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一章)

不单单那样儿,而且在法国你睡不上一夜好觉,早上八点他们就那么乌七八糟闹哄哄,对着新鲜的面包大呼小叫,会让厌憎魔都哭鼻子。忍了吧。他们的又浓又烫的咖啡、羊角面包、脆皮法式面包,还有布列塔尼奶油,啊,我的阿尔萨斯啤酒在哪儿?

顺带提一笔,找图书馆的时候,协和广场的一个宪兵告诉我,黎塞留街(国家图书馆所在的街)在那一边,手指着,因为他是个长官,我不敢说:“什么?……不对!”因为我知道是在相反方向的某个地方——他是个中士一类的,当然应该知道巴黎的街道,却给一名美国游客指错了路。(或许他认定我是个自作聪明的法国人在跟他开玩笑。因为我的法语是地道的法语)——但不是那样,他指的方向是戴高乐安全机构的某座楼房,送我上那儿可能想着:“那是国家图书馆,好吧,哈哈哈。”(“可能他们会毙了那只魁北克老鼠。”)——谁知道呢?任何一个中年的巴黎宪兵都应当知道黎塞留街在哪儿——但是想着他可能没错,可能我在家研究巴黎地图的时候搞错了,我真的是顺着他指的方向去了,不敢朝任何其他方向。顺着香榭丽舍大街的西段走,然后抄近路穿过湿绿的公园,再穿过加布里埃尔街,到了某幢重要政府建筑的背后,突然我看到了一个岗亭,出来一个全副共和卫队装束(就像带着顶美冠鹦鹉帽的拿破仑)、佩着刺刀的警卫,他啪地立正,又以举枪致敬的姿势举起刺刀,但不是向我敬礼的,而是向一辆满载着保镖和着黑色西装的家伙们的黑色高级轿车,他们受了其他警卫的敬礼,飞驶而过——我悠闲地走过佩带刺刀的警卫,取出骆驼牌香烟的塑料烟盒,点燃一个烟蒂——很快两个巡逻的警卫从对面过来,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其实不过是在点一个烟蒂,但他们怎么能辨别呢?塑料及诸如此类的东西——这就是几个街区外庞大古老的戴高乐总统府周围一流严密的安保措施。

我去了街角的一家酒吧,敞开的门旁有一张凉快的桌子,我独自坐那喝了一杯干邑。

那儿的酒吧侍应非常礼貌,明明确确地告诉我该怎么去图书馆:顺着圣奥诺雷街走,然后穿过协和广场,然后是里沃利街,就在罗浮宫往左上黎塞留街,见鬼的图书馆就在那条街上。

如此看来一个不会说法语的美国游客怎么游览呢?连我都那样儿。

要知道岗亭所在街道的名字我得从中情局订一份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