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Inferiority Complex

“换作是我的话,会这样做……”

“我本来也想接下那份工作,但是……”

“我本来也想反驳他啊!但是……”

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内心深处都藏着强烈的自卑感,都觉得自己不够好。

以个体心理学实务来说,用“意识”(consciousness)和“无意识”(unconsciousness)两个专业术语,来指称这两种完全不同的因素,并非正确的表述。意识和无意识其实是朝着同一个方向、相辅相成运行,彼此之间毫无抵触。但是一般人往往有所误解。再说,两者之间的界线并不明显。因此,我们必须找出朝着同样方向前进的两者,到底是为了达成哪些目的。在尚未弄清两者的关系之前,想分辨什么是有意识的、什么又是无意识的,根本不可能。再者,意识与无意识之间的关系是会在人生原型(即第一讲分析过的生命形态)中显现出来的。

有个案例可以说明意识和无意识之间的密切关系。案主是一名40岁的已婚男人,患有焦虑症。他极想从窗户跳下去,也一直努力对抗这股自杀的渴望。除此之外,他的表现一切良好:交游广阔,社会经济地位不错,与妻子感情融洽。除非用意识与无意识之间的相互关联来探讨,不然此个案着实让人费解。从意识面来说,他觉得自己必须从窗户跳下去。但是他仍活着,而且连试都没试过。他之所以能活下去,全因为他的生活中还有另一个无意识的面向。在无意识的面向中,他拼命抗拒着想自杀的渴望,而这种挣扎发挥了极重要的作用。当无意识能与意识互相配合时,他就赢了。事实上,在他的“人生风格”(the style of life,详见第四讲)之中,他是一位征服者(conqueror),完成了一个充满优越感的目标。这时,各位读者可能会问,当他意识里有自杀倾向时,又怎么会觉得优越呢?答案是,他身上有一股力量在打仗,奋力对抗自杀倾向,而他赢了这场战争,成为名副其实的征服者及优越者。客观来说,驱使他去追求优越感的条件因素,是他自己的弱点;在某方面觉得自卑的人,常会出现这种情况。最重要的是,在这场属于他自己的战争中,他奋力追求优越,他奋力求生,他奋力征服,这股奋力一搏的力量超越了自卑感及想死的冲动。而差别只在于,自卑感与自杀的渴望出现在他的意识生命中,奋斗的力量则存在于无意识生命中。

且让我们来检视此人的人生原型发展是否符合我们的理论。首先分析他的童年记忆。我们发现,他小时候有学校适应不良的问题。他不喜欢其他男同学,只想逃离他们,但他仍然鼓起所有勇气,待在学校面对他们。换言之,我们已经看到他付出努力去克服自己的缺点。他面对了问题,也战胜了问题。

分析此个案的性格后,我们发现他的人生目标之一就是克服恐惧与焦虑。在这个目标驱使之下,他的意识概念和无意识概念互相配合,构成一个统一体(unity)。若有人不把此人视为一个统一体,可能会认为他并没有任何优越、成功之处。旁人或许会认为个案只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虽有奋战的想法,但本质上仍是一个懦夫。但这种观点是错的,不仅未将与个案相关的所有因素都考虑进去,也没有参照整体人生来诠释那些重要的因素。如果我们不承认人的所有面向是一个统一体,整个心理学界,包括我们对个体的理解,或是想要理解个体而付诸的努力,终将徒劳无功。这就像是我们预先假定一个人的人生可以划分成意识与无意识,却又认定两者之间毫无关联,因此不可能将人生看成一个完整的实体(entity)。

除了将个体的所有生命面向当成一个统一体来看,我们还必须将一个人的人生并入社会关系脉络一起检视。刚出生的婴儿很脆弱,因此需要他人的照顾。如果不去了解负责照顾孩子、弥补孩子弱势的人,我们就无法了解这个孩子的人生风格或形态。如果我们只懂得分析孩童身体所存在的空间环境(periphery),就无法理解孩子和母亲、家庭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孩子的个体性(individuality)不仅是人身上所具有的特性而已,还涉及整个社会关系的脉络。

适用于孩子身上的道理,某种程度也适用于成人。孩子在家庭生活中表现出来的软弱,和成人在社会生活中所表现出来的软弱非常类似。我们大家一定都曾深感无能为力,对生活的某种难题无所适从,只觉孤掌难鸣。因此,成人身上最强烈的倾向之一就是组小团体,这样一来便能以某社群成员的身份自居,不会沦为被孤立的个体。这样的社会生活(social life)对于克服无能感与自卑感绝对大有帮助。动物界的情形也很类似,弱小的物种一定过着群居生活,除了团结力量大之外,亦可满足个体的生存需求。比方说,一群水牛定可自我保护、击退狼群。只有一头水牛绝对寡不敌众,但如果是好几头水牛聚在一起,就可站稳脚步、同心协力击退天敌,保住性命。反之,大猩猩、狮子、老虎则可以离群索居,因为大自然赐予它们自我保护的本领。人类没有动物那般壮大的力气和尖牙利爪,因此独自一人并无法生存。由此可知,人类之所以开始社会生活,皆因人类本身的软弱无助而起。

基于这一点,我们可预期在人类社会里,每一个人所具备的能力与技能都不一样。而一个调适得宜的社会,绝对会义不容辞地为每一位成员提供支持,帮助他们发挥能力。各位务必理解这一点,否则会误以为可以单纯根据一个人的天赋能力来判断某个人。事实上,即使某个人在孤立的环境下出现了某些缺陷,但只要他能回归组织完善的社会,就很有可能补足欠缺的能力。

且让我们假设每一个人的不足之处都是天生的,如此一来,心理学的目标便是要训练每个人与他人和谐共存,以降低先天缺陷造成的影响力。社会演进的历史也诉说着人类如何互相合作,以克服缺乏和不足。我们都很清楚,语言是一种社会性的发明,却很少有人知道个体的缺陷才是催生出语言的根本理由。儿童早期的行为最能阐述这个事实。当孩子无法满足自己的渴望,就会希望获得大人的关注,而方法就是发出类似语言的声音。但如果孩子不需要引人注意,就根本不会想开口;刚出生几个月的婴儿便是如此。几个月大的新生儿无须说话,母亲就会尽其所能满足其需求。根据个案纪录,有很多孩子到了6岁还不会说话的理由,正是他们根本没有开口的必要。有个特殊个案也能佐证上述论点:当事人的父母都是聋哑人士。那孩子跌倒、受伤时会哭,但是他的哭泣是无声的,因为他知道父母听不见,所以出声无用。也就是说,他会做出哭泣的表情来吸引父母的目光,却不会哭出声音。

由此可知,我们在从事研究时,务必时时检视待探讨事实的整体社会脉络。我们必须检视社会环境,才能明白个体选定了哪一种“充满优越感的目标”。我们也必须检视社会情境,才能了解为什么当事人会在某些方面失调。比方说,有些人之所以会有语言障碍,是因为他们无法通过语言与其他人正常沟通。口吃者便是一个显著的例子。如果我们研究一名口吃者,应能发现此人从生命之初便无法适应社会。他不想加入别人的活动,也不想结交朋友。一个人若要发展语言,必须与他人建立关系,但口吃者并不想。因此,他的口吃永远好不了。实际上,口吃者通常有两种类型:一种是想与他人建立关系,另一种则会自我孤立。

我们发现,没有社交生活的成人难以在公众场合畅所欲言,通常也有上台恐惧症的倾向。这是因为他们把听众都当成了敌人,在面对一群看来颇有敌意并强势的观众时,他们会觉得自卑。但事实是,一个人唯有在信任自己与台下观众时,才能好好说话,也唯有此时,他才不会怯场。

因此,自卑感与社会训练不足的问题息息相关。自卑感来自对社会的不适应,所以人都必须接受社会训练,通过这种基本方法来克服自卑感。

社会训练与常识直接相关。当我们说一个人可运用常识化解自身的困难时,我们心里所想的常识是一套社会群体的智慧。此外,如上一讲提过的,根据只有自己才懂的语言、道理行事的人,就是一种异类。精神失常之人、精神官能症患者以及罪犯,都属于这一类人。我们也发现,这些人对他人、制度、社会规范等都漠不关心,这些事物对他们来说毫无吸引力。但是,唯有通过这些事物,他们才能获得救赎。

在面对这些根据私人道理(private intelligence)[1]行事的人时,我们的任务是要让他们对社会事务(social facts)感兴趣。神经质的人总觉得只要自己本意良善就能理直气壮,但光靠这点并不够。我们必须让他们理解,在社会上真正重要的是他们完成了哪些成就、做出了什么贡献。

凡是人类皆有自卑感,也都会努力追求优越。但光凭这一点就说每个人都一样,可就错了。自卑与优越,是支配个体行为的一般性条件:而在这些条件之外,每个人的体力、健康与环境都大不相同。因此即使条件相同,不同的人就会犯下不同的错误。我们只要观察孩子的行为,就会发现他们没有一种绝对固定、正确的响应方式。每个孩子都有各自的因应之道。他们都努力追求更好的人生风格,只不过追求的方式不尽相同。他们会犯下不同的错误,也会以不同的方式追求成功。

且让我们来分析不同个体身上的差异和独特性。以左撇子小孩为例,有很多孩子可能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左撇子,因为他们一直被训练要使用右手。他们刚开始用右手时,显得很笨拙而不灵活,因此常常遭受斥责批评,也会被嘲笑。嘲笑别人固然不对,但事实上,大人应同时训练小孩使用左右手。一个人是不是左撇子,从襁褓时期就看得出来:左撇子小孩使用左手的频率多于右手。在逐渐长大的过程中,左撇子可能会因为右手不好使而将右手视为负担,但另一方面,他也通常会对右手和右臂产生极大的兴趣,这股兴趣常会显现在用右手绘画、写作等。事实上,如果左撇子小孩日后比右撇子更会用右手,也不足为奇。这是因为左撇子孩子不得不对自己的右手感兴趣,或可说是他们比右撇子更早觉醒。而这同时也意味着身上的不足之处导致他们接受了更多的训练,对于发展艺术才华和能力来说,往往是一大优势。处于这种条件下的孩子通常雄心勃勃,奋力克服自己的限制。但要是奋斗过程太过辛苦的话,他也可能会因羡慕、忌妒他人,而引发一股更强烈而难以克服的自卑感,此时状况就更为棘手了。也因为必须不停地奋斗,这个孩子或许从小到大都争强好胜、不服输,只为了心里的一个想法而努力:“我不可以笨手笨脚,也不能有缺陷。”然而,这样的人往往会背负比他人更大的压力。

孩子会遵循四五岁时形成的人生原型,据此努力、犯错与发展。每一个人的目标各有不同。有的孩子想成为画家,有的孩子却只希望能远离这个自己适应不良的世界。旁观者或许知道他应怎么做才能克服自己的不足,但当事者却不自知。况且一般而言,很少有人能用正确的方式来对孩子说明事实。

很多孩子都有眼睛、耳朵、肺脏或脾胃方面的问题。我们也发现,缺陷正好激发了他们对这方面的兴趣。有个奇特的个案正好可以说明这一点:案主患有气喘,但总在下班回家后才会发作。他45岁,已婚,拥有不错的社会经济地位。当我们问他:“为什么下班回家后,气喘才会发作?”他回答:“事情是这样的,我太太非常崇尚物质主义,而我是理想主义者,所以我们的意见总是相左。我回家后只希望能安安静静,好好享受属于自己的时光,而我太太却只想出门找朋友,对于我不出门这件事颇有怨言。久而久之,我的脾气越来越坏,开始觉得喘不过气。”

为什么这位先生会喘不过气?为什么他发作的方式不是呕吐?其实,他只是遵循自己的人生原型罢了。小时候,他曾因身体某种缺陷而胸部缠满绷带,密不透风的绷带影响了他的呼吸,让他很不舒服。幸好当时有一个很疼他的保姆一直在他的身边安慰他。保姆把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丝毫不在乎自己。自此他就留下了一个印象:随时随地都会有人逗他开心、安慰他。到了他4岁那一年,保姆因嫁人而离职,他陪着保姆到车站的一路上痛哭不止。保姆离开之后,他对母亲说:“我的保姆走了,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再也没有意义了。”

由此可见,成年后的他就像小时候形成人生原型时一样,总是在寻找一个理想对象,那个人必须能一直逗他开心、安慰他,而且只关心他一人。他的问题不在于所处环境的氧气不足,而是没有人能随时随地取悦他、抚慰他。然而,要找到能一直让我们笑口常开的人,谈何容易。这名案主无时无刻都想主导全局,而某种程度上,气喘帮助他顺利完成这个目的。每当他气喘发作,他的妻子就不再想着要去看电影或外出找朋友。这也意味着,他达成了心中那个“充满优越感的目标”。

从意识层面来看,这位男士一向举止合宜,但他的内心深处有着一股想成为征服者的渴望。他希望妻子也能成为他口中的理想主义者,而非物质主义者。对此,我们应该质疑,他真正的动机并不如表面所见……

我们常看到视力不好的孩子对视觉性的事物特别感兴趣,在视觉方面发展出敏锐的机能。以古斯塔夫·佛瑞塔格(Gustav Freitag)为例,这位成就非凡的德国诗人患有严重的散光。诗人和画家常有视力方面的问题,但这种缺陷反而会促使他们对“视觉”更感兴趣。佛瑞塔格自述道:“由于我的眼睛和别人的不同,我被迫善用并训练我的想象力。我并不知道这么做能否帮助我成为出色的作家,但无论如何,视力不佳反而让我透过幻想看到更美好的事物,超越任何视力良好的人在现实中所见的一切。”

如果我们仔细检视天才所具备的特质,常会发现他们有视力不佳的困扰或其他缺陷。自有历史以来,连万能的天神都可能一眼失明或双眼全盲,难以完美无缺。而有些几近全盲的天才,反而比双眼正常的人更能理解线条、阴影与色彩的差异。这点说明了如果能了解孩童的缺陷为何,便能对症下药、解决问题。

有些人对饮食的兴趣会比其他人来得高,他们会不断谈论自己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这类人通常小时候都有饮食方面的问题,因此“吃”对他们来说,比任何事都重要。或许他们有一位密切监控的母亲,谆谆告诫他们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肠胃虚弱的人必须自我训练,才能克服自己的问题,而他们也会对三餐要吃些什么兴致勃勃。由于他们老是想着吃,甚至可能磨练出高超的厨艺,或是成为美食专家。

不过,肠胃不好的人有时也会另寻其他东西来取代饮食。如果找到的替代品是金钱的话,这种人不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就是很会赚钱的银行家。

他们通常会很努力累积财富,自我砥砺、不分日夜地朝着这个目标迈进。他们无时无刻都想着自己的事业,这一点有时会变成他们极大的优势,让他们超越其他同行。有趣的是,据说有钱人常有肠胃不适的毛病。

基于以上所述,且让我们自我提醒:身体与心理之间常有关联,但特定的缺陷不见得会造成同样的结果。而生理缺陷与糟糕的人生风格之间,也未必存在着因果关系。身体上的毛病,可以透过均衡的营养与适当的治疗来减轻症状。但实际上,导致不良后果的原因并非生理上的缺陷,而是病人本身的心理态度。因此,对个体心理学家来说,真正的原因绝不会只是单纯的生理缺陷,或是单一的生理因果关系(physical causality),而是一个人以错误的态度面对自身的缺陷。有鉴于此,个体心理学家致力于协助孩子在人生原型发展期间,培养出努力奋斗的精神,以对抗自卑感。

有时候,一个人之所以不耐烦,都是因为他没有克服困境的耐性。每当我们看到有人不断躁动、脾气暴躁,情绪起伏很大,就能推论他们应该具有强烈的自卑感。知道自己终能克服困难的人,在努力的过程中一定会耐着性子。从另一方面来说,没有耐性的人常常无法把该做的事做完。孩子之所以变得傲慢、不耐烦、好斗,都是因为自卑感严重作祟。在面对这类案例时,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找出他们背后真正的理由,也就是他们身陷于何种困境之中,以便对症下药。切记,千万不要去批评或处罚孩子在原型的人生风格中所犯的错。

想分辨孩子具有何种人生原型特质,有具体的方法可循:检视他们有哪些与众不同的兴趣,他们为了超越其他人而做了哪些计划与努力,以及他们立下了哪些充满优越感的目标。有一种人生原型是不相信自己,且会透过行动与表情表现出来。这种人只想尽量远离人群,只想一直留在自己可以掌握的舒适圈中,而不愿去面对各种新的环境。不论是日常生活、就学、出了社会,或是结了婚,这种人的行为举止都如出一辙。他们只希望能在自己的小天地有所成就,以便达成自己充满优越感的目标。我们发现很多人身上都有这项特质,但他们都忘了一点,若要达成目标,必须先做好因应各种情境的准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必须面对。如果一个人会设法避免去接触某些特定的人或情境,那么他肯定只具备能说服自己的私人道理,而且这绝对是不够的。人都需要和社会接触,也需要常识,才能持续成长进步。

一位哲学家如果希望在研究上有所成就,便不能一天到晚只会吃饭应酬,而是需要长时间独处,才能搜罗想法并应用正确的研究方法。但等到这些准备工作都做完之后,他就必须与社会保持联系以求成长。社会联系在人的发展中是很重要的一环。因此,在面对任何人时,我们应该记住人都有上述需求。我们也必须记住,一个人可能成为有用之人,也可能是无用之人。因此,我们要仔细分辨有用行为和无用行为之间的差异。

整体社会进步的关键,在于人们会持续努力寻找有利的情境,让自己表现卓越。因此,深感自卑的孩子会排斥比自己出色的同龄伙伴,转而和他们可以驾驭、作威作福的孩子一起玩耍。这是一种异常且病态的自卑感表现,因此我们必须明白问题的症结不在于人有自卑感,而是自卑的程度与特质。异常的自卑感称为“自卑情结”(inferiority complex);然而,用“情结”一词来描述渗入整个人格中的自卑感,其实并不精准。这不只是一种“情结”而已,更是一种“疾病”,在不同的情境之下足以衍生出各种害处。因此,当一个人对自己的工作自信满满,我们或许无法察觉到他身上有着自卑感。不过,当他对自己的社会定位或异性关系有所疑惑时,我们就能从中发觉他真实的心理状态。

在紧张或艰难的情境之下,错误会更明显。在困难或全新的情境中,人生原型就会表露无遗,而绝大部分困难的情境几乎都是当事人完全陌生的领域。第一讲曾提过,在新的社交情境中最能清楚看出一个人对社会感兴趣的程度,真正的原因就在这里。

若把一个孩子送到学校去,他在学校表现出来的社会兴趣,和在一般社会环境下是相同的。孩子可能和同学相处融洽,也可能拼命避开他们。倘若孩子变得过动、狡诈、爱耍小聪明,我们就必须检视他们的内心,找出这些行为背后的原因。如果看到某些孩子必须在特定条件下才会有所行动或是凡事犹豫不决,我们就要非常小心,因为这样的孩子往后在面对人生、人际关系与婚姻时,也会发生同样的问题。

大家一定都碰到过这种人:嘴上老挂着“要是我的话就会这样做……”“我本来也想接下那份工作的……”“我想反抗他……但是……”这些说法都代表了强烈的自卑感。事实上,如果我们从自卑感这个角度出发,对于说话者的某些特定情绪,像是怀疑,就会有不同于以往的全新看法。我们都知道疑神疑鬼的人永远只会费心猜疑,因而一事无成。但是,当他们采取否定立场说“我不做”时,通常都是心口如一,真的会收手不做。

心理学家只要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人的身上充满了冲突;冲突,可视为透露出此人自卑感的信号。但实际面对个案时,我们也必须观察他表现出来的具体行动。即使个案在待人接物、应对进退方面表现很糟,我们仍必须检视他与人相处时的行动与肢体语言是否犹豫不决。人通常会在某些不同的情况下,才会表现出迟疑的态度。行事作风老是进退维谷的人,正是此人自卑感强烈的写照。

个体心理学的任务之一,就是训练这一类人扬弃犹豫不决的态度。面对这些人,最适当的做法是激励鼓舞(encourage),而非使之灰心丧志(discourage)。我们必须让他们彻底了解自己有能力面对困境、解决生活中的种种问题。唯有如此,才能培养出自信;也唯有自信,才能克服自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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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 译注:私人道理是指与众人都接受的常识相反、仅适用于特定个人的想法或看法。

我们必须让人们彻底了解自己有能力面对困境、解决生活中的种种问题。唯有如此,才能培养出自信;也唯有自信,才能克服自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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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 must make them[people]understand that they are capable of facing difficulties and solving the problems of life.This is the only way to build self-confidence,and this is the only way the feeling of inferiority should be trea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