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举日终于到来了,我和杰里不缺活干。起初,来了一个身体矮胖、手提毛毡提包的先生,他想去主教门车站。随后,我们被一群想让我们送去摄政者公园的人叫住。接下来,我们在一条小巷里受到征用,因为那儿有一位胆怯、焦虑的老太太正在等着被送去银行,我们不得不又停下来,把她送回原地。我们刚让她下车,一位满面通红的先生就拿着一沓纸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还没等杰里下车,他就已经打开了门,突然坐进来,大声喊道:“弓街警察局,快!”于是,我们载他而去,又送了一两趟后,回到了车站,车站上没有其他马车。杰里给我戴上粮袋,因为就像他所说:“在像这样的日子,我们必须伺机吃东西,杰克,就这样用力咀嚼吧,充分利用时间,老伙计。”

我发现我吃的是用糠兑湿的碎燕麦的好料。这在任何时候都会是一种款待,而另一方面在当时还非常提神。杰里是那样体贴、善良——哪匹马不愿为这样的主人竭尽全力呢?随后,他拿出波莉准备的一张肉馅饼,站在我的旁边,开始吃了起来。街上水泄不通,那些涂有候选人颜色的马车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好像人的性命无足轻重似的。那天,我们看到有两个人被撞倒,其中一个是妇女。那些马是在遭罪,可怜的牲畜!但是,那些坐在车里的投票人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其中好多人喝得半醉,如果他们自己党派的人经过,他们就会从马车窗里伸出头来欢呼。那是我见到的第一次选举,尽管我听说现在情况有所好转,但我还是不想再参加第二次。

我和杰里还没吃几口,一个可怜的年轻女人就沿街走来,只见她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孩子。她左顾右盼,好像手足无措。不一会儿,她向杰里走来,问他能否告诉她去圣托马斯医院的路,到那儿有多远。她说,她那天早上坐着赶集的马车从乡下来,不知道选举的事儿,对伦敦完全不熟悉。医生吩咐她带小男孩去那家医院。孩子难受,哭得有气无力。

“可怜的小家伙!”她说,“他疼得受不了了。他四岁了,走路还像婴儿一样,不过,医生说,如果我能把他送进那家医院,他就可能会康复。求求你,先生,有多远,走哪条路?”

“唉,夫人,”杰里说,“你不可能步行穿过这样的人群到那儿的!唉,距离有三英里,这孩子很沉。”

“是的,哎呀,他很沉,但是,我强壮,感谢上帝,只要我知道路,我想我都会设法前进。请把路告诉我吧。”

“你做不到,”杰里说,“你可能会被撞倒,孩子也可能会被轧到。听我说,请上这辆车吧,我会把你安全送到医院。你没看见天要下雨了吗?”

“不,先生,不,我不能这样做,谢谢你,我带的钱只够回去用的。请告诉我路吧。”

“听我说,夫人,”杰里说,“我家里也有妻子和可爱的孩子,我知道一位父亲的感受。现在你坐上车,我免费送你去那儿。让一个女人和一个生病的孩子冒这样的险,我会为自己感到惭愧。”

“上天保佑你!”女人说着,放声大哭。

“好了,好了,打起精神,亲爱的,我会很快把你们送到那儿;来,让我扶你上车吧。”

杰里去开门时,两个男人——帽子和纽扣孔都标上了颜色——跑过来叫道:“马车!”

“有人订了。”杰里叫道。但是,其中一个男人从那个女人的身边挤过来,跳进马车,另一个人也跟着跳了进去。看上去杰里像警察一样严厉。“这辆马车已经被那位女士预订了,先生们。”

“女士!”其中一个人说,“噢!她可以等。我们的事儿非常重要,再说我们先坐进来,这是我们的权利,我们就待在里面。”

杰里关上车门,脸上掠过一丝滑稽的微笑。“好吧,先生们,请待在里面吧,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你们自己休息吧,我可以等。”说完,他对他们置之不理,走到年轻女人的跟前,她站在我的身边。“他们很快就会走的。”他笑道,“别烦恼,亲爱的。”

他们很快就走了,他们明白杰里的搪塞意图之后,就下了车,对他骂着各种难听的话,大声叫喊着他的车牌号,还说要让法院传唤他。这个小小的停顿之后,我们很快走在了去医院的路上,尽可能走背街小巷。杰里按响了大门铃,帮年轻女人下了马车。

“万分感谢。”她说,“我一个人绝不可能赶到这儿。”

“不用客气,我希望这个可爱的孩子会很快好转。”

他在门口望着她进去,轻轻地对自己说道:“你已经对一个最卑微的人那样做了。”随后,他拍了拍我的脖子。有什么事儿让他高兴时,他总是这样做。

当时,雨下得很紧。我们正要离开医院,门又打开了,门房大声叫道:“马车!”我们停了下来,一位女士走下台阶。杰里好像立刻认出了她。她向后移了移面纱,说道:“巴克!杰里迈亚·巴克,是你吗?很高兴在这儿遇到你。你正是我想要的朋友,因为今天在伦敦这一带租车很难。”

“为你服务,非常荣幸,夫人。我很高兴正巧在这儿。我送你去哪儿,夫人?”

“去帕丁顿车站,然后,如果我们来得及的话,我想我们来得及,你就把玛丽和孩子们的情况都告诉我吧。”

我们及时赶到了车站,那位女士站在候车棚下面,跟杰里聊了好一会儿。我发现她原来是波莉的女主人,打听了好多之后,她说:“你怎么觉得冬天拉车这活儿适合你呢?我知道玛丽去年很为你担忧。”

“是的,夫人,她是很担忧,我当时严重咳嗽,一直咳嗽到天气转暖。现在我在外面待得晚了,她的确非常担忧。夫人,你明白,这需要时时刻刻风雨无阻,的确考验一个男人的体质。但是,现在我过得相当不错,如果我没有马儿要照顾,就会感到空落落的。我从小就干这事儿,恐怕也干不好任何其他事儿。”

“好了,巴克,”她说,“如果你当真要拿自己的健康冒险干这工作,那将会非常遗憾,不仅仅是为你自己,也是为玛丽和孩子们。有好多地方需要好车夫或好马夫,如果你认为自己应该放弃拉出租马车这活儿,就告诉我。”

随后,她要巴克代她问玛丽好,并在他的手里放了一些什么,说道:“给两个孩子各五先令,玛丽会知道怎么花。”

杰里对她表示感谢,一副非常高兴的样子。我们走出车站,终于回到了家。不管怎样,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