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达新的指挥所需要多少时间?”谢尔皮林看了看表问,因为他自己出发的时间就取决于此。不管根据什么规定,他和参谋长两个人总不能同时都在路上。

“过四十五分钟我就到那里了。”

“一到之后,马上打电话来。我暂时和炮兵司令一起研究一会儿工作,然后,我从这儿直接到基尔皮奇尼科夫那里去。”

鲍依科点了点头。他原来就考虑到集团军司令会到右翼去的,因为他们已经在第聂伯河对岸站住脚了。

“格里戈利·盖拉西莫维奇,你一到新的指挥所,马上继续进行编组机动部队的工作。今天白天,我们要在基尔皮奇尼科夫那里建立渡口,明天早晨之前让机动部队渡过第聂伯河,冲到开阔地带,绕过莫吉廖夫,从它的后面切断通往明斯克和博勃鲁伊斯克的两条公路。假如今天白天我们再能占领几个登陆场的话,那我们就能在一大段地区内给他们造成强渡的威胁,这样一来,德国人只能匆忙地补漏洞,他们顾此失彼,就抽不出足够的力量来阻挡我们的机动部队了。”

“一定照办。”

关于这个机动部队,昨天谢尔皮林从前沿回来之后就和鲍依科谈起过。开头,在方面军范围内,并没有打算成立机动部队。后来,进攻进入了高潮,谢尔皮林看到集团军的右翼在莫吉廖夫北面相当远的地方一马当先,已经在向第聂伯河推进了,这个时候,他想到,如果把一个机动部队运送到第聂伯河对岸,那它一定能够很快地突入纵深,绕到莫吉廖夫后面。因此,他决定在集团军里编组一个机动部队,并得到了上级的“同意”。

“现在坦克部队在什么地方?”谢尔皮林问,他指的是那个还没有参加战斗的坦克旅,它将作为主力编入机动部队。

“目前还没有出发,仍旧在巴夏河东岸。”

“为什么还不过来?”

“我同意他们暂缓过来,”鲍依科说。“他们担心坦克会陷在河滩地里。他们想要整个旅一起投入战斗。这种想法我是同意的。”

他解开图囊,在地图上指出他们的位置。“从昨天夜里起,他们和工兵一起改善了渡口的条件。要到出发阵地去集中,他们是完全来得及的,那何必冒着丢失坦克的危险,匆忙行事呢?”

“这我同意,”谢尔皮林说。“在中午之前,最好能把我们准备编入机动部队的各个部队集中在一个地区。”

“一定照办。”

“你认为,有多少步兵可以用汽车来运送?”谢尔皮林问。

“后勤部主任答应运送三个营。他亲自负责调动车辆。”

“就算能运送一个团。这个团暂时从阿尔杰米耶夫那里调过来。我们现在也学起那些军长的坏习惯来了,过早地动用预备队了,”谢尔皮林笑了笑说。

“调哪个团呢?”鲍依科问。

“让师长自己说,他手下哪个团最棒。我想很可能是伊林团。”

“那派谁担任机动部队的指挥员呢?”鲍依科又问。

在昨天谈到编组一个机动部队的时候,鲍依科就把这个问题提出来了,因为他喜欢尽早得到有关下一步的命令。命令下得越早,他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在详细制订方案的过程中对集团军司令的初步决定稍加修改,使它臻于完善。但是,谢尔皮林昨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说是还得考虑一下。现在他也没有立刻回答。

派谁去指挥这个由坦克旅、自行火炮团、步兵团和工兵营组成的机动部队呢?要解决这个问题,并不容易。可以由上面派一个人去担任指挥员,也可以在他们内部找一个。可以按惯常的做法,派一个集团军副司令去,这样做有它的好处:军衔和职位比较高,权力也比较大。但是,也有缺点’机动部队是由各种部队组成的,派一个新人去指挥的话,那他对每个部队来说,都是陌生的。

“我想,还是由坦克旅旅长来担任。他指挥自己的部下是驾轻就熟,其他各个部队,就让他带着跑吧。既然我们依靠机械化,依靠速度,那就得让坦克部队担任主角。中午之前如果情况没有变化,我从基尔皮奇尼科夫那里打电话给你,把这个问题最后确定下来。”

鲍依科点了点头。他很了解谢尔皮林,知道他说的“我想”这两个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问题已经解决了。

“今天一整天,空军的主要任务就是掩护登陆场。如果强击机还象昨天那样干得出色,那谁也休想把我们从登陆场上撵下来,”谢尔皮林在鲍依科临走的时候对他说。

过了一个小时,谢尔皮林同炮兵司令研究了支援登陆场的问题之后,就坐上吉普车到部队里去了。他的吉普车后面,还跟着两辆车子。一辆是通信兵乘的,带着无线电台;另一辆是自动枪手乘的。根据命令,集团军司令到前沿巡视时,应由装甲运输车担任保卫。但是,装甲运输车在前天陷在朴罗尼亚利的河滩沼泽地里了,它虽然被拖了出来,不过谢尔皮林从此却再也不想同它打交道了。

三辆吉普车,一辆紧接着一辆,从树林里开出来,沿着朴罗尼亚河河岸往北驶去。

雨停了,早晨的天色依然是阴沉沉的,乌云低低地悬在上空。公路沿着原先的德方阵地向远处伸去,从公路上往下看,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一片将近一公里半宽的开阔的沼泽滩,不禁使人想起,在进攻的第一天,为了占领这片河滩,我们付出了多大的劳力啊!到处可以看到这种劳力的痕迹——一与其说是战斗的痕迹,倒不如说确确实实是所花的劳力的痕迹。弹坑很多,但是几乎都是老的,坑里长满了野草,这是去年秋天方面军在这里朴罗尼亚河上 战的痕迹。河滩上,新的弹坑几乎没有:炮兵打得很出色,弹无虚发,每发炮弹都直接命中德国人在高地上的堑壕。德国人被我们的炮火压住了,在我们冲锋时候,他们几乎一炮都没有打。直到后来,当我们的步兵已经占领第二、第三道堑壕线的时候,他们才开始从纵深打来几发零零落落的炮弹。再后来,傍晚之前,他们轰炸了渡口,但没有命中目标。

只有这些痕迹是新的,其余的都是老的。然而我们把火炮、自行火炮、坦克拖过河滩的痕迹,它们陷进去,拖出来,拖出来又陷进去的痕迹,用各种各样的挡板、碎木头、木板七拼八凑地垫着把它们拖出来的痕迹—一所有这些痕迹可真是数不胜数啊!

现今,这些技术装备都已经拖出来了,所有的火炮、自行火炮和坦克,都已经继续往前排进了。可是,在第一天,为了要通过这个河滩,大家一直拼命干到深夜,弄得人困马乏,以至有的时候,大家甚至觉得,已经来不及把它们拖出来了,技术装备肯定要落后,没有希望赶上勇往直前的步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