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十二岁上得了法学博士学位以后,我的七十二岁的舅舅洛罗神甫,认为需要替我找个后台,安排一个前程了。这位好人即使不是圣者,至少把每个新年都看作上帝的恩赏。不必说,太子的忏悔师要安插一个亲手培植的年轻人,他妹妹的独生子,真是太容易了。因此一八二四年年底,这位年高德劭的老人有天特意到我房间里来找我。那时他在巴黎勃朗–芒多教堂已经当了五年本堂神甫,我住的就是他教士私宅中的一间屋子。他和我说:

“孩子,你穿起衣服来,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他找你到家里去当秘书。要是我没看错,将来上帝召我回去的时候,那位先生可以代我照顾你。我的弥撒祭到九点完场,还有三刻钟的时间,尽够你收拾了。”

他微微一笑,说道:“别提这种遗产。你对人生还阅历不够,不知道这种性质的遗产是最难兑现的,不比我今天要带你去见的……”——(说到这里,领事停下来加两句说明。)——我只能用我保护人受洗的名字称呼他,把他叫作奥太佛伯爵……“不比我今天要带你去见的奥太佛伯爵,只要你能讨这位廉洁的政治家喜欢(那我相信你一定办得到的),倒真正能庇护你,等于我给了你一份家私。本来吗,要不是你父亲的破产和你妈妈的故世像晴天霹雳一般把我搅昏了,我也很可能替你积一笔钱的。”

“我身后没什么东西传给你呀,”他回答。

“嘿!要是这样,我还能把你荐去吗?在忏悔室里听来的秘密,世界上有哪个教士敢利用?不,你是由司法部长保举的。亲爱的莫利斯,你住在他家里等于住在一个父亲家里。伯爵给你两千四百法郎年薪,供给住宿,外加一千二的伙食津贴;他既不能和你一桌吃饭,也不愿意为你另开一桌,把你交给仆人照管。我知道了奥太佛伯爵的秘书绝不是高等佣人的性质,才代你接受下来。你工作一定很忙,因为伯爵自己便是工作极紧张的;但经过了那番训练,你将来无论什么高级的职务都能胜任了。谨慎机密一类的话,我想也用不着再嘱咐你,那是预备进政界的人最重要的条件。”

“啊!舅舅,我在这个房里过了四年多愉快的日子,难道要我离开了吗?……”

“你的名字和你的功德永久留在人们的记忆中,我还不沾光吗?”

“你是伯爵的忏悔师吗?”

你们想,我当时心里多么好奇。奥太佛伯爵是最高的司法大员之一,又得到太子的王妃信任,那时刚好由于她的力量,发表为国务部长。他的生活,和诸位大概都认识的赛里齐伯爵的差不多,可是更深藏,因为他住在玛莱区巴伊安纳街,几乎从来不招待宾客。由于持续不断的工作,日子过得像僧侣一般朴素,他的私生活是外边不知道的。现在我先把我的地位简单的描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