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从这时候起,我打算上那儿去闯一闯,去看看我有没有可能同那些有胡子的人会合。于是,几天以后,我带着礼拜五出去干活儿,在闲谈中顺便告诉他我一定要给他弄一艘让他回自己部落去的船。我说完这话,就领他到我藏那艘独木舟的地方去,那是在岛的另一头。我排尽了船里的水,因为平时总是把船沉没在水里,把船弄出水面,让他看。我们两人乘上了船。

我发现他驾船驾得棒极了,几乎能驾得比我快一倍。所以他在驾船的时候,我对他说:“嗨,礼拜五,咱们到你的部落去,好不好?”他听了我的话,脸上没有表情,看来这是因为他认为船太小,没法走得那么远。我接着告诉他,我有一艘大一些的船。第二天,我就来到我造好以后一直停在老地方,没法下水的那第一艘船前。他说,这船够大了。但是,我一直没有去照管它,它在那儿搁了二十二三年,给阳光曝晒得干裂开了,看样子腐朽了。礼拜五告诉我,这样大小的一艘船挺管用,能装上“多多足够的食物、饮用水、面饼”,这是他的说话方式。

总的说来,这时候,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同他渡海到对面的大陆去了。因此,我和礼拜五不再耽搁,马上找到一棵合适砍倒的大树,来造一艘承担这次航行的大独木舟。岛上多的是树,甭说造一小队独木舟,就是造一支由上好的大船组成的船队也足够。但是,我主要关心的是,要找一棵靠水边很近的树。这样,船造好后,可以下水,免得重犯第一回的错误。

最后,礼拜五挑中了一棵树,因为我发现在什么树最适宜造船这事上,他比我要懂得多。直到今天,我也说不上我们砍下的那棵树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它很像我们叫黄木的那种树,或者介乎黄木和红木两者之间,因为在颜色和气味上都很相像。礼拜五要用火烧空树心部分;我做给他看,不如用工具把它挖空好。我教他怎样使用工具后,他就干得很利索。约莫辛辛苦苦地干了一个月光景,我们就完工了,而且制作得很漂亮,尤其是我教他怎样摆弄斧子以后,我们把船的外形砍砍修修,修成一艘真正的艇子的模样。然后,船造好以后,我们都花了将近两个礼拜的工夫,才把一段段的大圆木垫在船底下,硬是一英寸一英寸地撬动它,把它挪到水里。不过,它下水以后,却能接纳二十个人,还觉得挺宽敞。

船下水以后,虽然它是那么大,我惊奇地看到,我的仆人礼拜五把船操纵得那么灵活,航行的速度那么快,船一会儿掉头,一会儿随着他划动的桨向前直驶。我随即问他,他愿不愿意冒险渡海,我们能不能乘这艘船渡海。“行,”他说,“乘它冒险渡海很好,刮大风也不怕。”不过,我还有一个他毫不知情的计划,就是制造桅杆和帆,还要配上锚和锚链。

我花了将近两个月的工夫做完了最后一道工作,这就是,装配桅杆和帆,因为我把工作做得着实周到,做了一条小支索和一张前帆,在我们转向顶风的时候可以派上用处。最要紧的是,我在船尾装了一个可以操纵方向的舵。尽管我是个蹩脚的造船工,却也知道这东西有用处,所以不嫌辛苦地硬着头皮要做一个,最后,到底做成了,如果把我失败了的都算在内的话,我想,做舵和造船几乎花了一样的工夫。

这一切都完工以后,我得教我的仆人礼拜五怎样驾驶我的艇子去航海的技术了。因为他虽然懂得怎样得心应手地驾驶一艘独木舟,对帆和舵这方面的事却是一窍不通的。他看到我在海上怎样用舵操纵着我的艇子来来回回;在我们改变航线的时候,帆也怎样鼓足了风力随着转动,一会儿往这面转,一会儿往那面转,简直看得着了迷;我说,他站着,完全像一个惊讶和着迷的人。

尽管这样,我稍微花了一点儿工夫,就教得他对这一切都熟悉了。他成了一个技艺高明的船工,只是对罗盘,尽管我一再教他,他却懂得很少。不过,在那一带很少见到阴沉沉的天气,雾茫茫的日子更少得几乎没有,需要使用罗盘的机会可以说是绝无仅有,因为夜晚总是可以看星星,白天可以看海岸,只有雨季除外,不过在雨季,没有人喜爱外出,不管在陆地上,还是到海上去活动。

我现在困在这地方已经进入第二十七个年头了。不过,最近三年来,我有那个小伙子陪伴,我的生活同以前那些年的生活完全不一样了,所以确切地说,不应该把那三年也包括在内。

这时候,雨季来了。在雨季里,我总是出去得比别的时候少。我尽可能妥善地保护好我们的新船,把它挪到小河里。我关照我的仆人礼拜五挖一个小船坞,大小要正好容得下这艘艇子,水的深度要正好让它可以漂进去。等到落潮后,我们在船坞的口子上筑了一道坚固的堤坝,把潮水挡在坝外。这样,不管海里的潮水涨落,它总是干的。为了不让艇子被雨淋湿,我们在艇子上铺了许许多多树枝,树枝铺得那么厚,简直像造房子那样盖了一个草屋顶。做了这样的准备,我们只等十一月和十二月了。在那两个月里,我打算要冒险闯一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