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屐风流集室中,居然青盼出房栊。须知不是闲章句,要出金刚魔礼红。

且说青黼正欲开言,子让道:“不必多说了,写局票罢。”便提笔先代欣甫写了“花双福”,又代绘声写了“陆昭容”。琴舫写了“沈爱卿”,复对飞甫道:“你是向来老气横秋,不肯叫局的。今日须要破格,我代你叫了同庆里吴新宝来,听听他新学的青衫。”说罢,不由他说话,便一挥而就地写好了,点了一点,交给家人去叫。此时酒菜已送到多时,一面就交代摆席就座。

三三过来逐位的敬过瓜子。绘声笑道:“妙,妙,子让竟在家里摆起花酒来了。”青黼道:“我刚要说这话,又被他打断了。我告诉你们罢,今日这台花酒,要多谢阿珠呢。”众人忙问何故,青黼就将适才阿珠的话说了一遍。琴舫道:“妙,妙。这是阿珠的激将法也。”说着,阿珠就拿了烟袋,向子让装烟。子让道:“你好不懂事。上海规矩摆花酒装烟,是先装客人的呀!”阿珠抿着嘴笑笑,当真的便先向众客轮着装过来。

三三和了琵琶,正待要唱,只见里面走出一个雪白粉团的丫头,年可七八岁光景,向着子让道:“少太太说要叫李三三到楼上去看看呢。”子让便叫道:“不要唱了,楼上去罢。”三三便放下琵琶,扶了阿珠上去。绘声大叫道:“三三当心,不要被少太太打下来。”说着,哈哈的笑。欣波道:“你何苦倚老卖老,在人家家里,也是这等胡言乱语的。”飞甫道:“真是该死,该死。”琴舫便问子让道:“适才那丫头是买来的么?”子让道:“不是的,这是用的松江老妈子的女儿。”琴舫道:“看不出松江倒有这标致人物,他叫甚么名字?”子让道:“只怕是叫阿宝。”绘声道:“琴舫又看中小孩子了。”青黼道:“奇极奇极,近来小孩子竟是标致的多。我此回在苏州灯船上,看见一个小清倌人,不满十岁,也生得眉目如画,更且伶牙俐齿,常说是将来大了,要拣一个状元才嫁,要做状元夫人。他名叫春菲。有人问他为甚么叫这名字,他却回得好,说是他住的船叫了秋舫,恐怕秋气太重了,故他起了春菲二字相济。你道奇不奇呢?”飞甫道:“这是你造的谣言。”绘声道:“谣言不谣言,我都不管。只是青黼要受罚,人家在此说哈府丫头阿宝,你却将灯船婊子比起他来。”

说到此处,花双福、沈爱卿、胡宝玉三人已经同来,便将话头打断,不多几时,陆续的都到齐了。飞甫抬头看了吴新宝,不住地摇头道:“该死该死。”子让恐怕新宝难为情,却将些别话同他去打岔。忽听得三三在楼上唱起来。李巧铃道:“是那个在楼上?”子让道:“是三三。”李巧铃道:“你说过不叫他呢。”青黼道:“罢罢,他的夫人都不吃醋,你也将就些罢。”只见小丫头阿宝又走出来。正是:

不因一席华筵敞,四个金刚只剩三。

不知阿宝出来为着何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