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给予我的反应当然是“喜出望外”。霍桑尤其觉得惊异。他不加批评,拉了我就急急赶去。到了警厅在汪探长的办公室中坐定以后,我才知道捉到的就是那个包车夫林根。

霍桑忙问道:“什么?孙仲和是林根杀死的?”

汪银林点了点头。

霍桑道:“他已供认了没有?”

汪银林道:“他虽还没有承认,但情迹已很明显。他的说话前后不符,分明是说谎抵赖。好在那凶刀上有三个显明的指印,等到明天早晨便可以证实。”

霍桑皱眉道:“那么,你怎样捉到他的?他说的话又怎样不符?你且仔细些说一说。”

汪银林道:“我依了你的计划,派人往押铺里去截赃。有个探伙顾元大,在河东路一家押铺中,看见林根连夜去抵押那只瓷钟。林根被捕以后,只承认在孙家里窃取了两件东西。他先说进去时室中不见一人,故而乘机偷了这两件东西出来。后来经我们仔细根究,却又说那时他实在看见他的主人侧面伏在桌子上,他的背上有刀柄露出,知道他已经被人谋毙。”

霍桑疑迟地说:“这就是你所说的不符点吗?”

银林道:“是啊。他起先说不见一个人,接着又说看见孙仲和的尸首,岂不是情虚掩饰?”

霍桑不辩,但说:“好,让我再问问他。”

我们便被引到拘留所前。我瞧林根的年纪还不到三十,方脸阔肩,皮肤粗黑,身材也很高大,这时他却缩紧了头,满面惊恐,吓得瑟瑟发抖。

霍桑向他端详了一会儿,说道:“林根,你此刻应当说实话才好。昨夜里你把朱医生的尸体送回去,已经犯了移尸的罪,不过处分还轻。今天你又加着一重谋杀主人的罪,那却不能再宽恕了。你还是老实说,或者还可以给你开脱些。”

林根张大了眼睛,两手乱摇,大声叫冤。旁边的一个警卫厉声喝止他,他才减低些声音。

他说:“先生,冤枉的!我实在没有谋杀少爷。我进去的时候,他早已被人刺死。我——我只拿了那瓷钟和电灯出来,别的东西,我连手指也不曾触过,别说谋杀,先生……先生,冤枉的!”

霍桑略一凝想,目光仍瞧在那车夫的脸上,宁静地继续盘问。

“你方才可是从前门进去的?”

“不,我是从后门进去的。”

“谁开的门?”

“没有人。后门本是虚掩着。我早已说过,那时候屋子里实在没有第二个人。”

“你既然请假,那时候你进去干什么?”

“这是——这是少爷约我去的。他——他答应我——”

霍桑催促道:“说啊。答应你什么?”

林根仍咬着嘴唇不说。

银林扬一扬手:“坏东西!你要不要吃几鞭再说?”

霍桑忙摇摇手:“林根,你得知趣些。你若不实说,反而讨苦吃。”

林根才期期地道:“他——他——少爷应许给我两百块钱。”

霍桑道:“唔,这就是你昨夜给他移尸的酬报。是不是?……好吧。现在你先把昨夜的事据实说出来,我们也许可以给你超豁一些。”

林根搔头摸耳地踌躇了一下,似乎已知道不能隐秘,才哭丧着脸,供述他的罪行。

他说:“昨夜十点半钟,少爷叫我同那个淌白阿采到大通路桃源里去接一个女医生——”

我不禁插嘴道:“慢!这阿采住在什么地方?”

林根说:“伊住在黄河路口十三号。我常到伊家里去接伊。”

我料想那个打电话给我的一定是阿采无疑。我正苦等伊不来,无从下手,此刻已有了线索,觉得很高兴。霍桑并不以我的岔口为多事,也点了点头。

他向林根说:“你说下去。”

林根继续道:“我们到了桃源里口,另外雇好一部黄包车,阿采一个人进弄里去请,我等在弄口。一会儿,阿采领了那女医生出来,我们就一同回家。到了海关路附近,阿采便叫伊自己坐的黄包车送伊回自己家里去,并不和我同回。我到了家里,少爷亲自在门口将女医生接到里面,我把空车送进了天井,少爷又悄悄地吩咐我,等到快天亮时再把车子送伊回去。我知道这是少爷的老把戏,便一口答应。我平日本来不住在主人家里,昨夜里因着天亮前还有差使,就在粥店里耽搁一会儿,也不回自己家里去。到了天亮五点钟光景,我进了第二弄,正想敲后门进去,不禁吓了一跳!”

林根的供词停顿住了,又在咬嘴唇,眼睛骨碌碌地瞧瞧霍桑,又瞧瞧银林。

银林厉声说:“说啊!还装什么腔?”

林根在压迫之下,又低声说:“那时候我——我看见后门口躺着一个死人!我用电筒一照,那人就是我接来的女医生。伊的两脚横在地上,头颈却吊在后门的门钮上面。我知道出了乱子,忙敲门叫醒了少爷。他竟完全不知道这回事。他告诉我,那女医生不肯依从,他就用蒙药将伊蒙倒。等到三点钟时,伊才醒转来,便匆匆地奔下楼来,从前门里逃走,少爷追阻不住,以为伊已经自己回去了,不料竟吊死在后门外面。”

林根用手背抹着自己的嘴,又停住了不说。

霍桑又催迫道:“说下去啊。你怎样移尸的?”

林根又犹豫了一会儿,才勉强说:“少爷叫我趁天没亮,把尸首送回伊家里去,吩咐我将伊挂在伊自己的门外,装作伊自尽的样子。我——我不答应——”

汪银林哼了一声,说:“不答应!你想撇清,还是想赖?”

霍桑又解劝似的说:“别冤枉他。他起初拒绝,的确是实在的,但后来拗不过他主人,到底是照办了。是不是?”

林根点头道:“对。我想起先我去接那女人,还认做是伊自己愿意的,没有什么大害处。但这移尸的举动明明是犯法的,故而我推辞不肯去,少爷马上应许我两百块钱,我还是不肯。他又用话吓我,说是我谋杀伊的。我才不敢不从,只得仍用车子将尸首送回去。幸亏从少爷家到桃源里很近,天还是墨黑,路上没人疑心,我才得将伊背进弄中,吊在伊自己后门外面的铁环上。”

霍桑的眼光在银林和我的脸上掠一掠,似乎暗示这一个疑团已经打破了。他继续向林根盘问:

“今天你又干些什么事?”

“今天白天我一直躺在家里,断黑时才到少爷家去,打算向他讨那两百块钱,不料他已被人杀死。我觉得钱落空了,才拿了书桌上的两件东西走。”

“以后呢?”

“以后我就到一个附近的朋友家去,把那银灯寄一寄,拿了瓷钟出来,想押几个钱,不料走到河东路元昌押店门口,就给捉住。”

“你主人的死怎么样?”

林根又乱摇着两只手:“先生,这是冤枉的!我委实没杀!我也不知道是谁杀死他的。——先生,这都是真话。——先生,你得救救我!”

那黄包车的乞怜的话是向霍桑说的,对于银林,连正眼都不敢瞧他。我觉得这一席话理路很清,他的表情和声音都很恳切,实在不像说谎话。汪银林也不再辩驳,只斜眼瞧着霍桑,似在等他有什么表示。

霍桑说:“你的话是真是假,不久便可以证明。此刻你领我们往阿采家去,等伊来对一对关于昨夜事情的口供。”他又回头向汪银林道:“我想这女人所以毁约不来,也许已得到了什么风声。时机不可失,你不如马上走一趟。”

汪银林答应了。霍桑又约他得手以后,彼此可以从电话中接洽。接着我们就离开了警厅。

马路上人迹已很稀少。夜风又呼呼地刮着,像利箭般地刺人面颊。霍桑将外衣扣一扣紧,站定了向我说话:“包朗,你先回去。我还得到松柏里去走一趟。”

“时候晚了,你还有什么事?”

“你刚才在孙家的任务不很称职,所以我还想再去找一找。”

“你要找什么?”我有些不高兴。

“你虽说那封挂号信已给烧毁,但除了挂号信以外,说不定还有别的足以注意的证物。好了,不必再劳驾,回去等消息吧。”

不称职的责怨当然是难受的,可是我也没话可说。我默自回想,那时我只注意在那封挂号信上,并且搜索的范围,也只以厢房为限。平心而论,我当真是有些渎职。我回到寓里时,施桂还坐等着没睡。他告诉我那个派在孙家的毛探伙已经打过电话回复,陆全已从菜市街洪家里回来,据说仲和的妻子洪苡珠不在母家,已经出外了好多日,一时无从寻觅;又说自从我离开以后,并不见有什么女子往孙家里去。

我早已假定的打电话的女子是那淌白阿采,现在既已有了着落,伊失约不来,已没有多大关系。这信息引起我疑惑的倒是仲和的妻子不在母家。伊往哪里去了?既说无从寻觅,可见伊母家也不知伊的踪迹。这不是很可疑吗?莫非仲和这样子作孽,真应了那句“悖而入者亦悖而出”的古语,他的妻子也另外有了相好?如此,对仲和的死又加上了一重迷障,岂非更不容易彻究?

我等到十点半钟,霍桑仍没有回来。气候加冷了些,我正觉得不耐,汪银林忽打电话来报告,他已经将那女人阿采捉住了。

他说:“伊一切都承认了。因为伊的处分比较地轻,承认了也没有重罪。”

我问道:“伊承认是孙仲和的姘妇,昨夜里又串通了去骗朱仰竹。是吗?”

汪银林应道:“是的。每逢仲和的妻子出外,伊总偷偷地被接到仲和家去。伊本是个不挂牌的娼妓。昨夜里伊受了孙仲和的嘱托,假装着仆人模样,同着林根往桃源里朱医生家去,假说伊的女主人有急病,骗朱仰竹出来。”

“你可曾问伊,那时伊是不是假托着平桥路沈家的名义?”

“问过的。伊说孙仲和在上月里已经请过朱仰竹两次,并且的确是他的妻子患病,所以昨夜里一请就出,并没有托名的必要。”

“我的意思,要问伊是不是有意移祸于沈咏秋。”

“我问过伊。伊说并无此意。”

“那么伊昨夜里穿的什么衣服,你也曾问过没有?”

“那也当然问的。伊说伊穿一件玄色旧缎子的夹袄,只因怕给人认明伊自己的真相,故而一进门后,和朱仰竹说了几句,立刻退到门外的暗处。这是伊故意如此的,合着霍先生的推想,竟完全合符了。”

“以后怎么样?”

“伊将朱仰竹骗上了包车,伊的职司已经尽了,故而陪送到海关路相近,伊便分路回自己家去。以后的事,伊一概没份。直到今天午后三点左右,伊在大新戏院和孙仲和会面。这是仲和预先约伊的,他的确曾应许伊两百块钱酬劳。不料他们见面以后,仲和推托没有现钱,约过几天给伊,又叮嘱伊这几天不要在外面跑,绝对不许跟任何人说起朱仰竹的事,不然他就不给钱。这一来阿采大不满意,认为孙仲和的目的既达,便想把应许的酬谢赖掉。阿采自觉上当,自然心不甘服。所以伊与仲和别后,便到桃源里去,想见见朱仰竹,准备挑弄些波澜,使仲和吃苦。原来那时候阿采还没有知道朱仰竹吊死的事。后来伊听到了这个意外消息,便觉得有柄可挟,就打电话给孙仲和,声言朱仰竹吊死的缘因,伊完全明白,仲和若不给伊三千块钱,伊就要往警厅里去告发。仲和似乎很惊吓,婉言向伊恳请,请伊不要着急,到晚上再给伊回音。到了八点一刻,伊第二次打电话,催仲和要钱,那就是你和伊接谈的。伊的供语也完全和刚才的话相同。”

我又问道:“伊当时既然答应就到孙家里去取钱,为什么又毁约不去?”

汪银林道:“据伊说伊确曾到过孙家,但伊走到后门口时,恰见有一个人进去。伊怕给人瞧见,故而重新退回。”

“伊可曾瞧见进去的是什么人?”

“伊看见那个人就是陆全。”

我诧异道:“陆全?但我们明明记得,陆全是从前门进去的。他还说那后门是他亲手落闩的,怎会得从后门进去?”

汪银林疑滞地答道:“正是,我也曾把这话向伊盘问过,也许伊瞧错了人。可是伊一口说定是那白发老头儿陆全。不过这一着也不难证明白。”

这晚上电话也像罪案那么有了波浪性。汪探长的话筒刚才挂上了五分钟,我这边的电铃又响起来。那又是那个派在孙家里守尸的毛探伙打来的。他告诉我孙仲和的厨子王寿玉已回去,言语有些支吾。他本是赶回家去看儿子的病的,又说他的儿子实在没有病。毛探伙觉得他不情不实,打了个电话到厅里去,厅中已将寿玉拘了去。

事情好像有进展了,但我仍看不到内中的底蕴。霍桑又仍不回来。我不禁暗暗纳闷而诧异。霍桑说是往孙仲和家里去搜索的,怎么要这许多工夫?莫非他又发见了什么证物,故而已连夜进行?

夜深了,室内外已完全沉寂。气候越觉寒冷,我身上的衣服也像失去了护体功用。窗外的狂风一阵阵怒号,夹着萧萧瑟瑟的落叶声响,使我的神经上感到凄绝。我越等越冷,室中既没有生火,实在再忍受不住。我和施桂说了一声,便先上楼去睡。因着一天的奔走,身体上很觉疲劳。我睡时非常酣适,竟连霍桑什么时候回来都不曾觉得。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红日满窗。路上街车往来,隆隆声不绝。我取表一瞧,已是八点一刻。我起身以后,先走到霍桑榻旁一瞧,竟已空虚无人。但我瞧瞧榻上的被褥,知道他曾经睡过,这时大概又出去实施他的运动早课了。

我漱洗完毕了下楼,看见办公室中有一只黑色的皮包。这一定就是霍桑夜来的成绩。那皮包是纹皮的,约有一尺多高,六七寸阔,一尺多长,因着使用日久,边缘上已露出青白色。我把皮包翻侧一些,底的四角上果然有四枚污暗的铜钉。我又把皮包打开了,里面果真是些医生的诊察用品和药瓶之类,另外有一条青色围巾,显然是案中的要证。夹层的皮上还写着“朱仰竹”三字。

一会儿霍桑已从外面走进来。他的耳朵鼻子都已被寒冷的秋风吹得发红了。

他笑嘻嘻地说:“包朗,你做得好梦啊!”

我也笑道:“我固然贪睡,但你似乎也太勤奋了些。你昨夜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早又出去?你睡了几个钟头呢?”

霍桑道:“我出去时已近七点,不能算早;昨夜我第二次回来,也只一点钟光景。我已足足睡了五个钟头。你岂不知道拿破仑每夜只睡四个钟头?大发明家爱迪生也只睡六个小时。还有……”

我忙摇手阻止他道:“好了,我不和你辩论。你何必引经据典?我问你,这一个皮包,你可是在孙家里寻到的?”

霍桑一边坐下,一边点了点头,伸手摸取烟盒。

他说:“我特地带回来给你瞧瞧,回头我得送交警厅里去归案。皮包底下的铜钉,你已经看见了吧?”

我应道:“是,看见了。这东西你在哪里寻得的?我怎么没有瞧见?”

霍桑道:“这是一种重要的东西,不比那围巾和绣垫相混,很容易失察。仲和当然不会也把它遗留在书室里。你的搜索范围只限于书室,自然不会发现。我是在他楼上的卧床后面的壁橱底上找出来的——那条围巾也已给藏到了壁橱里去。”

我点头道:“昨我不曾上楼去搜寻,一时也没有想到这一只皮包,我委实有些渎职。”

霍桑烧着了烟,笑道:“就是你所想到的东西,你也没有寻到啊!”

“什么东西?”

“就是孙仲和在昨天傍晚接到的那封挂号信。”

“那封信不是已经烧毁了吗?我在壁角里发见一堆纸灰——”

“不是。纸灰大概是他烧掉的其他非法证件。那封信实在没有烧毁。”

“难道已被你查出来了?”

“是。”

“在哪里找着的?”

“我在仲和的银鼠皮袍的袋中找着的。那袍子也在楼上的卧室中,谅必他接信时还穿着那件皮袍,故而顺手将信放在袋中。后来他换了一件骆驼绒夹里的紫酱缎袍子,那信就也留在银鼠袍子的衣袋中了。”

“当时我也曾在他的衣袋中搜摸过,却忘记了还有这一层换衣的曲折。唔,是的,这也不能不承认是我的疏忽。但那封信有关系没有?”

“有,我看关系很重要,不过还须证实一下,过一会儿给你瞧吧。”

“还有别的证物吗?”

“还有一个要证。我在他的书橱中查见一个药瓶,新近曾经用过,瓶中是安眠性的药水。”

“唔,这果真是一个要证。林根说孙仲和把朱仰竹骗进去后,因为伊不肯从,仲和曾设法将伊蒙倒。谅必仲和所用的就是这种药水,是吗?”

“唔,也许如此。”

“此外,你可还有什么别的发现?”

霍桑吐一口烟,说:“没有了。其实就是这几种东西,已尽够做结案的证据。”

我惊喜道:“什么?你已准备结案?”

霍桑点头道:“是啊。我料不出两个小时,这一件疑案可以全部结束。”

“连孙仲和的一案也在内?”

“当然!”

我有些愕然,但霍桑的语气简短而坚决,显见他已确有把握,不像是开玩笑。但在我的眼光中,孙仲和的被杀情节是很神秘的;凶手是谁,简直是一团黑漆。他从哪一条路进行,才能够看透这个秘幕?而且又怎么能这样子迅速?

我又问道:“那么,你经过的情形究竟怎么样?你昨夜里若是只在孙仲和家里搜索,要不了这许多工夫。你一定另有什么新异的发现。你何必瞒我?”

霍桑笑道:“我为什么瞒你?昨夜我所以迟归,当真不单为搜索。我第一次带了皮包回来,还只十一点钟,你已经睡了。后来我又曾到三处地方去过。”

“哪三处?”

“一处是菜市街孙仲和的岳母洪家,一处是南市王家码头仲和的厨子王寿玉家里,最后我又到警厅里去见汪银林。”

“结果呢?”

“我没有见洪苡珠。洪母年纪虽不大,却是个半身不遂的瘫子。伊对于伊的自幼骄纵的女儿简直毫不知情,连伊的行踪都不知道。苡珠的父亲是做洋行买办的,已经死了九年。这是我在洪家里所得到的情报。”

“你也没有碰见王寿玉吧?”

“是。但我看见寿玉的妻子,知道他们的儿子并没有病。”

“对,这一着我也已经知道。寿玉已被拘捕,你可知道?”

“知道的。我查明了这显明的疑点,所以又赶去看银林,银林已回家了。我才知寿玉已经被捕。我又看见那个私娼阿采。”

“喔,但那么阿采的供语你也知道了吗?”

“是。我已完全知道。这件事经这阿采和林根的证实,合着我先前的料想,幸而没有多大错误。因此朱仰竹的死,应当由孙仲和负责,已经不成问题。此刻我们要准备结束的,就是孙仲和致死的疑问。”

“是。他是给谁杀死的?”

“慢一慢,请你叫蔡妈快把早餐预备好,吃完后我们便可以着手结束。”

我还忍不住:“你先说一说不行吗?杀死孙仲和的凶手究竟是哪一个呀?”

霍桑扬一扬手,答道:“这个人实在是我们所意想不到的。包朗,请原谅,你姑且再忍耐数十分钟,免得我多费一番解释。”

这关子真卖得厉害!但有什么办法呢?我坐到餐桌上时,只得勉强喝了一杯牛乳,别的东西再也不能下咽。霍桑却食量大增,除了一杯牛乳,两个鸡蛋,还一口气吃完了两碗新米粥。早餐既毕,霍桑不再休息,便提着朱仰竹的皮包,和我一同往警厅里去。不料汪银林刚巧外出,有一个姓乔的探员出来接见。我们问他汪银林的行踪,他的答语竟使我们俩都吓了一跳。

乔探员说:“他已查明了行刺孙仲和的凶手,出去质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