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中不愿压头颅,手段居然类箧胠。背入从来何背出,昧良人请鉴前车。

却说春菲在张园勾搭上小三儿,便要约他到家里去。小三儿道:“你家自有汉子,我如何去得?”春菲道:“这又不是认真的丈夫,不过权时署理的,他如何管得我,但去无妨。”小三儿笑道:“丈夫如何也有署理的?这话忒稀奇了。”春菲道:“你去便知。此时也不必多说。”说罢,会过茶钱,便拉小三儿同车而回。

到得家时,宋钟出去玩耍未回,春菲便让到楼上去坐,小三儿也不客套,就步上楼来。走进房间,只见铺切得虽不十分华丽,却也洁净可爱。大床上挂着一把铜钱穿成的宝剑。小三儿取下来一看,却是古钱穿成的,斓斑可爱。便道:“这宝剑倒有趣。”春菲道:“我平生最喜欢宝剑,但是真的我看着又害怕。从前买过一柄木头的来玩,人家都说我像做戏的,因此我觅得百十个古钱穿了这一柄,挂在床前压邪。”小三儿又问道:“你方才说与我有一面之缘,这一句话从何说起?”春菲道:“不必说起。不说我也不解是甚缘故,一见了你,就像难舍难分的一般。”小三儿道:“这也奇怪,我见了你也是如此。”春菲听说,便挨近身旁坐下,拿起他的手来,看见他中指上套了一个赤金戒指,无名指上套了两个,一个是嵌翡翠的,一个是嵌钻石的。正欲开言相问,小三儿已退下中指一个来道:“这是朱大人小老婆送给我的。”又除下那两个道:“这是王买办女儿送我的;这是张总办家小送我的,一般都是表记。如今见了你,更不去想念那些人。这三个戒指都送给你罢。”春菲道:“送给了我,你可没得带了。我拿一个给你换罢。”说着,在自己手里脱下一个嵌珍珠的来,亲手给他带上,然后将他那三个带到自己手上。小三儿坐了一会道:“今日有事先走了。你先给你那署理丈夫说妥当,我好常来。我们做事要做得明明白白的呀。”春菲还要留他,小三儿坚决要去,只得别了。

黄昏时候,宋钟回来。春菲便对他说道:“你知道我到上海的意思么?”宋钟道:“不过要玩玩罢了,有甚么意思?”春菲道:“不是,不是,我自从在京时见过小三儿,便念念不忘。我这回来申,一心要寻他,如今已寻着了,我要叫他来伴我。就同男子娶妾一般,你做大,他做小好么?”宋钟道:“这个如何使得?”春菲道:“我主意已定。你使不得,我却要使得,看你怎样?”宋钟变了面色,默默半晌道:“由你罢。”说着,已经开夜饭了。宋钟叫添茶打酒来与春菲道喜,春菲见他应允,不胜之喜。是夜,母女二人被宋钟灌得烂醉,扶倒在床上睡了。

直至次晨,晓日穿窗方才惊醒。春菲掀起帐子,睁眼一看,吓得魂不附体。正是:

掀翻醋海兴波浪,数载恩情一旦休。

不知春菲为着甚事吃惊,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