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蒙古的札撒的法律,父亲的位子传给长妻所生的幼子。这即是兀鲁黑那颜,但成吉思汗的札撒立窝阔台为汗,因此服从他父亲的吩咐,兀鲁黑那颜为把合罕推上汗国的宝座而煞费苦心,并且在拥他稳居皇位的努力中极尽勤劳。因为在弟兄之间,特别在合罕和他自己之间,存在着越逾同胞的感情。

吾人之间的友爱超过了亲族的友爱,

而族人认为〔深厚的〕情谊

〔相形之下〕变得微不足道 【7】 。

他随同合罕出征契丹,并且,如前所述, 【8】 以坚定和果决、才能和武勇去完成这个使命,由此那些东方的省份被征服和削平。

在他志得意满地归来时,宇宙是他的奴仆,星空服从他的愿望,他变得来从早到晚耽溺于杯中物,于是他害了病,两三天尚未过去他就一命呜呼 【9】 。

这始终是蓝色天轨的习惯;

当他看到满足时,就很快使它破灭。

合罕为此悲痛万分,非常激动和烦恼。同时只要他在世时,他在怀念和珍惜跟他的相处和交往中,度过他的光阴。

当我们分手时,尽管我们长期结合,

好像灭里(Malik)和我未曾共度一个夜晚。 【10】

而且每当他在朝夕贪杯中,酒入愁肠酩酊大醉时,合罕会哭泣并且会说:“我不断用酒,原因是遭到起因于惨痛离别的悲伤打击,因此我愿沉醉,庶几我可以暂时在我心里忘却那悲伤的激动。”

醉酒是甜美的,因为它使“我”跟“我”分离,

否则感官怎样赞成昏沉呢?

兀鲁黑那颜死后,合罕下诏称,只要自己在世,朝政应按他的妻子唆鲁禾帖尼别吉——汪罕的侄女,他的几个长子蒙哥可汗、忽必烈、旭烈兀和阿里不哥由她所出——的意见处理,而且上述诸子,军队和百姓,大大小小,都应在她的号令和法规、她的生杀予夺的管制之下,不得违反她的训诫。现在所有她的儿子的管教中,在朝政的治理中,在尊严和威信的维护中以及在庶事的处置中,别吉,因她判断和识别正确,打下了这样一个基础,而且为巩固这些建筑奠定了这样一个根基,以致戴头巾者 【11】 (Kulāh-dar)都干不了同样的事,也不能同样漂亮地解决这些事。当合罕实施任何政事时,不管是关系到帝国的前程还是关系到军队的布置,他总首先跟她商讨,并且不容许改动她提出的一切提议。使臣和额勒赤也非常尊敬她。她宫廷的臣属和子民,因他们享受的宠荣和保护,在远近东方和西方都有别于其他王公的臣民,又 【12】 因她对他们个个的关怀,他们的生活是满足的和无忧虑的。同时,税吏、沙黑纳和军士,因害怕她的惩罚和纪律,只得平等地对待百姓。每逢举行忽邻勒塔,即诸王大会,在每人这方面都表现出非凡的高雅、装饰、奢靡和豪华时,她总是以她的扈从和军队压倒了一切人。而她的保护有如下述:在合罕统治时,有那么几个篾力克,对于征收她的子民 【13】 的赋税和忽卜绰儿,跟她的一些臣属发生争执,并且征收太多,她就遣使把那几个篾力克带去见她,在证据确凿后把他们处死。

至于她对她的儿子们的约束和管教,虽则他们每个都是汗和具有智力的人物,而且就机智聪慧说胜过了所有〔别的〕王子,然而,每因发生崩驾,他们等候新汗登基时,她不允许违反或变动旧的律令和札撒,尽管,在事实上,他们有发号施令和裁决的特权。因此例如说,当贵由汗被推上汗位并且追查有哪些宗王违反了札撒和既定法令、散发牌子和札儿里黑时,他下令把合罕去世后颁发的每道敕令和牌子收回。于是在忽邻勒塔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他们颁发的有关征税和任免税吏的敕令,被放在〔对它们负责的〕诸王面前。人人都感到难为情,唯有别吉和她的儿子们除外,他们没有丝毫违背法令,而这是因她的大智、自行约束和对事情后果的斟酌,哪怕贤明和老练的男人都忽略这些的。

如果女人都像她,女人就胜过了男人。 【14】

而在蒙哥可汗登上汗国宝座时,同样的事再度发生,因为贵由汗死后,每个人颁发他自己的敕令。

至于别吉,自兀鲁黑那颜去世以来,她恩赐她的族人和亲属,犒赏军队和百姓,获得了各方面的拥戴,因此使所有人听从她的旨意,并在每人的心灵中种下了感情和恩义,以致贵由汗死时,大部分人对于把汗国的权柄交给她的儿子蒙哥可汗,一致赞同,同心翊戴。因为,她的智虑明达的声名,她的机警聪慧的令誉,已经传遍了四方,没有人会反对她的话。

再者,在她室家的治理和宫廷的礼节中,她为族人和百姓奠定了一个连世上众汗都不能做到的基础。

就这样她继续下去,迄至全能真主通过她富有经验的手腕,把王位这个新娘置于蒙哥可汗高贵的胸怀中。同时她在捐赠和布施时始终打开手,虽然她是基督教的信徒和皈依者,她却把施舍物和礼物赐给伊祃木和沙亦黑,并努力恢复穆罕默德(愿真主赐福他,赐他和平!)宗教的神圣戒律。而此说的徵象和证明是,她捐一千银巴里失在不花剌建造一所学校(madrasa),其圣洁的基础由八哈儿思的沙亦黑伊斯兰赛甫丁(Saif-ad-Din)任主管和监护;她还叫购买村庄,准备捐款,并〔在该校中〕招收教师和学生。她总是把捐赠送到各地去,散发给穆斯林的贫乏和困苦者;她这样继续做下去,最后在649年祖勒希扎月〔1252年2-3月〕,快乐的毁灭者发出了死亡的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