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二下九时半

四点前发了个信,同时还去信告云六,要他为我拍个电报告你一切,可不知他会不会忘掉这件事。我到了这里一天半,各处是熟人,我不出门找他们,就有人来找我,故抽不出时间来详详细细告你一切事情了。我为了会见客人头也弄晕了,只有看你的信可以清醒一些。我希望你会还有三个来信的。我十三下行,就还有三个日子方能动身,若这三天无你信来,我是不快乐的。

这里一切使我感慨之至。一切皆变了,一切皆不同了,真是使我这出门过久的人很难过的事!妈病得很坏,近来虽离去危险期,但人还是瘦得很。我一时真不想离开她,但又不能不离开这老人家。我只想多陪她坐坐,但客人一来一坐又总是很久很久。我心乱得很,我很悔见到熟人,却妨碍了我同妈谈话的机会。我现在想有个办法把自己同熟人拉开,可是又无这个办法。

你想想,在这种情形下我如何办。

我见到了你的相,照得很美,故亲戚一问到你时,我必把相片给她们看。多少人皆把你看成了不得的,这为得是什么?不过为得是使妈高兴罢了。

我一上了岸,接到你的信,心就乱极了。三三,我希望你不要难过,我在十号以前会回来的。我也正想着,将来回到北京,决不会再使你面壁了!我想一切皆是我的不是,我向你认错,你原谅了我。我更得向三三认错,在信上说把你文章丢到黄河,其实并无这回事,健吾的文章同你的,皆好好的在箱子里!

这时已十点半了,家中人业已睡尽,我也得睡了。我希望这个时节你已安睡。

二哥

廿二下十时半

我想你得很!你应当还有些信来方好。

买白松糖浆二瓶当信寄。妈急于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