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今天欧洲各民族有着几乎相同的战术、相同的武器、相同的军纪和相同的作战方法,所以罗马人的令人惊异的命运在我们看来就是不可理解的了。而且目前各国的实力又是这样不均衡,以致一个小国根本无法用自己的力量摆脱神意为它们所安排的那个卑屈的地位。

这一点值得人们很好地思索一下,否则的话,我们对于看到的事件,就会无法理解。而且,如果我们不能很好地领会罗马人和近代人在处境方面的区别,那么在读古代历史的时候,我们就会以为我们看到的是和我们不同的另一种人了。

长时期的经验使欧洲的人们认识到,拥有百万臣民的国王,要使自己的国家不致毁灭,就不能保有一万以上的士兵:因此只有大国才能有军队。

在古代的共和国里,情况却不是这样。因为在今天,士兵是其他居民的百分之一的这个比例,在那里很容易提高到八分之一。

古代共和国的缔造者是把土地平均分配的:只有这一点才能使人民强大起来,这就是说,造成一个井井有条的社会。这一点还能造成一支精良的军队,他们每个人都能同样充分地关心保卫自己的祖国。

当人们不能严格遵守法律的时候,事情就会发展到我们今天这样的情况:某一些人的贪欲和另一些人的浪费使土地转到少数人的手里去;而很快地为了贫富的相互需要又产生了手工业。这种情况使公民和士兵几乎不再存在;因为在先前土地是用来维持士兵的,现在却用来维持奴隶和手工业者了,奴隶和手工业者都是新占有者的奢侈工具:然而如果没有士兵的话,那尽管秩序混乱却又必须维持下去的国家就要灭亡了。在风俗败坏之前,国家最初的收入是在士兵中间分配的,这就是说,在农民中间分配:当共和国的风俗败坏之后,土地立刻就转到富人手里去,富人又把土地交给奴隶和手工业者,再向他们抽取土地的一部分收入作为租税,用来维持士兵。

不过这样的人却完全不适于作战的:他们都是胆小鬼,他们都已被城市的奢侈生活,甚至往往被自己的技艺所腐蚀。此外,既然他们根本没有自己的祖国,而且他们到处可以凭自己的本领吃饭,因此他们就没有什么会丢失或是要保存的东西了。

在国王被驱逐之后不久罗马所进行的人口调查,以及在法列拉的狄米特留斯在雅典所进行的调查中,我们看到两个城市居民的数目几乎是相等的:罗马的居民是四十四万人,雅典的居民是四十三万一千人。不过罗马的进行人口调查正是在它的全盛时代,而雅典进行人口调查的时候,它已经完全腐化了。我们看到,罗马的成年公民是它的居民人数的四分之一,而在雅典,成年公民只占二十分之一弱;因此,在不同的时期中间,罗马的实力比起雅典的实力来几乎是四分之一比二十分之一,也就是说罗马比雅典要强到五倍。

在莱喀古士时期 [7] ,斯巴达公民的人数是九千,可是斯巴达到国王阿吉斯和克列欧美尼的时候却只不过有七百人了,而且其中有土地的最多不过一百人,其他的人都只是胆小的贱民而已;他们因而恢复了过去的法律,斯巴达也就重新取得了昔日的强大,成了对全体希腊人的严重威胁。

正是土地的平分使罗马能够摆脱当初的卑微地位,而这一点在罗马已经腐化堕落的时候,就使人们特别明显地感觉到。

当拉丁人拒绝承担提供罗马以军事援助的义务时,罗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共和国;然而罗马却在自己的城内一下子拿出十个军团的兵力来。李维 [8] 说:“如果今天敌人突然出现在罗马城下的话,则全世界都容纳不下的罗马也未必能再做出同样的事情了;这一点很确切地表明,我们根本没有强大起来,而我们所做的,不过是增加使我们一天比一天糟下去的奢侈和财富而已。”

提贝留司・格拉古 [9] 对显贵们说:“告诉我,哪一个更珍贵些:一个公民或是一个终身的奴隶,一个士兵或是一个不能作战的人?难道你们为了要比别的公民多几阿尔旁的土地,就愿意放弃征服世界其他地方的希望,或是愿意遭到敌人夺走你们拒绝给予我们的这些土地的危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