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关于概念的表达形式

“否定性”对于黑格尔来说,有直接的、间接的、无条件的意识 (我 表—象——某物)的本身不成问题的三重差别。

“否定性”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种问题域 的名称:按照传统的看法,但已经通过展望划分到了不同的问题上,否认(Neinsagen)、否定(Verneinung)、被否定性(Verneintheit)、无(Nicht)、虚无(Nichts)和空虚性(Nichtigkeit)的关系。(如何思考“价值”,即使本质上深不可测,还混合在关于虚无 的问题中。)

虚无作为失—据,存在 本身。而这里的存在 不是形而上学的,指向存在者或从存在者那里来,而是出于其真理。

只是,失 —据(Ab -grund)的规定难道不是完全从存在者方面来看的吗?不,这只是最初招来的印象。

2.否定性

1.黑格尔的否定性 对于他来说不成问题;“本源”,而这同时意味着:这个名称所包含着的东西之本质存在不成问题或不可追问 ,因为否定性随着其问题“范围”的先行设定就已经被设定了——通过思想被设定,这里思想的意思是:“我一般性地表—象某物”——通过其“概念”,通过其被思想性,作为思想(Gedanke)。一切都唯一取决于,无条件地去思想被思想性,因而是去思想思想本身。 (1) 这种思想因此绝不会留下什么在其理解范围内没有解决或没有决定的东西;无条件思想就是不成问题性本身。

2.而除了黑格尔的 否定性不成问题之外,否定的东西 (Negative)本身通常或一般是那种不可能需要被问及的东西;因为否定的、被否定的或否定着的东西都属于否定,说—不或说—是,是进行判断的思想的原始形式,被否定性从被否定的东西本身上“抽象”出来并被称为“无 ”;人们把这种无,即表—象着的否定,用于一切一般可否定的东西上——用于最初被肯定的东西,存在者之整体上——于是就形成了作为存在者整体之无的虚无 ;而这恰好就是最粗俗地被误解为通常就停留在那里的那种虚无 。因为虚无(Nichts)压根还是“虚无的东西 ”(Nichtige),还想要进一步对毁灭进行深思或熟虑,当然就意味着思想之自我毁灭。由于思想之自明性以及它必然总是通过去思想“某物”而成其自身,于是就形成了否定性之完全的不成问题性,就此“否定性”现在表明:那些不(Nein)、否定(Verneinung)、被否定性(Verneintheit)、无(Nicht)、虚无(Nichts)和空虚性(Nichtigkeit)之间自明的关系。

3.而思想是自明的 ,因为它为人的本质标志做担保,而人——我们自己——是思想着的动物 (animal rationale)。 (2) 人们可以进一步以他的形式或方式来描画或记录这种无论何时何地都会遇到的动物的这种思想,并由此发挥出各种各样的观点或达到不同的钻研程度。然而,这些东西本身在其最高的形而上学体系中,却仍然只不过是就其本质的生存方面清楚或熟悉的东西之事后补充的 讨论。之所以那些东西符合规则,是因为否定性被当作不成问题的。

4.我们为何或被什么所驱使而试图逗留在这种不成问题的东西那里,以便还要施魔法变出某些问题?因为不成问题的东西恰恰是含糊不清的并因此可能是成问题的。

不成问题的东西曾经是不值得追问的,它彻底被指明不能提供任何探问的可能线索。不成问题的东西其次是根本上未 决定的,但在知觉流中冒充决定了。知觉流又可能与对决定的无知并行,但同样可能已经是想要回避 决定的结果,当然,也可能以其两种形式同时发生。于是,不成问题的东西具有完全自明之物的那种几乎无懈可击的形态。

5.否定性不仅在西方形而上学之完成 的体系中是不成问题的,而且同样根本性地内在于形而上学的历史。否定性的不成问题性回溯到作为人之基本能力的思想的不成问题性,其本质设定首先就不成问题。这种不成问题的东西总体上意味着或包含着什么呢?

思想对存在者“言说”,言说它向来之所是 及其当时如何是 。思想保持着与存在者之存在的权威性关系,思想因而同时或事先就已经指定了视界 ,在其中,存在自行规定为那样一种存在。因此,思想不仅是表—象着规定当时的存在者的践行方式,而且同时或首先 为存在之本质确定先行给予了视界。存在是对于觉察活动(Vernehmen)或在觉察方面不隐蔽的在场性或持存性。就觉察( )被规定为思想( -ratio,理性)而言,存在就是被思想性——存在的规定,是对存在者之关系的“观念论的”与“实在论的”解释的先行基础 。 (3) 因此,思想的自明性归根到底意味着那种说法的成问题性,即,思想对存在具有给予着标准和视界的关系。

由于思想构成人的基本能力,而人的本质与上述能力一起被认作自明的,这就表明,否定性的自明性因而思想的自明性,绝不亚于人和 存在 “之间”的关系 的自明性。由此产生出非同寻常的事物,以各种不同的形态贯穿形而上学的全部历史:虽说人与其本身所不是的存在者的关系,以多种方式被怀疑、质问、说明或论证,人与存在的关系仍然还是比所有事情都不成任何问题,而且这种情况如此“确定”,以至于根本无须特意思考,而是被要求作为自明的事情中最自明的事情。人们习惯于称为“存在论”的东西,只不过是给这种自明性盖上一个博学式的印章。

6.但思想的成问题性就其本质,就其作为指示解释存在之视界的角色而言,仍然包含着某些其他不成问题的东西。因为首先直接顾及当时展开或遭遇的存在者的思想,同时是规定存在之引线,我们称之为存在者和存在之间的差别的那种东西,根本不会特意作为 差别进入视线;所以任何关于这种差别之本质或根据的全部问题,都仍停留在完全无关紧要和陌生的领域之中。

7.由此,否定性的形而上学的不成问题性,作为思想之本质或角色的不成问题性意味着什么呢?尚未确定的仍然是:(1)人与存在的关系;(2)存在和存在者之间的差别。这种双重差别共同归属于统一,归属于唯一问题的统一:如果决非出于存在者,那么存在向来是从何处获得其真理,而这种真理应基于何处?如果存在 不是存在者,甚至不是最具存在性的存在者,且同样也不“是”对存在者的简单补充,那么,它的情况又如何?

追问作为无条件形而上学思想之“能量”的否定性,意味着使这种未决定的东西 得以决定。第一次做出这种决定,明确地、可经验地做出决定,也就是说,使之变得急迫,是追问存在问题的思想的唯一想法。做出这种决定之本质就在于,使之史无前例地变成某种历史性的争辩,而同时必须在未被奠基甚至或许失据的情况下实施跳跃。因此,这种思想可能——还不如随便某种本质性的形而上学——不像某种科学知识那样,不合口味或不会按照学说标准被认可。以追问那些不确定的东西的方式,持续而长期地做跳跃的准备是可能的,甚至在一定界限内是必然的;与此同时,那样的准备——空谈跳跃而不是起跳——本身就容易带有危险。

3.回顾

我们上一次就其根植于思想中的流行看法,再次澄清了黑格尔否定性的不成问题的性质。然后我们尝试着最终统一地去考察思想之本质,并由此已经把这种不成问题的东西松动为一种值得追问的东西。我们那样快地就置身于某种成问题的东西的范围内去考察,这就表明,被我们当作思想之标志的东西之统一的本质根据问题,仍然没有答案,甚至没有指出去赢获答案的方向,即,更加本源性地去追问的方向。

或许我们已经站到了某个位置上,它只承载跳跃之“广度”与自由,而一切表面上继续进行的剖析或综观,都仍然只是某种事后补充罢了。

但目前或着眼于长久,我们通过思想总还是讨论得更真实一些,即便我们还没有 起跳或坚持把思考推到前台。虽然这种前台不单是后台的前台(人们可以在同等层次上达到那样的后台),而是某种失—据 的前台。这里的这个几乎无法言表的词“失据”,思考的是一种非常严谨和唯一的东西,而且不允许被误用,以至于作为空洞的头衔,使那些仅仅累赘而干瘪的突发奇想,只因多情的感受或虚假的深度而冒充思想之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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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意识作为自我意识以及对于它自行展开着的无限性。参见,康德,形而上学自莱布尼茨和沃尔夫时代以来在德国所取得的真正的进步是什么?(1791年),WW,第ⅩⅩ卷(学院版),第270页。

(2) 参见,康德关于与所有“禽畜”的区别,康德,关于形而上学进步的征奖论文。(上文,注释1页码),同上,(“……完全脱离于一切禽畜”)。

(3) 参见,康德“自然”的“技艺”。[康德《判断力批判》,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