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加地省(Picardie)一个名叫亚倍维尔(Abbeville)的小城中,有一个可爱的品行端方的女修院主。”城里有一个叫做倍尔华(Belleval)的居民,年纪已有六十岁,是当地小法庭里的警官。他追求女修院主,被她婉辞拒绝了。

一七六四年时,女修院主有一个十九岁的侄子骑士拉·拜尔(Chevalier La Barre)住在她身边。他宿在修院外面,但常和几个朋友到院里去用晚餐。倍尔华先生因为从前被摈席外之故,一向怀恨着女院主。他得悉年青的骑士拉·拜尔和他的一个朋友哀太龙特会长(President d' Etallon-des)的儿子,在某次宗教仪仗出巡时不曾脱帽,便想把“这件失礼的事”罗织成故意侮辱宗教的罪案。几天之后的一个早上,亚倍维尔桥上的一座木十字架毁损了,可能是被路过的小车撞坏的,但有人定要把这件小事认为故意的捣毁与侮辱宗教。凑巧亚米安的主教来举行庄严的出巡典礼,满城只谈着这些事情。

倍尔华卖弄狡猾,有心把木十字架与出巡两桩事情混在一起。他开始调查骑士拉·拜尔的人品。他获得一张控告他的召唤状,把一封主教的信在说教时公开宣读,勒令忠实信徒供给证据,如有隐匿,必将开除教籍。这是再危险也没有的事,因为公开宣布的嫌疑案一定会产生伪证。世界上的恶人与疯子只嫌太多;任何刺激会煽动他们的凶焰。当时就有一个证人说拉·拜尔唱过淫词邪曲,另外一个发誓说他在讲起圣·玛丽·玛特兰时用过亵渎的字眼,第三个证人又来报告同样严重的事情。所能证明的尽于此了,而且还是出之于不负责任的证人之口,为被告所否认的。

可是亚倍维尔的法官简直残暴到不可思议,把十八岁的哀太龙特判决连根割去舌头,在教堂门前斩下右手,然后缚在柱上用文火烧死。幸亏哀太龙特在逃。但骑士拉·拜尔已经落在他们手里。“法官们大发慈悲,减轻他的刑罚,判他先行枭首再用火刑。宣判此怪刑的时期是一七六六年二月二十八日。”

骑士拉·拜尔押送到巴黎。检察长决意撤消亚倍维尔的原判,但二十五个法官中十五个赞成维持原判。这一次,法兰西全国人士都为之痛心疾首。骑士拉·拜尔重新押回亚倍维尔去执行。在场的陶米尼派教士(dominicain)看见他的痛苦而食不下咽。“吃一些东西罢,骑士和他说,你和我需要同等的精力,才能支持我主演的场面。”他受刑之前的遗言只是:“我不信人家会因了这么一些小事而处死一个年轻的绅士。”他问刽子手道:“是你砍掉拉利伯爵的头的么?——是的,先生。——你那次手段不高妙呢!——那是他自己慌乱之故;你好好的不要张皇,我不会失手。——不要担心,我一定不会作儿女态。”他的死讯传到巴黎时,教皇的代表公然说这种事情在罗马也不会如此办理。在焚烧骑士拉·拜尔的火场上,同时焚毁服尔德的《哲学辞典》。

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又激发了服尔德的嬉笑怒驾。顾问官巴斯基哀(Pasquier)在法院中宣称,亚倍维尔青年的亵渎宗教是因为看了现代哲学的著作之故,他并说出服尔德的名字。服尔德骇坏了,离开法尔奈。“过了几天,考虑的结果祛除了恐惧,他不复害怕任何敌对的当局了。”十余年中,他努力要平反哀太龙特的冤狱,反诉判决骑士拉·拜尔的法官,但终于没有成功。

司法上的屈枉是每个时代都有的,但在那时似乎特别严重。喀拉事件发生之后,差不多所有的冤狱都引起了法尔奈的注意。一七六六年,服尔德辩护故拉利伯爵的冤狱,终于替他伸雪了。一七六九年,他平反一个农夫马丁的冤狱。他被诬杀人而受车裂,到后来,真正的凶手却招认了。一七七〇年,是圣·奥曼地方蒙拜伊(Montbailli)夫妇的案子,不幸服尔德出场援助的时候,丈夫已被处决,但赦免了他的妻。有时他自己也弄错了,援助并非真正含冤的人。但与其枉死无辜,宁可释放罪人。在赋税方面,他把日克司地方(Gex)的人民从苛捐杂税之下解救出来,当日克司举行三级会议通过与法国订立的条约时,服尔德被请去主持典礼。他在市政厅的窗口中与众为礼,喊道:“自由万岁!”民众欢呼道:“君王万岁!服尔德万岁!”

陪侍他的有法尔奈的十二名龙骑兵,站在会议室前面。“十二名龙骑兵对我们的朋友举剑致敬,他随即动身回去用餐。路过四五个村镇时,大家把月桂掷在他的车中。他全身都盖满了。他的居民排列着迎接他,挥舞着匣子,瓶,对他致敬。他非常快乐,全不觉得他已是八十二岁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