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所说的一切确实足以使读者能够应付他可能碰到的大部分实际例子,并且了解那些直接或间接依赖不存在的完全竞争来对利润经济进行的批评大多数是不适当的。但因为我们针对那些批评提出辩论的意义可能在初看之下不很明显,为了使我们议论中的几个论点更加清晰,值得花时间作比较细致的阐述。

1.刚才我们已经知道,作为事实和作为威胁的新事物——例如新技术——对一个行业现有结构的冲击,大大减少了旨在通过限制产量来保持既得地位和使既得地位产生的利润达到最大限度的这种做法的长期前途和重要性。现在我们还必须认清进一步的事实,这种限制性做法(只要行之有效)在创造性破坏的长期风暴中得到新的意义,而在静止状态或在缓慢而平衡增长状态中是得不到这种意义的。不论在静止状态还是在缓慢而平衡增长状态中,限制战略产生的结果只能是以牺牲顾客来增加利润,除非在平衡发展状态下这个战略仍旧可以证明是筹集资金用以提供增加投资资金的最容易和最有效的办法。 (1) 但在创造性毁灭过程中,限制做法大大有助风浪中船只的稳定和减轻暂时性困难。事实上这个论点是经常在经济萧条时候出现的很熟稔的论点,正如人人皆知,它受到政府及其顾问们的欢迎——国家复兴法案可以为证。虽然它多次被误用和十分错误地被执行,由于这点,大多数经济学家从内心蔑视它,他们中那些为法案负责的顾问们全都看不到它的非常一般的理论基础。 (2)

实际上,任何投资必须有(作为企业家行动的必要补充)某种保护行动,如保险或套头交易。在急剧变动的条件下,尤其在新商品和新技术冲击下任何时刻都会变动的条件下进行长期投资,就像打不但模糊而且活动——颠簸地活动——的靶子。因而有必要依靠这样的保护措施,如申请专利、生产方法的暂时保密,在某些情况下,依靠事先签订长期业务合同。但这些保护措施,虽然大多数经济学家承认是合理经营的正常办法, (3) 但它们只是包括许多其他措施的更大保护办法中的特殊情况,而大多数经济学家谴责其他措施,其实其他措施和得到认可的措施之间并无根本的不同。

例如,倘若战争风险可以投保,那么没有人会反对企业从买它产品的买主那儿收集它的保险费用。但这种风险也是企业长期成本中一个要素,如果没有承保这种风险的机构,在这种情况下,针对同一目标的企业价格战略似乎会涉及不必要的产量限制,并产生超额利润。同样,如果得不到专利权,或者有了专利权不能有效地起保护作用,为了证明这笔投资是正确的,可能不得不使用其他手段。其他手段中就有价格政策,它有可能更快地摊销投资,虽则不那么合理;或者追加投资,以便提供只用于侵略或防御目的的额外生产能力。还有,如果长期合同不能在投资前签订,可能必须设计其他方法,以便牢牢吸引未来顾客到投资企业来。

在分析给定时刻的这些业务战略中,研究这个问题的经济学家或政府代表都看到在他看来是掠夺性的价格政策和在他看来与损失生产机会同义的产量限制。他没有看到,在长期风暴条件下,这种类型的限制是长期扩张过程的附带事情,并常常是不可避免的附带事情,它们保护而不是抑制扩张过程。这样说较之说汽车因为 装了刹车装置比没有装刹车装置时开得更快,没有更多的矛盾。

2.在任何时候都有新事物和新方法对其现有产业结构发生影响的那些经济部门中,上面所说的情形呈现得最为清楚。要得到产业战略生动而现实的印象的最好方法,莫若具体观察那种引进新商品或新方法的新企业的行为(如铝工业),或者观察部分或全部改组的企业的行为(如原美孚石油公司)。

正如我们业已知道,这样公司在本性上就是侵略者,它们挥舞真正有效的竞争武器。它们的入侵,只在极少数情况下未能改进总产量的数量和质量,两方面的改进都是通过新方法本身——即使任何时候都没有发挥全部优势——和通过新方法施加给原有企业的压力。但这些侵略者的处境使他们为了攻击和防御的目的不得不需要(除了其产品的价格和质量之外)几件盔甲,同时必须一直战略性地操纵产品的价格和质量,以致在任何时候他们似乎只是在限制产量和保持高价。

一方面,最大规模计划如果从一开始就不知道沉重的资本需要或经验不足将阻挠竞争,或者不知道可以找到挫伤或打败竞争对手的手段,借以得到进一步发展的时间和空间,这样的计划在许多情况下根本不能实现。甚至对原来处于无懈可击地位的竞争企业财政控制权的征服,甚至获得与公众公平竞争观点背道而驰的利益——铁路运费折扣——只要单独设想它对总产量的长期效果,也就呈现出不同的面貌; (4) 它们可能 是廓清私有制放置在进步道路上的障碍的方法。在社会主义社会里,同样需要时间和空间。在那里由中央当局的命令保证获得那种时间和空间。

另一方面,新办企业如果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可能出现特别有利的局势,不知道如果操纵价格、质量、数量来利用这种局势将产生的利润足以度过在老一套管理下将出现的特别不利局势,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个企业是办不起来的。这又需要从短期看来常常是限制性的战略。在大多数成功的事例中,这种战略正好用来达到目的。但在某些事例中,这种战略是如此有效,以致获得的利润远远超过吸引相应投资所需要的水平。于是这些事例提供诱饵,引导资本走上未经试验的荒芜小径。这些事例的存在部分地说明这样大的一部分资本主义世界怎么有可能无利润地经营:在20年代中期,美国大约有一半公司有的亏本,有的毫无利润,有的所赚利润之少,如果能事前预见,就不足以招来经营企业的努力和费用。

让我们的议论超出新公司、新方法和新行业的范围。老企业和现有行业不管是否受到直接攻击,依旧生活在长期的风暴中。在创造性毁灭过程中出现了一些局面,在这些局面里许多企业可能不得不灭亡,如果它们能经得住一场特殊风暴的话,有可能精力充沛和有用地活下去。没有这样的普遍危机或萧条,局部的局势出现了,在这种局势里,作为那个过程特色的数据急剧变化,在一段时间里严重地打乱了一个行业,以致招来无谓的损失并造成可以避免的失业。最后,试图无限期地维持过时的行业当然没有必要,但试图设法避免它们一下子崩溃却是必要的,也有必要努力把一场混乱——可能变为加重萧条后果的中心——变成有秩序的撤退。相应地,在早期经营不善但仍获得而不是丢失其阵地的行业中,存在着可称为有秩序前进的东西。 (5)

所有这些当然是最平凡的常识。可人们十分顽固地坚持忽略它,以致有时会怀疑这些人是否真诚。结果是,在创造性毁灭过程中,理论家习惯于把这个过程的所有现实写入论经济周期的书籍和论文中去。工业的自我组织问题也还有一些侧面是理论家们所没有想到的。卡特尔类型的“贸易限制”以及仅仅属于价格竞争中默契的组织,在萧条情况下可能是有效的治疗方法。只要它们行之有效,它们最终可能使总产量有稳定和大量的增长,增长的程度要比完全无控制冒进能得到的更大,而后者难免遭受灾难。但也不能说这些灾难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发生。我们知道在每个历史事例中发生了什么。考虑到这个过程的惊人步伐,如果完全没有这样的做法,我们对会发生什么情况就只有极不完整的概念了。

但即使像这样把范围扩大,我们的论证还未包括所有的限制性或控制性战略,无疑有许多战略对长期产量发展具有损害性的影响,可是人们无批判地把这种影响归到全部战略上,即使在我们论证包括的事例中,净效果是个别行业的环境问题和该行业在每一个个别情况下控制它自己的方式与程度问题。当然,可以想象一个包罗万象的卡特尔制度可能破坏一切进步,它也有可能以较小的社会成本与私人成本实现人们设想完全竞争能实现的一切。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议论不等于反对国家控制议论的理由。情况确实表明,无区别地“打倒托拉斯”或者取缔够得上贸易限制的一切,也不合一般道理。政府当局有区分地控制是合理的还是恶意的,是个极端微妙的问题,特别在反对大企业的呼声中,并不是每一个政府机构都能得到信任来解决这个问题的。 (6) 我们为驳斥有关现代资本主义和总产量发展之间关系的一个流行理论 及由它得出的推论而提出的论证,只不过产生另一个理论 ,即对事实的另一种观点和另一个解释事实的原则。就我们的目的而言,这就足够了。至于其他,事实本身有其发言权。

3.其次,对近来受到这么多注意的刚性价格 这个主题说几句话。它实际上只是我们一直在讨论的那个问题的一个特殊方面。我们把刚性一词定义如下:凡价格对供需条件变化的反应比在完全竞争中不敏感的就是刚性价格。 (7)

从量的方面说,价格的刚性程度在那个意义上要根据我们选择的资料和测定方法而定,因此是可以怀疑的事情。但不管资料和方法如何,价格并不像它们表面上看来那么僵硬。有许多理由表明实际上价格的变动不显示在统计图表上;换言之,有许多理由造成非常虚假的僵硬。我只提出与我们分析所强调的事实密切相关的一个理由。

一般地对资本主义过程,特殊地对资本主义的竞争机制,我曾注意到新商品闯入的重要性。现在新商品可以有效地降低先前存在的价格结构,以低得多的每一服务单位的价格满足一定的需求(例如运输服务),而在这样的过程中不需要改变一项原定的价格;形式意义上的刚性可以伴随恰当意义上的伸缩性。还有其他不属于这个类型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企业推出一个新商标的唯一动机是降低价格,而让老商品保持先前的标价——这又是一种不表现出来的减价。此外,绝大部分新消费品——特别是所有适合现代生活的新发明——最初以试验和不能令人满意形式引入,以这样形式它们绝不能征服潜在的市场。因之改进产品质量实际上是公司和行业发展的普遍特征。不管这样的改进是否需要外加成本,一个正在改进商品的每单位的不变价格,在未作进一步调查之前,不应说它是刚性的。

当然,还是存在真正价格刚性的大量事例——有的价格不变是因为业务政策,有的保持不变是因为难以变动,例如卡特尔经过艰苦磋商订立的价格。为了估计这种事实对产量长期发展的影响,首先必须理解这样的刚性实质上是短期现象。不存在长期价格刚性的重大事例。我们选择作一段时间调查研究的有一定重要性的不论哪家制造业或哪一些制造品,我们实际上总是发现,从长期看来价格无不使自己适应技术进步——响应技术进步,价格经常作触目的下降 (8) ——除非受货币变动和政策的阻挠,或者在某些情况下,受工资率自动变动的阻挠,不能降低价格。当然应该重视工资率的变动,恰如应该重视产品质量的变动一样,并据此作适当的纠正。 (9) 我们先前的分析充分表明,在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何以必定如此的缘故。

在讨论的经营战略的真正目标——无论如何,就能够达到的全部目标而言——是要避免价格的季节性、任意性和周期性的波动,做到价格只有在作为那些波动基础的条件发生较根本性变动时才相应变动。由于看清这些较根本性变动需要时间,它以不连续的步子慢慢变动,因之要保持价格不变,直到看到新的相对持久的趋势出现为止。用专业术语说,这个战略的目标是使价格沿着近乎趋势的等级函数运动。这就是大多数情况下真正和自愿的价格刚性的含义。事实上,大多数经济学家承认这一点,至少暗示同意这一点。因为,虽然他们某些关于刚性的论点只对长期现象才是正确的——例如他们的多数论点断言,价格刚性不让消费者分享技术进步的果实——实际上测定和议论的主要目标是周期性的刚性,尤其是指在萧条和衰退中许多价格没有或没有很快下降的事实。因之真正的问题是,这种短期刚性如何影响总产量的长期发展。 (10) 在这个问题上,唯一真正重要的关键是:在萧条或衰退中居高不下的价格无疑会影响处于周期这个阶段的经济形势;如果这种影响有强烈损害性——使事情比价格完全灵活时糟得多——那么每次都在起作用的破坏性也可能影响嗣后的恢复期和繁荣期的产量,从而永久地降低总产量的增长率,使之低于不存在刚性能达到的水平。人们提出了两个论点支持这个看法。

为了使第一个论点尽可能清晰,让我们假定,一家在衰退期里拒不减价的企业继续销售与如果减价能销售的同一数量的产品,因而,买主口袋损失的钱等于该企业从价格刚性中得到的利润。如果买主是罄其所有的那种人,如果这个企业或分得它纯利的人不花费企业多得的钱,而把钱闲置在家或归还银行贷款,那么经济中的总支出因而减少。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其他行业或企业可能遭受损害,如果因此它们也一个个实行限制,我们可能承受累积的不景气的后果。换句话说,刚性可能严重影响国民收入的总数和分配,以致减少资金余额,或增加闲置资金余额,或者增加——如果我们使用普遍误用的名词——储蓄。这样的情况是可以想象的。但读者毋需担忧,他可以自慰的是,它的实际重要性,如果有的话也是十分有限的。 (11)

第二个论点是,在各个企业或其他地方,如果价格刚性导致额外的产量限制,即导致比萧条时期任何情况下必然发生的还要大的限制,它可能产生打乱正常秩序的作用。由于这些作用是伴随而来失业增加的最重要导体——就业的不稳定事实上是最普通的、直接针对价格刚性的指控——和随后导致总开支的减少,这个论点于是走上了第一个论点的途径。由于考虑到在最惹人注目的事例中,导致价格刚性的显然是需求对短期价格在行得通的范围内的变化不敏感,这第二个论点的重要性大大降低,虽然经济学家对它的重要程度有很大的不同意见。在萧条时期为自己今后担心的人们,不可能购买新汽车,即使价格减去25%也一样,特别是如果这笔购买容易推迟,和减价使人们期望进一步减价时更加如此。

但除了这一点,这个论点也是无说服力的,因为它又有附加“在其他一切相同”这个我们研究创造性破坏过程所不容有的条件的缺陷。根据较灵活的价格能在“其他一切相同”条件下卖出较多数量产品这个事实,也不能由此得出结论说,所讨论商品的产量或总产量以及就业能因此有实际的增加。因为我们可以假定,拒绝降价加强了采取这个政策的行业的地位,因为这样做增加了收入或者因为这样做避免了它们市场的混乱——就是说,只要这个政策在它们一方有一定作用——它有可能使原来可能是遭劫中心的地区变成堡垒。正如我们业已知道,根据较一般的观点看来,使用由这个政策带来的限制要比听任萧条严重破坏价格结构更能使总产量和就业保持在较高的水平上。 (12) 换句话说,在资本主义发展所创造的条件下,完全和普遍的价格灵活性在萧条期间可能会使价格体系进一步不稳定,而不会使它像在一般理论所设想的条件下那样保持稳定。这一点在经济学家同情直接有关的利益集团的那些事例中,在很大程度上得到承认,例如在议论劳工和研究农业的事例中;在这些事例中经济学家很乐意承认,看来像是僵硬的东西可能只是受控制的适应罢了。

读者也许会感到吃惊,前几年谈论得如此之多的理论,分析之下竟所剩无几。价格刚性在某些人看来已变成资本主义机器的突出缺陷,它几乎又成了解释萧条的根本要素。但这种情况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有些个人和团体抢夺可称为发明的又能支持当前政治倾向的任何东西。具有少许值得赞扬的真实性的价格刚性理论远远不是这种事情中的最坏例子。

4.另一个理论已成为一个具体的口号,即在大企业时代,维持现有投资价值——保存资本——成为企业家行动的首要目标,有可能停止一切降低成本的改进。因此资本主义秩序变得与进步不相容。

如我们已知,进步必然会使与新产品和新生产方法竞争的阶层里的资本价值遭到破坏。在完全竞争的环境里,旧投资必须以牺牲来适应新情况或者干脆放弃;但是,当不存在完全竞争时,和当每一个行业都由少数大公司控制时,这些旧投资就能以不同方式与威胁它们资本结构的攻击进行斗争,并努力避免资本账户的损失;就是说,它们能够而且将和进步本身进行斗争。

只要这个理论仅仅阐明限制性经营战略的一个特定方面,就没有必要在本章概述的论点上增加任何东西。至于这个战略的运用界限和它在创造性毁灭过程中的功能,我们只要重复我们已经说过的就行了。如果我们看到保存资本价值和保存利润是一回事,上面所说的道理就更明显了。现代经济理论事实上倾向于用资产净现值 (等于资本价值)这个概念来代替利润 概念。不论资产价值还是利润,当然不是简单地保存而是要使之最大化。

但是关于破坏降低成本的改进这一点,仍需附带地加以评论。稍作思考便能明白,只要考虑一下一家拥有一项技术设计——如某项专利——的公司,使用这个设计将使公司部分或全部机器装备废弃这样的事例就够了。当—位不受资本家利益束缚的经理人员(如社会主义经理人员)能够和愿意使用这个设计为所有人谋利益的时候,这家公司为了保护它的资本价值会不会制止利用这个设计呢?

提出这个事实问题是很诱人的。一个现代企业,一旦发觉它力所能及,它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建立一个研究部门,这个部门的每一个成员都懂得,他的生计取决于他设计改进办法的成功。这种做法当然不表示对技术进步的厌恶。我们回答说,公司获得的专利权没有很快被利用或者根本未被使用也不是厌恶技术进步,因为这样做可能有完全正当的理由;例如,获得专利的发明可能结果证明它没有用途,或者至少不能保证在商业上可以应用。不管是发明者本人还是调查研究的经济学家或政府官员都不是这件事的公正的裁判者,从他们的抗议或报告,我们很容易看出一幅十分歪曲的图画。 (13)

可是我们关心一个理论问题。大家都会同意,私人企业和社会主义企业的经理人员如果期望每单位产品的总成本小于现有生产方法的每单位产品的主要成本,他们都愿意引进新生产方法来改进现状,如果这个条件得不到满足,那么人们认为,私有企业经理人员在现有厂房设备完全摊销之前,不愿采取节省成本的方法,而社会主义企业经理人员为了社会利益,一俟可获得任何新的节省成本方法,就会用它替代旧的方法,即他们不顾资本价值。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14)

私人企业的经理人员,如果受利润动机的驱动,他们对保持任何给定建筑或机器价值的兴趣,不会比社会主义企业经理人员更大。私人企业经理人员试图去做的全部行动是,使相等于预期净收益的贴现价值的现有总资产净值达到最大。这就是说,他们永远会采取新的生产方法,因为他们相信新方法将产生的每单位相应于将来支出流的将来收入流(两者都折为现值)大于现有方法产生的收入流。过去投资的价值(不论是否抵得过必须摊提的债券债务)根本不列入考虑的范围,除非鉴于它也进入社会主义企业经理人员决策所依据的计算。只要使用旧机器比立即引用新方法能节省将来的成本,这些旧机器服务价值的剩留部分当然是资本主义经理和社会主义经理决策时的一个要素;否则对二者来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任何保存过去投资价值的企图不但违反为社会主义企业经理人员行为规定的规范,同样违反根据利润动机形成的规律。

但是,私人企业拥有的设备,其价值受到也由它们控制的新方法的威胁(如果它们不控制新方法,就不存在问题也不存在矛盾),它们只有在新方法和总单位成本小于使用旧方法的主要单位成本时,或者只有在旧投资已经根据新方法出现前决定的计划 完全摊销时,才采用新方法,这种看法是不正确的。因为新机器装置起来时,企业期望它的使用期要比先前规定的旧机器使用期限的剩余部分长,旧机器在剩留时间里的折扣价值是需要考虑的另一项资产。由于类似理由,认为行为合理的社会主义企业经理人员总会立刻采用有希望以较小总单位成本生产,从而对社会有利的任何新方法,这个看法也是不正确的。

可是有另一种要素,它深刻地影响人在这件事情中的行为,却始终被忽视。 (15) 它就是可以称为期望进一步改进而作的事先 资本保存。一家在经营的公司并非经常(如果不是在大多数情况下)简单地面对是否采用一种最好的、立刻可以得到的、并能期望它保持优势地位一段相当长时期的新生产方法的问题。一种新型机器一般说来只是改进锁链中的一个环节,可能很快变为过时。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每次资本损失,循着锁链一节一节改下去,显然是不合理的。所以真正的问题是公司在哪一节上采取行动。答案的性质必定是在主要属于种种猜测性考虑之间的妥协。它一般说来包括等待,以便看清这锁链是怎样发展的。由外界人士看来,这样做外表很像为了保存现有 资本价值而试图抑制改进。倘若一个社会主义企业的经理人员竟愚蠢到遵从理论家的劝告,年复一年地继续废弃机器和设备,那么甚至最有耐心的同志也会起来反对的。

5.我把这一章的标题定为垄断的做法,因为本章大部分论述一般说来是与垄断和垄断做法有联系的事实与问题。迄今我尽可能少用这些名词,为的是保留对特别与它们有关的少数主题的一些评论放在单独一节里。但绝不是说,我们不曾碰到这种形式或那种形式的垄断做法。

(a)先说说这个名词的本身。垄断者意思就是独家卖主。因此从字面讲,凡出售包括包装、地点和服务等每一方面都不和其他人出售的东西完全相同的任何人就是垄断者,如每一个杂货商、每一个缝纫用品商或在没有排满出售同一牌子冰淇淋小贩的路旁出售“好脾气”冰淇淋的每一个小贩。但这些不是我们谈到垄断者时意指的人。我们意指的只是那些他们的市场不向想要成为同一商品生产者开放,也不向类似商品实际生产者开放的独家卖主,说得稍稍专门一点,意指的是那些面对一定需求表的独家卖主,这种需求表与独家卖主自己的行动完全无关,也与其他公司对它行动所作的反应完全无关。经过后来作家扩充和修正的传统古诺-马歇尔的垄断理论认为,只要我们以这种方式为它下定义,看来没有理由把不适用这个定义的任何东西叫作垄断。

但如果我们因此下这样的定义,那么立刻很清楚,纯粹的长期垄断的事例必定非常罕见,甚至稍稍近似这个概念的条件,一定比完全竞争的事例更为少见。任意地利用一种给定的需求模式——或者其变化与垄断行动和由垄断行动引起的反应完全无关的需求模式——的权力,在完整的资本主义条件下,其持续的时间很难长到足以对总产量的分析起任何作用,除非受到政府当局的支持,如在财政垄断的事例中那样。一家未受这样 保护的现代企业——即使受进口税或禁止进口措施保护——仍在运用那种权力的例子(除非是暂时的)是不易找到的,甚至是不易想象的。即使铁路和电力公司也首先必须创造人民对它们服务的需求,在完成这一步时,而后再保护市场对付竞争者。在公用事业领域以外,独占卖主地位一般地能够被占有——并保持几十年——但只有占有者不像垄断者那样办事才行。现在谈谈短期垄断。

那么为什么到处都在谈垄断?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研究政治心理学的学者是颇有兴趣的。当然,垄断的概念正如任何其他概念一样,正被松弛地使用着。人们谈论一个国家对这些物品或任何其他物品实行垄断,即使谈论的行业是高度竞争的等等。 (16) 情况还不止此。在这个国家里的经济学家、政府代理人、记者和政客显然爱用垄断这个名词,因为它已成为肯定会引起公众对被贴上垄断标签的任何利益集团产生敌意的邪恶名词。在英美世界,垄断一直受到咒骂,并被看做一种无效用的剥削,在16和17世纪,就是英国政府建立大量垄断地位的做法一方面很好地回答了垄断行为的理论模式,另一方面完全证实群众对它的愤怒浪潮是正当的,甚至伟大的伊丽莎白对这一阵阵怒潮也有忘不掉的印象。

任何事情都没有一个民族的记忆保持久远。我们的时代提供了别的更重要的一些事例,说明一个民族对几个世纪前发生的事情的反应。这种习惯使得说英语公众对垄断如此敏感,以致实际上使他们养成把工商界里他们不喜欢的任何事情归因于这个罪恶力量的习惯。特别对典型自由主义资产阶级而言,垄断几乎成为所有弊病的根源——事实上,成为它的头号妖魔。亚当·斯密首先想到都铎王朝和斯图亚特王朝型的垄断,他以令人生畏的庄严态度表示对垄断行为的痛心疾首。 (17) 罗伯特·皮尔爵士和大多数保守党人一样,有时知道怎样从煽动者的武器库借用武器,在他最后一届任期发表的大大激怒他的同僚的著名的离任演说中,提到面包或小麦的垄断,虽然英国的谷物生产尽管有保护措施,当然是完全竞争性的。 (18) 在这个国家里,垄断实际上正在变成任何大规模做买卖的同义语。

(b)简单和有差别的垄断理论告诉我们,除了少数例外,垄断价格比竞争价格高,垄断产量比竞争产量低。倘若二者的生产方法和生产组织——以及其他一切——完全一样,这样说是对的。可实际上,垄断者能得到优越的生产方法,一大批竞争者或者根本得不到这些方法或者很难得到它们;因为有一些有利条件虽然并不是竞争性企业绝对得不到,但事实上只有垄断企业能够得到,例如,因为垄断化可以增加才能高者的势力范围减少才能低者的势力范围, (19) 或者因为垄断企业享受财政支持的比例特别高。当处于这种情况的时候,上面的说法就不再正确了。换言之,此时竞争情况下的这个要素可能完全失去作用,因为垄断价格和垄断产量与那种和竞争假设相一致的企业能达到的生产效率和组织效率水平上的竞争价格和竞争产量相比,价格不一定较高,产量不一定较小。

没有理由怀疑,在我们的时代条件下,这种优越性事实上是典型大规模控制单位的突出特征,虽然单单规模大并不是取得这种优越性的必要和充分条件。这些单位不但在创造性毁灭过程中产生,并以完全不同于静态图式的方式发挥作用,而且在许多有决定重要性的情况下,它们为取得成就提供必要的形式。它们利用的东西主要是它们创造的。因而关于它们对长期产量产生坏影响的通常结论归于无效,即使它们是这个名词的专业意义上的真正垄断组织。

动机是不重要的。即使取得机会制定垄断价格是唯一的目的,改进了的方法的压力或大型机构的压力一般地往往使垄断组织的最适合点移向或超出上述意义上的竞争性成本价格,这样就做了竞争机制——部分、全部或多于全部——的工作, (20) 即使实施了限制并始终明显地存在过多的生产能力 。当然,假如垄断化或与垄断化有关的行动不能像寻常卡特尔那样改进生产方法和组织方法等等,古典派关于垄断价格与垄断产量的定理势将再度流行。 (21) 另一个通俗观念,即垄断化具有催眠作用的观念也会流行起来。因为有关后者的例子也不难找到。但不应据此建立起一般性理论。因为垄断地位,特别在制造业中一般地不能高枕无忧。由于垄断地位能够设法挣得,所以只有用警惕与精力才能保持它。现代企业中的催眠作用别有原因,这一点下文还要提到。

(c)从短期看来,真正的垄断地位或近似垄断的地位是十分常见的。俄亥俄河旁村庄里的食品商在一次洪水期间可能是若干小时、甚至是若干天内真正的垄断者。每一次成功的囤积居奇行为可能在当时形成垄断。一家专门印制啤酒瓶纸质标签的企业可能处于这样的环境中:潜在的竞争者了解,一旦它们进入这个行业,现在看来不错的利润立即会化为乌有,因而这家企业至少在金属标签粉碎它的需求曲线以前,能够自由自在地在一个中等但仍有限的一段需求曲线内活动。

新生产方法或新商品(尤其是后者),即使只有单独一家企业使用或生产,本身 并不构成垄断。新生产方法生产的产品必须与旧方法生产的产品竞争,新商品必须介绍出去,也就是说它的需求表必须建立起来。一般说来,不管专利权还是垄断行为都无法做到这一点。但是,如果新发明具有显著的优越性,尤其是如果它像制鞋机那样可以租赁;或者新商品在专利权满期以前已建立起永久性的需求表,就能做到这一点。

所以,在那些企业家利润之中包含或者可能包含一种真正垄断收益的因素,它是资本主义社会颁给成功革新者的奖金,这是正确的。但那个因素的数量重要性、它的短暂易变的性质、和它在出现过程中的功能,使它自成一类。对一家企业而言,由专利权或垄断策略获得的独家卖主地位的重要价值,主要不在于可以有暂时根据垄断图式行事的机会,而在于它提供了应付市场暂时混乱的保护和保证企业执行长期计划的空间。不过,这个论点到此已与以前提出的分析融合为一了。

6.回顾上文所述,我们理解到,本章所述的大部分事实与论点,倾向于使以前环绕完全竞争的光环黯然失色,同时这些事实与论点提出较有利于垄断的观点。现在我将从这个角度简要地重述我们的论据。

传统理论本身,即使在它所选择的静止经济或稳定增长经济领域内,自从马歇尔和埃奇沃思时代起,已经发现对完全竞争附带地对自由贸易这个旧命题越来越多的例外,因而动摇了从李嘉图到马歇尔之间这一代人——大约就是英国J.S.穆勒这一代和欧洲弗朗切斯科·费拉拉这一代——怀有的对完全竞争的无条件信任。尤其是这样的命题,即完全的竞争体系能最理想地节约资源,并能按照一定收入分布状况以最合适的方式分配资源(与产量状况极为有关的命题),现在不再能保持人们原有的信任了。 (22)

远为严重的是动态理论领域内近期著作(弗里希、丁伯根、鲁思、希克斯等人)造成的突破口。动态分析是连续时序的分析。在解释某一经济量(如价格)在某一时刻为何呈现我们所见的模样时,这种分析不但像静态理论所做的那样,考虑同一时刻其他经济量的状况,而且还要考虑它们在以往各个时间的状况以及预期它们今后的价值。我们在制定与各个不同时点数量 (23) 有关系的命题中发现的第一件事是,一旦平衡遭到某些干扰的破坏,建立新平衡的过程不像完全竞争旧理论建立新平衡那样的可靠、迅速和方便;而为调整所作奋斗的结果可能导致这样的一种状况,即离开新的平衡更加遥远而不是更加接近。除非遭受的干扰很小,否则在大多数事例中会发生上述的情况。在许多情况下,滞后的调整足以产生这种后果。

这里,我能做的只是使用最古老、最简单和最熟悉的例子来加以说明。假设在完全竞争市场中小麦的需求和预期 供应是平衡的,可是坏气候使收成低于农民预定的供应量。如果价格相应上升,而后农民随即生产小麦的数量是如果新价格是平衡价格农民值得生产的数量,那么第二年势将发生小麦市场的价格暴跌。如果此时农民相应限制产量,可能造成比第一年更高的价格,诱导农民生产比第二年更大的产量。就这样无限地继续下去(就这个过程的纯逻辑而言)。读者对上述假设的观察不难看出,我们用不着担心更高的价格和更大的产量轮番出现直到世界末日。但即使把它们降低到适当的比例,这个现象足以表明完全竞争机制中瞩目的弱点。一旦懂得这一点,美化这个机制的理论的实际含义的大部分乐观主义,通过象牙之门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但是按照我们的立场,我们必须作进一步的探讨。 (24) 如果我们试图想象完全竞争在创造性毁灭过程中现在怎样工作或者今后怎样工作,我们得出的结论更令人沮丧。考虑到这个过程中所有重要事实,在产生有关完全竞争的传统命题的一般经济生活图式中并不存在,得出这样的结论便不会使我们惊奇了。我不惮重复,愿再次说明这一点。

完全竞争意指自由地进入每一种行业。在这个一般理论中,自由进入所有行业是做到资源最佳分配因而达到最大产量的一个条件,这是完全正确的。如果我们的经济世界由一些以现有的基本上不变的方法生产大家熟悉商品的现有行业组成,如果在这个世界中除了增加的人和增加的储蓄结合起来建立现有模式的新企业之外,什么也不发生,那么阻止任何人进入他们希望进入的任何行业,将会给社会带来损失。但是,完全自由地进入新领域可能使进入新领域成为根本不可能。引进新的生产方法和新的商品很难想象从一开始就使用——完全迅速地——完全竞争的办法。这即是意指,我们称为经济进步的大量东西和完全竞争是不能共存的。事实上,甚至在不那么完全竞争的条件下,任何时候引进任何新的东西(自动的或者用有目的设计的方法引进的),完全竞争总是暂时中止。

同样,在传统体系中,对刚性价格的指责是完全正确的。价格刚性是对适应的抗拒,而完全而迅速的竞争不存在价格刚性。对于那种适应,对于传统理论一直在探讨的那些条件而言,说这样的抗拒招致损失并降低产量,这也是十分正确的。但我们了解,在创造性毁灭过程的突然迸发与盛衰变化之中,相反的结论也许是对的,因为完全而即刻的灵活性甚至可能产生失去功能的灾难。当然这一点也可以为一般动态理论所证实,如上所述,动态理论表明,有些旨在适应的意图加剧了不平衡的程度。

再说,根据它自己的假设,传统理论的下列命题是正确的:在每一个别事例中,利润超过为引起平衡数量生产手段(包括企业家才能)所必需的界限,其本身就表明是净社会损失;企业旨在保持利润的经营战略,有害于社会总产量的增长,完全竞争会阻止或立刻消灭这种过多利润,使那种战略无存在余地。但是,因为在资本主义的发展过程中,这些利润获得了新的有机功能——我不想重复指出它们是些什么功能——就总产量的长期增长率而言,无论如何不再能把那个事实无条件地认为是完全竞争模式的优点。

最后,确实可以指出,根据等于排除资本主义现实最突出特征的同一假设,完全竞争经济比较地可以避免浪费,尤其可以避免我们最容易把它与垄断联在一起的浪费。但这点并没有告诉我们,在由创造性毁灭过程建立的条件下,完全竞争看来有怎样的重要性。

一方面,大部分不提那些条件而看来不会减轻浪费的事情,当与那些条件适当联系时,就不再能说是浪费了。例如由于“在需求之前建设”的做法,或者由于为周期性需求高峰提供生产力的做法造成的那种类型的过多生产力,在完全竞争制度下将大大减少。但当考虑到这个例子的全部 事实时,说完全竞争有这么大的优势就不再是正确的了。因为,虽然一家只能接受价格而不能制定价格的企业,事实上将运用它可以按现行价格计算的边际成本进行生产的全部生产能力,但是,不能因此说,这家企业会具有大企业由于它处于可以“战略地”运用其生产能力的地位而已经建立和有能力建立的那种数量和质量的生产能力。这种类型的额外生产力在某些情况下的确可以成为,在另一些情况下则不能成为声称社会主义经济优越性的理由。但不应无条件地列为资本主义经济中完全竞争模式比较“垄断本位”模式优越的理由。

另一方面,在资本主义发展条件下运作的完全竞争制度显示出它自己的浪费。与完全竞争适应的那种类型的企业,在许多情况下其内部效率,尤其是技术效率很差。如果确是这样,那么它浪费了机会。因为它在发展和判断新的可能性时处于不利地位,它在努力改进生产方法上也会浪费资本。而且,如我们已在上文见到,一个完全竞争的企业在进步的冲击或外部的干扰下比大企业更容易垮台,因而更容易扩散经济萧条的细菌。美国农业、美国的煤矿业和纺织业,作为最后一着只有加价使顾客花更多的钱,并对总 产量起很坏的影响,这些行业如果由十几个善于经营的人控制,本有可能不至于此。

因此,提出因为完全竞争在现代产业条件下是不可能的——或者因为它一直以来是不可能的——所以必须把大规模的控制机构或单位作为与经济进步分不开的必要的祸害接受下来,而大规模控制企业的生产设备的内在力量阻止了它对经济进步的破坏,但这样还是不够的。我们必须接受的是,大规模控制企业已成为那种进步的最强有力的机器,特别成为总产量长期扩展的机器,这是不仅不忽视而且在相当大程度上运用这个战略的结果,当在个别事例中和从个别时刻观察这个战略时,它显得具有很大的限制性。就这方面说,完全竞争不但不可能而且效果不佳,它没有资格被树立为理想效率的模范。因此把政府控制产业的理论建立在应当使大企业像各个企业在完全竞争体制中运行那样运作,在原则上是错误的。社会主义者在批评资本主义时,应依靠社会主义经济的优点,不应依靠竞争模式的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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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理论家们往往把承认这种可能性的任何人看成犯了重大错误,并且直接证明,向银行或私人储蓄者借款筹资,或国营企业从所得税收入中筹资,要比通过限制政策而获得剩余利润来筹资合理得多。就某几种行为模式而言,他们是对的。但就另外几种行为模式而言,他们是完全错的。我相信,资本主义和俄国型共产主义属于后一类。但重要的是,理论性思考,尤其是短期性的理论性思考不能解决我们将在下一篇里再次碰到的问题,虽然这样的思考有助于解决这个问题。

(2) 特别是在旨在维持“平准价格”的政策中,很容易指出那里存在没有意义的和有大量害处的东西。

(3) 但某些经济学家认为,甚至那些措施也是进步的障碍,虽然在资本主义社会里它们也许是必要的,但在社会主义社会它们不会存在。这个看法有一定道理,但它并不影响下述命题,即由专利权等提供的保护,在利润经济条件下,衡量起来是推进因素,不是阻碍因素。

(4) 我想外加的条件会消除由上述命题可想象地引起的攻击的任何正当理由。万一这个外加条件不够清楚,我请求允许我再说一遍,在这个情况下和在任何情况下一样,道德方面必须完全不受经济争论的影响。至于其他情况,让读者细思,即使在处理确凿有据的犯罪行为时,每个文明法官和每个文明陪审员也要考虑发生犯罪行为所追求的隐蔽目的,考虑一个犯罪行为有或没有他们认为对社会说来是可取的影响。

另一个反对意见更说到点子上。如果一个企业只能凭这种手段取得成功,本身不就证明它不能带来社会收益吗?能提出一个很简单的论点来支持这个说法,但这个论点必须加上严格的“假使其余情况相同”的限制性条件。就是说,它提出的条件正好等同于排除创造性毁灭过程——资本主义现实。试加思考就可以看出,我们正在讨论的做法和专利权极为相似一节,就足以说明这一点。

(5) 说明这一点——事实上说明我们许多一般性论点——的极好例子是战后汽车工业和人造丝工业的历史。汽车工业的历史恰当地说明我们可以称之为“经过校订的”竞争的性质和价值。繁荣期大约在1916年结束。不过以后有大批企业涌入这个行业,这些企业中的大部分到1925年都垮了台。通过猛烈的生死搏斗有三个企业崭露头角,现在它们的销售量超过全行业总销量的80%。尽管它们占有稳固的地位、出色的销售和服务组织等优势,但它们仍处于竞争的压力之下,如果不能保持和改进产品的质量,或试图结成垄断性的联合,就会招来新的竞争者。在它们自身中间,这三家企业的行为应称之为各自为政而不是竞争:它们尽量不采取某种侵略性的措施(顺便说一下,在完全竞争中也不会有这种措施);它们彼此跟上,在这样做的时候争取在尖端领域领先。到现在这种状况已继续了15年。如果在那15年中实行那种理论上的完全竞争条件,现在市场上能否有更好、更廉的汽车提供给公众,是否能有更高的工资和更稳定的职业提供给工人,就不清楚了。人造丝行业在20年代有它的繁荣期。它向原来没有空隙的领域介绍一种商品所呈现的特色和它在这种情况下使用的政策,比汽车工业更加清楚。这两个行业之间有许多其他差异,但基本情况是类似的。人造丝产品在数量上和质量上的发展与提高是众所周知的。然而限制政策在有些时候还是统辖着发展。

(6) 不幸的是,这个说法阻止人们同意政府政策。其效用几乎就像最彻底否定任何政府控制的理由一样。事实上它会使讨论变得过激。政治家、政府官员和经济学家能够忍受我有礼貌地称之为“经济保王党人”的全部反对意见。对他们能力的怀疑——在我们思想中充满这种怀疑,特别在我们见到法律精神起作用时——是他们极难忍受的。

(7) 这个定义能满足我们的目的,但不会满足其他人的目的。见D.D.汉弗莱文章(《政治经济学杂志》1937年10月)和E.S.梅森的文章(《经济统计评论》1938年5月)。梅森教授的文章指出(除其他问题外),与广泛传播的见解相反,价格刚性不再加剧,无论如何它不比40年前更加严重,这个结论足以使目前流行的刚性理论的某些含义黯然失色。

(8) 它们的下降不像在完全竞争条件下必然下降那样是一种规律。但这只是“在其他一切相同”的附带条件下才是正确的,而这个附带条件夺走这个命题的所有实际重要性。我以前提到过这一点,下文(第5节)还将再次提到这一点。

(9) 从福利观点看,采用与我们定义不同的定义,以劳动小时测定价格变化是恰当的,劳动小时是目前赚取能购买一定量工业消费品(考虑其质量变化)美元所必需的。在以前论证过程中我们已经做到这一点。于是显露出一个长期的价格向下的挠性,这是真正使人有深刻印象的。价格水平的变动产生另一个问题。只要变动受货币的影响,为研究刚性的主要目的,应剔除这种变动。但如果价格变动反映了一切生产行业正在增加效率的联合作用,这种变动不应剔除。

(10) 但是,应该看到,这个短期所持续的时间可能比“短期”一词寻常所指的时间较长——有时达到10年甚至更长。不止一个周期,而是有许多同时发生的历时长短不等的周期。最重要的一个周期平均持续约9年半。要求价格调整的结构变动在一些重要事例中确实持续了这么长的时间。惊人变化的全过程只出现在比这长得多的时期中,对于铝、人造丝、汽车的价格,必须调查研究45年左右才能作出公允的判断。

(11) 研究这个问题的最好方法是小心地作出所有 有关的假设,不仅要注意想象中最有力的事例,还要注意在实践中同样可能出现的较不重要的事例。此外,不应忘记从保持高价得到的利润也许是避免破产的手段或至少是避免停工的需要,这两点在向下“恶性循环”开始时,可能比减少总支出的后果更加实际。见对第二个论点的评论。

(12) 理论家说明这点的方式是,在萧条期间,如果钉住价格的全部钉子都拔掉,需求曲线可能会向下移动,达到十分猛烈的程度。

(13) 附带说一下,应该注意到,就算正在讨论的那种限制做法在相当大的范围内存在,这种做法对社会福利并非没有补偿作用。事实上,奢言破坏进步的那些批评家同时强调资本主义进步速度带来的社会损失,特别是那个速度引起的失业,而失业以放慢进步的步伐来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对他们来说技术进步太快了还是太慢了,他们最好决定下来。

(14) 应该看到,即使这个论点是正确的,依旧不足以支持资本主义在设想的条件下“与技术进步不相容”的命题。这个论点所能证明的全部,只是在某些情况下,引进新方法存在一段并不太长的时间滞后罢了。

(15) 当然还有许多其他要素。务请读者理解,在研究少数原则问题时,不可能对提到的任何论题,全都做到完全的公平。

(16) 这些所谓垄断后来与拒绝向侵略国运去某些原料一起引起人们的注意。这类讨论的教益由于性质类似,对我们的问题也有意义。开始时人们对这种武器的可能作用想得很多。以后经仔细观察,人们发觉列入禁运单上的原料种类应该缩减。因为越来越清楚,只有极少数原料是禁运地区不会生产或找不到代用品的。最后怀疑开始出现,人们慢慢明白,从短期看即使能对它们施加某些压力,但长此下去可能最终实际上破坏留在禁运单上所有原料的生产。

(17) 亚当·斯密和一般古典经济学家不合批评原则的态度比他们后继者采取同样态度有较多的理由,因为那时我们所说的大企业尚未出现。但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走得太远了。一部分是由于他们没有令人满意的垄断理论,这就导致他们不但把这个词运用得很杂乱(例如亚当·斯密,甚至西尼尔把地租解释为垄断收入),而且把垄断者的剥削权看成实际上是无限的,当然即使在最极端事例中,这也是错误的。

(18) 这个例子说明垄断这个词是怎样渐渐被不合理地使用。保护农业和垄断农产品完全是两回事。斗争针对保护而不是针对并不存在的地主或农民的卡特尔。但在与保护作斗争中,用这个词也是为了博得喝彩。显然,把保护主义者称作垄断者是最简单的达到目的的方法。

(19) 读者应能看到,虽然通常说来,那种类型特殊的优越性是完全不容置辩的,可是智力较低者,尤其他们完全受排斥的时候,不可能承认这一点,而公众和人云亦云的经济学家的同情心放在他们一边,不同情别人。这种情形也许与人们贬低半垄断联营组织的成本或质量优越性的趋势有关,这种联营组织的发起人过去以典型的创议书或宣言书夸张这些优越性,至今仍作这样的声称。

(20) 美国铝业公司不是上面所说严格意义上的垄断组织,因为除其他理由外,它必须建立它的需求表,这个事实就足以说明它的行为不符合古诺-马歇尔所说的图式。但大多数经济学家称它为垄断组织,而在真正事例不足的情况下,我们为了这个脚注的目的,也把它作为垄断企业对待。从1890年到1929年,这个铝的独家卖主的基本产品价格下降约12%,或者说,按价格水平变动(劳动统计局批发价格指数)校正,大约下降8.8%。产量从30公吨上升到103400公吨。1909年中止专利权保护。批评这家“垄断企业”成本与利润的论点必定认定下列事实为当然之事:各种各样竞争企业在降低成本的研究中、在生产设备合乎经济原则的扩展中、在宣传产品的新用途中和在避免浪费性的损坏中,都会取得同等的成功。事实上,这类批评都假定了这一点,也就是现代资本主义的推进要素被假定掉了。

(21) 参见上文第1节。

(22) 由于我们不能对这个主题详加论述,我向读者介绍R.F.卡恩先生所写题为“概论理想的产量”的论著(1935年3月《经济杂志》),该文对这个主题有深入的论述。

(23) 动态这个词的使用不是很严密的,含有许多不同的意义。上述定义由拉格纳·弗里希作出。

(24) 应该看到,动态理论明确的特色,与使用它的经济现实的性质没有关系。它是一般分析方法,而不是对一个特殊过程的研究。我们能用它分析静态经济,正如可以使用静态方法(“比较静态”)来分析演化中的经济。因而,动态理论不必(事实上没有)特别注意我们把它看做是资本主义精髓的创造性毁灭过程。毫无疑问,在分析这个过程本身出现的许多机制问题的研究中,动态理论比静态理论有较多的有利条件。但是,它不是分析这个过程本身,它分析的是由这个过程造成的具有某种状况与结构的个别干扰,恰如它分析其他干扰一般。根据资本主义进化立场来判断完全竞争的功能,因而与根据动态理论的立场来判断完全竞争的功能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