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汉武帝要迁徙豪强以充实茂陵,固然有摧抑豪强之意,但因为彼时聚族而居的人很多,一经举报,所有家奴雇佣人等以至稍微贫苦无力的远房族众,都要归他领头负担。押送官差再一沿途威逼,择肥而噬,一个不巧,还被设词陷害,受那严刑。不应征集而被征集的人,流离道路,死亡更多。

杨季主父子因为郭解威望日高,不敢再做贪赃枉法之事,暗中却恨得直咬牙,只是无计可施。这日,县里忽然奉到诏旨:“朝廷因茂陵(汉武帝刘彻的墓)一带,地旷人稀,命各州郡迁徙富民前往设县。”杨乙得信,忙寻父亲商计,假公济私,把郭解的名字报了上去。

郭解虽然经营牧畜多年,都做了结客济贫之用。所养牛羊只管繁殖,用处却越来越多。尤其郭家族人甚众,以前尚少往来,自从郭解有了声望,上门求助的人逐渐增加,连散在邻县的远族也都赶来相依。郭解又是来者不拒,一起收容,卖出牛羊所得,和费用不能相抵,光景并不富余。忽然奉到迁徙茂陵之命,众宾客门人全都气愤不平,许多无力迁徙的族众,俱知郭解并非富有,本心又不愿累他,闹得人心惶惶,奔走相告。郭解无力负担这多人的迁徙费用,自然也是愁急。

当时有个大将军,姓卫,名青,素重郭解为人,闻知此事,好生不平。对汉帝说郭解不足中人之产,怎能算他富豪迁徙茂陵?”汉帝刘彻素多疑忌,闻奏怒道:“郭解一个平民,竟能使大将军代他说话,其为人可想而知,非徙不可!”这一来,卫青仗是功臣贵戚,虽未得罪,郭解的名字反被汉帝知道,成了铁案,无法更改了。本来郭解全家连同所有亲族,都受定了苦难;不料远近各地豪侠好义之士,得信纷纷赶来相送,所赠财物以千万计,到了临走那天,送别的人还络绎赶来,争先恐后把财物粮米往郭解车上乱塞,有那挤不上前的,便把所带财物散与郭家族众,令其自谋衣食。

好些在场的人,都感动得直流眼泪。郭解无法推谢,也分不出这些东西是谁送的,只得站在车上,不住向众长揖称谢,请其留步。众人偏不肯听,仍远送出数十里,经郭解再三婉言辞谢,方始恋恋而去。内有二十多个豪侠之士,连同郭解的门人好友,依然坚持相送,随往茂陵,说什么也不肯走。一路之上,常有大群百姓夹道欢呼,祝郭君无恙;关中豪侠又纷纷赶来迎送。同行吏役见此情势,哪里还敢妄作威福。郭解和全族人等,连丝毫闲气也未受,便全到达茂陵。

当地尽是荒原旷野,极少人烟,被迁人的所有衣食器用和房舍全要自备,官差还要日常借故压榨,困苦已极;应役修建陵墓的人,受罪更大。郭解总算名高望重,四方豪杰之士闻风赶来相助,事前又有一些安排,虽然免受许多凌辱,初来时照样也不好受。仗着从小磨练,能耐劳苦,人又聪明,一到,首先搭上好些席棚,勉强安身,跟着查看地势,挖建了好些窑洞房舍,一面率众开荒,只及半年光景,日子便渐渐安定下来。照样行侠仗义;济困扶危,座客常满,行事也比以前更谨细,绝无丝毫矜夸,声誉自是越来越隆,这日为应远方友人之约,管一件不平之事,因防被人知道,正借口要到长安访友,暗中和两个得力门人,准备明日起身,不料县里来了一伙官差,说郭解是杀人凶犯,不容分说,将他锁走。

原来项诸知道郭解迁徙茂陵是杨乙闹的鬼,本就恨极!杨乙又因郭解曾代项诸说过好话,免了他的役,迁怒于他,时常借故凌辱。因此仇恨更深,几次想要行刺,都因恐累郭解受害,不敢轻举妄动,一味逆来顺受。有时因无力送礼,便把自种的有限瓜果,或往山中砍些柴草,暗中咬着牙与杨家赔笑送去。杨乙还不怎样,杨季主越老越贪,只有人送,什么都好。日子一久,觉项诸忠厚懦弱,全没想到别的。

郭解在日,田豹一向勤谨老实,不管闲事,不是郭解有事相约,轻阳不去一次,双方形迹并不亲密。郭解走时,也未远送,郭解走后不久,恰值杨家买了不少田地,招人耕种,便把自己的田卖掉,到杨家去做佣工。杨氏父子虽然知他为人本分,终是对头总角之交,先还存有戒心,后见他勤快忠心,非常能干,一人能抵数人之用。众乡邻背后又都骂他对不起郭解,没有良心,由不得便信任起来。项诸常往讨好走动,本是为了报仇雪恨,见田豹和郭解那样深的交情,不往茂陵已不够朋友,又把郭解所送的田践卖给人,投到仇人家里去做佣工,心中气忿,表面却不露出。

这日,项诸又在山中采了一大筐野枣与杨家送去。

田豹出来代收,见项诸周身泥土,衣服也被树枝挂破,忍不住笑道:“自从换了县官,这里外财越来越多,他家什么都有。你好容易采些果子,拿到市上变钱多好,何苦大老远送来给他放着烂呢?”这原是田豹深知穷人的苦楚,一番好意,并没有丝毫看不起项诸的意思。

不料项诸一向恨田豹觍颜事仇,见面连话都懒得和他说;闻言越发有气,冷笑道:“我想杨家这大势力,你每日起早睡晚,很卖力气,主人待你定比郭君好得多罢?背后说这样话,留神主人一知道罚你半年工钱呢。”说罢,放下果篮,转身就走。

田豹望着项诸的背影,刚叹了口气,便见两个从人扶了杨季主由田里查看庄稼回来。忙迎上去,恭恭敬敬喊了声:“老太公!”

杨季主问道:“项诸方纔到此做啥?”

田豹笑道:“他在山里采了一篮好枣子,舍不得吃,给你老人家送来了。”

杨季主道:“这厮近两年来,倒还知道利害,不像以前那样偏强了。你怎不留他帮你把后园的大坑填上,省得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田豹赔笑道:“多谢老太公的体恤,只一两天,我就能把那大坑填平了。项诸家中娃多,又要种地,又要砍柴去卖,累得怪可怜的。”

杨季主笑道:“你真是个忠厚人。像他那样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多做点事有啥?又不要他耗费一个钱。”随咳嗽了两声,回手又插了两下腰,回顾从人道:“今天我少说也走了有二里多地,真太累了。你们还不扶我进去。”边说边往里走。

田豹一直望着杨季主走过院落,由中堂转往里面卧室,微笑了笑,点了点头,方始转身去往后园平土。

过了几天,项诸又往山中砍柴,想起:“郭君走后,将近三年我平日早起晚睡,什么都干,虽已积蓄了二十多两银子,先恐连累郭君,不敢冒失下手,近来听说郭君在茂陵开荒牧羊,日子只比以前好过,名望也越来越大,相隔又远,按说正是下手机会,偏几次和对头相遇,都是白天,他家人多,很难近身,非等他几时用人,看上了我,纔有办法。家中还有妻儿老小,确若得手之后,被人识破,岂不也糟?”一阵胡思乱想,柴已砍够了数,刚刚捆好要走。忽听马蹄之声,定睛一看,正是杨乙,单人独骑顺山路跑来。项诸见四下无人,心中想道:“这厮特来送死,不打发他回老家去。更待何时?”忙把柴挑放下,拔出腰间暗藏的牛耳尖刀,赶往道旁树后潜伏,等杨乙马过,突然纵起,照准后心就是一刀。杨乙正在按辔徐行,观望山景,做梦也没想到有人行刺。项诸用力又猛,这一刀竟被透穿前心,钉在背上,“哎呀”一声惨号,往前一扑。那马受惊朝前猛窜,项诸几被带倒,刀也没有拔出!眼看杨乙摇摇欲坠地被马驮着,一路连颠带跳,往前面飞驰而去。因这口刀从未被人见过,杨乙又一直不曾回头,自身并无血迹,忙将柴担挑起,飞步往杨家送去。

田豹见他又挑来许多柴,心正不忍,忽然发现项诸满头大汗,声音有些发抖。好生奇怪,便留他喝点水,歌息一会再走!项诸连声称谢,又抢着做些杂事。与往日情景大不相同。眼看日色快要偏西,项诸还不肯走,料有缘故,未及探询。见杨季主踱了出来,只得忍住。

杨季主笑问项诸道:“我看你很能干,明天你吃完早饭,就来帮我添盖后面的牛棚吧。如果盖得好,我儿子以后就不会让你应役了。”

正说之间,忽见数人飞步跑来,说杨乙在山中被人刺死,马也跌伤。杨季主最得意的就是这个大儿子,当时急痛攻心,往后便倒。醒来大哭,一面报官验尸,抬回掩埋,一面仔细详思凶手是谁。凡是稍微和杨家有点过节的人,全都想到,连田豹、项诸也不例外。经过仔细推求,杨乙骑马出门时,田豹正在身旁,不曾离开,杨乙刚走,项诸便送柴来,非但田豹作证,说:二人是前后脚,还有别的人也看见他帮助扫地。余者也无可疑行迹!觉着自己以往虽然做了许多不可告人之事,都是暗用心机,坐享现成,并无人知。杨乙前些年碍着郭解,非常谨慎,郭解走后,又换了一个好说话的县官,虽然方便得多,钱弄不少,并未出甚人命,决不会有这样的深仇大恨。想来想去,只有茂陵是杨乙所为,对头所交都是游侠中人,随使派上一个刺客便可下手,断定此事定是郭解主谋,忙往县里指名控告。县官因凶手尚无线索,郭解又不在本地,先还有些踌躇。杨季主又在暗中行贿,并把县官请往家中密计,一心非杀郭解不可。

田豹甘受众人唾骂,投到杨家拥工,本意想代郭解报仇,忍辱三年,未容下手。杨乙已被人刺死。知道老贼不肯罢休,又料事情像是项诸所为,正代他担着心,忽见县官来赶夜宴。饭后又屏退从人,去往密室谈话,越知不是好事,

田豹仗着一身本领,暗中窥探、一听杨季主说郭解是他的大仇人,杀死杨乙也必定是主谋!无奈郭解行事机密,极难寻到线索,要县官帮他阴谋暗害:随取出一个上刻汉帝刘彻名字的小木人,说要偷偷埋在郭家祖坟前面,过上些时,再买出人来告发。说郭解因被迁徙茂陵,心中怀恨,欲用邪法诅咒皂帝(汉朝最重这个巫蛊之事,认是大逆不道,罪至灭族。不论真假,都要牵连多人,酿成大狱)。县官本来有些为难,要另打主意。无奈业已受了重贿,经不起杨季主再三要挟,终于答应。田豹纔知老贼比杨乙还要阴险凶毒,恨到极处,等县官一走,便掩进房去,偷偷将杨季主刺死。

杨家亲属众多,次子杨丙人最强横。清早起身,发现杨季主死在床上。咽喉被人割断,胸前还钉着一支三尖铁叉,长纔二尺,锋利非常,从未见过。因杨季主日前曾有不杀郭解,连他本人也必不保的话,当时暴跳如雷,忙往报官验尸,指名控告。

县官见杨季主也被刺死,那支钢叉不似寻常渔猎所用,不由也起了疑心,便派官差行文到茂陵县去捉拿郭解。

田豹先恐连累郭解,杀人的刀,早已投向井底,表面上装备没事人一样,心却不安,没想到杨季主胸前会钉了一支钢叉,料是项诸所为,也不便去探询。见杨氏家属咬定郭解,心中好生愁急。

茂陵县令孔昭人颇老练,接到来文,先向左右和当地相识人探询,都说郭解慷慨好施,人甚安分,轻不见他出门,来往也都是四方知名之士。因为勤于耕牧,又得人心,比未来时家景还好,决不会为了迁徙茂陵,怀恨寻仇等语。等将郭解传来一问,郭解更是应答如流,��近两月家居情形和往来宾客姓名据实说出。孔昭越认定杨家挟嫌诬告,杀人之事,与郭解无干。当堂安慰几句,放了回去。

事有凑巧,当行文捉拿郭解的第二天早上,河内太守和当地县令,清早起来,都发现床前钉着同样一支钢叉,后面画着一个大鸟。这一来,地方官都害怕了,跟着又接孔昭回文,力言郭解无罪,事情便松了下来。

郭解那日被官差锁走,众亲友门人好生懮愤,正打算援救,隔了不多一会,忽见他满面春风,无事回来,问知杨季主父子被杀之事,俱都高兴,称快不已。

郭解笑道:“这次杨氏父子被杀,我虽不知,杀他的人,定必与我有关。我平日管过一些闲事,说不定哪一天就要把我牵连上。只要与人有益,行乎心之所安,险阻艰难,本非所计。但我至今还谨记剧孟、周庸二位前辈之言,个人成败安危,无足重轻,若因自己恃强任性,行事冒失,因而铸成大错,牵累旁人,空自悔恨无及!却非英雄所为。这类不测之事,不免还有,我看将来难犹未已。我已答应朋友,明日必须去往长安一行,归期迟早难定,望诸公格外小心,万一有事,不要管我。”

众人觉着茂陵县令虽然明白事理,杨氏父子接连被杀,案还未了,此时正在风火头上,纷纷劝他暂时不要远出。郭解笑道:“答应朋友,哪有失约之理?”

第二日一早,郭解便带了两个门人,赶往华阴,将友人所托之事办完,方始回转。到家纔两天,先是田豹寻来。

众门人都说:“此人觍颜事仇,负友无义,不要理他。”

郭解笑道:“人性不同,各有各的难处。我与此人总角之文,曾共患难,他从来也没做过什么坏事。他往杨家佣工,必有难处。今天既然来投,哪有不见之理?”说时,天已黄昏,便命众人添两样菜,亲自把田豹迎接进去,和以前一样,非常亲热。因田豹也不饮酒,饭后,便陪田豹同去安排卧室。

田豹以为郭解多少总有点误会,没想到还是当年小弟兄亲热情景,由不得心里一酸,

郭解早就看出他面上时有愁容,恐其有事求助,当着人不好意思开口,忙将同来的门人遣退,拉着田豹的手,殷勤问道:“你我亲如手足,只要用着我,都办得到,千万不要介意。”

田豹忙把郭解另一手抓紧,急道:“二哥!你相信我吗?”

郭解知田豹为人刚毅,极少流过眼泪,神情竟会这样紧迫,料定他有了非常为难之事,忙道:“相信,相信!你有多么为难的事,我都敢担。快说!”

田豹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抱着郭解边哭边道:“二哥你快打主意,祸事来了!”

郭解一听田豹竟是为了自己而来,心中立定,从容笑道:“事在人为,你莫难过,有什么话,只管说。”

田豹忙将来意说出,郭解纔知田豹自从逃亡在外,母弟相继病死,每日代人牧牛,受尽苦楚。这日忽遇潘凤,将他带往终南山中传授他的武功。田豹练了数年,屡次请代郭解报那杀父之仇。潘风以前曾想寻到郭解,一同前去下手,连往临潼郭姁家中探问三次,郭姁均说,兄弟并来来过。

潘凤知道郭解姊弟不甚投机,只得留为后图,想等田豹练成本领,寻到郭解再去同报师仇。又见田豹武功不弱,人更沈稳机警,又教练了一身轻功,方始放他下山。田豹先投到麻家教师丘山手下作徒弟,丘山是麻成新请来的心腹。所居就在麻家后园之内,见田豹能干老实,教什么,会什么!不知田豹的本领比他还高,由不得便宠信起来。田豹在麻家住了半年,苦无下手机会这日。无意中听说麻成怕鬼,于是触动灵机,想好主意和下手方法,便装起鬼来。仗着是丘山的爱徒,平日连话都不多说一句,无人疑心到他,虽有几次抽空放火,差一点没被人撞破,正当情势危急之际,不是另一处起了大火,便是听到鬼啸,人心一乱,混了过去。事情太巧,连田豹也奇怪起来。后在暗中留意,除自己外,好似还有一人也在装神弄鬼,本领比他更高。有一次丘山自恃胆大有本领,追出杀鬼,自己正在窗外,眼看撞破,丘山刚出门便遭鬼击毙命,便是那人所为。偏生行踪飘忽,不肯对面,料是志同道合的朋友。暗中有了帮手,胆子更大了些。等麻成烧死之后,始终不知那人是谁。前月刺杀了杨季主,正打算去自首!忽然路遇潘凤,说起前情,纔知前在麻家几次遇险,都是师父暗中解救,除杨丙上书是项诸所杀外,杨季主胸前所钉钢叉和当地官衙内寄柬留叉,也都是师父一人所为。潘凤随说起朝廷因杨丙被杀之事,十分震怒,田豹就是自首,也要速寻郭解报信,劝他带了妻儿急速遣散宾客门人,改换姓名,觅地逃走。二人正说之间,门人忽报来了一人,说有紧急之事求见。郭解连忙迎出。

来人正是县吏于武,因方纔奉到诏旨,为了杨氏父子连被暗杀之事,不问是否郭解主谋,都要拿往长安,交廷尉从严处治,于武明知郭解无辜,又感当年赠银相救之德,对县令说:“风闻郭解出门未归,就此擒拿,难免打草惊蛇。不如查探明白,再行下手……”等把县官稳住,便连夜赶来送信,力言这次要被官家拿去,决无生理,要郭解早打逃走主意。

郭解听了神气自若,正谢于武盛意,田豹忽然冲进门来,于武吃了一惊,便问:“这位是谁?”

田豹接口道:“于兄不必多虑。连杀杨家父子之人,均我田豹一人所为,与郭二哥无干。明日我便赶回原处报官自首,免得连累好人。”

于武连忙摇手道:“若是寻常杀人,凶手只一自行投到,梗不会连累他人,也许论刑还可减等。如今郭兄已成了朝命严拿的要犯,你这一去,官府定道他徒党众多,买出人来顶罪,体固不能免死,郭兄的罪名更大。千万冒失不得!我暗中来此送信,被人看破,彼此不便,我们暂且分手,再行相见,说罢,又朝郭解再三执手叮咛:“逃得越快越好!”然后辞去。

于武走后,郭解仔细寻思了一阵,知道除逃以外,更无他计。连夜召集众宾客门人,把话说明,布置停当,便把林氏和四个儿女,交托田豹送往夏阳母舅家中隐藏,自己逃往太原,再作计较。不等天明,分别起身。于武虽还想在暗中相助,设法拖廷,无奈上面催得太紧,第二天起,便到处张挂榜文,写明郭解年貌,并派兵差四出搜索。郭解所逃途向,又被官差无意中发现,形势万分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