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星期后,布朗德督察和郡警察署长有过一次不满意的长谈。

马罗少校有对暴躁簇生的眉毛,看起来有点像一只生气的狗一般。不过他的部下都喜欢他而且敬重他的判断力。

“好了,好了,好了,”马罗少校说,“我们得到了什么?没有什么可以据以行动的。这位叫狄索沙的小子?我们无法把他跟少女团扯上任何关系,如果史达斯夫人的尸体出现了,那就不同了。”他双眉下垂,盯着布朗德看,“你认为是有尸体,不是吗?”

“你想呢,长官?”

“噢,我同意你的看法。否则,我们现在应该已经找到她了。除非,当然,她的几乎非常严密。而我看不出有任何这种迹象,她没有钱,你知道,我们已经在财务方面彻底查过。有钱的是乔治爵士,他给她一份非常慷慨的零用金,但是她自己名下一毛钱都没有。而且也没有什么情夫的迹象,没有任何谣传和闲话——而你注意,像这样的乡下地方,是会有的。”

他来回走动。

“明白的事实是,我们不知道。我们以为狄索沙为了某个不明的原因干掉了他堂妹,最可能的是他让她到船库去跟他见面,带她上汽艇,然后把她推下海,你已经试验国这可能发生。”

“天啊,长官!你可以在度假期间把一整船人淹死在河里或海里。没有人会想到有什么不对劲,每个人都把时间花在尖叫笑闹,互相把对方推下船或什么的。但是狄索沙不知道的是,那个女孩当时在船库里,没事做无聊得要死,八成正在看窗外。”

“贺斯金看出窗外,望见你安排的表演,而你却看不见他?”

“是的,长官。你不知道有人在那船库里,除非他走出去到阳台上自己暴露出来——”

“或许那个女孩是出去到阳台上,狄索沙知道她看见了他在干什么,所以他就上岸对付她,问她在那里干什么,要她让他进去。她因为很高兴她在‘寻凶’比赛中扮演的角色而告诉了他,他开玩笑地把绳子绕在她脖子上——然后吗……”马罗少校双手作了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动作。“就是那样!好,布朗德,好。我们姑且说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纯粹是猜测。我们毫无证据。我们没有找到尸体,而如果我们企图把狄索沙扣押在这国家里,那我们可就惹起各种麻烦了,我们不得不让他走。”

“他要走了吗,长官?”

“从现在算起,他的游艇进船坞保养一个星期,然后要回他那天杀的小岛上去。”

“所以我们时间不多。”布朗德督察郁郁地说。

“大概有其他可能性吧,我想?”

“噢,有长官,有几个可能性。我仍然坚持认为她一定是被某个了解‘寻凶’比赛活动细节的人杀死的。我们可以完全排除两个人。史达斯爵士和华伯顿上尉。他们整个下午都在草坪上主持节目料理事情,有几打以上的人替他们发誓作证。马斯特顿太太也是一样,如果能把她也包括在内的话。"

“每个人都包括在内,”马罗少校说。“她一直不断为猎犬的事打电话给我,在侦探小说里,”他渴望地说,“让她正是下手的女人。不过去它的,我对康尼-马斯特顿非常了解。我看不出她会去勒死少女团团员,或是干掉神秘的异国美女,再来,还有谁?”

“奥利弗太太,”布朗德说,“‘寻凶’比赛是她设计的。她有点怪异而且那天下午大部分时间她都是自己一个人,再来还有亚力克-雷奇先生。”

“住在粉红色小屋的小子,是吗?”

“是的。他相当早就离开游园会场,或是没有人见到他在那里。他说他受够了,回他的小屋子去。另一方面,老莫德尔——在小码头上帮人家看船帮忙停船的老头——他说亚力克-雷奇大约五点时经过他那里回小屋子去,不会早过五点,这使得他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没有交代清楚。当然,他说莫德尔不知道时间而所说的关于看见他的时间相当错误。毕竟,那老头子已经九十二岁了。”

“有点令人不满意,”马罗少校说。“没有任何动机或什么可以套住他的?”

“他可能跟史达斯夫人有染,”布朗德怀疑地说,“而他可以威胁说要告诉他太太,而他可能就把她干掉,而那个女孩可能看见了——”

“而他把史达斯夫人的尸体藏在某个地方?”

“是的。不过要是我知道是怎么干掉的或藏在什么地方那就走运了。我的手下已经搜遍了那六十五亩地,没有任何被动过的迹象,而且我想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连每一处矮树丛的根部都掀开来查过了。不过,就说是他设法藏住了尸体,他也可能把她的帽子丢进河里作为掩饰。而玛莲-塔克看见了他,所以他把她干掉?这一部分一直还是一样。”布朗德督察停顿下来,然后说,“当然,还有雷奇太太——”

“有什么对她不利的?”

“她并没像她自己所说的四点到四点半之间在茶棚里,”布朗德督察缓缓说道。“我一跟她还有福里亚特太太谈过之后就判断出来了,有证据支持福里亚特太太的说辞,而那是特别重要的半个小时。”他再度停顿下来。“再来是那建筑师,年轻的麦克-威曼。各方面都难以套住他,不过他是我所谓的可能凶手——那种自大、紧张的年轻小伙子之一,会杀掉任何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生活放荡不羁,我不怀疑。”

“你真是可佩,布朗德,”马罗少校说。“他对自己的行踪怎么交代?”

“非常含糊,长官,真的非常含糊。”

“那证明他是一个真正的建筑师,”马罗少校颇有感触地说。他最近在海滨盖了一幢房子,“他们是那么含糊,我有时候就觉得奇怪他们怎么会活着的。”

“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而且似乎没有人看见过他,有某项证据证明史达斯夫人很喜欢他。”

“我想你大概是在暗示是性谋杀吧?”

“我只是在尽力侦查,长官,”布朗德督察神气十足地说。“再来是布鲁伊丝小姐……”他停顿下来,长长的停顿。

“就是那个秘书吧?”

“是的,长官,非常能干的女人。”

再度停顿下来,马罗少校紧盯着他的属下。

“你对他有些什么想法,是吧?”

“是的,长官,你知道,她相当公开地承认说她在差不多是凶案发生的时候,在那船库里。”

“如果她有罪,她会那样做吗?”

“可能,”布朗德督察缓缓说道。“实际上,这是她最好的办法。你知道,如果她带了一托盘蛋糕和果汁告诉人家说她要带去给那里的孩子吃——呃,那么,她的行踪就有了交代。她到那里去,回来说那个女孩那时候还活着。我们相信了她所说的话。不过如果你记得的话,长官,再看看医生的证明,库克医生推断的死亡时间是四点到四点四十五分之间。我们只有布鲁伊丝小姐所说的话证明玛莲四点十五分的时候还活着,而且她的证词有一点怪怪的。她告诉我说是史达斯夫人要她带蛋糕和果汁去给玛莲的。可是另外一位证人相当确定地说史达斯夫人不会想到那种事。而我认为,你知道,他们说的对。这不像是史达斯夫人,史达斯夫人是个专注在自己外表上的笨美人。她似乎从来不安排餐饮,或是对家务管理感兴趣,或是想到其他任何人,除了她漂亮的自己以外。我越想,就越觉得她非常不可能叫布鲁伊丝小姐拿任何东西去给一个少女团团员吃。”

“你知道,布朗德,”马罗说,“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她的动机是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

“没有杀害那个女孩的动机,”布朗德说,“不过我真的认为,你知道,她可能有杀死史达斯夫人的动机。根据我所告诉过你的波洛先生说,她全心全意爱上的她的雇主。假使她跟踪史达斯夫人到树林里,然后杀掉她,而在船库里觉得无聊的玛莲-塔克,走出去正好看到呢?那么她当然就不得不把玛莲也杀掉。再下去她会做什么呢?把那女孩的尸体放进船库里,会屋子那边去,拿个托盘再到船库去。然后她掩饰了不在游园会的原因,而我们得到她的证词,我们唯一可靠的表面证词,玛莲-塔克四点十五分时还活着。”

“呃,”马罗少校叹了一口气说,“继续追查下去,布朗德。继续追查下去,如果凶手是她的话,你认为她把史达斯夫人的尸体怎么啦?”

“把它藏在树林里,埋起来,或是把它丢进河里。”

“最后一项有点困难,不会吗?”

“这要看凶案是在什么地方发生的,”督察说,“她是个肌肉发达的女人。如果是离船库不远,她可以把她带下去,从小码头边把她丢下去。”

“在舵河上有观光汽艇看着的时候?”

“人家会以为又是在闹着玩的。冒险,不过有可能,但是我个人认为更有可能的是她把尸体藏在某个地方,而只把帽子丢进河里。这有可能,你知道,她熟悉屋子和安一带地区,可能知道某个可以藏尸的地方。她可能事后才设法把它丢进河里。谁知道?当然,这也就是说,如果她那样做的话,”布朗德马后炮地加上一句,“不过,长官,我坚持认为是狄索沙——”

马罗少校正在看着纸上记的一些要点,他抬起头,清清喉咙。

“那么,结论是这样,我们可以摘要如下:我们有六个可能杀死玛莲-塔克的人。其中有一些比另外一些更可能,不过目前我们进展只到这个地步。大致上来说,我们知道她是为什么被杀害的,她被杀害是因为她看见了什么。但是我们确切知道她看见的是什么之前——我们不知道是谁杀害了她。”

“经你这么一说,听起来好像有点难了,长官。”

“噢,是难。不过我们会查出来的——到头来。”

“而同时那个小子会已经离开英格兰了——暗自大笑——杀了两个人却什么事都没有。”

“你相当确信是他,不是吗?我不说你错了。可是……”

警察署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耸耸肩说:

“无论如何,这总比遇上个精神病的凶手好,或许现在第三次谋杀就要发生了。”

“他们的确说过事情会接二连三发生的。”督察郁郁地说。

第二天上午当他听说老莫德尔从河的对岸纪佳村一家他最喜欢的酒馆回家来时,一定喝过了头,在上岸时掉进河里,他重复说了这句话。他的船被人发现在河上漂着,而他的尸体在那天晚上才找到。

调查庭简短单纯。那天晚上天色暗而且是阴天,老莫德尔喝了三品脱啤酒,而且,毕竟他已经九十二岁了。

调查结果判定为意外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