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童国回来之后,有一段时间我无法忍受我们人类的皮肤的气味。和人类相比,河童的确十分注意清洁。而且我和河童相处习惯了,总觉得我们人类的脑袋很奇怪。这件事你可能无法理解。先不用说眼睛和嘴,鼻子这东西最让我发怵。当然,我想方设法不去见任何人,但我好像跟我们人类也慢慢相处习惯了,大概过了半年,我就什么地方都能去了。难堪的是,我说话的时候,偶尔一不小心就会生活出一句河童话。

“你明天在家待着吗?”

(我扭头看了看桌子。当然,桌子上连花的影子都没有。)

(他打开一本旧电话簿,高声读一首诗来:)

那就先不谈这个了。因为一桩事业失败了,我又想回河童国去。是的。不是“想去”,而是“想回去”。在那时候的我看来,河童国才是我的故乡。

这本书是哲学家马咯专门给我带过来的。请你朗诵第一首诗。哦,你看不懂得河童文字。我读给你听吧。这是最近出版的《托喀全集》里面的一本。

我这才记起来,河童和青蛙一样,也是水陆两栖动物。

我从家里跑出去,打算去坐中央线火车。不幸的是我被警察抓住了,最后被送进医院。我突然被关进这个医院,心里还想着河童国。医生查喀现在如何呢?哲学家马咯也许仍旧在七彩玻璃灯笼下看古书呢。尤其是我的好朋友——那个烂了嘴巴的学生拉卟……那是一个跟今天一样天气沉郁的下午,我正回忆过去,差点情不自禁叫出声来。不知何是进来的,打鱼的河童巴咯站在我面前对我鞠躬示意呢。我冷静下来了以后——我不记得后来是哭了还是笑了,总之隔了这么长时间再次说河童话,我内心万分感动。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在椰子花和竹林中,

但是自从河童国回来以后,约莫过了一年的时间,我因为一桩事业失败了……(他刚讲到这,S博士就打断他说:“先不要谈这个了。”据博士所言,他每次谈到这件事,就闹得看护人也手足无措。)

从那之后,每隔两三天就有不同的河童来看我。根据S博士的诊断,我得了早发性痴呆症。但是查喀医生说,我并没有得这个病,得早发性痴呆症的是S博士和你们自己。(虽然我这么说可能对你有点失礼。)连医生查喀都来看我了,学生拉卟和哲学家马咯当然也来了。但是除了渔夫巴咯敢白天来,其他人都是夜晚才会出现。天只要一黑——尤其月夜,它们就三三两两地搭伴儿一道来了。昨天晚上,趁着月夜的光,我还和玻璃公司老板嘎尔以及哲学家马咯一起交谈了呢。音乐家库拉巴喀还用小提琴为我弹奏了一支优美的曲子。喏,看到那边桌子上的一束黑百合花吗?那是昨天晚上库拉巴喀给我带来的礼物……

“这根本没什么。在河童眼里,无论是东京的河还是沟,就和大马路一样嘛。”

“这可不容易呀。”

“老爷,您忘记吗?河童里面也有工匠呀。”

“打开消火栓?”

“我走的自来水管道。然后打开消火栓……”

“嗨,巴咯,你怎么突然来啦?”

“唔,我的意思是说我在家。”

“听说你病了,所以来看看你。”

“可是这附近没有河呀。”

“你说什么呢?”

“你是如何知道的?”

“从收音机的广播里得知的。”巴咯得意地笑着。

“Qua。”

佛陀很早就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