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红尘十六春,已无灵爽证前因。可怜空有金刚号,坏了金刚不坏身。

却说青黼到得江阴来拜章伯,章伯礼延进去款待,宾主十分相得。又拜见过几个同事,专等起马。无事时便写了几封信,叫自己家人王升送去信局,寄与上海各相好处问候不题。

且说哈子让自从送青黼动身之后,一心又念着春菲,时时往文兰家打听。谁知过了几旬余绝无消息,未免闷闷不乐。王殷乘自从同来上海之后,不久就到杭州去了,至今仍无音信。苏州无人可托,更觉难于打听。这天接到青黼的信,便想着要等他到苏州时托他探访,又恐怕他是官衙里的避嫌不肯出来。因此又去雇了船,亲自到苏州去访问。这番不比前番那种优游,只管催着船家趱程,也行三天方才得到,这且按下不题。

单说时春菲接到电报,连夜动身赶回苏州,一路上十分着急。谁知得到家来,他母亲却安然无恙。问起打电报之事,他母亲也茫然不知底里,春菲不觉心下狐疑。此时已近黄昏,只得仍在灯船上过活。母女二人对着猜想,总想不出是那个捣鬼。正在猜疑间,忽然来了一位年轻客人,这人姓金,浑名叫做金不换,杭州人氏,却是金章伯的嫡亲儿子。当日章伯请法官到家捉鬼时将房子震倒,压死了他的原配夫人,其时金不换尚在襁褓,如今长了十八岁,生性顽劣,不肯读书,专喜寻花问柳。他背了父亲,挟了数千金来苏州游玩。闻得时春菲的芳名,他便径往相访。时值春菲到了上海,他问明了上海住处,却去打电报说他母亲有病,哄他回来。这日他算定好了,故此走来。

春菲不免上前应酬一番,请问姓氏,金不换却不肯说出真名姓来,只道是姓黄的。当下见了春菲,拊掌道:“这些些电报费用得着也。”春菲愕然,问是何故,金不换告知前事。春菲暗想道:“这人为慕我颜色,专使电报哄我回来,自是有心人。只是他举止轻浮,不像是个有情的人。”心中如此想,口中一面应酬敷衍。金不换便叫设席摆酒,请了两个蔑片同来饮。这两个人一个姓范,名国发,一个姓宋,叫钟仁,二人向以奉承金不换过活,这日见了春菲便赞不绝口。范国发向金不换耳边说了几句,金不换点点头。范国发入到后舱,与春菲的娘细语良久出来,对着宋钟仁递个眼色。宋钟仁会意,便故意强春菲饮酒,有心下了些不正经的药在酒内,叫他吃下去,他二人便起身告辞。金不换身边取出一张二百两的一张庄票,亲自走到后舱,与春菲的娘商量,要同他梳栊。时氏见了银子,自然是满口应承。金不换喜不自胜,仍来前舱与春菲说话。这一宵春菲误吃了他的药,竟被其大肆轻薄,直至次日起来,方才觉得十分狼藉,不觉懊悔起来。正是:

未了姨太太,先署少夫人。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