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第一版问世后,随即展开了一场科学讨论。在这场讨论中,可以一再看到对本书的主要思想的很好的理解;讨论也从不同方面促进了对所提出的问题的探讨。但是,我在讨论的过程中得出了这样的印象:应该在第二版中比在第一版中更明确地强调某些重要的思想……

思考的进程表明:科学工作有必要从各种学说观点转向实际的事物,从书本转向现实的经济,从书桌转向厂家和家计。这里所说的意思已被大多数人,但不是所有的人正确地理解了。有些人认为,这种观点反映出连科学—国民经济学的传统的那些伟大的成就都予以低估和抛弃。我已经在一次较大范围的科学座谈的过程中更详细地说明过一次我的实际 态度。我想在这里重复一下这些话。

“我们必须撇开书本,去观察现实;我们必须离开权威们,去面对事实。这不是说,我们应该回到对科学一无所知的石器时代人的状态。我们当然必须知道并运用前人留下的科学知识。但是,有必要坚定地重新转向现实。也许我可以用别的一些科学来向您说明,问题在什么地方;这也有被误解的危险。

“伽利略是个既很了解古代科学、也很了解中世纪科学的人。他特别钦佩阿基米德。他充分了解这些旧的成就,但是他说:我们暂时撇开这些不谈;我们要径直研究石头的降落,或者研究为什么有落潮和涨潮这个问题。也就是说,从日常的各种观察出发,从简单的事实出发;离开书本。这并不意味着鄙视过去的科学;伽利略已经充分吸取了它,它也影响了他对问题的提法。相反地,这意味着果断地转向各种事实,重新彻底研究这些事实,而不是继续纠缠于至今所有的各种观念。如果您读一下开普勒与伽利略之间令人钦佩的往来书信的话,那么您就会发现,一再重复的主要动机是:如果我们继承旧的科学,例如亚里士多德的科学,那我们就会停止不前。因此,转向事实吧!——请不要把我误解为:我想把我们当中的某个人与像伽利略那样的伟人相比。我根本不会那样做。问题不在于人物,而仅仅在于阐明这门科学的形势与我们所具有的任务。我们要确定我们所处的地点,说明我们着手研究事物时所必须使用的方式。”……

“科学总是同时是两个东西:它既是革命的,又是传统的。就它彻底地提出问题并且必须这样提问题来说,它是革命的;它是传统的,是因为它不允许抛弃那些说过很重要的东西的人们所提出、所解决的问题。在经济科学现在的状况下,鉴于它面对重大的二律背反而破产的事实,我们必须特别彻底地提出问题,重新分析各种事实状况,而不能简单地继续已有的东西。这并不是不虔诚。这是在这门科学今日所处的形势下必须 提出的要求。我很遗憾,我努力采取的态度被误解了。它被同那样一些人物的态度混淆在一起:他们既不了解事实,也不了解过去的科学成就,而是虚构空浮词句的体系。他们陷入了旧的、灾难性的概念的玄思当中,还认为这是彻头彻尾的新东西。我们必须最坚决地远离这些东西。”

我们正是在讨论具体的实际问题时得知,哪些旧的问题提法、处理方法和对问题的解答是有价值的、不可缺少的,哪些推动着我们,哪些是无用的、没有价值的,必须放弃。为此本书举了许多例子。因此,当我们说:我们越是彻底地探究事实并且暂时放弃简单地继承现有的学说观点,最后就越能与精神传统中真正伟大的和富有成果的东西密切地联系起来,越能有把握地剔除多余的和有害的东西;那么,这仅仅在表面上是怪论。我们这样做(而且将会表明,我们必须 这样做),不是要建立一个新的流派或一个新的宗派,而是要为这一门 科学服务。

1941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