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好园林作战场,莺嗔燕怒逞轻狂。旁人看着浑疑讶,疑是梁山孙二娘。

却说文仙到楼上去了,电伯自在底下泡茶,等了一会,不见人来,踱出回廊一看,只见外面站着几个,好象是短衣窄袖的流氓。再看前面草皮地上,也有十几个,都是些花帮鞋、松辫子的脚色,有几个好像是戏班里的人。电伯看了也不在意,仍旧踱进来坐下。只见周臣同小宝一对儿进来,电伯连忙让坐,就同在一个桌上泡茶。小宝不住地往外面张望,只见几个流氓鱼贯而入,见了小宝都望着笑笑,小宝也对他们笑笑,电伯仍不在意。再等一会,又是几个过来,都望小宝一笑而去,众人却并不交谈。电伯心下狐疑,忽然惊悟,暗暗地自言自语道:“今日只怕要闯祸呢。”正在思想之际,周卿带着黛玉也到了。周卿过来招呼,黛玉却远远地拣一个座下坐,叫泡两碗茶。周卿在这边,同小宝说两句话,黛玉便在那边叫道:“茶冷了。”周卿只得过来。黛玉道:“你阿哥的相好,你怎么也去吊膀子?”周卿道:“不过闲谈罢了。”小宝在那边隐隐地听见,却不听得十分清楚。

又等了一会,小宝叫电伯道:“你叫周卿过来,同我说话。”电伯道:“算了罢,有人吃醋呢。”小宝正色道:“这又奇了,放着他阿哥在此,难道就吊了他膀子么?”这句话说重了些,黛玉已听见了,电伯只得叫周卿过来,小宝故意搜寻些闲话同他谈。黛玉站起来向外头去看了一会,恰遇见一个认得的姊妹过来,彼此说些拜年吉利话。那人问道:“新年有看戏么?”黛玉道:“看呢,看的是潘金莲那淫娼戏小叔。”这句话他却故意放重些,说罢,又对小宝看了一眼。小宝听了,不觉怒从心上起,将台子一拍道:“死淫妇、贱娼根,却早是口稳来!大家都是客人罢了,我却没有那种福气去嫁人,嫁了人才有小叔子来戏呢。”黛玉也骂道:“我淫妇娼根却不曾像你的母女二人,夹着客人困肉弄堂,也不像你母女二人争风吃醋。”周卿连忙过来阻止,那里止得住。黛玉正欲再骂,不提防小宝一茶碗飞打过来,恰恰打在耳朵边。此时小宝已离了坐位;电伯已经乘机溜到楼上,与文仙二人倚栏观战;周臣也不便十分阻挡,只得走开些。黛玉顺手取了一个瓜子碟,走近小宝身边,照面摔去。小宝连忙低头一闪,那碟子从头上飞过,已将一支珠花打散了,跌的满地。跟小宝的娘姨便连忙去拾,黛玉抢先一步,提起他前世拿混元伞的那只手向着小宝着力一个巴掌,打得小宝火星乱迸,也伸出手去在黛玉身上乱撕,两人扭作一团。黛玉因为装了高跷立脚不稳,一跤跌在地下,带小宝也带跌了,就地上滚打起来。

电伯在楼上早招呼了二满上去道:“不要理他,我们且凭轼而观,看看谁胜谁败。”周卿道:“只是太煞风景了。”周臣道:“好歹我们不管账,他打他的,与我们甚么相干。”说着,往下观看,只见二人打得钗横鬓乱,两家娘姨争着抢拾珍珠,不及相劝。正是:

旁人看着浑疑讶,何处飞来女将军。

不知小宝、黛玉二人毕竟如何散场,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