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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六世精神失常——约克公爵理查德第一次出任护国公——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入狱——约克公爵理查德重组英格兰枢密院——威尔士亲王威斯敏斯特的爱德华出生——亨利六世恢复神智——亨利六世重新启用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第一次圣奥尔本斯战役——约克派大获全胜

上帝啊,那高坐王位的,

拯救这里苦难的人们吧,

散播神光,治理有方,

助民众逃脱黑暗,不再惊慌。[1]

1453年7月2日,英格兰议会休会后,曾在1450年担任英格兰议会下议院议长的威廉·奥尔霍尔爵士被判监禁。他的罪名是曾参与杰克·凯德叛乱,以及参与约克公爵理查德在达特福德的兵谏。这表明当时的人们普遍缺乏诚信,毕竟威廉·奥尔霍尔爵士也曾出现在亨利六世的大赦名单中。1452年6月26日,他获得特赦文书。但约克家族在第一次圣奥尔本斯战役获胜后,英格兰王座法院立即撤销了对他的赦免[2]。

1453年,亨利六世前往威尔特郡的克拉伦登王宫度过这一年的7月和8月。1453年8月10日,亨利六世病倒,甚至完全丧失记忆,举止与孩童无异。亨利六世尽管进食无碍,但无法起身走路,也无法理解周围发生的事情。他不认得英格兰王室的家人,甚至连王后安茹的玛格丽特也不认得。亨利六世的精神错乱一直持续了十五个月。当然,这种疾病让医生们十分困惑。事实上,当时,精神错乱仍然是不解之谜。英格兰王国的大臣们和其他人常常向亨利六世提问,但亨利六世完全听不懂问题。1454年12月,亨利六世恢复正常后,声称自己发病后的事情一概不记得。[3]值得一提的是,亨利六世的外祖父法兰西国王查理六世也曾患有类似的精神疾病。继冈特的约翰后,兰开斯特家族的王子们确实少有体格强健者。经历一段时间的社会动荡、沮丧绝望后,亨利六世远比身体强大的精神世界也崩溃了。

如果英格兰国王无法履行管理国家的职责,那么根据宪法,英格兰议会上议院,更准确地说,上议院的大议事会将有权力和职责任命摄政。但直到1453年10月,英格兰议会上议院仍然毫无动静,因为人们一直期盼亨利六世随时能清醒过来。1453年10月13日,亨利六世与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的儿子降生,取名爱德华。过去八年来,由于亨利六世没有继承人,每个人似乎都在猜测兰开斯特家族即将断嗣,约克公爵理查德只要等待一段时间就可以成为英格兰国王。此时,一切猜想骤然破灭。然而,英格兰王国的实力陷入前所未见的低谷。1453年7月17日,英格兰王国与法兰西王国百年战争的最后一役——卡斯蒂永战役在法兰西吉耶纳打响。英军全面落败,损失惨重。兰开斯特家族的这场危机用约翰·斯塔布斯的话来说最恰当不过:“吉耶纳的最终失守摧毁了整个兰开斯特家族对英格兰王国的控制。亨利六世患病导致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与约克公爵理查德正面角逐摄政大权。英格兰王位的兰开斯特家族继承人威尔士亲王威斯敏斯特的爱德华的出生彻底浇灭了亨利六世驾崩后约克公爵理查德和平继位的最后希望。”[4]这一桩桩事件,一步步迫使约克家族走向夺位之路。但此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约克公爵理查德有觊觎英格兰王位之心。

虽然亨利六世无法理政,但政府仍在运作。关于摄政安排,没有任何相关消息宣布。英格兰枢密院处理英格兰王国的各项事务,仿佛亨利六世还在高高的王位上统领全局一般。然而,这种状况难以为继,特别是掌玺大臣约翰·肯普大主教年事已高[5],大限将至。摄政的人选将在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和约克公爵理查德中间产生。

不久,约克公爵理查德确立自己政府首脑的地位。威尔士亲王威斯敏斯特的爱德华诞生时,约克公爵理查德开始采取行动,向财政法院起诉托马斯·索普爵士。托马斯·索普爵士是上一届英格兰议会下议院议长,也是约克公爵理查德的强敌。起诉的罪名是托马斯·索普爵士作为财政法院首席法官,扣押了达勒姆主教罗伯特·内维尔在伦敦府邸中属于约克公爵理查德的一批武器。扣押约克公爵理查德财产是否合法尚不清楚,但财政法院判处托马斯·索普爵士向约克公爵理查德支付高达一千英镑的赔偿金。此外,托马斯·索普爵士被关押到弗利特监狱。直到缴纳完赔偿金,他才能出狱。如此一来,托马斯·索普爵士,这位兰开斯特家族的得力干将,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不会出来阻碍约克派独掌大权。显然,约克派将托马斯·索普爵士视为劲敌。1461年,约克派将托马斯·索普爵士斩首。

财政法院

1453年7月2日,英格兰议会休会,计划1453年11月12日在雷丁复会。但由于亨利六世的病情没有好转,英格兰议会决定再次休会到1454年2月。与此同时,1453年11月21日,旧式封建议会,即英格兰王室所有贵族组成的大议事会召开。在大议事会中,起初似乎有人试图不通知约克公爵理查德前来参会,但这样做实在不合法律。于是,他们又玩花样,旁敲侧击,警告约克公爵理查德的一些盟友和支持者,阻止这些人前来参会。约克公爵理查德来到威斯敏斯特宫的大议事会时,自然会抗议这种卑鄙的阴谋。所有在场的贵族们也赞同约克公爵理查德的观点。在演讲中,约克公爵理查德提到自己被排挤的朋友时,说到这些朋友“长期以来一直是他顾问班子的成员[6]”。这或许是约克公爵理查德首次公开提及约克派的存在。

约克公爵理查德的心腹诺福克公爵约翰·德·莫布雷再次提起诉讼,控告没有出席大议事会的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指控的大意是“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的一系列行为充分坐实了先前对他的指控”。此外,诺福克公爵约翰·德·莫布雷搬来一本据称是拉布尔·德·巴塔伊的著作,煞有介事地声称要根据书中提出的[7]骑士精神审判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丢失加来和吉耶纳的行为。因此,1454年12月月初,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被捕,被关押在伦敦塔内。[8]

时间到了1453年年底或1454年年初。显然,只有亨利六世才能阻止约克公爵理查德独揽朝政。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及其支持者们试图以尚在襁褓中的威尔士亲王威斯敏斯特的爱德华唤醒亨利六世。威尔士亲王威斯敏斯特的爱德华被带到温莎,“白金汉公爵亨利·斯塔福德抱着威尔士亲王威斯敏斯特的爱德华来到亨利六世身边,恳求亨利六世祝福威尔士亲王威斯敏斯特的爱德华,但亨利六世仍无动于衷。”[9]

显然,唤醒亨利六世已经无望。要想遏制约克公爵理查德的势力,必须使用武力。兰开斯特家族的大贵族们开始征集各部人马,准备武器。奥蒙德伯爵詹姆斯·巴特勒和萨默塞特郡的邦维尔男爵威廉·邦维尔、约克郡西赖丁的埃克塞特公爵亨利·霍兰等人已经全部行动起来,甚至枢机主教约翰·肯普“也命令家丁备好弓箭盾牌、剑弩战衣等。”托马斯·索普爵士虽然被困在伦敦塔,但利用闲暇时间,他起草了一份反对约克公爵理查德的起诉书。为谨慎起见,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手下的一名官员预订了伦敦塔附近所有的空置房屋。与此同时,王后安茹的玛格丽特向英格兰枢密院提交了一份《五项条款议案》,要求成为掌控英格兰王国政府的摄政王,以索取最大权力[10]。

然而,约克派的力量十分强大。1454年2月14日,英格兰议会在威斯敏斯特宫复会[11]。约克公爵理查德受英格兰枢密院委托,以英格兰国王亨利六世的名义重启英格兰议会。英格兰议会照常处理日常事务。托马斯·索普爵士仍然被囚禁在伦敦塔里。英格兰议会重新选出英格兰议会下议院议长。[12]加来诉讼案的辩护被提上英格兰议会的议事日程。此时,一个冷静而明智的英格兰枢密院应运而生。1454年3月23日,坎特伯雷大主教、掌玺大臣约翰·肯普主教去世。[13]此后,约克公爵理查德的执政之路愈加顺畅。枢机主教约翰·肯普是兰开斯特家族的忠实盟友。他品行端正,是一名理智诚实的教士,也是一位政治家,竭尽毕生所学为英格兰王国服务。因此,他管辖教区的事务大多由他人打理。弥留之际,枢机主教约翰·肯普担忧约克公爵理查德的狂热盟友诺福克公爵约翰·德·莫布雷对自己的武力威胁。差不多一年后,即1454年年底,意识清醒后的亨利六世得知枢机主教约翰·肯普的死讯,喟叹英格兰富有智慧的一位贵族陨落了。[14]不过,此时,温莎城堡内人们仍在努力让亨利六世恢复神智,但无济于事。因此,1453年3月27日,英格兰议会上议院不得不任命护国公,最终,他们选定约克公爵理查德,而将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的诉求搁置一旁。

约克公爵理查德初次担任护国公期间,英格兰王国国内似乎一切风平浪静。因为长期以来,英格兰王国国内一直深受缺失良治之苦,所以但凡精明强干之人理政必然对英格兰王国有益。实际上,约克公爵理查德的护国公任期十分短暂。虽然在英格兰议会中实行的一些政策卓有成效,但无论就哪一方面而言,都没有划时代的意义。然而,像英格兰王国这样古老的国家,只要公共秩序维持得当,国家就必然是一幅国泰民安的景象。在短暂的护国公任期内,约克公爵理查德在维护英格兰王国国内公共秩序方面很有成效。他任护国公任期的长短取决于亨利六世的身体状况或威尔士亲王威斯敏斯特的爱德华的成长状况。此外,英格兰枢密院任命约克公爵理查德为加来总督,任期七年,取代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从这时起,约克公爵理查德既掌管英格兰王国的国内政府,又管辖其海外领地。

枢机主教约翰·肯普去世后,留下的职位空缺由他人补上。掌玺大臣由索尔兹伯里伯爵理查德·内维尔接管,坎特伯雷大主教由伊利主教托马斯·鲍彻接任。但除了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英格兰政府的其他大臣,似乎并没有职位变动。1454年6月9日,亨利六世的儿子威斯敏斯特的爱德华被正式册封为威尔士亲王。在英格兰的泽西岛和根西岛,岛上居民击退了法兰西王国一支舰队的入侵,并且杀死和俘虏了五百余名法兰西王国的官兵。在英格兰北部,内维尔家族与珀西家族的争端导致当地局势动荡不安。约克公爵理查德前往当地视察。珀西家族得到埃克塞特公爵亨利·霍兰的支持。埃克塞特公爵亨利·霍兰是约克公爵理查德政坛的一大对手,并且曾找过约克公爵理查德许多麻烦,包括让他难以离开威斯敏斯特的避难所。但后来,埃克塞特公爵亨利·霍兰安全待在英格兰王室的庞蒂弗拉克特城堡内。许多位高权重的法官,包括普通诉讼法院的首席大法官和王座法院的法官在内,都被派往约克郡处理刑事案件。因此,法治的触角开始延伸到达英格兰王国内部各大骚乱频发之地。[15]德文伯爵托马斯·德·考特尼是约克公爵理查德长期的支持者。1452年,达特福德镇起兵时,唯独他与科巴姆勋爵支持约克公爵理查德。但此时,他与邦威尔勋爵私自开战破坏和平。对此,约克公爵理查德将德文伯爵托马斯·德·考特尼逮捕。由于在达特福德镇兴兵支持约克公爵理查德,科巴姆勋爵早已锒铛入狱。但约克公爵理查德秉公执法,没有试图徇私释放科巴姆勋爵。[16]因为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未经审判就被囚于伦敦塔,所以有人指责约克公爵理查德罔顾法纪。然而,考虑到约克公爵理查德常对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提出的指控,以及在英格兰王国,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极不得人心的现状,人们不禁会想,对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来说,也许不审判他会是件好事。这样,他还可能保住性命。

庞蒂弗拉克特城堡

一切照常进行。直到1454年圣诞节,亨利六世突然恢复神智。这跟他神智失常一样来得突然而神秘。1454年12月27日,虔信宗教的亨利六世命令他的施赈人员带着献祭的贡品前往坎特伯雷。1454年12月30日,安茹的玛格丽特王后带着十四个月大的威尔士亲王威斯敏斯特的爱德华来到亨利六世身旁。亨利六世问到自己儿子的名字。当王后安茹的玛格丽特说他们的儿子取名爱德华时,亨利六世举起双手感谢上帝。“他说生病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他完全没有印象。别人说什么、自己在哪里,他统统不记得。”1455年1月7日,口碑极佳的温彻斯特主教威廉·韦恩弗利特、圣约翰修道院院长觐见亨利六世,发现亨利六世的精神状况恢复如初,不禁喜极而泣。亨利六世也喜不自胜,不仅因为自己完全恢复神智,还因为自己有了继承王位的子嗣,并且“他对全世界充满仁爱之心,因此,他希望所有的大贵族拥有这样的仁爱之心”。[17]虽然他说得诚意满满,但实际上,他的清醒将引发英格兰王国国内各派新一轮的冲突,甚至是血腥战争。

首先,对英格兰政府,亨利六世公开进行某些整改。这些整改令约克公爵理查德立刻感到有性命之忧,甚至担心亨利六世患病前英格兰王国遭受的苦难将再次上演。因为此时,约克公爵理查德已经不再担任护国公,所以他无法提出反对意见。亨利六世的康复使约克公爵理查德护国公的任期自然结束。然而,约克公爵理查德十分警觉各种形式的变化。约克公爵理查德向他的追随者们发表了一篇演讲,清楚无遗地表明了他的担忧。两位编年史家约翰·维特哈姆斯蒂德和勃艮第的让·德·沃林以不同的文字记述了约克公爵理查德的演讲。显然,两者杜撰了记述形式,但记述演讲的要点十分接近,令人难以怀疑这次演讲的真实性。[18]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不但从伦敦塔内被放出,而且重获亨利六世的信任并得到重用。对此,约克公爵理查德愤懑不已。那个曾经丢失英格兰、诺曼底和吉耶纳的人,现在或许将毁掉整个英格兰王国。

1455年2月7日,亨利六世释放了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1455年3月,亨利六世恢复了他加来总督的头衔。亨利六世生病期间,英格兰枢密院曾任命约克公爵理查德担任加来总督一职,任期长达七年,但亨利六世对这一任命置若罔闻。约克公爵理查德授予索尔兹伯里伯爵理查德·内维尔的掌玺大臣之职同时也被亨利六世剥夺,并且改由坎特伯雷大主教托马斯·鲍彻兼任这一职位。伍斯特伯爵约翰·蒂普托夫特被逐出英格兰王国财政部,改由安茹的玛格丽特的亲信奥蒙德伯爵詹姆斯·巴特勒担任财政大臣。约克公爵理查德和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的争端被提交仲裁,贵族委员会将在两个月内对他们的争端做出判决。约克公爵理查德和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必须签订契约,即缴纳两万马克,相当于一万三千三百三十三英镑六先令八便士,作为保证金,保证接受贵族委员会的判决。对这次仲裁,约克公爵理查德并无信心。既然如此,他就不应该同意接受仲裁。显然,他没有做到绝对的诚实。当然,他也没有得到公平的待遇。尽管1454年12月,他还是英格兰王国最有权势的人,但现在他发现自己连上议事桌的资格都没有了。亨利六世立即安排以往的亲信做自己的顾问,约克公爵理查德及其支持者被排挤在外。最终,亨利六世召集上议院的大议事会在莱斯特开会。这一次,约克公爵理查德也在被召集者当中,但他担心亨利六世召见只是为谴责他。

据说此时,约克公爵理查德前往英格兰北部与沃里克伯爵理查德·内维尔、索尔兹伯里伯爵理查德·内维尔会面,并且向他们展开上述一番谈话。这次会面的确切地点不得而知。勃艮第的让·德·沃林认为是在约克城,但几乎不大可能。索尔兹伯里伯爵理查德·内维尔及沃里克伯爵理查德·内维尔认为,约克公爵理查德要保住自己的权势除了采用武力,别无他法。因此,他们带领一帮家臣和仆役,开始了一场大冒险。他们手下约为三千人。[19]1455年5月21日,他们向亨利六世发出请愿书力表自己对亨利六世的信赖和忠诚,并恳求亨利六世不要偏信奸佞小人的阴险恶毒的勾当,而要承认约克公爵理查德及他们的伯爵地位。[20]同一天,他们从赫特福德郡的韦尔出发。据说,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曾阻止亨利六世看这份请愿书,但此事是真是假已经无关紧要。此时,亨利六世要顾及颜面,就无法满足约克公爵理查德的要求,除非约克公爵理查德放下武器,解散非法武装。1455年5月20日,约克公爵理查德的支持者给坎特伯雷大主教托马斯·鲍彻送去一封信。信中指出,由于亨利六世对约克公爵理查德的猜疑,约克公爵理查德才被迫拿起武器。这封信很有意思,是以英格兰教会最显要人物、国王首席法律顾问的名义,寻求舆论支持。但1455年5月21日,亨利六世及其军队从威斯敏斯特区赶赴沃特福德,并且在沃特福德过夜。1455年5月22日,亨利六世的军队前往圣奥尔本斯,并且在圣奥尔本斯镇内安营扎寨。约克公爵理查德及其军队,则在圣奥尔本斯镇外弗尔河边的科菲尔德驻扎。[21]

圣奥尔本斯虽然是英格兰最古老的城镇之一,但从没有像其他英格兰的自治市那样出名。[22]纵观整个15世纪,圣奥尔本斯隶属于圣奥尔本斯修道院,并且在圣奥尔本斯修道院院长的管辖范围内。这或许是它没有城墙或其他军事防御设施的缘故。圣奥尔本斯修道院不会让镇上的居民或“佃农”像其他城市的居民一样拥有长长的城墙,以免他们由于与外界分离而抱团意识过强。僧侣们期望,在富有强大的圣奥尔本斯修道院的庇护及天主教教会神圣气息的笼罩下,圣奥尔本斯可免受战争的践踏。但圣奥尔本斯修道院无法使这座小镇免于两次血腥战争,并且圣奥尔本斯修道院的存在不会减少战争带给镇上居民的灾难。圣奥尔本斯与玫瑰战争的密切关联,可参见约翰·维特哈姆斯蒂德第二次担任圣奥尔本斯修道院院长时的记事簿。这本记事簿是研究玫瑰战争最权威的资料之一。

亨利六世在圣彼得大街竖起战旗。据估计,他的军队拥有三千名士兵,还有一种说法是“超过两千名士兵”。[23]约克公爵理查德的军队也在三千人左右。圣奥尔本斯的入口处设有关卡,对准约克公爵理查德的军队。亨利六世的军队与约克公爵理查德的军队从7时一直僵持到10时。双方试图再次讲和,但约克公爵理查德要求亨利六世交出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因此,双方讲和破裂。亨利六世无疑拒绝交出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此时此刻,只愿上帝不是与他们,而是与我同在。今日,我将与他们开战,不是他死,就是我亡”[24]。

约克公爵理查德意识到要实现自己的要求必须诉诸武力。1455年5月22日11时到1455年5月22日12时,他带领自己的军队开始强攻圣奥尔本斯。但托马斯·克利福德男爵守卫在圣奥尔本斯的重要关卡,导致约克公爵理查德进攻受阻。事实上,突破亨利六世军队的防御全靠时年二十七岁、年轻力壮的沃里克伯爵理查德·内维尔。就在约克公爵理查德对圣奥尔本斯关卡的进攻完全吸引了守军注意力时,沃里克伯爵理查德·内维尔召集部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霍维尔大街上凯茵旅店和方格旅店间的花园。一冲进小镇内,他们就发出“沃里克!沃里克!”的呐喊,作为提醒约克公爵理查德手下士兵加大进攻力度的信号。随后,沃里克伯爵理查德·内维尔的军队与后方包抄托马斯·克利福德男爵的军队里应外合。亨利六世的军队没能抵抗多久,整场战役持续不到半小时便结束了。

亨利六世的军队不可能顽强抵抗,否则这场战役将拖延更长时间,特别是如果亨利六世的军队深入每家每户,并且在窄巷小道中坚持巷战。但不同于迦太基古城或耶路撒冷的居民,圣奥尔本斯的居民们不会不顾一切死守家园。对他们来说,这场战役是国王带领贵族、家臣对抗大贵族领主及其家臣的斗争,即使是作战双方的士兵也没有背水一战的决心。对这场战役,圣奥尔本斯的普通老百姓似乎并不在意。战火蔓延向他们时,他们便逃离家乡。最终,整个圣奥尔本斯战役阵亡人数没有超过一百二十人。[25]

似乎只有贵族们才会为生死攸关的原则奋勇作战。从整场战役的死伤者的身份来看,贵族的伤亡最惨重。当然,英俊的奥蒙德伯爵詹姆斯·巴特勒带着托马斯·索普爵士落荒而逃,“丢盔弃甲,懦弱至极”。然而,其他贵族要么视死若归、血战到底,要么负伤离去。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更是战死沙场,其奋勇杀敌的决心远远超过亨利六世。像多数珀西家族成员一样,诺森伯兰郡伯爵亨利·珀西在自相残杀的内战中送命。作为圣奥尔本斯重要关卡的防卫者,托马斯·克利福德男爵与许多骑士和乡绅们一样英勇战死了。白金汉公爵汉弗莱·斯塔福德面部中箭,逃到了圣奥尔本斯修道院内的避难所。他的儿子约翰·斯塔福德男爵手部中箭。多塞特伯爵亨利·博福特身受重伤,不得不让人用车拉回家。亨利六世孤零零地留在圣彼得大街上,虽然颈部中箭,但即使战败也不愿逃走。最终,亨利六世躲进一间小商人的房子里,直到约克公爵理查德前来见他。

约克公爵理查德一方死伤寥寥无几,但克林顿勋爵战死,罗伯特·奥格尔爵士率领来自威尔士边境的六百名士兵冲向圣奥尔本斯的集市时不幸阵亡。约克公爵理查德在威尔士边境的军事力量令他在战斗中处于有利位置。由于当时,在整个英格兰,威尔士的轻弓箭手拥有很强的作战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弓箭的优势减少了约克公爵理查德一方的损失。人们应该记得,多年前,理查二世便宣布马奇家族[26]成为他的继承人,并且曾在威尔士边境地区训练了一批忠于他的弓箭手护卫队。威尔士弓箭手并不一定指具有威尔士血统的弓箭手,他们可能来自动荡的边境地区,如切斯特、什鲁斯伯里或赫里福德。约翰·维特哈姆斯蒂德曾记述,亨利六世的士兵大多来自东盎格利亚地区,作战比较温和。[27]

在第一次圣奥尔本斯战役中,约克公爵理查德的军队大获全胜。1455年5月22日的战斗中,他赌上身家性命并旗开得胜。约克公爵理查德如果选择再等一天,那么获胜的可能性会更大,尽管最终的战果不会更好。1455年5月23日,诺福克公爵约翰·德·莫布雷率军抵达圣奥尔本斯。据说,他带来了六千名士兵。紧接着到达的还有什鲁斯伯里伯爵约翰·塔尔博特、克伦威尔男爵拉尔夫·克伦威尔和斯坦利男爵托马斯·斯坦利率领的总计不少于一万名士兵的军队。

亨利六世在一家小商店避难时,约克公爵理查德前来觐见。约克公爵理查德坚称自己和手下都是亨利六世忠实的臣子,这一点苍天可鉴。对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之死,他向亨利六世表示祝贺,并且称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之死是普天同庆的好事。约克公爵理查德毕恭毕敬地护送亨利六世去镇上的王室住所下榻。1455年5月24日,他陪同亨利六世前往伦敦。在伦敦主教的府邸内,亨利六世的寝宿事宜已经被安排妥当。直到1455年五旬节结束,亨利六世都被软禁在那里。约克公爵理查德以亨利六世的名义召集英格兰议会,以便尽快在1455年7月复会。

就圣奥尔本斯而言,第一次圣奥尔本斯战役是一场无妄之灾。对约克公爵理查德手下的大部分士兵,即来自威尔士边境地区和英格兰北方边境的士兵来说,圣奥尔本斯是他们的合法战利品和应得的奖赏。如果论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那么圣奥尔本斯远远不能满足他们的战斗欲望。因此,他们无视约克公爵理查德的管束,四处掠夺。约翰·维特哈姆斯蒂德说,在对圣奥尔本斯镇的这场浩劫中,只有圣奥尔本斯修道院免遭劫掠。他解释道,这要感谢圣徒奥尔本斯[28]。英格兰王室军队刚抵达圣奥尔本斯时,亨利六世并没有下榻圣奥尔本斯修道院。因此,约克公爵理查德的士兵的怒火没有殃及圣奥尔本斯修道院的僧侣们[29]。

在圣奥尔本斯,无论街道还是旷野,到处尸体横布。由于惧怕约克公爵理查德,当地无人敢收尸埋葬。然而,圣奥尔本斯修道院院长约翰·维特哈姆斯蒂德悲天悯人。当听到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诺森伯兰伯爵亨利·珀西和托马斯·克利福德男爵横尸街头时,他勇敢地斥责约克公爵理查德,并且请求埋葬三位大贵族的尸体。经过约克公爵理查德的同意,三位大贵族的尸体被合葬在圣奥尔本斯修道院教堂的圣母堂内。

在圣奥尔本斯,约克派取得了胜利。亨利六世几乎沦为阶下囚,并且被囚禁在伦敦。英格兰议会很快复会了。可以推测选举人无论遭受怎样的压力,一般来说都不会对约克派不利。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已经战死。一直以来,他的死是约克公爵理查德实现和平的必需条件。那么,和平为什么没有随之而来呢?

注解:

[1] 《政治诗》,第2章,第238页。论时代的腐败。——原注

[2] 威廉·斯塔布斯:《英格兰宪法史》,牛津,牛津大学出版社,第3章,第168页。詹姆斯·盖尔德纳:《帕斯顿信札》,第297篇。——原注

[3] 詹姆斯·盖尔德纳:《帕斯顿信札》,第270篇。——原注

[4] 威廉·斯塔布斯:《英格兰宪法史》,牛津,牛津大学出版社,第3章,第169页。——原注

[5] 1453年,约翰·坎普大主教已经七十四岁。——原注

[6] 詹姆斯·盖尔德纳:《帕斯顿信札》,第1章附录,第336页。——原注

[7] 詹姆斯·盖尔那德:《帕斯顿信札》,第230篇。——原注

[8] 直到1455年2月7日,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才被释放。在圣保罗大教堂,约克公爵理查德宣誓与萨默塞特公爵埃德蒙·博福特和解,但罗马教皇开解了这一誓言。参见约翰·维特哈姆斯蒂德:《圣奥尔本斯修道院记事簿》,第1章,第163页。——原注

[9] 詹姆斯·盖尔德纳:《帕斯顿信札》,第235篇。——原注

[10] 詹姆斯·盖尔那德:《帕斯顿信札》,第235篇。——原注

[11] 英格兰议会原定在雷丁复会。——原注

[12] 新任英格兰议会下议院议长为托马斯·查尔顿,详见约翰·维特哈姆斯蒂德:《圣奥尔本斯修道院记事簿》,第1章,第136页到第137页。——原注

[13] 1452年,枢机主教约翰·坎普从约克大教区调到坎特伯雷大教区,担任大主教。——原注

[14] 詹姆斯·盖尔德纳:《帕斯顿信札》,第270篇。——原注

[15] 詹姆斯·盖尔德纳:《帕斯顿信札》,第247篇(1454年6月8日)。——原注

[16] 详见威廉·斯塔布斯:《英格兰宪法史》,牛津,牛津大学出版社,第3章,第173页。——原注

[17] 詹姆斯·盖尔德纳:《帕斯顿信札》,第270篇。——原注

[18] 约翰·维特哈姆斯蒂德:《圣奥尔本斯修道院记事簿》,第1章,第164页到165页;勃艮第的让·德·沃林:《大不列颠编年史》,第266页。——原注

[19] 约翰·维特哈姆斯蒂德:《圣奥尔本斯修道院记事簿》,第1卷,第167页。——原注

[20] 詹姆斯·盖尔德纳:《帕斯顿信札》,第282篇。——原注

[21] 詹姆斯·盖尔德纳:《帕斯顿信札》,第283篇;约翰·维特哈姆斯蒂德:《圣奥尔本斯修道院记事簿》,第1卷,第167页。——原注

[22] 皇家特许状由爱德华六世颁发给圣奥尔本斯镇。——原注

[23] 詹姆斯·盖尔德纳:《帕斯顿信札》,第283篇和第284篇。——原注

[24] 詹姆斯·盖尔德纳:《帕斯顿信札》,第283篇。——原注

[25] 詹姆斯·盖尔德纳:《帕斯顿信札》,第285篇。阵亡人数最高估计为四百人。詹姆斯·盖尔德纳:《帕斯顿信札》,第284篇。——原注

[26] 即约克公爵理查德的家族。——原注

[27] 约翰·维特哈姆斯蒂德:《圣奥尔本斯修道院记事簿》,第1章,第169页。——原注

[28] 圣徒奥尔本斯:英格兰第一位殉道者,大约在公约303年左右殉道,另一说他在公元209年殉道,圣奥尔本斯修道院即以这位圣徒的名字命名。

[29] 约翰·维特哈姆斯蒂德:《圣奥尔本斯修道院记事簿》,第1章,第173页到第175页。——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