欢谈论学问、她喜欢听他谈论以外,可能还存在着什么。这以前,她把对这位“丑陋的”学者的仰慕,与对洛桑的李列先生的仰慕相提并论,因为后者也是一个丑陋的学者。老李列先生讲话的时候,西莉亚总觉得两只脚冷得受不了,看到老先生的秃顶摇来晃去,也怕得心里直发毛,可是多萝西娅却百听不厌。既然她对李列先生这样,她为什么不会把这种热情推广到卡苏朋先生身上呢?也许,在年轻人眼中,一切学者都是与他们的老师差不多的。

但现在,西莉亚心里突然产生了疑问,这确实使她有些心惊胆战。像这样感到吃惊的事,在她是不大有的,她对某些迹象非常敏感,因此不论出现什么变化,凡是与她休戚相关的,她往往思想上早有准备,不致感到惊异。现在倒不是她认为卡苏朋先生已被当作一位情人,她只是开始感到厌恶,觉得多萝西娅心中有一种东西,可以把她引向这个结局。这确实使她为多多捏一把冷汗,要是多多肯嫁给詹姆士·彻泰姆爵士,一切自然很好,但是嫁给卡苏朋先生,这太可怕了!一种羞耻感和一种滑稽感,混合在一起,涌上了西莉亚心头。但是也许,哪怕多多确实已走到了危险的边缘,还是不难使她回头的,经验时常显示,她那灵敏的天性是可以信赖的。这天气候潮湿,不宜出外散步,因此姊妹俩上了楼,在起居室坐下。西莉亚发现,多萝西娅往常虽然勤快,总要做些什么,现在却心神不定,只是把胳膊弯靠在一本打开的书上,眼睛望着窗外一棵在阴雨天中发出闪闪银光的大雪松。她自己则着手给副牧师的孩子做玩具,不愿太轻率,提出任何问题。

多萝西娅实际是在想,应该让西莉亚知道,卡苏朋先生的地位从他上次到她们家来以后,已发生了重大变化;让她继续蒙在鼓里,不了解这件必然要影响她对他的态度的事,是不适宜的。但是她又感到畏缩,不敢开口。多萝西娅为这种胆怯责备自己不够光明磊落,她的行动哪怕有一丝一毫的顾虑或虚伪,都会引起她的反感。这时她正在祈求上帝给她帮助,让她在西莉亚那种无聊的世俗之见面前鼓起勇气,不致受到它的侵蚀。但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西莉亚那轻轻的、有些刺耳的喉音,它打断了她的幻想,消除了她犹豫不决的心情。西莉亚像自言自语,或者“随便谈谈”似的,用她平常的声调说道:

“除了卡苏朋先生,还有别人来吃饭吗?”

“这我不知道。”

“我希望还有别人。这样免得我老是听到他那么喝汤。”

“他喝汤怎么啦,有什么特别的?”

“真的,多多,难道你没听到他怎么舐调羹?而且他讲话以前,一定要眨眼睛。我不知道洛克是不是眨眼睛,但要是这样,真的,我为那些坐在他对面的人感到难受。”

“西莉亚,”多萝西娅说,口气特别严厉,“请你不要再发表这一类议论。”

“为什么?这是真的嘛。”西莉亚答道。虽然她已开始有些害怕,但还是认为她这么讲是完全正当的。

“有许多事,除非最庸俗的头脑才会认为是真的。”

“那么我觉得,最庸俗的头脑还是很有用的。我想,可惜卡苏朋先生的母亲没有最庸俗的头脑,否则,她就不会让他这么喝汤。”西莉亚心里怕得要命,因此投出了这支小小的标枪之后,马上准备溜之大吉了。

多萝西娅已经忍无可忍,眼看就要爆发,她再也不能犹豫。

“西莉亚,我想我应该告诉你,我跟卡苏朋先生订婚了。”

也许西莉亚的脸色以前从没这么苍白过。要不是她养成了习惯,对手里拿的东西总很当心,她一定会把她正在做的纸人的腿折断的。她立即把弱不禁风的小人放到桌上,坐在那儿,一声不吭,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那时眼泪已经夺眶而出了。

“哦,多多,我祝你幸福。”不管怎样,这时姊妹之爱超过了其他感情,她的忧虑本来也是出于这种感情。

多萝西娅仍在生气,觉得心烦意乱。

“那么这已经决定了?”西莉亚说,声音压得低低的,有些发抖,“伯父知道吗?”

“我接受了卡苏朋先生的求婚。他提出求婚的信,是伯父捎给我的。他事先就知道了。”

“如果我讲的话伤了你的心,请你原谅,多多。”西莉亚说,发出了轻轻的呜咽声。她从没料到,她会产生目前这样的感觉,似乎整个事件带有葬仪的性质,而卡苏朋先生是主持葬礼的教士,因此对他说三道四是不恰当的。

“别放在心上,咪咪,不要难过。我们永远不会喜欢同样的人。在这类事上,我也常常使你不愉快,我对我不满意的人,总爱说长道短。”

尽管表现得这么宽宏大量,多萝西娅还是有些伤心,也许西莉亚那强自克制的惊讶,也跟她那小小的指摘一样刺痛了她。毫无疑问,蒂普顿周围的整个世界,对这件亲事都不会赞许。多萝西娅认识的人,没有一个对生活和它的美好目标,与她持有相同的看法。

然而到了晚上,这一天还没过去,她就变得很愉快了。她和卡苏朋先生谈了个把钟头,这次谈心她觉得已不像以前那么拘束,她甚至并不掩饰她由于把终身托付给他而感到的欢乐,只是想知道,她应该怎么办,才能更好地参与和推进他的一切伟大目标。这种孩子气的毫无保留的热情,使卡苏朋先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欢乐(哪一个男子不这样呢?),但他对自己成为这种热情的目标,并不感到讶异(哪一个情人会感到呢?)。

“亲爱的小姐……布鲁克小姐……多萝西娅!”他说,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我从没想到,我的生活中还有这么大的幸福在等待着我。我会遇到一个人具有这么丰富的心灵,这么才貌出众,可以满足我对婚姻的一切要求,这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的。在你身上,我看到了理想的女性的一切优异品质——不,甚至超过了我的理想。女性的巨大魅力,在于她们具有强烈的自我牺牲的精神力量,正因为这样,我们觉得她们可以做我们的伴侣,使生活变得更加完美。以前我知道的欢乐不多,那都是属于严肃的一类,我所向往的只是孤独的学者生涯。我顾不到采集那些会在我手中枯萎的鲜花,但是现在,我要满腔热情地去采集它们,把它们放在你的胸前。”

没有一篇讲话会把自己的意图表达得更冠冕堂皇了——冷漠的辞藻终于像狗的吠叫,或者白嘴鸦发情时期的呱呱声一样,变得那么真诚坦率。不过,那些献给但莉亚 [42] 的十四行诗,只因我们觉得它们像曼陀林的乐声一样淡而无味,便说它们没有热情作基础,这样的结论是否太轻率呢?

卡苏朋先生的话中遗漏的一切,多萝西娅都凭她的信念作了补充,这也难怪,哪一个信徒会发现令他失望的疏忽或失着呢?不论先知的预言或诗人的篇章,我们都可以穿凿附会,把各种意思强加给它们,甚至不通的语法也会变得神圣不可侵犯。

“我很幼稚,你对我的无知一定会感到惊奇。”多萝西娅说,“我有许多思想,可能都是错的,现在我可以全部告诉你,获得你的指正了。”但她马上又想到,这在卡苏朋先生心头可能引起的反应,于是补充道:“不过我不会给你增添很多麻烦,这只是在你愿意听的时候。你在自己的事业上,为了研究各种问题,已经够辛苦了。只要你肯让我在一起,跟你学习,我就心满意足了。”

“现在不论我从事什么,我还能不跟你在一起吗?”卡苏朋先生说,吻了吻她那正直的额角,觉得上天赋予了他一种在各方面都适合他的特殊要求的幸福。这富有魅力的天性,在他不知不觉中感动了他,它那么开诚布公,既不计较眼前的利益,也不考虑长远的目标。正是这点使多萝西娅显得像孩子一般天真,但是根据某些人的看法,这便是愚蠢,尽管她有各种聪明的名声。例如这一次,用个比喻的说法,就是她让自己匍匐在卡苏朋先生的脚下,吻他那并不漂亮的鞋带,仿佛他是一位新教的教皇。她一点也不指望卡苏朋先生问问自己,他是不是配得上她,只是忧虑重重地问自己,她怎样才能配得上卡苏朋先生。第二天在他离开以前,他们决定,婚礼要在六个星期以内举行。为什么不呢?卡苏朋先生的房子是现成的。那不是教区牧师的住所,而是一栋宽敞的府邸,周围有不少土地。牧师住宅由本教区的副牧师居住,教区中一应事务,除了早上的讲道,也都由副牧师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