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吉站在河边——“可怜的杰克,”有时候她大声地笑,抚弄我的脖子,紧紧注视我的眼睛,目光深情而安详——她的说话声突然变成一声给人以快感的笑声,低声地——她的牙齿就像小小的珍珠,排列在她那鲜红门户似的两片嘴唇里,夏日脂肪饱满鲜红的门户,四月的伤疤——“可怜的杰克,”——此刻微笑从酒窝上消失了,只有笑的光芒在她的眼睛里闪烁——“我觉得你并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这么说我不会感到意外——”

“你要是知道你在做什么就不会到这儿来了。”

“我不是说了嘛。”

“没有——你没有这样说——”她醉眼蒙眬朝我翻着眼珠子,看得我也醉眼蒙眬了,她一边还伸过冰凉的手掌,突然亲昵地抚摸我的脸颊,带着无限的温存,就连五月的和风也能明白、就连三月的寒风也想回头,而她两片嘴唇在说这话时的安抚音调,发出几个无声的轻轻的送气声,就像说“呜”,就像说“呦”——

我的双眼在注视她的眼睛的时候低垂了——我要她看我的藏着秘密的窗户。她同意了——她没有同意——她拿不定主意——她还年轻——她小心谨慎——她喜怒无常——她想要得到我身上的东西,但现在还没有这样做——也许她这样也已经满足了,知道了——“杰克是个笨蛋。”

“我决不跟他有什么关系了——他绝不可能成为像我们周围所见的男人,像爸,像洛伊,那样的勤奋的人——他不是我们这样的人——他很奇怪。嗨贝茜,你难道不觉得杰克有点古怪吗?”

贝茜:“没—有—吧??——我怎么知道!”

“唔——”玛吉自言自语发出“唔”的一声——“我不知道,我只能这样说,”然后转身整理茶杯,“我倒是真不知道。”电台里在播放唱片。靠垫到处乱放。假如我可以逃学躲在这个客厅里多好啊。阳光照耀的帘幕——早晨。

“这么说你在跟他恋爱,唔?”

“是啊。”声音圆润,像那个比对方年长一点的时装成衣匠一样,像你在旧金山阴暗木结构公寓看见的身材魁梧的老妇,整天跟她们的八哥和老朋友们坐在一起谈论她们在夏威夷拥有所有妓院的那个时候,或者诉说她们第一个丈夫的种种不是。“是啊。我觉得他不大会把我放在心上。”

“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跟你说了他有点古怪。”

“哦你有毛病啊。”

“我看是有毛病。”

假如我笑起来,当她的面说些如何爱她的话,因这样的关系带来的喜悦而笑得合不拢嘴,那她就会怀疑我的动机不纯——这种怀疑还会加深——整个晚上——直至黑夜深不可测的悲伤——离开她家在黑暗中徒步回家的一路上——我们两人的所有误会——她所有的诡计,胡思乱想——啪——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