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等待、观察……等待、观察……滴答、滴答……

中途岛在等待。中途岛在观察。

读者也许还记得,上文中提到,在天上有两个各由6架战斗机组成的机群,掩护11架卡塔林纳进行巡逻。与此同时,斯威尼的B-17正在扑向田中部队的途中。在岛上,香农的第六陆战守备营的高射炮兵已经就位,随时准备战斗。锚地停泊着8艘鱼雷艇,随时准备去营救幸存者,并作好了用机枪射击来犯敌机的准备。4架陆军B-26轰炸机和“大黄蜂号”训练机中队(VT-8)的6架海军TBF鱼雷机正在等待战斗的召唤,VMSB-241中队的11架SB2U-3“复仇者式”以及16架SBD-2“破坏者式”飞机也在待命出击。

VMF-221中队的飞行员们将承担中途岛保卫战中最沉重的一副担子,他们也和大家一样感到坐立不安。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它对人们的希望和担心无动于衷。弗洛依德·B.帕克斯少校原来是他们的副指挥官,现在是他们的新任中队长。前一天晚上在指挥所里,他和他的前任麦考尔以及大队长凯姆斯一起共同商定了作战方案。

沙岛的指挥所具有中途岛上普遍使用的那种掩体的特点:长方形木板房,上面覆盖着纸和沥青作为防水物质的代用品。整个掩体坐落在一个约4英尺深的沙坑里,从坑里挖出的沙就覆盖到房顶上。如有必要还可多覆盖些沙子。然后把修筑跑道时砍下的树枝堆在上面。等到进攻那天,有些掩体上已长满青草,形成了天然的伪装,从空中看去就像一个沙丘。

这3位陆战队军官在一起商量的情景,活像3个可怜巴巴的德国家庭主妇,在精心制作果馅奶酪卷时,想把面团尽量擀得薄薄的,但又不至于擀破。MAG-22作战方案早就定下来了。首先,一旦雷达站(沙岛和东岛上各有1个)报告敌机接近,他们就让机场上能起飞的飞机全部升空。其次,在雷达站报告说敌人逼近时,他们将通过无线电指挥VMF-221中队,在敌机飞临该岛上空前就实施拦截。再次,VMSB-241中队将在距东岛20海里、90°方位处集结待命,随时准备寻歼敌航空母舰或跟踪袭击返航日机。

凯姆斯、麦考尔和帕克斯现在要决定的是,如何使分配归他们调遣的21架F2A-3和7架F4F-3发挥最大的作用。这两种结实的小型战斗机已各有一架因发动机故障而无法使用。所以帕克斯就只有20架F2A-3机(海军称这种飞机为“水牛式”,陆战队称之为“布鲁斯特式”,但两家都非正式地称之为“空中棺材”)和6架新式的、性能较好的“野猫式”。

经过长时间讨论,他们决定把这些飞机分成两组,以防同时来自几个方向的日本人的攻击。第一组由帕克斯的第一分队的4架布鲁斯特式、罗伯特·E.柯廷上尉的第四分队的4架同类型飞机以及凯里的第五分队的6架“野猫式”组成。这样帕克斯就有14架飞机。其余10架再平均分成两组:第二分队由副中队长丹尼尔·J.亨尼西上尉率领,第三分队由柯克·阿米斯特德上尉率领。当陆战队员接到有关日机方位报告后,这10架布鲁斯特式将在指定地点上空盘旋,弄清来犯敌机是否为一批。接着,再以适当的无线电令通知亨尼西和阿米斯特德。等他们作出这项决定时,已是午夜时分,他们这才躺下睡了几个钟头。

因飞机原因无法起飞的飞行员就尽量干些必要的地面工作。小J.C.马塞尔曼少尉是留在地面上的飞行员之一。他担当了VMF-221中队的值星军官。H.菲利普斯少尉的F4F-3出了故障,就和马塞尔曼一起在待机帐篷里。他守着电话机,马塞尔曼就到处走动走动、帮帮忙。在VMSB-241的指挥所里,埃尔默·P.汤普森少尉也没有飞机可飞,就让当班值星官去起飞作战,自己接替他值班。

无线电室里,报务员们虽然尽最大努力,但仍然担心日本人的干扰得逞。他们估计使用过一段时间的频率就会被日方掌握,所以在过去四五天当中,他们经常变换电台频率。他们准备了四五种频率,必须打破无线电静默时,就立即换用在该地区从未使用过的某一频率。不到万不得已,不使用所谓“作战频率”。

为了进一步迷惑日本人,报务员们还把过去两个月中的报务日志打乱,然后由值班人员在白天不定期地向机场读一两个从日志上任意选取的段落。这样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如常。这些办法看来很奏效,因为整个白天日本人都不进行干扰了。这样,指挥所中临时设立的战斗机指挥官就可以根据雷达和巡逻机提供的情报,放手地通过电台来指挥空中的战斗机。

沙岛和东岛的雷达站尽管设备陈旧,也都作好了战斗准备。指挥所里的标图设备就是一张桌子,上面标出360°方位以及150海里的区域,从圆心伸出一支臂,臂上标着海里数。当雷达捕捉到飞机亮点的方位和距离后,标图员就将臂转动,使之与方位重合,这就自动显示出亮点的位置。

05:00过后,那些不速之客依然没有露面。中途岛方面等得不耐烦了,守军开始了一些活动。拉姆齐让一架因有一台发动机故障而没起飞的B-17飞回了珍珠港。大约04:20就开始热身的飞机接到关机的命令,油罐也盖上了盖,飞行员们都回到待机棚。

几分钟后,凯姆斯呼叫,命令巡逻战斗机返航降落。由于某种原因,弗朗西斯·P.麦卡锡上尉和小罗伊·A.科里上尉这个分队没有收到凯姆斯的呼叫,他们继续单独在空中巡逻。随后,凯里分队的“野猫式”滑行进入飞机掩体加油时,凯里的僚机沃尔特·W.斯旺斯伯格少尉的飞机滑出木质跑道,起落架陷进沙里。凯里的“野猫式”一下子就从6架变成了3架。

05:20,卡塔林纳4V58号报告发现一架来历不明的飞机。就连这份报告也丝毫没有打破中途岛上那令人不安的一片沉寂。对于4V58号飞机的驾驶员霍华德·P.艾迪中尉和副驾驶英里斯·史密斯少尉来说,这注定是个难忘的早晨。由于命运的安排,他们的搜索扇面将直接展开到南云舰队,而且他们也许已经发现了一架日本搜索飞机。

10分钟后,中途岛又收到艾迪发来的一份电报。这次他报告说:“发现一艘航母,方位320,距离180。”这一下中途岛行动起来了。汤普森的侦察机待机室响起了激动人心的电话,命令发动所有飞机。值星军官派中队的卡车把飞行员都接来了。在战斗警报和作战命令下达到陆军、海军和陆战队各航空人员时,第六守备营也下令其高射炮群“向所有判明为非我方的飞机开火”。

05:45,各机的乘员全部就位,打开无线电,并完成了暖机。这时,被尼米兹称为“此次战斗中最重要的敌情”发生了。163V58号机的威廉·A.蔡斯少尉正靠近艾迪的侦察扇面飞行,这时他的观察员W.C.科贝尔少尉发现两批45架飞机正在逼近。这两名侦察员异常激动,但也毫不含糊地认为当时争速度抢时间比保密更重要,于是他们没有加密,就由蔡斯直接用明语报告了敌情:“很多飞机正飞向中途岛,方位320°,距离150。”

与此同时,在这一区域上空的雨飑中穿行的艾迪掉转了卡塔林纳的机头。透过云层隙缝他看见了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场面,他感到“看见了一生中最壮观的戏剧的帷幕正在升起”。下方洋面上展开的还不是南云的全部兵力,但足以使这两个年轻的飞行员惊奇地瞪大了双眼。05:52,蔡斯报告说发现“两艘航母及主力艇只,航母在前,航向135,航速35”。就在他在报告的时候,“利根号”可能也发现了它,于是立即发报说:“左舷45°,发现敌机,距离32千米,飞得很高。”也算蔡斯和科贝尔两人运气好,一阵风暴使日本人把目标给丢了。

蔡斯报告后一分钟,沙岛的雷达塔发现“敌机数架,距离93海里,310°,高度11千英尺”,并把情况报到营指挥所。其实飞机岂止“数架”。几分钟后的报告就说有“许多架”了。在几分钟之内空袭警报就拉响了。凯姆斯意识到,由于飞机引擎的轰鸣声,飞行员们可能听不见指挥中心发出的警报。于是他把指挥所接送飞行员的卡车派出,担当起当代保罗·里维尔44的角色——车上的轻便警报器摇得呼呼直响。

帕克斯的第一分队旋即升空,柯廷的第四分队紧接着起飞。在实战中并没有执行前一天晚上精心制定的作战方案。帕克斯率领的布鲁斯特式有6架,而不是原计划的4架,而柯廷和他的僚机达雷尔·D.欧文少尉两人则自成一个分队。接着凯里率其余的“野猫式”起飞。马里恩·E.卡尔上尉及其僚机克莱顿·M.坎菲尔德少尉也已升空。他俩爬升时,卡尔觉得飞机速度不正常,就让坎菲尔德跟上去支援凯里。

这几架“野猫式”还没有飞出中途岛的视域范围,麦卡锡和科里的两架飞机就跟不上了。他们从无线电中报告说油料将尽,恳求让他们返回机场。麦考尔告诉他们,敌人的袭击已迫在眉睫,要他们立即降落加油,再火速起飞。

与此同时,阿米斯特德已率领本分队6架P2A机升空,盘旋待命。这时,从对日机进行有效跟踪的雷达上,情况已看得很清楚。正如凯姆斯回忆所说:“就我们的雷达设备而言,敌人进攻的方式是最简单的。他们飞得很高,大约在11-12千英尺。所以,沙岛的大型雷达很容易捕捉到它们。敌机成一批直逼目标而来。”于是中途岛命令阿米斯特德和亨尼西转向320°,这样他们就能够助同伴一臂之力。

凯里的3架“野猫式”最先与日机遭遇。凯里飞得较高,而且目光敏锐,先发现了敌人。06:12,他抓起报话机喊道:“发现目标!鹰在天使十二!”这是在告诉中途岛场站以及其他美国飞行员,他在12千英尺高空发现了轰炸机。这批日机可能是“飞龙号”和“苍龙号”的高空轰炸机。当初从母舰上起飞时共18架,但其中一架因发动机中途出了故障,被迫返航了。据南云说,06:16这批飞机“在距离中途岛大约40海里处遭到敌F4F长达15分钟的拦截”。

凯里发现,敌战斗机并不像人们所料想的那样在机群前为轰炸机开路,而是飞得比轰炸机稍后略偏高。这就使凯里得以迅速向轰炸机发起攻击,而不至于被零式机追上。他驾着“野猫式”一个平稳的横滚,呼啸着俯冲下来以增加速度。他在瞄准具中牢牢地抓住一架领队机。飞机的挡风玻璃被子弹打裂,但他全然不顾,继续攻击,亲眼看着敌机在自己前面爆炸。

凯里迅速拉出V形,直冲向上,一个外侧滑急转弯,向飞机编队的后部飞去。他再次高速飞回时,飞机被一架敌轰炸机尾部机枪击中,钢铁碎片飞进了他的双腿。

坎菲尔德一路随着凯里。他全力对付敌第二队的第三号机,“直到它爆炸并起火坠落”。在发起攻击的过程中,他发现几架日本战斗机从左侧成一路向他俯冲过来。为甩掉这些零式机,他飞向大约5海里外的一朵大云彩。绕着它飞了一圈后,他回头一看,只见一架日本轰炸机拖着长长的黑烟燃烧着坠向海面。敌战斗机已经看不见了,于是他追上了“正在歪歪倒倒”向中途岛大致方向上飞行的凯里。

凯里双腿负伤,疼痛钻心,无法正常踩方向舵。坎菲尔德担负起领队的责任,引导他的上级一路借助云层的掩护返航。凯里两腿血肉模糊,疼痛难忍,有两次几乎昏厥过去,但他以坚韧的毅力继续向前飞。坎菲尔德率先降落。他的起落架在降落时摔坏了。飞机刚停止滑行,他就跳了出来,刚好在日本人空袭前跳进了堑壕掩体。凯里紧跟着降落,但飞机着陆时他觉得无法驾驭它,因为他无力踩下刹车,加之飞机的两只轮胎已被打穿。他的“野猫式”滑出跑道,撞进一个飞机掩体。有两个人跳上去,把他从飞机里拽出来,拖到掩体后面。他们刚躲到这个作用不大的掩体背后,炸弹就落下了来。

与此同时,卡尔向敌机群开了火。他想回头看看结果如何,却发现好几架零式机尾随上来。他大吃一惊,赶紧加大油门,笔直向下俯冲。日机追到3000英尺高度就不再追了,显然是担心如不能及时恢复水平飞行就有坠入大海的危险。卡尔再次爬升到20千英尺,但这时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所以他又飞回中途岛上空。到了离基地大约2海里处,他发现有3架零式机正在低空盘旋,就以45°角全速朝这几架日机俯冲而去。卡尔进入一架零式机的盘旋轨道,从后面把它紧紧咬住,他向那架敌机一阵点射,敌机侧身直向下掉。卡尔最后看见它时,见它拖着浓烟,几乎是笔直地栽了下去。

另外两架零式机向卡尔扑上来,卡尔遁入云层躲避。其中一架日机停止了追击。另一架继续逼进,向“野猫式”嘟嘟嘟一阵猛烈射击。卡尔见零式机高速追上来,决定使用柔道技术,用敌人自己的力量击败敌人。他故意突然把“野猫式”的速度放慢,进入滑行。零式机速度极快,一下窜到他的前面,上了个当。当它从卡尔身边飞过时,卡尔连连射击。他又想在零式机飞入他的瞄准具时把它揍下来,但他的几挺机枪都出了故障。小心即大勇,卡尔又遁入云层之中,从而什么目标也观察不到了。他在10千英尺高度上一直盘旋到战斗结束,收到无线电命令时才降落。

如果帕克斯知道日本人曾报告说“苍龙号”的18架水平轰炸机“在距中途岛的20海里处与三四十架F4F-3遭遇”,他肯定会洋洋得意,也会感到滑稽可笑。那天VMF-221中队升空的“野猫式”没有一批是超过6架的。而且,训练有素的日本飞行员居然把老掉牙的布鲁斯特式当成较先进的F4F-3,这也是对帕克斯的飞行员们所表现出的技术和胆略的一种赞美。

遗憾的是,这位勇敢的少校在这次战斗中阵亡了。那天,由他率领的第一分队中,只有没有参战的查尔斯·S.休斯少尉幸存。休斯的发动机在5000英尺时开始发生故障,飞到16千英尺时,发动机突突直响。他无可奈何地得出结论:硬要参战将只能是徒劳,无异于自杀。所以他决定返回掩体,希望能尽快排除故障,以便在当天晚些时候重新投入战斗。他于06:25返回中途岛,没过几分钟,敌水平轰炸机就来了。他刚从故障飞机中爬出来,6架日机就开始投弹了。炸弹落点离休斯想躲进的那个掩体很近很近。

帕克斯的第一分队的参战人员没有一个活着回来汇报情况,不过柯廷的僚机驾驶员达雷尔·欧文目睹了部分战斗场面。欧文在飞出大约20海里后,发现两支呈巨大V形编队的日本轰炸机分队,每个分队有7-9架飞机。几乎可以肯定,它们是阿部平次郎海军大尉率领的“苍龙号”的水平轰炸机。帕克斯的5架布鲁斯特式在柯廷和欧文的前方。欧文少尉看见他们从上方接敌,后来,很遗憾,就像他所说的:“就再没有看见柯廷上尉,也没有看见第一分队的任何一架飞机。”他在撤出时看见一架轰炸机在燃烧,这大概是被第一分队的人击落的。欧文身后一架零式机像一条甩不掉的尾巴似的紧追上来。他爬到大约16.5千英尺后想俯冲逃脱,但被日机死死咬住,左副冀的大部分被日机打掉了。

欧文已无法很好地操纵飞机作战了,于是急速向中途岛飞去。一路上,那架日机穷追不舍,接着又来了一架助战的,他们频频向欧文发起攻击。每次从他身边飞过之后,就急速从冀侧转弯,准备再度攻击。后来欧文曾客观地赞扬说:“他们的射击技术很高明。我肯定他们每次都打中了我的飞机。”他被这两架日机咬得很紧,无法回身反击。他只想把它们甩掉,或者把它们诱入对空火力网。

他多次听见子弹当当地打在他座椅背后的装甲防护板上。护板只与肩同高,这他很清楚。于是他坐在座椅上,身体尽量向下缩。两架日机在后边紧追;他的头仍然暴露在驾驶舱里。他于06:50在中途岛降落,其时正值敌机对该岛进行俯冲轰炸。

亨尼西率领第二分队6架战斗机冲向敌编队。菲利普·R.怀特上尉发现共有3个V形编队,各由8架飞机组成。怀特第一次攻击后,发现身后有架零式机,就猛地一个俯冲把它甩掉了。他再次爬升到1000英尺时听见无线电报告说有一架敌机沿310°方向飞离该空域。他找到这架敌机后,就从远距离高速冲上去。他那机身短小的布鲁斯特式射出一发发子弹,日轰炸机晃晃悠悠地“向左一拐,栽进了大海”。

怀特再次爬高,投入战斗。他发现另一架轰炸机在云层中时隐时现,显然是想返回母舰。怀特把老掉牙的布鲁斯特的马力开足,追到近处向这架逃跑的俯冲轰炸机开火。他认为自己肯定是打坏了敌机的发动机,因为这架爱知飞机制造公司生产的轰炸机的速度顿时大减。日机的速度一减,就只好坐以待毙了。可这时怀特发现自己的弹药已耗尽,无法收拾这个囊中之物。这架日机可能是友永驾驶的,因为南云于06:58收到友永报告说,“我被击中,已命令各中队独立作战。”40怀特匆匆返回中途岛,补充弹药后再度起飞。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再次打击来犯敌机,就收到了关于全部返航的命令。

第二分队中,生还的只有怀特和赫伯特·T.梅里尔上尉。梅里尔在受伤的飞机中待的时间太长,他的脸部、脖子和双手都被严重烧伤,最后跳伞跳到礁湖中才保全了性命。怀特目睹了许多战友的牺牲,因而对布鲁斯特式飞机的评价就特别苛刻。他说:“F2A-3根本不是战斗机,日本零式战斗机可以绕着它转圈子飞……”

“我认为,指挥官在命令飞行员驾F2A-3出机时,就应当认为这名飞行员还没起飞就已经阵亡了……”

阿米斯特德的第三分队运气稍佳。听见凯里“发现目标”的呼叫后,阿米斯特德立即爬升。他发现敌人在14千英尺高度嗡嗡地向前飞,距他右侧约2海里,离中途岛5-7海里。他就转向70°飞行,并继续爬升,希望能赶到敌人前上方,再顺着阳光的方向冲向敌人。他未能及时达到预期的目的地,只好从17千英尺高度俯冲,向5个各由5-9架轰炸机组成的V形编队发动进攻。俯冲时,他看见自己的5架战斗机正紧紧地跟进,另外还看见有1架“野猫式”也跟了上来。这是斯旺斯伯格的“野猫式”。他的飞机故障已经排除,可他还没有来得及和凯里取得联系。

阿米斯特德选择的攻击目标是由5架日机组成的第四分队。他从高空陡直向下飞速冲向日机。他看见自己的燃烧子弹从日编队的长机前面开始,沿着V形编队的左翼一路打过去。他回头一看,只见有两三架敌机起火坠落。

他急跃升到14千英尺时,3架战斗机成一路跟了上来。它们爬升的角度很陡,速度快得令人生疑。当离他最近的那架飞机处于他身后下方仅500英尺时,他发现这些果然是零式机。他猛地急转弯,一个半滚倒转,可他的布鲁斯特式已中了许多日机发射的子弹,左副翼上就中了大约20发7.7毫米口径的子弹。

阿米斯特德继续全速俯冲。他的飞机由于副翼被打坏而进入了左转螺旋状态。他拼命设法使飞机摆脱螺旋,在大约500英尺高度恢复了水平飞行。接着他就掉转方向飞回中途岛上空。他用无线电报告说飞机受伤,请求降落。机场回答说:“明白,等一等。”他就在离岛约15海里的上空盘旋。他看见该岛正遭到猛烈袭击,因此就选择了逆阳光的方向,一直盘旋到空袭结束,等基地电告所有战斗机返航加油补充弹药时为止。

第三分队第二小分队队长威廉·亨伯德上尉一直跟在阿米斯特德后面,在距离中途岛30-35海里处,他击落一架轰炸机。接着他一个大转弯飞到日机编队的另一侧,希望能再击落一架敌机。这时他听见轰隆隆一阵巨响,他在座椅上扭头一看,发现身后200码处有2架零式机紧逼了上来。他立即俯冲,一架零式机几乎追到水面高度。亨伯德保持全速,直到飞出相当远的距离之后才杀了个回马枪,向日机狠狠地打了一个长长的点射。那架日机中弹起火,失去控制,随即坠入大海。

这时亨伯德离开最初与日本人遭遇的地点大约有40海里。他重新爬升到10千英尺的高度时,发现油料和弹药量都降到了危险点,于是电告中途岛请求降落。这时机场上已平安无事,他收到了关于同意他降落的答复。进场时,他发现液压剂已点滴无存,减速板和起落架都无法放下,所以只好靠应急系统摔降。在迅速修复飞机、补充油料和弹药之后,随即又起飞了。他刚刚升空,无线电中就传来所有战斗机返航的命令。

阿米斯特德的另一名飞行员查尔斯·M.孔兹少尉看见日机第四攻击V形编队中有2架飞机起火坠落。他心想,这很可能是被阿米斯特德和亨伯德击落的。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这批飞机中的最后一个编队,即第五个V形编队上。他向其中一架轰炸机猛攻过去,看见它起火,脱离了机群编队。

孔兹又扑向一架轰炸机的右侧,从编队机群上方约2000英尺高处发起了第二次攻击。他从侧面接敌,不断进行短点射,再次满意地看见目标起火,他看见V形编队外侧的一个驾驶员把飞机拉出编队,给这架受伤的飞机让路。孔兹刚向这架飞机开火,一架零式机就向他扑来。他看见曳光弹从驾驶舱外飞过,机翼被子弹打坏。为摆脱它的追击,他一直俯冲到离开水面仅20英尺处,随即急转弯。这时斜刺里飞来一颗子弹,打伤了他的头部。

这下不行了。他知道自己的飞机已被打坏,不能再用它作战了,所以就在机场上空盘旋,于07:50降落。他因头部负伤,感到天旋地转,急忙跑到诊疗所。他对自己的飞机评价也不高:“至于F2A-3……它应当在迈阿密市作为教练机,而不是在前线作为战斗机使用。”

亨伯德的僚机驾驶员威廉·V.布鲁克斯少尉那天早晨也过得特别惊险。在他们小组把2架日机打得起火后,布鲁克斯和阿米斯特德的僚机威廉·B.桑多瓦尔少尉两人又冲到轰炸机编队的右侧。他们两人中有一人又击中了1架日机。2架零式机立刻向布鲁克斯猛扑上来,布鲁克斯匆忙飞向第六营的高炮群上空寻求掩护。2架敌机果然被高射炮火赶跑了。布鲁克斯想降落,因为他的布鲁斯特式中弹太多,补翼、仪表和座舱都被打得弹洞累累。

这时,他看见东边有2架飞机在格斗,就赶忙飞过去想助患难中的伙伴一臂之力。可他飞近时,却发现2架飞机一齐向他扑来,他大惊失色。刚才是因为太阳光,他看花了眼,原来那是2架日机假装格斗以诱使美机上当。在这种情况下,布鲁克斯开足马力,问心无愧地向中途岛飞去,“一路上飞机还挨了许多子弹”。敌机从正面向他冲过来,他避开了其中一架,向另一架开火。这架零式机赶忙向北方逃去。布鲁克斯不仅希望而且也相信它是飞不回母舰了。

布鲁克斯再次盘旋准备降落时,看见2架零式机正在对付1架布鲁斯特式。这次他没看错。尽管他的3挺机枪卡了壳,但出于海军陆战队的集体荣誉感,他再次飞过中途岛上空,以仅有的一挺机枪去战斗。他没能及时赶到营救自己的战友脱险,对此他深感难过。那架被击中的布鲁斯特式打着螺旋坠入了大海。他心情沉痛地飞回中途岛降落。在检查飞机受伤情况时,他发现飞机上有“72个子弹和炮弹的弹洞”,他的左腿也受了点轻伤。

布鲁克斯在战斗报告上写道:“桑多瓦尔少尉和我两人中,有一个人曾在首次攻击时击落一架敌机。我的愿望很明确,那就是把击落那架敌轰炸机的功劳记在死者名下。”多么英勇忠实、慷慨大方的年轻人!多么豪侠的姿态啊!

麦卡锡和科里两人早巡逻归来较晚。他们用10分钟时间给“野猫式”补充了油料和弹药,但他们想追上凯里分队的其他飞机已不可能了。在8000英尺高度上,8架零式机向这两名陆战队员袭来。于是他俩迅速分开以对付这4:1的挑战。科里看见麦卡锡几乎一眨眼的工夫就击落了1架日机,不过他自己的飞机也起火坠落了。科里击落了4架敌机中的1架,避开了另外3架,赢得了足够的时间向1架完成任务飞离东岛的轰炸机打了个短点射。这架敌机打了个滚就栽进海里去了。这时科里的油箱出现严重的漏油情况,但用他自己的话说,零式机仍在“非常有效地”向他射击。他贴近水面作超低空飞行,终于把他那体无完肤的“野猫式”安全地飞了回去。

科里称赞零式机是“目前机动性能最好的飞机。我们正在使用的战斗机无法和它相比”。但他也认为敌战斗机并非不可战胜。“如果你走运,能充分发挥机枪的作用,日机似乎就显得不堪一击了。”窍门在于要逮得住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