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合记

春游芳草地,夏赏绿荷池。秋咏黄花酒,冬吟白雪诗。——圣谕

昔年有唐寅出门游春,春游芳草地,

蔡伯喈别妻,夏赏绿荷池。

杨贵妃宫中醉酒,秋咏黄花酒,

孟姜女千里寻夫,冬吟白雪诗。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失落黄金有取处,失落光阴哪里寻?

忠孝宝卷初卷开,拜请安国星君降临来。

宝卷初卷开,礼拜佛如来。

树从根上长,花从叶里开。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人生百岁能有几何?

良田万顷种不了许多,金银满库买不到地府阎罗。

空身来么空身走,不如趁早念弥陀。

阿弥陀佛天天念,只要你格工夫不要你格钱。

场面看看没好处,地府里罪孽要少点。

酒字三点水,色字刀在头。

丢啦色共酒,省得结冤仇。

气是米做底,财是贝做旁。

丢啦财共气,何等不风光?

酒色财气四重墙,迷失众生在中间。

若能跳出墙头外,不成那个佛来也成仙。

收留闲文归经典,开宣宝卷劝善人。

话说忠孝节义,落难古书一部,小学生今日开读,应先还朝代帝主,后还贤人出世根由。

先还哪朝皇登位,哪省州府出贤人。

经典盖板之上,注有“昔日”二字,昔者远也,日是今日。远年经典,今日所讲,远朝近还,要还朝代确然不难。

昔年昔月明朝嘉靖皇帝登龙位,山河一统治乾坤。

大明朝嘉靖皇帝登殿,江山稳便,文有忠良,武有能将。

皇皇有道讲不尽,国内该当出贤人。

这贤人既不出边邦外国,也不出荒山野地。要说出得边邦外国,人生了三头六臂,兴兵造反,和我中国人作对,就算不上贤人。要说出得来荒山野地,独霸一方,自立为王,拦挡短路,扰乱江山,称孤道寡,就更算不上贤人。

该应我主江山稳,大邦中原出贤人。

贤人出得其则不远,出在西京省北门马家巷,一人姓马,名叫定国,同缘滕氏太太为婚。

提到马定国老大人,西京盖顶有名声。

提到这个马定国老大人家,家里万贯家财,东库房堆金不堆银,西库房堆银不堆金,秤称银子斗量金。有前厅后厅,左厅右厅,折厅倒厅。有狮子玫瑰亭,凤穿牡丹亭。家里安童成对,侍女成双,鸡鸭成群,骡马成行。

前后园林碧波清,草积总堆到九霄云。

屋上瓦片赛乌云,走出犬儿总像麒麟。

大家要问,这个人家干豪富,可有多大官职?万贯家财摆设好,老大人官职确实是不小,马定国来朝纲之中把官做,镇国公之职受皇恩。

滕氏太太福气好,镇国夫人她当身。

格老大人来朝纲做官,究竟是清正官,还是糊涂官?大人做官是清如水,明如镜,坏人说话他不听。

当今天子多见爱,当作擎天柱一根。

人家总说河水清,老大人做官比河水还要清三分。老大人来朝纲做官,可有知心好友?交他最知己,最要好格,是东京北门王家庄一人姓王,名叫如金,同缘张氏太太为婚,这个人官封到西台御史之职。交老大人好到底高程度?叫情同管鲍,义如关张,有手足之情,有刎颈之交。

忠臣来朝纲之中把官做,满朝忠臣总是亲。

格天子一散朝呢,马定国就拿王如金,请到自己朝房吃酒。吃吃酒,马定国就开口:“年兄啊,我你合得干知己,天天不是你到我朝房里,就是我到你朝房里去吃酒谈心,我也不晓得你家啊,生到几位令郎?生到几位令爱?”“马年兄,我家夫妻福气,祖上德气,生到呢一子一女啊!我家儿子大,今年十八岁喽,他名叫誉爵。小姐名叫凤英,才只九岁。”“啊呀,王年兄,你交我恰恰相反,我家也养到一个儿子,也养到一个女儿。我家女儿大,儿子小,我家女儿九月初九养格,小名叫重阳,大名呢,就叫巧云。我家儿子啊,交你家小姐同年,九岁,姓马,名力,号叫天荣。王年兄,我们不如,两人来结为亲家。你交我合得干好么,等他们下代里也合合好,我拿我家女儿马巧云马重阳,就把你家儿子王誉爵,你家拿小姐呢王凤英,就把我家儿子马力。”格王如金闻听这一声,心中欢乐八九分。肇这两个人就不肯耽搁,也不请媒人。

换酒三杯为凭证,更改没得半毫分。

“王年兄,我家拿女儿把你家啊,不要你出一个钱,你干咱就赶紧告老还乡家去,你家只要等水码头上等,我马上写信家去,把我家夫人滕氏晓得,叫她弄船,拿我家小姐就送到你家去,交我家小婿成亲。”王如金一听,不晓多高兴,我是西台御史,攀到个亲家翁是镇国公之职,人家说把女儿要高攀格,确实不假哇,连夜写起辞皇表章,得到圣天子恩准。

格天子来到朝房,请来监察官,就交过印把子。

开起船来动身走啊,哪肯耽搁转家门。

水路登舟,非止一日。格天子来到家里,交夫人张氏太太一讲,老太太一听,就不晓多高兴,又不要出一个钱,又攀到这个大头亲家翁。格好了,越想越思啊越欢乐,如同拾到宝和珍。

不提王如金家去格,我们单讲到马定国老大人,心上就想:我又不来家,大了格男女么,我家夫人作兴她要蹲家作主呱,不要拿女儿嫁啦得嘎,回头没得小姐把王如金家,格不等王如金要说啊。连夜写起一封书信,打发得力家将送到西京北门外马家巷。滕氏太太拿书信上上下下看完成,心中欢乐八九分:“梅香啊!我家老大人来朝纲为官,帮儿女呢总攀了亲,他承认我家亲家翁一个钱总不要花,拿小姐送他家去,你去拿安童叫得来。”梅香打趟子拿安童叫得来,“主母太太,你望我有底高事啊?”“安童啊,老大人来朝纲为官,帮小姐交少爷攀了亲,你赶紧帮我去拿一班工匠请家来,好置办嫁妆。”请哪些工匠呢?像照干咱人家所说格,裁缝、木匠、漆匠、统统总请家来。眼睛一鞭,来杠忙了格六七十天,准备工作总做好了格。“主母太太,小姐嫁妆总备办好了格。”“安童,去匡匡要多少船才装得了干多嫁妆?”“好格呢。”安童跑到杠拿嫁妆一匡,叫多少船?来到塘河边,一下子叫了二十四条大大舟船,就全部拿嫁妆总装上去。

滕氏太太来到小姐绣楼:“女儿,恭喜贺喜你了。”“母亲啊,喜从何来呀?”“女儿啊,你家爹爹来朝纲做官,帮你攀了亲喽,就把了东京北门外王家庄,西台御史之子王誉爵。家伙呢总备办好了格,嫁妆也全套了格,船呢也叫好了格。你赶紧啊,

上上下下换衣襟,好到东京去成亲。”

往常讲到这个小姐结婚,总要哭到嘎起码小半天。提到今朝这个马巧云小姐要去成亲,开心、欢喜了。“母亲啊!格今朝我就去了哇,就去交呢王誉爵公子成亲啊!”“女儿啊,轻声点,人家要笑呱。”格为底高这小姐干高兴啊?因为她交一般格小姐不同,这小姐来历大了,是天上格丧门星、八败命、扫帚星、骚狗星投格人,所以她听见把人家,人总欢喜杀得。“女儿啊,赶紧啊,船来河边上等,你打扮打扮好动身啊。”

她肇开箱倒笼,拣衣裳裤子对外间直捧:金钥匙拨开银皮锁,杭州锁开柳州箱,青铜明镜掇过来,胭脂花粉拿过来,黄杨木梳取过来,丝线压眉毛,鹦哥嵌绿桃,头上一把青丝发,梳个髻来翘敖敖,月斧当中插,拿个镜子照一照,就像一个大元宝。一对面花当门插,旁花插到半中腰,耳戴八宝金环子,九曲黄金坠耳梢。杭州花粉搽白脸,镇江胭脂点嘴赛樱桃。要得现,衣裳高头钉点桂子边;要得俏,衣裳总穿成套,一衬加一罩,三蓝胡皱夹外套,上加天青好皮袄,三寸袖口反过来,里间还有出风毛。八幅头围裙齐腰束,裙风对对乘风飘。上加八个大荷包,荷包高头又加纱罩。

格跑一跑来飘一飘,好似仙女下九霄。

小方鞋,没三寸,梅花盖底,

怀府上,挂香袋,喷脑真香。

笑一笑,不露齿,美貌得很,

伸出那,描花手,嫩如葱根。

说人是衣装,佛是金装,一打扮就格外光趟。“梅香,我这穿了干体面,今朝可好去结婚?”“小姐,啊咿嘎,把哪打扮起来不好看啊,你这衣裳裤子把我穿起来也像样格。”“梅香,你也好穿这些衣裳,你望望你底高腔调哇?你人倒有丈把高哇,就该升箩口干粗格腰,脸上削骨瘦,头毛总对下脱,眼睛落瞠,脸上像裱青纸能黄,对杠一撑看看像照豆芽菜,哪个总不见爱。”另一个梅香说:“小姐,她长了不好看,我长了总好看格呢?这个衣裳裤子把我穿起来总像样格呢?”“梅香啊,你还不值她了,你望望你底高腔调啊?你人只好台子干高,倒有箩口干粗格腰,头毛像把伞,脚像翘灰板,看看总不入眼。啊呀嘎,人又矮,格死尸肚子倒长上干大,你说哪要你啊!啊,装死鹅头哇,鸭子是扁嘴,这个衣裳裤子把两人一穿,看看也像个鬼啊!”

这两个梅香么闻听到这一声,可要气死么又还魂。

小姐打扮好了格,随手么,滕氏太太就拿三代祖宗牌位全部总掇过来,盛了饭,抓了筷,铲了菜供了来杠。“女儿啊,你赶紧上前高厅去。”“母亲啊,上前高厅做底高?”“女儿,你到前高厅去别别格祖啊,等到王家才好退家亲。”马重阳小姐手脚不慢,随手来到前高厅之上,

说寿香寿烛么上寿台,上头纸马供起来。

小姐低头拜三拜,嫁到王家要发大财。

鼓打哔哔嘣,红烛映彤彤。

小姐低头拜,高厅上别祖宗。

一别祖么,小姐要走了。滕氏太太晓得格,我家这女儿交旁人家不同,来家就丧帮式腔格,上人家去晓得可来事了。“女儿啊,你肇上人家去做媳妇,不抵到来家我母亲身边了呱,我有锦囊言语要吩咐你了。”“母亲啊,你格话才多咧,早点等我走。”“慢,女儿啊,

你到王家去做媳妇,里里外外要照顾。

堂前孝顺公和婆,香房敬重小丈夫。

未晚么先点烛,五鼓要听鸡啼。

闲话少要说,免得搬是非。

公婆么在说话,不要去把嘴插。

事事么要忍耐,不同在娘家。

你邻舍么要和好,夫妻莫相争。

该应要淘气,忍耐二三分。

你穿衣要齐整,坐凳么要端正。

跑路要温存,吃饭要斯文,说话要轻声。

堂前来了客,切莫放高声。

如果你穿衣不齐整,坐凳不端正,

跑路不温存,吃饭不斯文,说话不轻声,

家中么来了客,你蹲杠放高声。

邻舍隔壁要齿论,说你是个下三等。

女儿啊,我今朝锦囊言语吩咐你,你牢牢切切要记在心。”

小姐肇动身,格么船来河边上了,轿子来楼底落。小姐应该有人拿她要搀到轿子肚里,格么她家又没得格哥哥,兄弟么又小,又没得叔子,没得哪搀她上轿,应该由梅香拿她扶到轿梁身边。这个八败命扫帚星,听见把人家,人总高兴杀得,一个趟子溜到楼底落,尖呶呶对轿子肚里一坐。

抬了轿子就动身,塘河到了面前呈。

轿梁落平,这个八败命就出来步行,跑到河边上走接脚板高头,一下子跑到船高头。格些撑船格就说:“啊呀,这个大户头人家小姐,怎干不懂道理格,应该有梅香搀扶么来到我们船上。”说不要问她,这个船反正是装她格,开船动身。肇起锚拔跳,就划船撑篙。

船头碰开么江心浪,水路登舟往前行。

水路登舟,非止一日。格天子到了王如金家不远了格,他家格安童梅香天天来河边上望了,因为王如金说过格,马定国他家叫船拿小姐送得来,我家只要蹲水码头上等,所以安童梅香天天蹲杠望。格天子老远就看见许多格船,高头红漆堂堂,安童打虎跳,交梅香就总对老大人身边报,“老大人,河里船多了,不晓可是马大人家拿小姐送得来了格?”

王如金大人闻听到这一声,急急忙忙就下楼门。

跑到河边一看,就欢喜一大半啊:“安童啊,这正是呢。我家亲翁拿他家小姐送得来格,我家就该这一个惯宝宝儿子,也就该这房媳妇。媳妇上岸呢,脚板不能踏地,赶紧帮我拿轿梁掌过来。”安童拿轿子掌到河边上,船也靠岸喽,接脚板一打,格照理斯文点格小姐么,由梅香拿她搀到这个轿子里,哪晓她一个趟子溜到轿子里间,尖呶呶对下一坐。

肇抬了轿子就动身,哪肯耽搁片时辰。

王大人早已吩咐安童,拿抽盒探出来,弄糕粽红绿米就装好了,来杠做底高?退家亲。说今朝轿子到门庭,我家大人喜欢心啊。

桃木弓来李木箭,七子团圆退家亲。

轿子么到高厅,惊动搀亲人。揭开红毡单,搀出一个八败命。王大人家里设供天地纸马,焚起广南真香,掌起了通宵蜡烛。小姐随手走轿子肚里出来格,交公子拜堂,一拜堂么就要送进洞房,

说夫妻拜和合,五子便登科。

长命百岁寿,千载万年和。

夫妻两个拜拜堂,吃吃团圆就圆床。抬起头来望一望,还是一张踏步床。七盏金灯朝北斗,一对红烛照南星。

夫妻两个拜过堂,到兰桂香房去安身。

格天子王大人就说呱:“夫人啊,今朝来下寻媳妇忙上一天,也不曾看见我家媳妇底高腔调,是高格矮格,还是胖格瘦格?”“大人啊,明朝我们早点起来,上万福高厅去等,儿子媳妇总归要来请安,来叫我们格呢?”说:“对格,早点起来啊。”肇王誉爵到格天子也说:“妻子啊,早点起来啊,不要头一天去叫我家父母,就弄到几咱去啊,格我家父母要说呱。”“好格呢,丈夫啊,我们起来。”老夫妻两个坐了高厅上等么,等儿子媳妇去叫他们格。

单讲到王誉爵家夫妻两个,格天子来到万福高厅,两个人深深一礼啊,格种客气,一个拜见父母双亲,一个拜见公婆大人。

王如金就说格:“今朝我望望清爽,我家媳妇究竟底高腔调?”马巧云心上就想:朝纲里文武百官干多,我家老子偏偏拿我要把到这个人家来,究竟呢,我家公公交我家老子有多知己有多好?我倒望望我家公公究竟底高腔调?”肇媳妇就望公伯伯嘎,公伯伯就望媳妇。

早先就说呱,这个小姐命不好呢,是丧门星、八败命、扫帚星、骚狗星投格人呢。哪晓朝公伯伯一望,公伯伯就上她大当,格王如金大人啊,

就一头栽倒高厅上,神脉不知半毫分。

说八败八败,家里大大小小男男女女要受她坑害。张氏太太赶紧拿老大人捧起来一看啊,命总吓断,望望老大人底高腔调哇:眼睛一闭,馋沫正来下滴,头朝杠一折,望望一点气总没得。“大人啊,

格你才间坐堂块高厅上间也好得很,腾腾空怎就没得命残生?

大人啊,你早先交我讲讲说说像格话八哥,干咱怎就做个大老人。”

因为隔夜才寻媳妇格,张氏太太忍住悲痛交儿子讲讲:“儿啊,你家老子又不曾害底高病,才间坐堂啊对下一倒,哪晓就没得命,赶紧买棺木,拿你家爹爹收尸入殓。”王誉爵赶紧叫安童,买大大沙枋棺木一口,随手呢就拿老大人收尸入殓,请僧道来做斋设醮,超度老大人的亡灵。

三尺麻布当门挂,公子做磕头礼拜人。

不晓请到哪里格霉先生,看过日子啊,这个棺材要搁到四十天才好抬出。上来安童梅香么,大家总来下看夜格,到了二十天朝开,个个眼睛涩罗呵,瞌睡就比往常多。安童就偷懒,不看夜,溜了去困格,梅香望望安童去困啊,说:“他们好困,我们不好困啊,我们也去困。”安童、梅香总去困觉,就张氏太太个人来杠看这个棺木格。哪晓张氏太太,天天夜里更更啼哭嘎。

哪晓格天子夜里哭嘎哭,哭得心上就像突粥,一口气朝喉咙口一郁。

张氏太太一头栽倒了地埃尘,活跳鲜鱼又丧残生。

等到天亮,安童说:“梅香妹妹,你们夜里不看夜,为底高来困觉。”“格倒稀奇格,你们好困,我们不好困啊?”“啊呀,格夜里就主母太太个人来杠块嘎,我们哨点去望望看。”

安童梅香就动身,张看太太一个人。

跑到棺材身边一看,命总吓断,背背牵牵,张氏太太倒硬了棺材脚底落格。安童也叫“主母太太”,梅香也蹲杠叫“主母太太”。

高喊三声不答应,低喊三声也不作声。

安童梅香打趟子就对少爷身边报,报于少爷知道。格么王誉爵家夫妻两个也不曾起来。安童梅香捶门打鼓:“少爷格,你哨点起来,不,不好了格。”“奴才,清清一早,怎得就说我不好。”“不不,不是你不好,主母太太夜里看看夜,眼睛一闭,倒了棺材脚底落没得气了格。”

王誉爵闻听这一声,三魂吓得少二魂。赶紧拿衣裳裤子一套,对棺材身边就揪虎跳,跑到杠一望,母亲困了来杠。格跑到前间来捧住啊,亲娘喊了不绝声。王誉爵喊声“亲娘啊,

你往常交我讲讲说说么也好得很,格今朝怎一命呜呼丧残生?

亲娘啊,你肇一命呜呼归地府,丢下我孩儿靠何人。”

曾剩歇歇,马巧云来了格:“丈夫啊,人死了不得复生,草枯了才得逢春,格么婆婆死总死啦得格,你蹲杠嚎底高丧啊?你就哭到明朝,她格就得活嘎?”王誉爵一听,叫怒从心头起哇,恶向胆边生,回过背来一把背住八败命格领宗:“妻子啊,你堂才上我家来多少时哇,我家肇娘啊老子总死啦得格。”“格倒稀奇,他们死啦得关我底高事?我又不曾弄刀拿他们杀啦得,又不曾弄绳子拿他们收杀得,死啦得么也不拉倒了,我弄杀他们格?我点点烛来烧烧香啊,他们早死一天好一天。”回过背来呼嘟,她倒走了格。王誉爵没得办法,眼泪叭嗒,打发安童又买一口棺木。这两口棺木么搁得高厅上,格要哭坏公子一个人。“父母双亲啊,

你们肇夫妻两个么都丧残生啊,可比格黄连么苦三分。

双亲啊,你们肇条心条肠么归地府了,丢下我孩儿苦伤心。”

僧道两班超度已毕,拿两口棺木抬到田里入土为安,栽松植柏。格八败命到了这个人家,公伯伯、婆奶奶总死啦得格。格对这九岁格姑娘可好呀?来我们这个世上,拣不到干好格嫂嫂。对姑娘王凤英干格好法子,究竟好到底高腔调?

一句话,不尴尬,噼噼啪啪。

两句话,不尴尬,就棒棍上身。

哪怕一件小事做不好,浑身就打了青一块紫一块。格天子帮这个嫂嫂倒茶格,这个嫂嫂拿她不当姑娘看待哇,比对梅香也差三等。一天到夜要服侍这个嫂嫂,帮她倒水刷地啊,就忙了不及。格天子不曾当心,手拿起来一揩,茶盅对旁半个一栽,茶盅倒翻啦得格,这个八败命撒野,背住王凤英姑娘就打,拎住她格青丝细,背住她格蒂都蒂,拿她一下子揿到地,捣拳没柄,到她浑身就钉。

格打一记来骂一声,头上就敲到她足后跟。

究竟呢,这个姑娘把她折磨多少时啊?九岁格辰光娘老子死格,一笔折磨到十三岁,小姐被她折磨得不成腔调了呱!真是三根筋住头,瘦了跑路总跑不动。格天子就想:我家哥哥又是忠厚老倌怕老婆,娘啊老子么又总死啦得,我就有底高苦处么对哪个讲,我也说不出嘎,罢了罢了格,

阳日三间日子我也不愿过,我来悬梁高挂苦根绳。

来到自己绣楼,拿梳妆台子拖开来,上间放张杌凳,人撑到梳妆台高头,站到杌凳上间去,用丝鸾带做一个相思扣,牛结箍,活络结,随手对桁条高头一系,弄头钻到这个圆圈里间去,又赶紧脱出来。为底高?生怕生,死怕死啊。

圈子外间是天堂路,圈子里间是鬼门关。

小姐临死之前,哭得是死去活来,喊声哥喂,

你家妹妹今朝来堂绣楼上,马上就要丧残生啊,

你哥哥也不知半毫分。

父母双亲啊,你家女儿马上要到阴司地府去啊,

会会你们父母两个人。

我究竟前世里作得底高孽,今世里年纪轻轻就丧残生?

小姐哭嘎哭,哭得心上就像突粥,狠狠心肠,小姐拿头对圈子里间一攻,脚底落拿杌凳一拱,“砰嘭”,杌凳倒啦得格。杌凳一倒么,小姐脚底落腾了空,两只脚只是来杠搔,嘴里又不得对外叫。就来这生死危急的紧要关头啊,

王凤英小姐来绣楼上间寻短见,骊山老母早知闻。

骊山老母来昆仑仙山玉书宫,心血来潮,坐卧不安,掐指一算,晓得一半:“啊呀,不得了了呱,王凤英是上界红鸾星宿下凡啊,她交安国星宿马力,在五百年之前就伴吃仙桃子,结下了姻缘海能深,马力将来要封到九千岁之职嘎。

如果等她丧残生,九千岁家没得正夫人。

赶紧,我要去拿她救到我仙山上来,我交她有师徒之份了,不如拿她救到我身边来学法,将来等到机会成熟,好等她下山,夫妻成婚匹配。我不去,哪个去啊?现在不去,等待何时?”肇骊山老母不肯耽搁,

仙风阵阵就动身,飘沙荡荡下凡尘。

仙风一散,就对王凤英绣楼一站,将身一抖,变做个年老婆婆模样不丑,手拿起来一拂,丝鸾带一断,小姐砰通对绣楼上一跌。对杠一撑么,口中就开声:“凤英醒来,凤英醒来,凤英速速醒来。”不是叫她格人,而是叫她格魂灵,小姐因为才吊杀得格咧,魂灵不曾走出去多远,把骊山老母一叫就打转。

小姐真魂入得窍,苏苏醒醒转还魂。

小姐转还魂,嘴里只是哼。

行走两三步,枯木又逢春。

小姐拿眼睛一睁,看见一位老婆婆对她门口一撑:“婆婆,我多谢你今朝救了我了,我还是不要命残生。”“小姐,若蹲世上捱,不要对泥肚里埋,阎王家不寻你,你倒想发阎王格财?为底高蹲堂寻这个短见啊?”“婆婆啊,我命苦如同盐卤,根由细底,哪比得上你啊?”“啊呀小姐,你就不说我也晓得你怎样苦法子格,你可肯跟我走哇?”“上哪去咧?父母双亲又死啦得,哥哥又是个怕老婆没用头。前门关格,后门闩格,我对哪里跑得掉哇?天井里又没得梯,叫我插翅总难飞。”“啊咿嘎,小姐,你只要肯跟我走,我来驮你就是了。”“你年纪干大,我干重,你怎驮得动啊?”“啊呀小姐,你不要看我年纪虽大哇,我力作还好了,你只要拿眼睛闭着得,扒住我肩兜,我只要背住你格衣袖,耳听风声响,你千万不能睁眼。如果你睁了眼,格要走,想总不要想。你眼睛闭着得,我才能驮动你咧,格睁堂我又驮不动你格。”“好格,婆婆,你带我出去么,只要有个安身格堂子,我一世不睁眼睛,哪怕做瞎子总情愿格,我蹲堂过一天恨一天。婆婆啊,你不晓得嘎。”“格好呱,哨点走哇。”随手小姐肇扒紧了骊山老母格肩兜,骊山老母就背紧了她格衣袖。骊山老母大显神通,用拨金光一道,小姐伏得骊山老母肩兜上。

只听见耳朵口头呼噜呼噜如雷响,飘沙荡荡就动身。

云里走来么雾里奔,昆仑仙山面前呈。

仙风一收,拿小姐对仙山一丢:“凤英啊,你好拿眼睛睁开来了哇。”凤英拿眼睛一睁,望见自己对一座高山上一撑,“婆婆啊,你拿我驮到堂块来做底高咯?”“凤英啊,这个山就叫昆仑仙山。你要问我啊?我就是骊山圣母呢,我交你有师徒之份了,我肇救你来呢,就蹲我身边学法。”小姐拿眼睛揉揉揩揩,再拿眼睛睁开来一望,不是早先格婆婆了呱,而是骊山老母撑了她面前。

小姐赶紧跪倒高山上,师父连连叫几声。

格小姐挨救走了格,她家家里梅香到绣楼上望不到小姐,报于王誉爵知道,“少爷格,不,不好了格,小姐不来绣楼上。”“作兴来旁的地方么?”“我们总寻转过来格,一转总寻不到格小姐,不晓上哪里去了格?”八败命又狠,王誉爵又不敢交她说,肇就暗里下打发安童梅香出去帮寻。到哪里寻到咧?被骊山老母救到仙山去了格,所以呢,难寻到这个小姐。

众位啊,不提小姐暂且有了安身处啊,我们再提皇城一段情。

单讲到马定国老大人格天子来朝纲里就想:我家女儿嫁出去几年了,也不晓得可曾生到几位外男,生到几位外女?做官千年好,不如农夫半日闲。我不如告老还乡,回转家中,全家团圆,乐于清净,胜如来堂皇城做官。连夜写起辞皇表章来,第二天早起,五鼓三点,圣天子坐殿,钟鼓齐鸣,文武百官都来朝驾。文官站到金銮殿,武官站到牡丹亭。万岁皇开金口,帝露银牙:“各位老贵公、各位老爱卿,有本早奏,无本速速卷帘退朝。”老大人手脚不慢,就拿辞皇表章赶紧呈上:“万岁,微臣有本不敢不奏,无本不敢乱奏。”“老爱卿,有何本章,速速奏上,孤家我洗耳恭听。”“万岁,微臣我年纪高大,耳聋听不见钟鼓响,眼瞎看不见拜明君,伏望我主来准本,赦放微臣转家门。”“老爱卿,你年纪过了半百,胡须都已经花白,既然你不为我孤家操心劳碌,格么,孤家一面准本,等你回转自己家门,赐你养老黄金千两、美酒百缸、绫罗百匹,等你老爱卿带回家乡纳福去吧。”“万岁,黄金千两臣家有,不必我主费龙心,你只要赐我‘回避肃静’四个字,等我早点回转自家门。”“爱卿啊,你保孤家江山数十余年,功劳浩大,你假使空身家去,底高总不要么,我孤家也无恩可报,也对不过你啊。来啊,国家宝库房里宝贝多咧,有丹书铁券,乃是鞑靼国进贡到我们中原来格,孤家不如拿这个东西赐把你保管,你带家去,假使你来家相了心焦,没耐烦格,你到皇城里来,只要有这个东西摆了身边,上殿来见我孤家格。

上殿不要见君臣礼,皇兄御弟就两相称。”

打发穿宫太监,拿宝贝走宝库房拿出来,随手交把马定国老大人。老大人谢主隆恩,退后百步,来到自己朝房,请来书仪官,交过印把子。到塘河叫舟船一只,开船动身。

水路登舟就动身,哪肯耽搁转家门。

大人回转运气通,天空赐他好顺风,

顺风顺水来得快,到了西京天妃宫。

转过弯,前间到了西水关,调过纤,望见岸上祠三殿,转弯抹角,老大人格船来到自己家水码头上。

得力家将报一个信,母子两个总知闻。

娘儿两个赶紧出来迎接老大人。厨房不曾歇手,赶紧为老大人办酒,接风洗尘。“大人啊,往常你在朝纲做官要家来,总要谣讲到几年,堂不曾听见说,你怎就家来格?”“夫人,我来朝纲做官,人来杠,心也不来杠。人家说少来夫妻老来伴呢,我蹲杠也心焦了,我交你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一月不见,如三秋兮。我你隔得十几春,等于隔得有百年了,所以我再告老还乡家来格,我肇不去做官,一落里就蹲家陪你了。”

滕氏太太闻听到这一声,心中欢乐八九分。

“大人啊,你家来再好没得。你不晓得格,你蹲杠做官,我蹲家也盼望了呢。大人啊,

我们今朝来相会,如同拾到宝和珍。”

老大人一听,就不晓多高兴,“哈哈”啊呀,夫人,你不提到宝和珍拉倒,提到宝和珍,我这一次告老还乡家来,万岁赐我镇国之宝——丹书铁券,也是外国进贡到我们中原来格,万岁肇把我保管格。万岁说格,蹲家相了嫌心焦,上金殿见驾,只要有这东西摆了袋子里,上殿不要见君臣礼,皇兄御弟两相称。我把你望望看。”走身边拿宝贝拿出来格,对台上一摆,霞光万道,夺目难睁。“夫人啊,

万贯家财好遗失,你千万不能失落宝和珍。

你不要看这东西小哇,价值不少了,遗失啦国宝犯法,我头就要挨杀,我拿这个东西现在就把你保管。”滕氏太太么拿丹书铁券收了箱子格。一家门三口,肇坐杠吃酒,讲讲说说倒也是不丑啊。

众位啊,不提他一家三口坐杠讲讲说说欢乐得很,一场大祸倒来临。地府里格阎君来森罗宝殿掐指一算,晓得一半,“鬼使啊,有西京北门外马家巷马定国,配他有家乡份格呢,今朝走皇城告老还乡家去呱,他年纪已经五十六,阳寿已经满足,你们不能耽搁,现在就要帮我去捉。”格鬼使一听,起老钵头能大格劲:“阎君啊,我们桩样不会,上阳日三间去捉人是老内。”肇无常鬼做队长领头,他是捉人格头子,肇后间哩咕拉牵一大淘格鬼使总跟得来。来做底高?来帮做对手,有高子鬼、矮子鬼、胖子鬼、瘦子鬼、鲜翻鬼、促狭鬼、尖刁鬼、阴促鬼、淹杀鬼,鬼使一大淘,总跟无常鬼跑。一阵阴风,就对马家巷一攻,找到当方土地菩萨。

地头无鬼不生灾,土地带鬼进门来。

个个鬼使不肯耽搁,来到前间,就到马大人头上拿起来一掐,腾腾空马大人头上就冒煞,鬼使拿温凉汤连洒几洒,老大人格身子只是发歹。

三洒四洒了不得,寒寒热热就紧缠身。

老大人尖呶呶,泥塑木雕就对杠一坐。滕氏太太就说呱:“大人啊,不嘎,你吃吃酒坐堂做底高呀?我看看你格腔调,像照忧心悄悄,眼泪要对下抛。”把她一说嘎,眼泪当真抛了台上了格。“夫人,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嘎,

我早先坐堂吃酒么也好好了很,我干咱寒寒热热紧缠身。

夫人,我热起来如同炉中火,冷起来如同水生冰。

我一歇寒来一歇热,寒寒热热分不清。

夫人,这个椅子凳,我也坐不动了,赶紧扶我到床上去安身。”

娘儿两个吃亏,就拿老大人对床上一背。格鬼使就说:“阎君注你三更死,哪肯容情到天明。”鬼使不肯耽搁,就到老大人头上一拍,老大人喉咙口痰对下一咽,嚯落,豆腐店关门,只好歇作。只看见他两手来杠伸,两脚来杠蹬,叫又不作声啊,

喉咙里断了来往气,牙关骨咬了紧腾腾。

才上来当他困着得格,歇上蛮多时,拿他身子一翻,望见里床馋沫滴上一大滩,头朝杠一折,望望一点气总没得,手到他额头高头一揿,冰冷冰冷,“儿啊,不得了了格,你家爹爹早就死了呱,这身上总冷了呱。”滕氏太太跑到前间来捧住,喊声大人:

“你早先坐堂我们讲讲说说你还像话八哥,你干咱困堂怎不作声。

我究竟前世作得多少孽,今世烧啦多少断头香,你拿我丢了半路呢。

你来黄泉路上要慢慢走来慢慢行,等等我这苦命好一同行。

大人啊,格你慢慢走来要慢慢跑,我们夫妻同过奈河桥。”

马力发狠,也困了杠乱滚。马力喊声:“爹爹,格你怎走得向前呱,丢下老格老来小格小,叫我们母子两个靠何人,人家总说么黄连苦,我比黄连还要苦三分。”母子两个心如刀绞,哭得死去活来。家里有一个哈里哈气格安童,呆咕唠格梅香也都来解劝,把大家一劝,气就消啦一大半。买大大沙枋棺木一口,拿老大人收尸入殓。

三尺麻布当门挂,公子做叩头礼拜人。

请僧道两班做斋设醮,超度老大人格亡灵。超度已毕,拿老大人格棺木送到田中,入土为安,栽松植柏,来到坟堂,交过灵牌。马力就说呱:“母亲,爹爹来皇城上任,伤风咳嗽总没得嘎,家来又不曾害底高病,怎就没得格命啊!亲娘啊,格人家总说么黄连苦啊,爹爹比黄连苦三分。母亲,我只有来用功苦读嘎,将来呢,好龙门高跳,如果皇上开南选么,

我只要有了高官并禄位,祖先三代总有名声。”

肇马力日夜读书用功,一点总不肯放松。哪晓格天子夜里读夜书格,夜静夜静,听出去不近,一阵风,书声传到天宫。玉皇大帝端坐灵霄宝殿,心血来潮,坐卧不安,掐指一算,晓得一半:“啊呀,安国星宿下凡,马力号叫天荣,现在来凡间托生,已经长大成人,将来帮皇定国,为国家出力,要封到九千岁之职。但不过呢,久磨久难成天子,不磨不难就不成人,配他眼下要吃啦点苦,要受啦点难了、受啦点罪了。”玉皇大帝站起身,玉磬三响召真人。召哪个呢?拿火德星君召到御宰台前,“玉主啊,望到我,我只会放火。”“星君,原只要你去放火呢。”“到哪里?”“西京北门外马家巷,安国星宿马力家去放火。”“烧几趟?”“星君,旁人家犯天火烧只烧一趟,这个人家最少要烧他三趟,要烧了他家寸草无根,坟堂安身落难,沿街乞化要饭,受尽苦中之苦,难中之难。”“几咱去咧?”“现在不去,你等待何时?”肇火德星君带了火弓、火箭、火尺、火旗、火印。火弓、火箭可以引火,火印打到哪里只能烧到哪里,不要烧过了,烧了旁人家去。

带了宝贝把凡下,哪肯耽搁片时辰?

仙家来时一阵风,去时影无踪,云头一滚,能走几省,芦花一颠,能走几千。仙风一散,就对马力家府门口一站,一望啊,外间夜半深更,四转伸手不见五指,面东不见面西,我这天火夹不到凡火,烧不起来啊,我来寻,可有哪里有火种。火德星君晃上几晃,转上几趟,马力小书房读书格壁灯上有火来杠。火德星君不肯耽搁,将身一抖,变作个飞蛾模样不丑。一阵仙风,对他小书房里一攻,“扑秃”,飞蛾对马力书高头一伏。马力一望:“飞蛾,飞蛾啊,我眼睛涩罗呵,像瞌睡比往常多,你怎交我来打搅,弄我书总读不到多少,你哨点死走,不要蹲堂吵我。”拿飞蛾背起来对地落一撂,火德星君变格飞蛾又飞上来,伏他书高头。火德星君就想:今朝放不成火,我总归不走。马力说:“你格冤家,你又飞上来做底高啊?”拿飞蛾背起来又对地上一撂,飞蛾又飞上来伏他书高头。“飞蛾,飞蛾哇,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你三番五次吵我哇,你不能怪我,你今朝自己投火。”他肇背住飞蛾一个翅膀,蹲杠惹厌,弄飞蛾格一个翅膀放火高头,蹲杠燃翅膀,哪晓飞蛾翅膀一扑,腾腾空火星就溅了满屋。多大?才上来只有芝麻干大格火星,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肇到黄豆干大,团圆干大,汤团干大,捣拳干大,到碗口干大,盆口干大,箩筛框子干大,大篮干大,盘篮干大。一阵大风,满间三屋总是火,不、不不好了格,火烧了:“不得了了格!”把他一叫可有哪听见啊?倒霉了,邻舍隔壁家个总不曾有哪听见,家里安童梅香总听见了格,就说:“乡下人格土话不错哇,三十年富贵轮流转,六十年河东转河西。老大人在世,家里发财像涨潮,堂半夜三更倒又火烧了。我们哨点走哇,不要蹲堂受罪啊。”也有人就说格:“走哇,沿小把他家买家来格,蹲他家干多年代,就空手两捣拳走哇啊?”“格你说怎弄?”“趁干咱没得哪问账,他家东库房有金,西库房有银、珍珠八宝,而且不少,我们赶紧趁火打劫。”也有些老诚头子就说:“格难看了,老太太对我们不薄嘎,拿我们当子女看待呱,你怎好趁火打劫,回头看见人头对熟面,一点总不像样。”“有钱哪里不好去,就揆于蹲他家堂团近四转格呢?我们只要弄到钱,东格东来西格西,改名换姓就去做生意。”把那个安童一说,大家蛮凶,就拿金子银子抢劫一空。

有星君,奉玉旨,前来放火,

东有邻,西有舍,哪个知闻?

青烟起,红烟落,火光灼灼,

前到后,所有屋,总化灰尘。

火势腾腾真正凶,房子围在火当中。

夜半深更着火呱,带烧带相,一下子烧到大天八亮,拿天恨不得总烧红了,马力交他家母亲可曾溜出来啊?因为小书房先着火,马力溜出来格,他家母亲来床上翻来覆去不曾困得着,思量到老大人家来就死啦得嘎,听见火烧,赶紧也溜出来格。溜到外间,娘儿两个是抱头大哭,滕氏太太喊声:“心肝啊,我家夜半深更,

房子来火坑里间全部化灰尘啊,肇到哪里好安身。

我家究竟来前世里做得底高孽,今世里苦到能功程。”

马力就说呱:“母亲,你也不要难过哇,虽然房子烧啦得,我们比安童梅香好多了。”“儿啊,好底高啊?”“母亲啊,安童梅香来火肚里总烧杀得格,总化作灰喽,尸首也没得格,我们比他们好哇,没得房子你不要愁。我家库房里金子、银子、珍珠、八宝多了呢,只要有钱么也好起房子格。”赶紧打开灰路,哪晓跑到库房一看,眼睛发暗,金子、银子一点也没得格。马力喊声:“亲娘啊,人家总说金子不怕火来炼,我家金子、银子么来火坑里间化灰尘,我们就怕也没有命残生。”“儿啊,这肇没得钱,我看只好卖田。”他家田多了,拿田卖啦得,肇弄到了钱喽,“母亲啊,父亲在世格辰光,河里也有一批树倒了下,不如请邻舍隔壁埭上人帮忙,来拿这个树捞上来,请木匠帮刨削刨削。烧黑得格半断头砖头拈拈堆,泥水匠、瓦匠家来弄点烂泥抹抹,我们就该两个人,不如少起点房子,先住下来再说。”

滕氏太太闻听到这一声,想想不错半毫分。

肇拿树捞上来,拿木匠瓦匠总请得来,眼睛一鞭,曾剩几天,起到一个小小四关厢。“母亲,往常人多,住了房子也多,肇我们就两个人,人少,我看这个四关厢,倒也是蛮好。”“儿啊,你嘴唇边薄绡绡,说起话来轻飘飘,你望望这底高房子,你家爹爹在世格辰光,那个房子多好哇,我拿这四关厢好有一比了。”“母亲啊,你拿这四关厢比作底高呀?”“心肝啊,

比做描金箱子白铜锁,外间好看啊里边空。”

马力天天夜里也要读书,格四关厢高头不曾装门,夜里读书读不成,为底高?火上不住,夜里要起风格,“母亲啊,明朝我起早上东埭上张师傅家去,这个张木匠手艺又好,我家起四关厢么,墙脚边头也多到几棵干树来堂,请他家来钉嘎两扇门,夜里也好遮遮风。”“儿啊,好格,格你明朝去望望看。”东天才有点放毫,马力就对东埭上张木匠家跑,张木匠挑个木匠家伙担子,正出门上人家去起屋。“张师傅啊!”“啊咿嘎少爷,你怎干早格 ?”“张师傅,我家四关厢么高头没得门,请你帮我家去打门格。”“好格呢,几时去啊?”“今朝最好就去。”“啊呀少爷,今朝人家看了良时好日开工。”“格倒几时有工夫去啊?”“就能呢,今朝我到夜交主家商议商议,拿家伙带家来,我明朝去。”“好格,张师傅啊,你明朝去也好格。”因为他家老子在世格辰光,说做官不欺当乡人,对大家总蛮好格,蛮客气格,所以张师傅到夜拿家伙挑家来了,明朝过来上马力家打大门格。眼睛一鞭,忙上几天么,拿门倒打好了格,刨削刨削么,较验较验拿门就装上去了呱。外间几咱?中饭过后,晚下辰光,也不曾夜咧。格木匠把门装好了么,你早点死家去呢。不,他坐杠说老飘,笃老言白:“太太,一两黄金四两福嘎,老大人在世这块堂子好了,金地、银地、福地啊,老大人一死,堂半夜三更就犯火烧,晓得格是火烧绝地了,就怕这块堂子你们不好住了呱。”“啊咿嘎,张师傅,格你叫我们住哪里去?”“太太,我大半世手艺做得来格,我有办法格呢。”“你有底高办法?”“我来帮你家化解化解,来这个门引子高头哇,

钉嘎两支太平钉,向后一落里就太平。”

“啊呀,张师傅,格请你。”“好格。”张木匠走木匠桶里拿两只钉拿出来格,可是干咱新社会格洋钉?不是的。过咱旧社会总是爬头钉交枣核钉。可是张木匠买带来嘎?不是的。个把月之前王家庄王老八十死了,张木匠去抢忙材,做棺材格,多到两支钉啊,顺便就对箱子里一撂,今朝拿出来格,哪晓人无过头之力格,他又钉不到格高头,他肇怎弄?就拿脚底落刨格木花全部总撸堆,对木花高头一撑,哪晓钉上几下子,总难钉得下去啊。他肇没得办法,就拿木花统统弄笤帚刷刷,对脚底落一垫,左手抓住爬头钉,右手抓紧了大斧柄,牙齿咬挤绞了,狠狠心肠,弄大斧脑头对爬头钉屁股高头,铁对铁,拿起来一敲,火星对地落风干木花高头一抛,哪晓又犯火烧。火德星君就说:“妥了呱,我还不曾走,又挑我哇?正好放火。”风干格木花越费越哨,越费越大,他还来高头钉。马力说:“不要钉你格死尸了喂,火烧了喂。”不好了哇,老木匠朝脚底落一看,命总吓断。大斧一撂,吓得就揪虎跳。

张木匠只是跑来只是溜,腰把子弯了像秤钩。

吓得气总不敢喘,不曾溜出二十步,倒跌啦十来个大跟斗。

一下子溜到家,对家里一坐,吓做底高腔调?浑身来杠抖,就像筛酒。牙齿敲叮,浑身像筛糠。肩膀一攉,牙齿总不得交合。

他家儿子媳妇就说格:“不嘎,今朝去装门格,你怎这个腔调家来格?”“啊呀,不不不,不好了,房,房子总被我烧啦得呱。”“父亲,你干大年纪,叫你不要去做格倒头木匠么,你要去,吓坏了呱。”肇赶紧请医生来帮他看,这个医生是团近有名格医生,医术相当高明,就是他不会看张木匠这个病。张木匠底高病?才吓起来格鬼毛病,土话就叫三牙子。你不会看么,你就不要去逞能装懂呢。开过方子,对他家儿子就说呱:“按照我这个方子,拿药抓家来,让你家父亲一吃,不歇几天就好格。”哪晓药不对症,不但吃得不好,相反毛病变严重了,原来只是三牙子,一严重就变成病了,俗话说,病转疟,不要吃药;疟转病,没得命。

张木匠疟疾转成了病,一命呜呼就丧残生。

人来世上可好多手乱脚,又不曾有哪请他钉太平钉。帮人家钉,钉啊钉,自己送拉一条命,拿旁人家房子也烧啦得格。马力拿母亲滕氏太太赶紧拖到外间,曾剩一歇歇辰光,房子、四关厢全部总烧啦得格。滕氏太太困地落就滚:“心肝啊,

我家两次房屋来火坑里间化灰尘,我们肇到哪里去安身。”

邻舍隔壁、南埭北埭大家就说呱:这人家怎干霉格?火烧上两趟,烧了寸草无剩。赶紧,我们要救济他家了。也有人家畚点米麦来,也有人家倒点油盐来,也有人家搬两个香科来,也有人家捧两个芦头来去救济他家。马力说:“母亲,现在没堂子住,这个香科芦头长拖拖滑的的,不要再烧啦得。”“儿啊,格怎弄?”“起楼房去啊。”“儿啊,倒不是我说你了,香科芦头也好起楼房住来?”“母亲,我家这楼房交人家不同,不是实墙实盖格楼房啊,我家这楼房又不长,又不圆,又不方,就叫滚箍楼呢。”娘儿两个拿格香科芦头,正捧了去来下搭滚箍楼。隔壁头孙奶奶来了格:“少爷,你们来杠做底高哇?”“孙奶奶,你哪里不晓得,我家堂回禄两次,没堂子住,来堂搭滚箍楼住了。”“啊咿嘎,少爷嘎,你不要拿格滚箍楼搭到格里间去啊,搭堂河边上点来,假使滚箍楼再犯火烧么,我们来救火也好帮你家背水出劲对上浇呢。”“孙奶奶,我家堂也才动手了,你就来说开口话啊。”滕氏太太就说:“儿啊,我交她邻舍做了干多年代,晓她格脾气格,她是个直爽人啊,哨嘴,有话她就要直说啦得格。这个香科芦头风干,背不起来刮,一烘就没得呱,就拿滚箍楼搭河边上去。”

肇拿滚箍楼对河边上一搭,没得灶烧,马力又跑到隔壁头孙奶奶家,“孙奶奶,我家依你呱,拿滚箍楼搭得河边上格。肇没得灶烧,你可有底高办法?”“没得灶不要紧啊,我有办法格呢,我家杠墙脚边头有一个坏箩,你拖家去泥一个泥坨坨,就好当灶烧格。”底高泥坨坨啊?像过咱格缸锅样格,就滴点大个锅洞门。

肇没得草,香科芦头总搭滚箍楼搭啦得格,马力拼得吃苦了,天天去樵柴,才上来总是拈格干格,树高头抛下来格,鹁鸪鸪柴,格东西又没得火力,不经烧哇。他肇问人家借绳索扁担,总爬到个大树高头,扳手膀子干粗,碗口干粗格柴。一大担就挑家来,这个柴青格,哪烧得着?翻腔,烟搅蓬天,眼睛烧了总不得鞭。“母亲啊,这柴烧不着。”“儿啊,烧不着要吹格。儿啊,搭滚箍楼,来个河边上多到一根竹子来杠,有手膀子干粗,有半庹多点长,你拿家来,拿节笆打通,做嘎一个吹火筒,一吹锅洞里就着格。”

马力闻听这一声,想想不错半毫分。

肇拿竹子拿家来,吹火筒做起来,他拿吹火筒对锅洞边一搁,嘴对吹火筒高头一伏,眼睛一闭,馋沫直咽蹲杠,涨旱鳝劲,出劲吹,锅洞里冒了闪红,等等险要着,他还蹲杠出劲吹啊,哪晓一阵风,对锅洞里一攻,锅洞里柴块子一着风,火对外间一冲,对风干格香科芦头罅罅里一攻。

火光灼灼了不得,三次房屋又化灰尘。

娘儿两个赶紧跳到外半间来,滕氏太太喊声:“心肝孩儿喂,你家爹爹在世么堂块是金地、银地、福地,现在是火烧绝地,搭卷头棚总来不及了呱。

火烧绝地不好蹲,我们到坟堂去安身。”

眼泪叭嗒,娘儿两个对坟堂直斜,人家也救济她家了,大概又歇了个把月格腔调,马力就说呱:“母亲,不得了了格,屋望里响起来格。”“儿啊,屋望里响,可是屋要倒哇?”“母亲啊,屋望里响么断梁(粮)呢,没得吃得格。”“儿啊,人是铁, 饭是钢,没得吃饿了就着慌,去问孙奶奶家再借点。说邻舍好赛金宝,你去开口,她不会得等你丢丑。”跑到孙奶奶家借了点粮饭,曾歇几天,马力说:“母亲,屁股头又响起来哇。”“儿啊,屁股头响为底高?”“断凳(顿)。”粮又没得格,坛子撞升箩,有米总不多,烧粥只好烧嘎小半锅,也不够我个人吃格。“儿啊,人家救急不救穷,你说还有哪个再肯来搭救我家。说马渴想喝长江水,落难之中盼救星,我家回禄三次,所剩无几,只有母亲我手上还有两个戒指,耳朵上还有一副耳环,和你家爹爹告老还乡家来,万岁赐把你爹格丹书铁券,我摆了怀府里不曾烧得掉,杠全部总没得格。”“母亲,格肇怎弄了?”“儿啊,我家到如此地步,可以说是精穷烂穷,穷斯滥矣,今朝穷到底,明朝到底穷,穷鬼家祖宗投胎转了世了,你说还有哪肯搭救我们娘儿两个?来啊,旁人不肯搭救,有个人总归随他怎呢要搭救我们格。”“母亲,哪个了?”“儿啊,你家有嫡亲姐姐马巧云,把了来东京西台御史之后,王誉爵是你家姐夫,他家万贯家财,你能够到姐姐家去,你交她是同胞姊妹,一父母所生,随她怎呢 她要借把你格。心肝啊,到你家姐姐家去借到米麦雪花银,回到格坟堂来过光阴。”

马力闻听这一声,止不住腮边泪纷纷。

马力喊声:“亲娘啊,东京姐姐家里我不去了,姐姐是个黑良心。”“儿啊,你家姐姐出嫁格辰光么,你还小了,你又不曾上她家去过,你怎晓得姐姐是个黑良心嘎?”“母亲啊,我也要去来,堂西京到东京就隔干远,爹爹去世,我托个些做生意格人带信把姐姐晓得,叫她家来望望,你正来气头上,家来陪陪你,她不曾有脚趾头触到家。堂回禄三次,我家到这种腔调,她不曾跑到家望一望,瞧不起我兄弟不关事,也应该看得起你生身母亲。她总不曾家来张张你,望望你,你说我上她家去做底高哇?我看去也是白白晌去格,也不要想借到钱,也不要想借到粮。”滕氏太太说:“儿啊, 你交她是同胞姊妹,千朵桃花一树生,无论如何你要去。”

“母亲,我顺你母亲才为大孝,不听你母亲格话么,又是不孝之儿,忤逆之子。好格,我去啊,格我倒哪有盘缠咧?”“儿啊,我去拿戒指交耳环卖啦得,等你做盘缠路费好去啊。”肇就拿耳环交这个戒指卖啦得,把他做盘缠格。

格天拿这个银子就打进了包袱之内,“儿啊,你去,要好好点交她说呱,千万不能五眼六撬,毕竟我家干咱穷了格,事到临头要忍耐三分,可晓得?”“啊咿嘎,母亲,我晓得格。”

“你多年饭店莫要宿,荒山野地莫停留。

多年饭店出强盗,荒山野地有妖精。

你逢人只要说三分话,切莫真言告诉人。

心肝啊,不怕老虎当面坐,就怕君子旁边有小人。”

马力公子肇就带了路费银子啊,

急急忙忙就动身,要赶往东京一座城。

哪晓不曾跑出去几步啊,到了桥坝头,才跑到格桥当中,头顶上一个白颈项老鸦倒来下喊起来格。只听见格头顶上间“哇、哇、哇”,马力是读书之人,他晓得格,老鸦当头叫,就怕去投亲不大妙,罢了罢了,人生在世,只好听天由命。

格急急忙忙就动身,哪肯耽搁赶路程。

因为路费银子不大丰富,拚不得去住饭店,更拚不得大吃大喝。拚不得用,肚里饿了格,到河里捧点水吃吃,真正饿了没得办法,买点汤粥点点饥度度命。夜里困哪堂子?就壅人家墙脚边头壅到天亮,或者困人家草头边困到天亮。哪晓得格,跳了又哨,一双脚高头有好几个大水泡,来个草窝里翻来覆去又困不着。心上就想:这滴点钱,也不值得摆包袱里,我不如挎袋子里,要用起来么也便当点。就拿包袱散开来,拿钱放了袋子里格。来格草窝里翻翻身,翻翻身,倒困着得格,困着得是因为人委该吃力嘎,来格草窝里翻啊翻,颤啊颤啊,钱倒走袋子里抛出来格。他又不晓得,早起蒙蒙天亮就赶紧上路,跑到十字街坊,大天八亮了,有人来杠喊卖早饭吃,他弄手一拍,袋子里一点点总没着落,袋子口朝天,摸摸没得个剪边,“不不不、不好了哇,我格钱怎不来袋子里哇,银子不晓上哪去呱?对格,昨日子我困了个人家草头边格,我去望望看,格来格人家草头边咧。”

打趟子又返回打转,跑到杠一望,银子点也没得项。上哪去格?格天子这个人家奶奶起早起来拔草哇,哪晓局气蛮好,拿脚一踢,“嚯落”,银子雪白,赶紧拿银子拾起来,拿到家里儿子媳妇身边,“儿子媳妇啊,古话说得不错哇,浪头上氽得来还要起早了。今朝我去拔草,银子拾到多少了。”

不提这个人家多欢乐,再提马力小官人。

马力就想:干咱我要说家去,又没得格盘缠,要说上姐姐家去,又没得格路费啊。

横也难来竖也难,我一人做个两难人。

真是有钱天下能去得,无钱寸步也难行。

罢了罢了格,反正堂块我人疏地不熟,也没得哪认得我,世上要饭不多哪个人,我不如来沿街乞化,讨饭讨到姐姐家去,好问姐姐借到米麦雪花银,回到坟堂好来度光阴。

他肇呢,到人家鸡障高头拔一根鸡障棒,到药店门口,拾到一个冲药冲崩了格碗,随手拈起来。可怜啊,

他抬起头来么又怕丑,低下格头来又怕羞。

左手呢,节节高,沿村打犬,

右手呢,豁爿碗,做讨饭营生。

格天子要饭,要到格埭上,格人家正来下吃中饭,马力公子拿个坏碗,未曾顶到头上,眼泪就千双下:“年老伯伯、年轻叔叔,你们做做好事,

次粥次饭少喂犬,救救我贫苦落难人。”

格年纪大格么,看看他罪过了,赶紧去盛点饭他吃吃,那个后生家年纪轻呱,眼睛一暴,筷子对台上一撂:“死开点,没得把你食祭,年纪轻轻,好吃懒做,出来要饭,要饭多适意啊!你家荤,他家素,你家咸,他家淡,要吃饭满埭乱喊,吃得碗总不要洗。三年饭一讨,回头官也怕做,哨点死开点,没得把你食祭。”

马力公子闻听这一声,可要哭死又还魂。

“可怜我马力前世里作得底高孽,今世里就苦到能功程。

我今朝要饭么又要不到,就怕也没得命残生。”

格总像这个人家啊?总像这个人家么,马力只好饿杀得。也有好人家格,也有人家把点粥,也有人家把点饭。竟把他慢慢沿街乞化,要到东京姐姐家去了,又不晓得姐姐家住了那堂子啊?恰巧前间来一位老者,年纪有七十开外。他跑到前间,打躬作揖,就行礼不歇:“请问你这位老伯伯,堂块有个西台御史,王如金王大人家,住堂块哪堂子点啊?”“你找王大人家?王大人家夫妻两个总过了世了啦,他家儿子誉爵来下当家,你交他家亲眷还是朋友啊。他家今朝来家贺生日,王誉爵公子,他有结拜弟兄一百个。呶,你上他家去,走堂拔直向北,有一条大路,转弯向东,头一个大府门里间就是他家。”“老伯伯谢谢你啊。”“不要紧格。”马力一想:到了姐夫家堂块了哇,赶紧跑到河边上去,到河里捧点水,拿脸上洗洗,抹抹干净,把身上火烧坏了格衣裳裤子格脂油朗当摘摘,拿身上沙灰拍拍,就根据这一位老者格指点。

急急忙忙向前走,哪肯耽搁片时辰。

对王誉爵家门口一撑,口中开声:“此地开门。”门上有人,看门安童就问:“子为谁,何人也?”“吾乃非别,我从西京而来,我姓马名力,号叫天荣,我来找我家姐姐姐夫格。”“化子,你跑错了人家了哇,这个堂子哪里有你家姐姐姐夫啊?走走走,哨点走。”“安童哥哥,我确实是这家里亲戚,你家主人是我格嫡亲姐夫,你家主母是我格嫡亲姐姐。你们帮我报,报于我家姐姐姐夫知道。”“化子啊,你可走,你再不走,不要怪我发火,三十门杠,拿你孤拐抡断了你。”“安童,你不要发火,你不相信,你家去说把你家主公主母听,你就说我走西京马家巷来格,我叫马力。”“你当真是马大爷?”“我真的是马大爷。”“马大爷,我有眼不识泰山,才间有言语冒犯,请你多多包涵。大爷嘎,你蹲堂府门口等一等,我报于我家主公主母好知闻。”

安童飞蹦纵跳,就对高厅上报。才间说格,这个人家来家贺生日格,弟兄结拜一百个,总来杠吃酒。这个安童色样好了,跑到高厅,“主公,来来,你来下子。”“安童怪声怪气,鬼声鬼气,来做底高?”“你来下子,主公。”跑到外半间,他就告诉他了哇:“主公啊,西京北门外马家巷,马大爷来了格啊 。”“格好呱,今朝是我生日,哪个带信把他格,怎晓得今朝来格。安童啊,我家舅大爷可是骑马来嘎?”“马啊,格马也不曾长脚格。”“坐轿子呱?”“轿子没轿杠。”“坐船来嘎?”“ 船没橹舵。”“坐车子来呱?”“车子啊,车子没得揽手。”“奴才,你格奴才,既不骑马,又不坐轿,又不坐船,怎得来?飞得来嘎?”“啊呀,飞来他不曾有干好格本事,马大爷这下子做人家了,自己航船来格,这个船不走水里,走干岸上来格,撑旱船来格呢。”“你格奴才,你格奴才,我干大年纪喽,也不曾听见说过 ,干岸上好航船,陆路上也好航船哩,你不胡头乱说啊。”“主公啊,你不要发火,马大爷虽然撑旱船来,身上穿着好了。他头上戴格帽子,是多年格坟顶。身上穿格衣裳裤子,是多年格风筝。脚上穿格鞋子袜子,是东海里格龙潭。”

“你格奴才,你总说格不三不四格话,我晓得你说格底高意思啊?”“主公啊,格你总不晓得,帽子是多年格坟顶,多年格坟顶,时间一长,格坟把雨水一笃,坟尖头总没得格,肇这个坟不好哇,长上一下子格青草。马大爷格帽子,像个多年格坟顶样格,就是没得顶了格,就该一个箍箍儿,箍了耳朵高头。”“格衣裳裤子,为底高像多年格风筝?”“多年格风筝坏格呢,洞穿洞落,不成腔调呢。”“格鞋子袜子像东海里格龙潭又是底高意思啊?”“啊咿嘎,主公啊,东海里格龙潭么,没得底呢。”“奴才,没得底也好穿哩?”“啊咿嘎,主公啊,怎不好穿?才间马大爷说呱,袜子没得底,两头总好对脚上套,穿起来才比旁人哨咧。”“奴才,你格奴才,我不相信我家舅大爷穷到这种腔调?”“不算太穷,我拿他头上到脚上,拢把头来说把你听。马大爷穿着好了,

他头上戴格开花帽,脚上鞋子没后跟。

身上裤子补补丁,长褂子就像九串铃。”

王誉爵一听,心想,这才害人了。我家啊这个老婆又狠,我假使不等她家这个兄弟进门,把她晓得,我又不得过身。假如等他进来,今朝干多结拜弟兄、亲眷朋友,要笑我,该这种穷鬼舅子,这怎弄相啊?

王誉爵来杠转拉几个弯,横也难来竖也难。

“好,安童,我有办法,你叫我家舅大爷,走东面耳廓门进来,千万不要等他走正门,走正门亲眷朋友要看见格,走耳廓门进来没得哪看见,你叫他坐花园里石凳高头等,你上我书房里间去,拿我格新衣裳裤子新鞋子袜子,拿得来把他换了身上,然后再带他高厅见礼么,我家些亲眷朋友,又不晓得他衣衫褴褛来格。”

安童闻听这一声,急急忙忙就动身。

跑到府门外间:“马大爷,请你跟我来。”肇安童走前间么,他跟了后间,走耳廓门进去。马力心上难过了,“人家总说嘎,亲不过嫡嘎,嫡不过姊舅道理,我不过穷点啊,我家姐夫姐姐总瞧不起我哇,耳廓门是叫化子走格堂子啊,我今朝成了叫花子了哇。罢了罢哇,人到矮檐下,我不得不低头。”到了花园里么,安童就说:“马大爷,你坐堂石凳高头等等,我马上就来格。”就不曾告诉他去拿衣裳裤子把他换啊,安童打趟子对西,正好八败命扫帚星对东,对面拿起来一碰,“安童,你跑了干哨,就像跑报,你上哪去啊?”“主母娘娘,我到主公书房,拿衣服来把马大爷换。”“哪里的马大爷?”“西京你家兄弟马力来了格。”“啊,我家弟弟来了嘎,来哪里?”“呶,坐了来格凳子高头。”八败命离老远就叫:“兄弟啊,兄弟啊。”马力回过头来一望,是自己嫡亲姐姐哇,随手不肯耽搁,站起身来,跑到姐姐面前忙行礼,嫡亲姐姐叫几声:“姐姐,

我交母亲来家想你总想到肝肠断,望你总望到眼睛穿。

姐姐哇,我们今朝姊妹两个来见面, 如同捡到宝和珍。”

“兄弟,你不来家,今朝你到堂来做底高格?”“姐姐你可是不晓得格?”“我晓得底高?你望望你底高腔调?叫花子穿了也比你好点,你可晓得今朝你家姐夫生日嘎,亲眷朋友又总来堂块吃长寿面,你这种化腔,你来做底高嘎?”“啊,姐姐,爹爹么已经去了世,家里回禄三次,我受母命,来问你借点银子或者粮饭家去度命。”“呸,穷鬼,你格穷鬼,你当我不晓得,我家怎得到这腔调呱?父亲死啦得,母亲弄不住你,你蹲外间寻花问柳,赌钱吃酒,日夜蹲外间乱揪,家里把你忙穷啦得格,你来哄我说被回禄火烧啦得格,你当我不晓得啊?”

马力公子啊闻听见这一声,冤枉喊拉好几声。

马力喊声嫡亲姐姐:“人家总说世上没得冤枉事,我这件格冤枉海能深。”“不要哭丧,今朝你家姐夫生日,你哭底高丧啊?不论怎呢,我交你姊妹道理,走哇,跟我上厨房里间去,拿夜饭吃饱了,外间不早喽,我晓得你肚里也饿了格。走走走,跟我走,跑到厨房里间。兄弟啊,里锅一锅面,你拿肚子先吃饱了再说。”马力撑到灶脚底落格,拿里锅十张头锅子一掀,一望嘴就一尖,大半锅格面汤,弄铜勺下去搅搅、舀舀,总捞不到半碗格面渣子。确实饿了没得办法,叫饥不择食,忍气吞声,“咕噜咕噜”,吃得她家三碗面汤。“兄弟啊,吃吃饱哇,吃小夜饭还早了。”“姐姐,我吃饱了格。”“我问问你看,这下子究竟来做底高嘎?”“问你借钱粮格。”“兄弟啊,我交你嫡亲同胞姊妹,随你多穷,打不断格亲,骂不断格邻,你说你干远来,我哪肯等你空身家去啊。但不过借钱哇,你来了不巧,啊咿嘎,把张员外家借啦四万两银子,家去改造花园,要到三年过后才还得来。家里格银子,只够呢安童梅香交我们穿衣吃饭,零用开支,总算上得格,一天多少钱,多一滴点总没得,真正你要借钱么,这好蹲堂等啦三年。”“啊呀,姐姐,等三年妈妈倒饿杀得坟堂里间格,格我问你借点粮。”“粮啊?安童,替我到后间鸡鸭棚畚嘎两斗鸡鸭谷来。”底高鸡鸭谷嘎?就是刷野场下来格廒细,一哨毛袋子背得来呱。

马力说,不要问她,没得钱啊,借到一袋子米也好咧。弄手一拎,像是不轻,可保有一百多斤,弄袋子口散开来一看,眼睛发暗:“姐姐,我也拿黄石头对山上背了,我家西京那里烂泥总没得,刷野场刷下来格碎谷总不该了,我不要这个东西。”“穷鬼,你格穷鬼,你也有福气吃到我家这个鸡子鸭子吃格鸡鸭谷格,你值到我家鸡窠里格鸡子鸭子了,只是妈妈养到我十八岁才出嫁格,我为了报母亲养育之恩,才拿这个借把你,等你家去好等妈妈活到条命。”“啊,姐姐,格我不要,我总记好了格,我干远上你家来,吃到三碗面汤,借到两斗鸡鸭谷,我总不曾要你格,我走喽。”“穷鬼,你格穷鬼,你走么就走,哪留你蹲堂了呢,要你蹲堂托天!”

马力闻听这一声,含住眼泪就动身。

不等马力走了格,这个扫帚星八败命一想:今朝跑得来我不曾借把他,他假使家去告诉了老家妈妈,等我家妈妈跑得来,格来吵起嗓来好听了。“安童啊,才间我家穷鬼兄弟不曾跑出去多远了,你赶紧上恶犬杠块去,拿恶犬门开开来,拿二十四条狼狗放出来,拿这穷鬼咬杀得,弄他不得家去,我家妈妈呢,当他死半路上,就不上堂来格。”

安童闻听这一声,急急忙忙就动身。

这个安童一想啊:害人了,这个马巧云,我家这个主母娘娘,心怎干黑格?自己嫡亲兄弟啊。要说不去拿狼狗放出来么,我端了他家碗,就要受她管,抓了她家筷,就要受她喊了。安童狠狠心肠跑到杠,拿恶犬门一开,二十四条狼狗,旺旺旺跳出来格,对马力身边跑,马力急得没得办法,只是顿脚,越顿脚嘎,狗子越是要追,马力急得没得办法,只是对后退,退到围墙脚底落,出劲用力气对围墙高头一扒,扒到一块夹砖,对准头一条狼狗扔上起一记,“叭”,这一记不轻么,少说点一百七八十斤,拿个头一条狼狗哇脑壳子倒扔碎了格,后间些狗子看见这一条狗子被扔杀得格,就对杠一钉。就来这一瞬间,马力不肯耽搁,几个哨步跑到前间,拿个死狗子,对手里一背一撕,“歇哗”,不分细啊大,就一撕两半个。肇拿狗子当作兵器用,那肯容情半毫分,拿狼狗统统总打杀得格。心上一想:姐姐,姐姐,你不该如此啊!我交你是嫡亲姊妹两个,你心要干黑做底高哇。姐姐,人家总说焦炭黑哇,你心比焦炭要黑三分。罢了罢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嘎。随手马力用尽全身力气,一个旋风,就蹦到围墙上。

急急忙忙就动身,哪肯耽搁去逃生。

黑夜暗星朝前奔,哪问高底路不平。不提马力溜走了呱,八败命就说格:“安童,去望望看,那个穷鬼可曾挨狗子咬杀得。”安童打格灯笼火,交这八败命同去格,跑到杠一望,心吓得直荡,狗子总死了杠块了格。安童拿起来一数啊,数到二十五,“主母娘娘 ,马大爷又不晓走哪里弄到一条狗擐我家堂块来格?”“我家该二十四条狼狗,倒哪有二十五条来堂块格?”拿起仔细一看啊,也有两个半爿头狗子困了杠块格?我说怎多到一条格来,拿家里总管王标叫得来,“王标,格穷鬼死走了呱,如果等他家去了,我家妈妈寻得来,我不得了哇,我送你银子十两,你赶紧吃亏啊,跟这穷鬼后间就追,能格追到半路之上拿他杀啦得,凭刀高头血迹,我再把你银子五十两。

只要等穷鬼丧残生,就少啦冤家对头人。”

王标一想:这个杀人格太太心黑嘎。罢也罢了了格,他自己嫡亲兄弟也要杀格,我蹲他家弄不好也没得好处啊,我反正有十两银子定钱,我也不去杀这个马力,我哇也不蹲你家堂块了,我不如投军去。肇王标个天子,也就走这格八败命家出来格。

格你家里我不蹲,我去投军做营生。

王标弄到十两银子做路费啊,他去投军,也不去追杀马力。我们单讲这个马力作孽了,虽然吃到三碗面汤,当真肚子饱了,一跑一钉,就点总不兴。

黑夜暗星朝前撑,凉亭到了面前呈。

底高叫凉亭?凉亭是歇脚亭,来我们靖江看不见,跨过江到江南多喽,就是人家跑路跑不动,坐下来歇歇脚,到夏天头跑不动嫌暖,坐下来吹吹风格,就叫凉亭,又叫歇脚亭。马力跑到凉亭对下一坐,想想心上难过了,我家去我家妈妈问我,问姐姐借到多少粮,借到多少钱,你叫我怎呢说?我假如说姐姐一百二十个不好,妈妈心上又难过。罢了罢了,我家去做底高?

阳日三间日子么我也不愿过哇,我来凉亭里边啊丧残生。”

他搬几块大泥垡头,拿脚底落垫高了,然后拿腰带散下来,对凉亭上间格呢木头桁条高头一系,做个相思扣,活络结,拿头钻下去几趟又缩回。为底高哇?思量到还有个妈妈来坟堂里间,马力喊声亲娘:

你不要当孩儿到东京姐姐家来投亲有好处,我来凉亭之中丧残生。

亲娘喂,我们来阳日三间么就怕再也会不到哇,

只好三更格梦里呀会鬼魂。

亲娘,格人家总说养儿防老,积谷防饥,

你是麻雀子跳了格空稻囤,三年乳哺枉劳心。

亲娘啊,你白白养我到了干么大,我也做不到养老送终人。”

哭嘎哭,哭得心上就像突粥,狠狠心肠拿头对圈子里一攻,脚底落拿烂垡头一踢,“ 乒砰”,烂泥一倒,脚底落腾了空。可是夜里,又暗星夜看不见,又没得哪走杠跑。格马力不吊杀得?就来这种生死危急的紧要关头啊,

不该马力丧残生,两位菩萨早知闻。

有县主城隍菩萨和地方土地菩萨,两个菩萨一算,命总吓断,不得了了呱,“马力是天上安国星宿临凡,将来要做到九千岁之职啊,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来我们这堂子死啦得,我们得过身了?

如果马力今朝丧残生,我们城隍土地做不成。”

城隍菩萨和土地菩萨大显神通,用两把种火,就拿个凉亭里间啊,照了雪亮,就像火烧没得二样。

众位,这个凉亭是哪家格?就堂块北门卢家庄,一人姓卢啊,单名叫卢尧,这个人家万贯家财,没得官职,来过咱辰光, 有个规矩格,

有钱男子称员外,有钱女子号院君。

这个人家底高腔调?夫妻同庚四十整,男花女花不曾生。卢尧员外,为了生男育女,传宗接代,就拿出银子来些路高头呢,就造起这个歇脚亭来,就是做做好事、积积德、行行善,好养男女传宗接代格。这个凉亭呢是卢尧家格。这个卢尧呢,交王誉爵也是生死弟兄,他们是结拜一百个弟兄当中之一,卢尧是一百个人格头子,他是老大,年纪也最大。

格天子么王誉爵贺生日,卢尧带四个安童,身骑千里宝马,也上兄弟家去贺生日,吃夜酒打转,坐了马高头呢,老远就看见,这个凉亭火光冲天,“安童,今朝大不合算啊,吃点夜酒,凉亭挨烧啦得呱,要花到几十两银子才造得起来了。赶紧,我们去救火。”随手卢尧不肯耽搁,快马加鞭,四蹄跑起来一缕烟,只听见得得……安童揪虎跳,跟后间跑了不晓多哨。奇怪,越靠近凉亭,这堂子格光越暗,越靠近格堂子就越暗,等他们主仆五个跑到这凉亭身边,已经是黑漆抹塌,伸手不见五指。

卢尧说:“这倒稀奇啊?才间堂块雪亮格,怎又看不见了嘎?安童,替我进去看看看。”安童跑到里间摸啊摸,别的不曾摸到哇,摸到一个人吊了来里间,恨不得鬼毛病总吓发起来,“不得了了哇,啊呀,员外,一个人吊杀得我家凉亭里了哇。”

卢尧员外听到这一声,三魂吓得少二魂。

“安童啊,我一落里积德行善,又没底高对头,哪个死我家凉亭里来害我做底高呀?人命无大小,弄不好将我家害了哇,赶紧拿人放下来望望看可有救?”肇拿马力放下来,卢尧亲自到他心口头一摸,心口头别嘎别,还有点点阳气不曾绝,“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安童,这个人不曾死了,快点帮我来捶, 帮我来拍。”肇捶捶拍拍,马力才算拿眼睛睁开来格:“恩人啊,

多谢你们今朝将我救,我还是不要命残生。”

“过路嘎,我就叫卢尧,这个凉亭就是我家格,你害底高人呀啊?你住哪里?你叫底高?你告诉我听听看?你为底高要来害我?”“卢恩公,我住西京北门外马家巷,我叫马力号天荣。”“你住西京?”“是的。”“格你上堂来害我做底高?你到东京来做底高格?”“我上我家姐姐家来投亲格。”“你姐姐家住哪里?”“我家姐夫叫王誉爵。”“啊,王誉爵哇,啊咿嘎,他交我是生死弟兄啊,我们弟兄结拜一百个了。今朝你家姐夫家来家贺生日嘎,你可曾上他家去?”“我去了格。”“我们怎不曾看见你格?”“你到哪里看见我咧?”“格你来哪里嘎?”

众位,我们讲经不必重复,就拿上姐姐家去格这一段经过,统统说把卢尧家主仆五个一听。卢尧呢不说底高,四个安童就说呱:“员外,你怎瞎得眼睛,怎交王誉爵结拜弟兄呱?你说说看,王誉爵家女格,是他家嫡亲姐姐,他家姊妹道理不会得心有干黑,总是他家姐夫狗贼不是好人,嫌贫爱富,瞧不起穷人,肯定这个王誉爵狗贼,要拿这个马力置于死地。”“安童,你们又不晓得头三脑四,蹲堂胡言乱语做底高啊。马力,你也不要寻短见了,你肇跟我家去。格么,王誉爵是你格姐夫,我交他是生死弟兄,我也算是你格哥哥,你上我家去,你才间才还魂格,恐怕你跑不动,肚子么又不饱,我拿千里宝马让把你坐,我亲自帮你牵马,你看可好呀?”马力闻听这一声,止不住腮边泪纷纷,“恩公,

你救了我一条残生命,我黄土盖面不忘恩。”

跑到半路上,卢尧一想:不对啊,王誉爵家嫌贫爱富,弄狗咬他,没得钱和粮借把他,我家女格张氏院君,也有点目中无人,眼空四海呱,我不要拿这个穷人带家去啊,我家老婆瞧不起他 ,蹲我家杠过不下去,等马力回头要笑呱。“安童啊,我跑了脚疼咧,我呢就坐堂歇歇,你们两个安童家去,两个安童蹲堂陪我,你们家去不要把你家主母晓得,到我小书房里间去,拿我新衣裳裤子鞋子袜子拿得来,等马力弟弟换起来,肇好带他上我家去。”

格安童闻听这一声,急急忙忙就转家门。

肇拿衣裳裤子鞋子袜子拿出来格,把马力也换起来格,仍然马力坐马,卢尧步行,来到卢尧家家里,夜半深更,不曾歇手,赶紧就为马力办羊羔美酒,好酒好菜,好好款待,“马力,你可会写请帖?”“我会格。”“我弟兄一百个了,你帮我写起九十九张请帖来,约我格些朋友弟兄,某时某日要全部到我家堂来吃酒。”“好格。”肇随手拿请帖写好了,总发送出去格。

卢尧来到自己院君身边么,张氏院君可要问:“员外,你怎到干咱才家来嘎?”“院君,我家遇到贵人了,今朝走王誉爵家吃夜酒家来,遇到西京马家巷来一个人,是镇国公家儿子叫马力。他晓得我来下行善积德,特诚走西京赶上东京来拜访我格,现在我拿他安排来小书房里休息。”

格张氏院君听到这一声,心总乐到脚后跟。

张氏院君一听,当真喜之不尽,有个大靠帮啊,镇国公家儿子上我家来了呱。到了第三天,马力就说格:“恩公啊,我要家去咧。”“不嘎,你家去做底高?”“我家妈妈来坟堂里望我咧,家里回禄三次,衣不遮身,食不充口,我要家去望我家妈妈咧。”“马力,你要家去了呱,昨日早起,我打发安童推四小车银子,上你家坟堂里间去了格,你家妈妈不要说这一辈子,三世总吃不完,总用不了哇,你也愁她要受罪,没得饭吃格啊。”马力闻听这一声,止不住腮边泪纷纷,马力喊声恩公啊:

“你救了我一条残生性命,又送我四小车雪花银。

我假使日后没好处,一笔勾销莫谈论。

假如我将来有了翻身日,我一重恩报你九重恩。”

曾歇几天,一班朋友格些弟兄总来了呱。巧咧,干干王誉爵来了最晚,卢尧就说呱:“众位兄弟,这一个人名叫马力,是某时某日把我救家来格,是某某人家舅大爷。”大家朋友一听,他们结拜格人,可总是万贯家财格弟兄?不是的。除拉卢尧交王誉爵以外,杠都是讨饭格叫花子,他们为底高交叫花子结拜生死弟兄,要同甘共苦共患难,因为叫花子最讲义气,人穷志不穷。格天子些花子一听,就来大劲:“啊咿嘎,这个王誉爵狗贼,心肠干黑,马力,你胆大点,你家格现世宝姐夫要来咧,他一歇总归于要来格,我们帮你报仇啊,弄讨饭棒敲他骷髅头。”嘴说这话啊,王誉爵一跑一犟,像下河人背纤,来了呱。“卢尧哥哥早,你们大家都好。”格些叫花子不问三七二十一,弄讨饭棒拎得来了格,要打王誉爵。卢尧说:“慢,你们打他做底高啊?”“哥哥,他们为底高要打我啊?”“来,王誉爵,我问问看,这个人你可认得嘎?”因为王誉爵不曾交马力这个舅大爷见过面,他当真是不认得他:“哥哥,我横望竖望,这个人我不认得。”“啊咿嘎,你个狗贼,自己舅子总不认得了呱。你啊,你不过万贯家财,他家穷点呢,他穷就穷一世来,三十年富贵轮流转啊,六十年河东转河西。千里迢迢上你家来,弄到三碗面汤,借到两斗鸡鸭谷,不曾要你家格,还弄狗子放出来咬他。你太无人道,人面兽心,你这个狗贼,你得了哇?兄弟们替我打这个势利小人。”卢尧开口,肇大家动手,杀野,就背住王誉爵瞎打,打了他头破血流啊,像个血猴。“王誉爵,王誉爵,今朝为底高大家集中,就是拿你这个狗贼叫得来,当你格面,拿你格名字勾销了得,拿你家马力舅大爷补充来下,我们还是弟兄一百个,拿你开除在外,永远不交你狗贼结拜,替我死走 。”

王誉爵闻听这一声,一路啼哭转家门。

来到家中,肇对杠高厅上一壅,鼻子管里来杠吱通吱通。马巧云——马重阳八败命就说格:“丈夫,不嘎,今朝去集中不晓得做底高格?这种死腔做底高?”“妻子啊,总是好了你呢。”“不嘎,好了我底高?”“我叫舅大爷蹲花园里石凳高头等,安童去拿衣裳裤子把他换格,不晓得你叫他厨房里间去,弄到三碗面汤,也借点鸡鸭谷把他,你说他可要,情丧拿狗子放出去咬他,来卢尧哥哥家凉亭里上吊,把卢尧哥哥救家去格。今朝大家集中,就拿我开除啦得,交弟弟马力再结拜。

马巧云说:“卢尧卢尧狗贼嘎,你好人不救 ,救我家穷鬼兄弟,好格呢,看我可有办法对你,我耕耕不到你,耙总耙到你格。”

不提八败命施毒计啊,另表书中一段情。

我们单讲到哇,昆仑仙山玉虚宫骊山老母。格天子啊,拿王凤英叫到身边:“徒弟啊,你好下山了。”“师傅啊,我不家去,我往常不曾说啊,娘啊老子死啦得,哥哥又是个没用头,我不家去,我过不到我家嫂嫂格日子。”“徒弟啊,你肇不要怕了呢,你本事好了。”“师傅我有多大格本事?”“来啊,上我身边来点。”随手骊山老母对准她格一双脚膀,画符纳诀,步罡踏斗,口中念动真言。“徒弟啊 ,不要说别的本事,你这一双腿子了当不得嘎,你肇不要叫底高王凤英,你就叫王铁腿,你这双腿子是厉害无比,可以说打尽天下无敌手,盖世英雄独为尊。徒弟,男大当婚么,女大当嫁,你干大了哇,不是尽顾留了我仙山格了事啊,你一定要家去格。但不过呢,你家父母死啦得,哥哥忠厚么 ,你家也有一个叔子叫王如银,交你家父亲嫡亲弟兄道理,他万贯家财,人家总叫他一声员外,叫你家叔子,帮你摆起姻缘擂台,你好呢寻找你家丈夫。我堂有锦囊一封把你,锦囊高头写了清清爽爽,明明朗朗,你家丈夫家住何方贵地啊,姓甚名谁。另外,我把你一枝梨花枪,把你防身,还有仙丹一颗,你带了下山,你不晓得嘎,你摆姻缘擂台哇,你家丈夫要死你手里了,就靠师傅这一粒仙丹,拿他救活得, 你们才能成婚匹配。”“师傅,我走了。”你现在就要下山。

王凤英小姐奉了师傅令,急急忙忙就转家门。

究竟小姐来山上多少时,一笔五载,五年不曾家去。格天子王如银家安童梅香报,报于王员外知道,“说小姐凤英家来格。”王员外一听,不大相信,五年喽,怎得腾腾空家来格,跑到外间一望,确实是自己侄女儿,赶紧拿她接到家里,问问呢来那堂子格,问问底高情况?小姐一情二节,肇就告诉他。“侄女儿啊,格既然骊山老母指点么,我叔叔就来帮你拿姻缘擂台摆起来啊。”

肇拿木匠瓦匠大家请得来,姻缘擂台摆起来。风流榜文挂出去,晓谕天下人等,有某某某某地方,某某人家侄女,来下摆姻缘擂台。

擂台一摆不非轻,惊动四面八方人。

一班英雄都来打擂台,都想要这个体面小姐。究竟这个王凤英底高腔调?说人不高不矮,个子不细不大,瓜子长罗脸,是越看越体面,不要说成亲,捧了怀里看看总开心,霍霍她格衣裳边,家去也惬意十来天。人家总要想去呢,交这小姐同床共枕,但不过,没得哪个是小姐的对手。擂台摆多少时,一笔摆了二十五天,都没有英雄能格打得过她,看打擂台格人,可以说是人山人海,挤如也,抑如也,推不走,轧不开。肇打不过小姐么,慢慢就没得哪去打了格,没得哪个打么,就没得闹热看,看闹热格人就没得格。王凤英心上着躁了,师傅叫我摆擂台,叫我寻找我家丈夫,我家丈夫怎不来,怎没得哪个能够打得过我格,最起码么交我平招,不分胜败啊,不要问他。“我也有个办法,打发梅香,大家帮做对手,来每一条三岔路口,竖起姻缘碑来。”格姻缘碑一丈二尺长,有六寸宽,六寸厚,就是说二十公分宽,二十公分厚,六尺窖烂泥肚里,六尺来烂泥上间,只要能格哇。

拿姻缘碑打倒了,就可以交她结成亲。

格姻缘碑对外间一竖,每一块姻缘碑脚底落,搭起一个小棚子来,有四个梅香蹲下看,究竟可有哪个能够拿这姻缘碑打断了,或者打倒了。

不提小姐竖了姻缘碑,再提到马力小官人。

马力来这个卢尧家,倒有几个月,格天就说呱:“哥哥,虽然你拿银子推到我家坟堂里间,毕竟我家母亲交我是相依为命,我要家去,我要望我家母亲。”“弟弟啊,真正你要家去,哥哥我也不多留你了哇,但不过你要等啦几天。”“哥哥,为底高?”“因为你穿到今朝格衣裳,总是哥哥格,我要请裁缝来帮你呢,做几套衣服。”究竟帮他做多少?剪最好的布料,请上等的裁缝,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每一季做四套衣服,做了四四十六套衣服。

没处拿,用箱子帮他装起来。“弟弟,我堂一千两黄金,也送把你弟弟带家去。”“哥哥啊,你送我干多金子啊?”“我堂万贯家财,又没有下代,我留堂做底高啊,送把你。我拿我千里龙驹宝马,心爱之马也送把你。”“哥哥,格你呢?”“我有钱好再买格,另外我再送生铜棍一根,把你弟弟防身。恐怕你路上心焦,我也有四个安童交你做伴,陪你同家去啊。”

马力闻听这一声,心中欢乐八九分。

格天子马力胯下骑千里龙驹宝马,手拿生铜棍,高头拖一个板箱,肚里都是摆的衣服,还有千两黄金,带领四个安童。

急急忙忙就动身,哪肯耽搁转家门。

在路行走来得快,乱坟场到面前呈。

格天子跑到乱坟场身边不远,一个三岔路口,有一块姻缘碑竖了杠,早先就说格,一丈二尺长,六尺来烂泥上间,六尺来烂泥肚里,外间是两不参光,看不大清爽,离老远格六尺高来烂泥上间,就像一个人撑了杠没得二样。马力来马高头就喊:“前间是人还是鬼,如果是人格,你哨点走,不要蹲杠害我。是鬼格,我交你前世无缘,今世无仇,你不要蹲堂吓我,哨点让路,等我好过去。”格个条石它哪会说话咯?连问上几趟,它也不做声啊。棚子里格梅香呢?总困着得够,蹲杠没得事啊,个底个总呼呼大睡。马力就说:“不得了了格,安童,这个乱坟场啊,是僵尸鬼啊!”要说打转么,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离后间埭上干远,又不值得打转。”“马大爷,格怎弄?”马力走马高头跳下来,生铜棍捏得手里,急律夹拉来下响。

两个哨步,跑到这个姻缘碑身边,用生铜棍对准姻缘碑格当中,起一棍子,只听见“叭”,格一记打上去不轻啊,少说点一千多斤,各位善人要问,马力到哪有干大格力气格?因为马力是天上安国星宿临凡,下凡就是来保这个大明万里江山格,他每天夜里困下来,有个白胡子老头子,就教他来梦中习武,这个白胡子老头子走哪里来格?乃云梦仙山水帘洞,鬼谷王禅老祖,和他有师徒之份,晓得马力将来要带兵,攻打东辽高丽国,班师回朝才能金殿上重封,所以乘他夜里困着得,每天都来传授他武艺,所以马力呢文武双全。

格姻缘碑一断断了格,一声巨响。马力是底高腔调?震了虎口出血嘎,眼冒金星。棚子里格梅香也吓醒了格,走棚子里钻出来一望,一个人撑了来姻缘碑脚底落,姻缘碑是两半段。四个梅香来背住啊,姑爷连连口内称。马力一听,吓啦大半条命,“安童,不,不得了了哇,有四个女僵尸鬼来了哇,她们四个人拖住我,我肇又不得走。”

四个安童么闻听这一声,三魂吓得少二魂。

四个梅香就说:“姑爷,你不要吓怕,我们不是僵尸鬼呢。你望望看啊,这个叫姻缘碑,高头有字来堂,只要哪一位英雄能够拿这个姻缘碑打倒了、打断了,我家小姐王凤英终身就许配把他。走哇,跟我们家去啊。”格马力一听,腾腾空就来了大劲,“安童啊,你们不要溜,这个不是僵尸鬼,我今朝开心,就好成亲,跟我吃喜酒去啊。”肇四个梅香走前间,马力走了当中,安童四个走了后间。

九个人急急忙忙就动身,前间到了王家村。

一到到王家村,梅香一报么,小姐王凤英知道,王凤英手脚不慢,先来到擂台之上,拿马力呢拉上去格:“英雄,我家梅香说你是力大无穷,打断了姻缘碑,今天奴家倒要试试你有多好的本事。如果说,你呢能够拿我来打败哇,我今朝就交你配成婚。不知你这位英雄家住何方贵地?你尊姓大名?父姓什来母姓什?你是排行第几人?”“小姐,你要问我,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我住西京北门外马家巷姓马名力,号叫天荣。梅香说你本事好了,擂台摆了几十天,没有人能够打得过去,今天我要和你分个高低上下。”

两人来杠说说就动手,脸嘴一变就比输赢。

大战了一百回合,二百照面,两人打了是难解难分。马力越打越有劲,小姐打了有精神。小姐心上就想:擂台摆几十天,不曾有哪个交我打到这个程度,这个地步,我家师傅说格,我这个脚好,叫王铁腿,打尽天下无敌手。盖世英雄独为尊,我今朝倒来试试看。我这个王铁腿这个腿格有点来是。她打哇打,假装打不过马力,脚底落做势拿起来一滑,“叭塌”,仰面朝上,就困了擂台之上。马力说:“二十几天不曾有哪弄得过你,我今朝来,我要拿你呢擐到擂台底落去,才晓得我马力本事比你好。”他不晓得小姐用格是诱计,小姐一困困了格擂台高头。正当马力要去背她格脚格,不晓得小姐这个姿势就叫野兔搔天,正当马力手伸出来,要背到小姐格脚格辰光,小姐拿工夫运到左右两脚,不肯耽搁,同时用力,对外间一踢,“叭”,拿马力踢上去,足足有四丈多高,走上间跌下来格。马力底高腔调?七孔流血,眼睛一闭,是点总没气。安童梅香一看,命总吓断,“不,不不不得了了呱 ,打打擂台拿人总打杀得哇。”

安童梅香么急急奔,报于员外么早知闻。

员外赶紧来到擂台:“侄女啊!你打打擂台,拿人总打杀得格,肇人命关天,怎得了咧?”“啊,叔叔,不要紧格,你赶紧替我取点开水来,师傅有仙丹一粒把我格。我来问问呢,这个锦囊高头写格底高东西?如果是我家丈夫格,只要弄仙丹把他一吃,就可以还阳打转格。”拿开水倒得来,拿火取得来,拿个锦囊高头封格东西化开来一望,高头写了是清清爽爽,明明朗朗,“首徒王凤英,终身许配西京北门外马家巷,镇国公之后,姓马名力,号叫天荣。

师傅从中把媒做,更改没得半毫分。”

“叔叔,早先我交他不曾打,就问过他住哪里,叫底高呱?正是这个人,就是我家丈夫啊。”肇拿仙丹泡开来,拿马力嘴撬开来,慢慢灌啊灌,当真就上了算,灌到一口汤,眼睛有点光,灌到两口汤,身子硬梆梆,灌到第三口汤,轻声说话响朗朗。拿三口汤拿起一吃,仙丹一入肚,马力不肯耽搁,一个鲤鱼打挺就跳起来了格,“妖韶,你格妖韶,真打实打,你打不过我哇。你呢用办法取胜,也算底高本事?

今朝等我来动手,你千个残生活不成。”

肇小姐不交他打了格,小姐晓得格,这就是我格丈夫啊,不但不交他打,口中求饶,“丈夫啊,

你高抬贵手饶饶我,饶我一条命残生。

丈夫啊,我千赔礼么万赔罪,赔礼赔罪我当身。”

“不晓得世上有脸皮干厚格女格,打不过我就认我丈夫,就认我老公。今朝不要说叫我老公,叫我丈夫,就是叫我老子,我也不肯容情于你,吃我一拳。”嘴说这话,一捣拳冲过来格,如果把他冲到一记不轻,少说点一千多斤。小姐身子一偏,推板滴点,“丈夫啊,你如果真正么不相信,我有师傅格锦囊看分明。”肇拿呢骊山老母格锦囊把马力望格。马力一望:“啊呀,小姐,既然是骊山老母为媒么,我也就不推诿了。”肇随手家里办羊羔美酒,款待不丑,吃吃酒。小姐就开口了哇:“丈夫啊,你肇不要走哇,今朝就蹲堂交我拜拜堂,

现成帐子现成床,你做一个现成新姑郎。”

“贤妻,婚姻不是自己定,一定要通过父母亲。我家父亲亡故,有母亲来坟堂之中,这门亲事,我暂且定了堂块,等我回转坟堂,禀报母亲,然后再花灯喜轿热热闹闹拿你娶过门庭。不瞒你说,我家干咱住了坟堂里间,你就交我完婚上我家去,我也没得地方啊。”

小姐闻听这一声,点点不错半毫分。

“丈夫啊,你蹲堂多过拉几天?”“我不,我要赶紧家去。”“格我送五百两银子把你,作为我们格见面之礼。”“我堂一千两黄金,我还要你格钱。”“你拿去,千两黄金么,不是我格呢。这五百两银子我亲自送把你格。”肇马力推托不掉,拿五百两银子也就收下来。

到第二天早起,不肯耽搁,用过早膳点心,带领安童四个哇。

急急忙忙就动身,哪肯耽搁转家门。

在路行走数日整,凤凰山到面前呈。

格天子一到凤凰山脚底落,只听见一棒锣响,跳出数十兵,“肥羊,此山是我该,此路是我开,你要从此过,丢下买路财。”马力抬头一望,这些人底高腔调?个些兵总有一丈多高,箩口干粗格腰,眼睛像渥闪,眉毛总对上卷。马力一看:“山贼,你要买路钱财可以格,我身边有千两黄金、五百两银子了,你们只要有这个本事。”格凤凰山上大王刘龙交李凤啊,听见说千两黄金、五百两银子么,哪个不要咯,不问三七二十一,各执自己的兵器,来到前间,交马力公子来交战。打了总有半个时辰,个把钟头格式落。

马力越打越有劲,两位大王欠三分。

单讲到二大王李凤,看见不对,赶紧就对后间退。刘龙一想:弟弟胆小鬼,你跑啦得,肇他千两黄金、五百两银子就总是我格。格么两人也打不过他咧,你个人不更加打不过他,刘龙打哇打,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晓得不对,也对后退,弄马头一拨就溜。马力就说:“山贼山贼,你今朝溜到阎王家,我追到森罗殿,溜到东洋海,追到你水晶宫,对哪里跑,还不拿命来。”追到半山腰,千里龙驹宝马马头靠近了大王刘龙的马尾子,他手拿生铜棍,不肯耽搁,对准他后得脑起一记,“叭”,冤家蛋壳子头挨一打,脑浆交血就对外直流。

刘龙山贼栽倒地埃尘,魂灵也上了枉死城。

格兵吓得四散奔跑,马力说:“罢了罢了,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不来烦我么,我也不烦你们。走喽,带领四个安童随手动身。

急急忙忙就动身,到了个西京一座城。

马力就想:我家住了坟堂里,拿这四个安童带哪去,不如典一间屋,蹲堂呢街上先住下来再说。眼睛一鞭啊,住了十多天,四个安童就说格:“马大爷不嘎,你家住哪里,也好带我们住你家家里去,你这饭店里要把钱呱。”“安童啊,不瞒你说,我家来坟堂安身。”“马大爷,格既然这腔调,我们不蹲堂喽,我们家去喽,不要蹲堂耗费你格银子。”“安童,你们一片心意,我马力也晓得格,但不过你们要家去呢,帮我带封书信家去,把我家呢卢尧哥哥,等他晓得么我已经到了家呢,也放一个心。四个安童高高兴兴,带了马力格书信肇家去格。

在路行走数日整,凤凰山又到面前呈。

来到凤凰山啊,四个安童倒八百世霉啊,干干二大王李凤,来杠拦挡短路,看见四个安童一到,他哈哈大笑哇,哈哈哈,“安童,今朝你家马力总不来身边呢,打死我家哥哥大王刘龙,我交你们安童有一天二地,三江四海,不共戴天之仇,拿命来。” 不分细阿大,安童又没得本事,一刀砍一个。可怜啊,

四个安童丧残生,书信也不曾转家门。

肇呢,马力当四个安童家去格,卢尧么当这四个安童马力弟弟需要,拿他留了杠格,不晓得四个安童到来半路上挨大王杀啦得格。我们单讲到马力,个天子见安童总走了格,来到自己的坟堂,格滕氏太太么看见儿子马力回家转,喜在眉头就哭在心:“儿啊,你说你家姐姐,怎呢怎呢不好了,你去对你可好哇。我告诉你,堂四小车银子推得来呱,妈妈我肇一落里吃不完,用不掉格呢。”“母亲,姐姐对我是不推板。”“格确实是好格,儿啊,可曾送点底高把你啊?你空身家来嘎?”“母亲啊,我东西总来饭店里。”肇马力到饭店里去拿东西格。

格天子来到十字街坊一看,那个人啊,不知多旺,像东海里波浪。马力心想,来杠望底高?我也去望望看,硬轧轧到里间一看,墙上一张纸头贴得杠,高头写格底高东西?“今有本县刘知县刘大人,现有四十九间楼房要出售,每一间楼房银子一两,四十九间楼房,共计银子四十九两。”“啊呀,干便宜法子啊!四十九间楼房了,只要四十九两银子,虽然说我有千两黄金、五百两银子,卢尧哥哥也有四小车银子推得来了,我蹲家起房造屋,拖嘎半年么,皮也拖塌了得格,我不如就拿这四十九间楼房就买下来 。”“请问你老爹,堂刘知县住了堂哪堂子啊?”“来对过格个人家典了杠住咧。”他寻到对过格人家:“刘老老,可是说你有四十九间楼房要卖了呢?”“对格,有这话格。”“卖把我了呢?”“少爷你住哪里?你叫底高?”“我就住堂北门马家巷,我叫马力。”“啊呀,马少爷,这个房子我不卖把你啊。”“我不把钱你啊?”“把钱怎呢,我不卖把你。你不晓得嘎,我这房子有几不卖了:行善积德,大做好事格人家,这个人家房子我不卖把他;还有独生子,独杆子儿子格人家,就该一个格 ,我也不卖把他。”马力说:“不嘎,行善积德是好人家,你为底高不卖把他?”“人家独杆子儿子么,手里钱也多点,作兴再加你两个钱也带格,你为底高不卖把这些人家啊?”“马少爷,我这个房子,要卖把呢行凶作恶恶光棍家,或者来朝纲为官是个大奸臣、瘟官,这些人家我才卖把他咧。”“刘老老,格你究竟为底高拿房子干便宜卖把这些人家?”“马少爷,当真我这个房子是好好房子啊?我这家里作怪格,请多少神通广大格法师,总没得办法拿这精怪捉住得,不要说我家干咱吓搬出来,邻舍隔壁总吓跑啦得格,等格些坏人买了我这个房子么,肇大大小小总死光啦得才好,好人家我绝对不卖把他呢。”马力就说呱:“刘老老,你且放宽心,你拿房子卖把我,天塌下来总不关你格事啊,有我马力来承当。”“啊呀,马少爷,我这个房子确实不好卖把你 。”“刘老老,不好卖不关事,就能呢,我来帮你拿妖捉怪可好呀?”“少爷,你能够帮我家拿这个妖怪除啦得捉啦得格,四十九间楼房我分文总不要你格,我就送把你总好格呢。”“刘老老,格上等之人啊,你口说为凭,我也不交你做底高手续,但不过你要依到我条件,你帮我准备四十九对蜡烛,每一间楼房里间上下两层,每一层、每一间屋点一支蜡烛。”“这个蜡烛要底高时候点?”“太阳将要落山格时间点,到明朝太阳上到杨树顶能高,这蜡烛才能点完了,点通了。”“少爷,这倒不费底高事,格我去帮你准备。”拿蜡烛准备好了,到晚下辰光,马力个人进去,拿四十九间屋里间格蜡烛,一支一支就总点好了来杠。点好了么,外间也晚夜,夜饭一吃,马力来到四十九间楼房格当中一间屋,黄昏头又不曾看见底高妖怪,到半夜也看不见格妖怪,到半夜过后么,像照心血来潮哇,倒要困喽。困到底高辰光?将近三更天格式落,只听见外间一阵狂风,“呜——叭”,拿窗子也吹开来格,拿四十九间楼房里格蜡烛,全部统统总吹熄啦得,一支总不亮了格。

马力听窗子一响么,人就吓醒过来格,望望外间伸手不见五指,吓得浑身汗毛根根直竖,就来个害怕胆寒格辰光,窗子外间嚯落,一个东西对里间一跳,说是人又不像个人,说是鬼又不像个鬼。这个东西底高腔调?头上戴格红帽子,身上穿格红袍子,脚上穿格红靴子,手拿钢叉一把,有一丈二尺多长。那个精怪来到马力面前:“马力,马力,你有千两黄金、五百两银子、四小车银子,你不起造房子,你居住我格四十九间楼屋,今天你对哪里跑,还不拿命来?”说时迟,那时快,格精怪随手动手,

交马力两人来交战,哪肯容情半毫分。

那个马力格,打哇打,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格,就走这四十九间楼房里间上间转到底落,底落转到上间,心上就想:叫不听老人言,吃苦在眼前。

今朝如果丧残生,要笑坏许许多多人。

两人来杠战多少时,就楼上转到楼下,楼下转到楼上,一笔转到四更多天格辰光,干干正好,一个老头子上街卖草哇。过咱又没得时钟,望望天上格星么,他当要天亮,早点上街格,挑一担草挑不大动,喊号子旺旺之声,干干走到这个楼房身边不远啊,精怪听见外间喊号子格声音,他当外间天亮了,一天亮么,我这个精怪要现原身,跑到个阳台身边,“嚯落”,手脚又哨,走上间对下一跳,干干正巧,刘知县家请法师来杠拿妖捉怪格,有一滩干石灰来杠,马力吃苦,抓一把干石灰,操起一,一么就一个圆圈郎,拿这个精怪就圈了这肚里格,头对阳台高头一伏,眼睛一闭,蹲杠困觉。到外间将要天亮,刘知县来了格,当真刘知县困得着格?

假使少爷有长和短,要绝啦马家后代。

带领安童梅香总来望格,来一望啊,只听见格阳台高头,少爷,马少爷格。马力痴眼懵懂:“啊呀,刘老老,你怎干早格 ?”“啊咿,少爷格,今朝夜里我一夜总不曾困得着格,恨不得我心总抓了手里格,你可曾捉得住精怪啊?”“捉住得格。”“来哪里?”“ 就来这石灰圆圈里间,你打发安童梅香弄锹来挖。”听见精怪捉住得么,当然刘知县高兴啊,叫安童梅香来用锹挖格。肇一淘安童梅香弄锹一挖,只听见煤锹底落“”。这头撬到过头,拿烂泥掊开来一看,十个缸并排排来这个烂泥肚里,弄缸盖头揭开来一看,肚里底高来下?十个缸里全部是黄金来里间,才来杠望格辰光,杠块格一淘安童梅香也叫起来格:“啊呀大人,堂也有十个缸,也有十个缸来堂。”拿那个十个缸撬上来,盖头掀开来一望,有十缸黄金来里间。刘老老说:“啊呀,我家这陆地上倒哪有二十缸金子格。”正来杠怀疑格辰光,杠又叫得来格:“大人啊,堂也有十个缸了,也有十个缸。”拿这个十个缸盖头掀开来一看,也有十缸马蹄金来里间。马力说:“老老,你家这陆地上好了,真是堆金积玉地,三十缸金子了,不要说几世,你几百世总吃不完用不掉了格。”“少爷,你哨点拿这东西弄走哇,不要放堂害我哇,这是你格财饷。你到堂来捉妖怪,才捉到三十缸金子格,你不曾来格辰光,我家家里弄了不得太平。邻舍隔壁总吓溜啦得格,你不要放堂害人,你弄走。”格不晓这个金子底高来历格,现在已经挖到三十缸金子来这堂子格?打发全家格安童梅香再去寻,肇拿不曾撬到格堂子继续听我撬,哪晓一撬哇,又撬到一个缸,这个缸高头一块紫金板盖了上。做对手拿紫金板盖头揭啦得 ,这个缸里有个紫金人人头坐了来里间。这个人人头呢,一个手撑了腰里,一个手举了头顶向上,手掌心里也有字刻得上:

我替马力看了十八载,今朝交把你当身。

究竟这紫金人人头是底高哇?财神菩萨来堂显圣。“刘老老,肇晓得格呢,这是财神菩萨来堂显圣呢!你肇总好要格呢。”马力家去交母亲滕氏太太一讲,“儿啊,这个金子我家也不能要,为底高?你有千两黄金、五百两银子,你家姐姐家也有四小车银子推了堂块,我家娘儿两个,吃不完用不了,不如拿这三十缸金子献把朝廷。”“母亲么,倒不是我做儿子格说你咧,我们是个布衣平民种田郎,怎能够见到万岁啊?”“儿啊,旁人见不到万岁,你这个种田郎能见到万岁格,你家老子告老还乡格辰光,有镇国之宝丹书铁券。万岁赐把他保管格,虽然回禄三次,我一落里收了怀府里,这东西不曾烧得掉。万岁对你家父亲说过格,只要有这个东西摆了身边上金殿见驾么,上殿不要见君臣礼,皇兄御弟两相称,你拿丹书铁券带了随身,赶紧到京都皇城去面圣。”

马力闻听这一声,急急忙忙就上皇城。

因为这个丹书铁券随身,像照干咱的通行证一样,没得哪问他。格天子来到金殿,赶紧拿这事情告诉万岁,说拿三十缸金子来献把国家,送把你万岁格,万岁恨不得拿手总摇抛啦得,说:“这个金子我孤家万万不能要哇,不好要哇,为底高?一两黄金四两福嘎,我没得福份得这个东西,像刘知县刘爱卿,三十缸金子来陆地上作怪,自己总不敢住家,邻舍隔壁总吓溜啦得。你假使拿这个金子送把我孤家,送把我国家,你不要弄我万岁总做不成,格我不要这东西格 。”“万岁,我拿这个东西支持国用,无论如何你要收下来。”“我孤家不要,我就是不要。”文武百官也说:“万岁,三十缸金子了,献把国家好格。”“马力啊,真正你这一份好心,拿这个金子送把国家格,我看就能呢,金子仍然摆你家家里,就算我们国家格,算我孤家格,国家一旦要用呢,打发人上你家去拿,上你家去取。假使国家不用呢,就永远是你马力帮我孤家保管了来杠,总好格呢?但不过你心肠干好,能够送三十缸金子把国家,我要封你官职,封你底高官职?国家原来很穷格,你拿这三十缸金子对下一揲,国家就富裕了格,所以我孤家来封你。

马力前来听封赠,揲国富之职你当身。”

肇封了他官职,等他家去了格,他肇拿千两黄金拿出来,银子拨出来,拿房子也就起起来格,肇娘儿两个蹲家纳福呱。房子有了格也不要愁吃,也不要愁住。

我此处丢开慢谈论,再提山寨一段情。

有凤凰山上二大王李凤 ,可是拿马力四个安童杀啦得呱,他心上就想:假使把马力晓得,我杀啦他格安童,这我得过身?打人不如先动手,骂人不如先开口,“兵啊,出去八方打听,请本事好的英雄好汉,或者是女中豪杰,来帮我上西京去行刺。

只要拿马力狗贼丧残生,就少了冤家对头人。”

肇兵出去八方打听,究竟可曾访到哇?到东京北门外王家庄,拿王凤英小姐请了去格,为她不丑哇,办了好酒。吃酒,李凤就开口:“小姐,总说你武艺超群,英雄盖世,有西京的马力,打死了我家大王哥哥刘龙 ,我交他有深仇大恨,所以今朝拿你请得来,你帮我上西京去行刺,

只要拿马力狗贼身丧命,我赏你千两雪花银。”

王凤英一听,吓了大半条命。她想:啊咿嘎,请我去杀我家未婚丈夫啊!狗贼,你也是叫瞎得狗眼,你请旁人微小可哇,你请到我姑奶奶来了嘎。“啊,小姐,说你本事好,究竟有多好格本事,我又不曾看见过。兵,”“有。”“拿我龙泉宝剑拿来,等王小姐舞点把我本王看看看。”“是。”拿龙泉宝剑探得来格,小姐拚得吃苦么,拿龙泉宝剑上下飞舞,格李凤大王来杠望格,望啊望,望啊望 ,他倒情不自禁了格,“好好好。啊呀竟好了。”好嘛你撑杠不要颤呢,一头说好么,一头对小姐身边跑,一头对杠跑,一头说好,哪晓到跑到小姐身边不远了格,小姐不肯耽搁,两个哨步跑到他身边,手起剑落“咔嚓”,李凤格头滚出去一丈三尺多远。

手一舞来脚一蹬,魂灵上了枉死城。

格些兵说:“不不不,不得了了格,啊咿嘎,这个黄毛妖韶,拿拿拿我家大王总杀啦得哇。”“兵,你们不要害怕,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家大王确实是我杀格,你们愿意蹲我堂山上格,格么我就呢蹲堂做大王,你们大家总帮我格忙。不愿意蹲堂山上格,拿银子分分,各自回转自己家门。”兵一想:家去又没吃,又没得好格穿,蹲堂块么,总算肚子混得饱哇,还弄到两个零用钱,不如就蹲堂山上么。王凤英小姐就想了:我虽然家去了,来叔子身边,毕竟不是自己父母大人啊,总归受拘束格,不如呢,我也不家去,我就蹲堂高山上做大王啊,兵大家好总帮我格忙。

王凤英小姐来高山上么也算有了个安身处,再提边邦啊不太平。

有东辽高丽国,出到了两位能人。有金国的兵马大元帅名叫赛龙珠,还有副元帅名叫苗学升,这两个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因为高丽是格小国,向我大邦中原,要年年进贡,岁岁来朝,他出到了能人么,就想交中原打仗,不向中原进贡。那一天拿战书打上我大邦中原,到金殿之上,

万岁拿战书上上下下么看完成,掇开龙心火一盒。

“大胆高丽,高丽国,你们小国应该向我大邦中原年年进贡,岁岁来朝,竟敢把战书打到我孤家金殿,以小犯上,如同叛逆相等。哪一位爱卿,替孤家担忧,提兵调将,前往东辽高丽,待等班师回朝转,官上加级重封赠。”

文官拉拉武官手,哨点不要开口。如果开开口,去打仗要现大丑,如果多多嘴,要变没头鬼,如果哪个多了言,去打仗骷髅头要向前,不如蹲家吃点太平饭,拿点太平钱,打仗等于头就拎了手里呱。

文武百官个个跪了金殿上,总像泥塑木雕人。

万岁喊声:可怜啊:

“你们来太平年岁官上加职还嫌小,燎乱年岁怕出征。

孤家格江山哇如同风中烛,出不到扶皇保驾人。”

六部大臣就说:“万岁啊,你不必龙眼挟泪,如果说我们中原没有能人交高丽国去打仗格,不如就食啦点气倒过来向高丽国进贡,也不过只要十车金十车银一年。”“爱卿啊,倒哪里有钱,现在国库干困难,倒哪里有金子银子到高丽国去进贡咯?”“万岁啊,国家没得,有个人现在有了。”“爱卿啊,哪个有干多金银啊?”“万岁,你怎忘记啦得嘎?有敌国富马力,他不是有三十缸金子献把国家嘎?把他保管格,不来他家家里啊,不如拿马力召到金殿 ,问他弄十车金、十车银,格么没得干多银子,可以全部用金子代替,到高丽国去进贡。”

万岁闻听这一声,想想不错半毫分。

格天子出圣旨一道,拿马力对金殿上一召,万岁就拿这个事情告诉了马力。马力说:“万岁,要说国库不足,不要说三十缸金子送把你,如果送把你不够格,我马力哪怕再送点银子把你,你拿这个金子送到外国去,把高丽国去,格我一两银子总没得把你,你哪怕拿我头杀啦得,我金子是不可能送到外国去格。”“爱卿,孤家我也没得办法 ,没得人去打这个仗。”“万岁,没得人去,我微臣愿往,我替你上高丽国出征打仗,助你一臂之力。”“爱卿啊,你年纪轻轻有底高本事,能够去帮我孤家出力,帮我孤家征东?”“万岁,你不要看我年纪虽然小哇,我武艺倒也好了,不相信你赐我大刀两口,我到御校场舞点把你看看看,我可能够去高丽国出征打仗?”万岁闻听到这一声,想想不错半毫分。肇就赐他大刀两口,亲自带领文武百官到御校场观看。马力不肯耽搁,拚得吃苦,两口刀上下飞舞。

单刀舞起来像渥闪,双刀舞起来不见人,划水不进半毫分。

万岁和文武百官看看哈哈笑,称赞马力本领高强。“马爱卿,你年纪虽轻,武艺也不晓得有干精。

马力前来听封赠,征东元帅你当身。

赐你十万兵和马,平定高丽保太平。

待等班师回朝转,官上加级重封赠。

点兵簿子赐把你,黄道吉日动身行。

肇到了黄道吉日格一天,马力不肯耽搁,身坐中军帐,拍动惊虎胆,打起聚将鼓,涨起齐队号。战鼓敲了叮呤咚,点起十万马和兵。

十万大兵出皇城,号炮连天怕坏人。

来到和高丽毗连夹界地方,扎下营盘,战书打上高丽国,约时交战。哪打头一仗?因为旁人总是呐喊助威格,真正有本领么也只有马力,马力一想打头一仗打败了,要泄啦官兵士气,应该本帅亲临战场来打第一仗。高丽国哪个打头一仗?是兵马大元帅赛龙珠打头一仗。两人来到战场,互相通过名姓,马力就说格:“番贼番贼,你识时务者为俊杰,速速下马受绑,饶你性命,如有三字两不肯,你鬼门关就来面前呈。你这番贼脸上黑摩诃,胡子就像乱柴窠,年纪倒有六十多,如若与我来交战,活格少来死格多。”赛龙珠把他一说,气了啊呀呀:“中原蛮子,拿命来。”

话不投机就动手,生死搏斗比输赢。

两人一个朝山杀,山崩地裂;一个朝海杀,海起灰尘;一个朝左杀,黄鹰掠翅;一个朝右杀,猛虎翻身;一个朝前杀,怀中抱子;一个朝后杀,背驮苏秦。因为赛龙珠是兵马大元帅,马力是初临战场没有经验,打哇打哇,渐渐支架不住了格。只有交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他就急中生智,“赛龙珠,赛龙珠,我们中国人有句古话格,个底个哇,打死不罪过;两人打个人,是儿子打老子;三人打个人啊,是孙子打老爹,你准备几十个人打我个人,不是打祖宗啊!”啊?赛龙珠只当有高丽国人来帮他打咧,回过背来望格,哪晓回过来一望,上马力的大当,马力用生铜棍朝他后脑勺高头操起一记,“叭!”

格脑壳子揎做两半个哇,活跳鲜鱼丧残生。

随手掠阵官拿赛龙珠尸首抢走了格,副元帅苗学升,气了三孔生火,七窍冒烟,催动坐骑,来到战场,“南蛮,南蛮,你打死了元帅,我和你有一天二地,三江四海,不共戴天之仇,你对哪里逃?还不拿命来。”

话不投机就动手,要帮元帅把冤伸。

说一人发泼,万夫难当,能狼不值众犬,好汉单怕人多,双手抵不到四拳,他才间打杀一个了哇,这个是第二个了哇,马力不曾有人调,打哇打哇,两膀松拉千斤重哨力嘎,没得办法,晓得不对,只好慢慢对后退。苗学升就想:真正打我也不一定是他格对手,元帅还死他手里了,我拿他硬逼,只要逼到剪子谷口,那个荡子口小里间大,只要拿他逼到那个里间去,把口子拿起一封,说计毒不过绝粮也,

拿他活活来饿死,好帮元帅把冤伸。

这个马力格,只好边打边退,把他逼到剪子谷口么,就没得命了格。

马力等等险要吃败仗,骊山老母早知闻。

骊山老母来昆仑仙山心血来潮,坐卧不安,掐指一算,晓得一半,“啊呀,安国星宿马力嘎,带兵征剿东辽高丽,现在等等险要吃败仗,如被逼到剪子谷口哇,就难有残生性命,赶紧我要去搭救于他,

如果等他丧残生,我家徒弟的终身靠何人。”

一阵仙风,就对凤凰山一攻,“徒儿,徒儿,速速见我。”王凤英远远迎接:“师傅啊,今朝你怎干稀客格,来有底高事情啊?”“徒弟啊,大事不好了呱,你家未婚丈夫马力,带兵现在高丽打仗,等等险要没得命了格。”格王凤英小姐闻听到这一声,三魂吓得么少二魂,“师傅啊,

如果我家丈夫有了长和短,你家徒弟的终身靠何人。

师傅啊,你赶紧去搭救他一条命残生,我永远也不忘你恩人。”

“徒弟啊,你不要哭嘎,也算你有福。师傅来做底高呱?就是帮助你去搭救你家未婚丈夫马力呱。我堂块有飞轮雁鱼钉,格速度比箭要快到十五倍,你赶紧带我的宝贝前往高丽国,搭救马力去吧。”肇随手,王凤英不肯耽搁,救人如救火,

急急忙忙就动身,搭救丈夫小官人。

来到这个高丽国,只看见苗学升交马力来杠打哇,马力只是对后退,对后退,王凤英晓得不对,手拿飞轮雁鱼钉,不肯耽搁,对准苗学升一射,只听,“呜——扑秃”,就对苗学升背上一戳。腾腾空背上一痛,苗学升伸手到背上一摸,一个东西钉了背上,拿起来一拔格,血对外透啊,看看就像筛酒,痛了死去活来。

几个抛来几个滚,滚成潭头啸成坑。

王凤英随手拿口钢刀,来到他身边,弄刀到他颈项里就敲,我杀格,杀格,杀格,杀你格番乌龟。苗学升晓得今朝没得命了格,“小姐哇,

你今朝饶我一条命残生,我衔环结草报你恩。

小姐,说猎户不打笼中鸟,好汉不杀败阵兵,

你今朝只要饶我一条命残生,我到黄土盖面总不忘恩。”

“番乌龟,要我饶你命残生可以格,拿降书顺表写把我哇,我饶你一条狗命。”格哪个不要命,苗学升没得办法嘎,拿降书顺表写起来,交把王凤英。王凤英得到降书顺表么,就拿这个苗学升也放啦得格。随手不肯耽搁,来到营盘,“官兵啊,才间你家元帅,溜到营盘里来了哇,我亲眼看见格,你们听我报,报于你家元帅知道,就说我王凤英已到。”官兵打趟子对里报,报于马力知道,说王凤英已到。马力说:“害人了,她早也不来,晚也不来,我打了败仗她来了格,如果今朝告诉她我打了败仗,这不比鬼也多两个耳朵,但不过丑媳妇不得不见公婆,她是我格未婚妻子啊。”只好亲自迎接嘎,两个人一照面啊,王凤英就说:“元帅,我恭喜恭喜你了。”“你笑我底高?不过我吃得败仗呢,我交你是未婚夫妻道理,你要笑我做底高?”“元帅,我不是笑你,你望望我这底高东西?”随手拿这个降书顺表,

马力上上下下看完成,如同拾到宝和珍。

“你这走哪里弄得来格?”“没得我,你还有命,师傅送我飞轮雁鱼钉,指点我来救你残生性命格。”“格不是你来,我也没得性命,更不要说得到降书顺表,这功劳总归于你,等到班师回朝转,奏于万岁得知闻。”随手打起逍遥鼓,唱起得胜歌,回转京都皇城,兵马到演武厅歇宿,来到金殿交过旨意。圣天子龙颜大悦,

该应孤家江山稳,出到你擎天柱一根。

“马爱卿,你这次带兵征剿东辽高丽,已经打了胜仗,得到了降书顺表,高丽国年年进贡,岁岁来朝,你乃有功之臣,今朝金殿上就来听封,

马力揲国富加封赠,九千岁之职你当身。”

“万岁,你封我九千岁,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年纪干轻,格能担当此重任?”“ 爱卿,你且放宽心,你封了九千岁,孤家可以说文武百官没有哪一个不服。为底高?你年纪轻轻,文武双全,自告奋勇带兵打仗,有哪能够和你相比?你不做九千岁, 还有哪个能够做九千岁?所以孤家要封你个九千岁。”“万岁,格还有我家未婚妻请你封下子,她叫王凤英,好了她帮我助战,才能班师回朝家来格 。还有我家母亲, 也要请你封下子。”万岁一想:不错哇,一人得道,鸡犬也能升天。

滕氏前来听封赠,太君娘娘你当身。

王凤英前来听封赠,镇国夫人你当身。

封过之后么,万岁就说格:“爱卿,孤家马上发银子,帮你到西京北门外马家巷,造起九千岁王府来,造起银銮殿来,有重要大事,召你到金殿上商议,没有重要大事格,你一落里总不要上金殿上来见驾,就是说旁的臣子要天天来见我孤家,你可以不来上朝。”肇随手发出帑银,帮他家造起九千岁王府来,造起银銮殿来。肇夫妻两个交太君娘娘滕氏就蹲家里纳福,滕氏太太就说呱:“儿啊,享福格辰光,也要想到受罪格时候了,想想来坟堂里间穷做格种腔调,衣不遮身,食不充口,现在手里是抛把簌把格银子用不掉,我们来呢要大做好事,广行方便。”

王府门口挂起斋僧榜,逢三遇七济贫人。

不提马力做了九千岁咧,我们单讲到东京,他家姐姐马巧云。正因为卢尧救了这个马力嘎,所以丧命星姐姐一落里交这个卢尧做对,究竟可曾害得到他家?

格天子马巧云就说格:“丈夫,你可会放火哇?”“妻子,我不会做这个伤天害理格事情,你叫我上哪去放火咯?”“上哪去啊?卢尧救了我家穷鬼弟弟,我倒交他拉倒了嘎,今朝替我坐夜上他家去放火,拿他家格丧棚去煨啦得拉倒。”“妻子啊,我不敢去,不敢去。”“你帮我望风可好?”“望望风好格。” 夜里跑到杠一望阿,卢尧家发财,是员外,吊桥不收,弄链子一拉哇,桥就上去格,旁人不得进去啊!格八败命有办法,夫妻两个做对手,弄大脚盆,氽到卢尧家门口去。夜半深更,人不知,鬼不觉,用松枝干柴,就架好了来卢尧家房子四转。

点起南方丙丁火,所有房屋总化灰尘。

卢尧家夫妻两个来床上讲讲:“马力弟弟家去,不晓干咱怎呢?”也不曾困着得格,听见外间响声,跑到外间一看,命总吓断,是浓烟滚滚,晓得可有残生性命,手脚又哨,夫妻两个手搀手对外直跳。

好了两人溜了哨,逃到两条命残生。

安童梅香作孽格,来火炕里总烧杀得,总烧了撮手撮脚,烧了筋皱皮塌。烧了瘟死烂臭。可怜啊,

安童梅香来火炕里间丧残生,格比黄连苦三分。

张凤霞就说呱:“员外,房子挨烧啦得格,拿库房门打开来啊,赶紧拿匠工请家来,拿房子再造起来。”张氏院君开口,随手员外卢尧亲自出去,拿木瓦匠请家来,拿房子造起来。造起来曾歇三天,哪晓把八败命家夫妻两个坐夜倒又去烧啦得格,肇没得钱了格,卖田,拿田卖啦得,拿房子造起来,又把这个八败命烧啦得,连烧拉他家三趟,

烧了卢家寸草无一根,只好卷头棚里去安身。

这个卷头棚,也是人家邻舍隔壁,南埭北埭救济来格,香科芦头搭格,说穷转富好过,富转穷难熬。格天子张氏凤霞就说呱:“员外,这个日子我也不会过哇,你说说看,肇又没得钱用,饭又吃不饱,你说怎得了!就能呢么,你格朋友和一些弟兄多杀得,去望望他们么,可好周全我们一番,借点钱把我们。”

卢尧闻听这一声,想想不错半毫分。

到城隍庙门口望到几个朋友坐了杠捉虱,到土地庙门口又望见几个坐了杠晒太阳,看见卢尧一到,“啊呀,哥哥你来了嘎。”“我来了格。”“卢尧哥哥,你怎像照不大高兴格?”“高兴底高咧?房子总挨人家烧啦得格。”“啊咿嘎,哥哥,哪个胆有天大,敢来烧你格房子啊?”“也不是烧一趟,烧三趟,总是半夜三更烧格。”也有格叫花子就说格:“哥哥,你一落里又不得罪哪个,只有周全救济人家,你格人缘好杀得格,你说哪个敢碰你?敢烧你格房子?”也有格尖刁格叫花子就说:“你不要说得轻巧哇,就怕卢尧哥哥救了王誉爵舅子马力,得罪了王誉爵狗贼,又拿他开除啦得,晓得哥哥格房子可是把这个狗贼烧啦得格?”也有一淘叫花子说:“对格,对格,对格,肯定是把王誉爵狗贼家烧啦得格。”也有些叫花子就说:“哥哥,你胆放宽心,他烧你格房子阿,我们去烧他格房子,替他也煨啦得拉倒。”跑到他家门口一望啊,府门紧闭,一般叫花子不得进去。叫花子办法大了,拿讨饭棒对讨饭棒接起来,头子上绑起草来,弄草点着得 ,走围墙外半间伸到里半间格草积高头去,草积连树,树连到房子,曾剩多少辰光,拿房子统统烧了干干净净。

王誉爵就说格:“妻子啊,肇不得了呱,你要去烧旁人家房子了,旁人家肇来烧我家了哇。肇烧啦得,你说住哪里啊?”“丈夫,你有底高用?我说你,你只会做下河人。不嘎,他就烧我一回呢 ,我家东库房有金,西库房有银,还有珍珠八宝,而且不少,拿出来也好起房子。”他家钱多了,他家是西台御史啊,起起来曾歇几天,把叫花子烧啦得,又起一趟,又把叫花子烧啦得,连烧他家三趟。个天子王誉爵就说:“妻子啊,肇弄底高起房子?肇哪里有钱咯?”丈夫,不要说旁的,我出嫁格辰光,二十四条舟船拿我送得来格,陪盘嫁妆虽然全部烧啦得,我还有宝贝另外了旁半间,真金不怕火炼,我马上去取出来,那个我窖了烂泥肚里。”哪晓拿金子取出来起了房子,又把些叫花子烧啦得,没得钱,又卖田,田卖啦得,又拿房子起起来,又挨叫花子烧啦得,就是说他家连烧拉五趟 。底高人家背得起犯火烧烧五趟啊?没得办法,王誉爵眼泪巴嗒:“妻子啊,肇怎弄?”“丈夫,卢尧好住卷头棚、滚箍楼,我们也好住卷头棚、滚箍楼格。”肇拿滚箍楼也搭起来,住了滚箍楼里格。

我们不谈这八败命也住了滚箍楼卷头棚里间了格,单讲到这个卢尧家女格——张氏凤霞张院君。张凤霞就说呱:“员外,你去望望格些哥儿们看,可好救济两个盘缠,我家怎得到这个腔调呱?就害了你救了马力,所以我家才到如此地步,马力现在家去格,不晓现在可曾得发达,你弄到盘缠么上西京去,假使马力干咱有了办法么,他也不会得忘记过咱你搭救他格事情。”“院君啊,你怎晓得我救了马力格?”“员外,你当我不晓得,你拿马力救家来,骗我说他是怎呢怎呢来格,特地来访你格,来拜望你格,曾歇几天我就晓得了格。”“好格,院君啊,你叫我去望么,我就去望望看。”与些叫花子一讲啊,花子说:“对呱,你不救马力,你不到这个腔调?要说路费银子,我们堂不多,叫花子大家投两个钱把他,等他做路费去喽。家去交院君讲讲:“院君啊,我肇走了哇。”“员外,马力有办法格句话,赶紧弄人家来拿我也接得去享福。”“晓得格,院君啊,我不会得蹲杠朝鱼夜肉格,拿你丢了家受罪。”肇卢尧个天子,不肯耽搁嘎。

带了路费银子就动身,哪肯耽搁赶路程。

脚底落搞哇搞,格天子跑到土地庙,跑了脚又疼。肇呢,银子路费不多哇,也拚不得住饭店,心中就想么:我蹲这土地庙里宿嘎一夜,明朝就好赶路格。拿这包袱就探下来,摆了土地菩萨龛子里格。人么对这个佛台底落呢幔子肚里一攻就困觉,早起起来么,你拿这个包袱拿走焉,只思量到赶路,就昏了格头啊,不曾拿这个包袱嘎,急急忙忙就动身,哪肯耽搁往前行,连三晓得买早饭吃, 摸摸包袱不来身上了格。“不得了了呱,包袱丢了个菩萨龛子里格。”打转去一望,包袱没得项了格。包袱呢?两个叫花子啊,要饭格,格天子不曾要到早饭,上土地菩萨身边去叹苦格 ,望见格包袱来龛子里啊,散开来一望,银子雪白,像水银来杠直晃。叫花子对叫花子讲讲:“啊呀, 土地菩萨灵了,来堂显圣了,晓得没得早饭吃,拿钱放堂等我们格。”

不提叫花子讲讲说说欢乐很,再提个卢尧善心人。

卢尧一想:有钱天下去得,无钱寸步难行,我肇又没得格钱,怎弄咧?一跑一钉,点总不兴。干干跑到五虎镇,五虎镇格镇头上不远呢,有一个饭店,那个小二哇,来杠叫生意。格小二底高腔调?围裙一倒煞,筷子对腰眼里一插,抹台布对肩兜上一搭,脚对户槛上一踏,嘴上就说:不欺三尺子,义取四方财。财源滔滔涨,元宝滚进来。可有多少生意买卖人、赌钱先生们、投亲访友人,今朝到了我五虎镇,我家店主能像活财神,柜台就像紫金城,钱桶就像聚宝盆。

今朝到我家来下宿嘎,一本万利好转家门。

小二来杠叫生意,哪晓得卢尧他东西耳朵南北听,不曾听得清,为底高?心上不好过。格小二来杠叫底高?来往行人、过路君子你到我家来下宿,我家老板能像活财神,柜台就像紫金城,钱桶如同聚宝盆,我家店主很大量,算账大钱夹小钱,从来不较量,不较量,不较量。他钉啊钉,哪晓不曾听得大清,他说得又快,说“不较量,不较量,不较量”,他搞了当不要钱,不要钱。心上就想:我没男没女做好事格,这个人家可保也没男没女做好事啊,吃得不要钱啊,我上他家去咧。

一跑一歪,架子蛮大,跑到里间对凳高头一坐哇,看看就像老八太。店主跑到前间:“客官先生,你也是要饮酒,也是要用饭?”卢尧一想:今朝又不要钱,也不出劲吃他下子。“小二啊,我既要饮酒,还要用饭。”“好格,你要吃多少酒啊?”“拿你家里好酒呢,替我打嘎十五斤来,再帮我烧嘎一斗米饭,我一吃就好走格。”拿酒打得来,一斗米饭二十斤米了随手烧好了,饭拿得来格,把他一吃,他可有钱啊?身边一个钱也没得嘎,杠块管账先生跑到他身边:“客官先生,我们来拿账算算。”一上一,二上二,一下五去四,二下五去三,算盘一敲滴嗒响。“你才间饭交酒,银子吃拉三两,格么我堂饭店里人也委该多,也顾不了许多了格,你如果下宿,我安排你房间,不下宿,你拿饭交酒银子把啦得,你就早点走么。”“啊呀,老先生,你家不是说不要钱嘎,怎得我一吃就要把钱啊,格你家不是骗子饭店啊?”“客官先生,人无好处,哪肯早起,我家怎是骗子饭店,你说哪家不要钱?哪说格咯?”“就那个安童说格,那个堂倌小二说格。”那个堂倌跑到他身边:“客官先生,我打你招呼,我说我家店主很大量,算账不较量,大钱夹小钱,从来是不较量,不较量,不曾说不要钱啊!”“老先生,格我倒听错了格?你替我记格账来堂格好呀,我是上西京去投亲格,等我打转来么有了银子,三两正项,我把你六两总好了呢。”“啊呀,好倒好格,我又不认得你,你假使欠我账不来还么,这事情要搁到我头上,钱要我还嘎。”也有人就说格:“老先生,不要交他烦神,才间吃格辰光,怎不摸摸身边格有钱格,吃得倒说没得钱喽,胡子一抹,就想滚蛋喽,颈项绝细,只晓得食祭,吃白食不把钱啊,干便当啊,有钱把钱啊,没得钱脱他的衣裳,剥他的袜子也要把钱。”卢尧一想:人也霉杀得嘎!我长干大,不曾坍过这种台呀。肇大家要去剥他格衣裳、剥他格袜子。卢尧双目落泪啊,“兄弟啊,

你们今朝高抬贵手饶饶我哇,我永远不忘你恩情。”

肇外间来杠吵么 ,里间店主倒听见了格,店主跑到前间一望,拿事情一问,看看这个卢尧不是骗吃格腔调。肇问问他住哪里?叫底高?东京确实是有这个人呱,一落里行善积德做好事哇,只因他遭了回禄,是投亲格,路过我家店里。我也算做一件好事,就把他吃一顿拉倒喽,不要问他要钱。

格卢尧听到这一声,谢谢恩公善心人。

眼睛一鞭,跑出去三四天,又没得吃格,饱一顿,饿一顿,脚底落搞啊搞。个天子到了关王庙,头痛发热,浑身疼痛不歇,倒跑不动了格,来到格关王庙,关帝庙门口呢,有一捧乱草来杠,乱草高头有一块老棉絮,也没得筛子干大咧,他确实跑不动么,就对格老棉絮高头一困。这块老棉絮是哪个蹲格?是两个叫花子蹲格,一个叫钻天龙,一个叫入地虎。这钻天龙、入地虎做叫花子,是假叫花子,不是真讨饭,他场面上来你家门口好话说尽,弄到点饭吃吃么,眼睛巴眨巴眨,望好了你家四转,鸡窠鸭窠来哪里,到夜里黄昏过后,人家总困了格,这两个人就来偷鸡子偷鸭子格,早起上街卖啦得么,一顿好吃局。格天子走街上打转么,入地虎说:“哥哥,啊呀 ,格哪个困了我们格老棉絮高头了格?”两个人跑到他身边,弄手到卢尧额头高头一揿,滚烫发热,来下发高烧,“哥哥,这个人来下害病,发热格,才间钱倒总吃酒吃啦得格。”“兄弟,你说怎弄?”“救人一命,胜造七座浮屠。就能呢,我看见杜奶奶家格鸡窠,来西山头靠河边,我听见说她这两天上女儿家去格,前几回我不曾偷得到,她肇不来家,虽然干咱日里,日清日白,没得哪问账,去拿她家鸡子鸭子偷嘎几个来,上街上去卖啦得,有钱么好帮这个过路人看病。”两人讲好了,拿鸡子鸭子偷得来,上街上去卖 外间要散市喽。肇又认得他格,又是贼货,人家又不愿问他买。钻天龙、入地虎两个叫花子哭格:“对不起你们,你们做做好事,我们这个鸡子鸭子卖啦得,不是买酒买饭吃,一个过路格人,害病困了关帝庙门口,我们弄到钱帮他看病格。”也有人就说格:“叫花子也晓得做好事,帮过路格人看病啊,格我们也不好积积德格,就拿鸡子鸭子买下来。”弄到了钱喽,请医生来帮看啊,医生手总摇抛啦得,“死走,死走,死走,格种身上么一河水也不够洗咧,我也帮你们看病?”“不是帮我们看,有一个过路格人,害病来我们关帝庙门口,请你医生去帮他看下子。”医生一想:叫花子也晓得帮跑路格人看病,晓得做好事积德,我医生本身是救死扶伤,我应该也要去呢,帮这个过路格呢看病。

背了药箱动身走,哪肯耽搁片时辰。

跑到杠弄手到他脉高头一搭,嘴就直咂。“先生,这个过路格是底高病啊?”“你不要问,不要问,严重伤寒症。”“可看得好?”“请旁人难看得好了,请到我格句话,不消半个月就好格。”开过方子,钻天龙、入地虎去拿药抓得来,弄东西垛起来,肇拿这个药煨好了,天天就灌把这个卢尧吃,大概有七、八天时间,卢尧眼睛就能睁开来,像照就有点精神,到十天过后,就能站起来行走行走,到半个月格光景,不讲说全部好了么,已有八成好了格。

跑到花子前间双膝跪,救命恩公叫几声。

两个叫花子就说格:“过路嘎,你住哪里?你叫底高?怎害病害了我们这堂子格,弄我们堂半个月总不曾有好觉困,不有歇落格辰光。”“我住东京。”“家伙东京要饭要到这个堂子来。”“你叫底高?”“我叫卢尧”“啊,卢尧哇,我们同行当中说有八九十个人,交卢尧结拜生死弟兄,可就是你啊?”“不错,我们弟兄结拜一百个咧,啊咿嘎,原来你就是那个卢尧啊!我们也是讨饭格,也是叫花子,不如我们也交你结拜弟兄怎呢?”卢尧一想:他们救我命格,是我救命恩人啊,也就不推托,交他们结拜生死弟兄。说好了同甘苦、共患难,有福同享,有祸同当。

结拜弟兄三个人,更改没得半毫分。

“哥哥,你准备上哪去了呢?”“我救了马力,所以家里遭了回禄,我要上西京,去望马力弟弟,究竟干咱来家做底高,不晓可曾得发财?”“哥哥哇,像你这个腔调,三根筋住头,瘦筋肋骨跑不动去啊。远了,不如我们弟兄两个交你同去,一路之上啊,我们驮你。”这个钻天龙、入地虎也好了,肇轮流换落,就拿这个卢尧对西京驮。路上倒哪里有吃格?做旧营生,到人家偷鸡子鸭子,来半路上煨啊。格卢尧呢,弄点鸡汤鸭汤,鸡肉鸭肉吃吃,养了神精肉壮。望望这个卢尧不轻,秤高头称称,可保有二百多斤。

弟兄三个么对前奔,到了西京一座城。

无巧不成书,这三个人到西京哪里啊?干干到了马力九千岁王府门口,他家杠有斋僧榜文贴得杠,逢三遇七来下救济贫苦之人。格叫花子不识字么,卢尧识字格,“弟弟,不要受罪了,这个九千岁王府里间来下做好事咧,我们上他家去吃早饭去。跑到里间一望啊,倒有三四十个人排队撑了杠等喽。他家这个早饭、中饭、夜饭,一天三顿固定好了格,只有干多份数,多一份总没得。三个人不肯耽搁,跑去朝格队伍东头头子上一站。

格发早饭格来了格,不晓得倒了大霉,要撑了西头头子上倒好格,哪晓得走西头头子上对东头头子上发格,发到落么么就少他们三个人没得项当。钻天龙、入地虎说:“哥哥,你说格人也霉杀得嘎,旁人总不少,就少我们三人项当。”“弟弟啊,不要紧格,后生家三天不吃也挺肚子过桥咧,到吃中饭辰光,我们撑西头头子上去就是得,这总没办法。”说:“对格。”哪晓得发中饭格辰光喽,又派好了呱,发饭格人就说呱:“东头头子上三个人早饭也不曾吃,饿一顿无所谓,不能饿两顿啊 。”肇发中饭要走东头头子上对西头发,哪晓走东头发到西头头子上,正好就少他们三人项当。两个叫花子说:“人也霉杀得格,早饭不曾有吃,中饭又不曾有吃,两顿不曾有吃格,心口头饿了慌哇,小肚子饿了像茄瓤喽。”

“两位弟弟,堂是九千岁王府,总归不会得拿人饿杀得格,到发夜饭格辰光,我有一个最好的办法。”“哥哥,你有底高办法?”“撑当中,随他走哪头发,总归当中格人有吃格啊!”哪晓三个人对当中一撑啊,就像和尚道士来杠拜忏,等了发夜饭格,拿夜饭挑得来格,发夜饭格就来杠说呱:“早起东头头子上三个人不曾发到,吃中饭西头头子上三个人不曾发到,堂发夜饭喽,我们呢两头对当中发,弄当中格人饿嘎一顿不关事啊。”哪晓两头发到当中,又少他们三人项当,没得吃格,钻天龙、入地虎像鬼跳,“人也霉杀得格,哥哥啊,我们怎就霉到这种功程,蹲堂撑了一天,脚膀总撑直得格,一天三顿汤水点子总不曾弄到下肚,我们走喽。”“上哪去啊?”“弟弟啊,做老营生去。”肇一夜没得吃,不饿杀得,拿鸡子鸭子去偷得来,格么你死远点焉,就凑九千岁马力家,王府门口对杠煨,翻腔,煨了烟绞蓬天,九千岁来银銮殿上倒望见了格,“校尉官,哪个来我家门口烧底高东西?烧了烟绞蓬天啊,去望望看啊,如果说,不是底高大事么,拿他们就赶紧赶走,就说堂是九千岁王府,不要蹲堂块烧东西。”校尉官来了呱,一望望见三个叫花子人。为底高三个叫花子识得嘎?因为衣衫褴褛,不成腔调,晓得这些人是讨饭子。“花子,你们来杠煨底高?”“我们嘴里有点麻,来堂煨点茶。”“你当我不晓得,这个煨了多少时喽,茶到干咱也不透啊?把我望望看。可是煨格茶?做贼人心虚,肚里不是茶,拿釜冠一撂,吓得就揪虎跳,跑起来就像跑报,不晓多哨,哪晓钻天龙入地虎瘦啊,硬筋硬骨嘎,倒溜啦得格,这个二百多斤重格,神精肉壮格卢尧哇,胖溜不哨倒挨捉住得呱。校尉官又丧,就拿这卢尧花子,拖到马房里间,用绳子拿得来,拿他对马房里拿起一吊,来杠一打一荡。格卢尧吊了杠打,格有哪晓得嘎?旁人没得哪晓得格,只有卢尧送把马力格千里龙驹宝马,就拴了这个马房里间,这个旧主人来杠挨打,它心如刀绞哇,是双目流泪,格马来杠哭,拼命喊。马力九千岁来这个银銮殿上,心上就想:我家卢尧哥哥送把我格千里龙驹宝马,我对他不晓多好了,跟我上东辽高丽去打仗家来,吃半个王子的俸禄格,今朝怎哭得干伤心干难过格?我虽然干咱不能上东京去见哥哥么,我看到这个马,就相当于看到了我家卢尧哥哥,我一定要去问问看,这个马今朝怎干伤心格。他一心去望马么,就不曾对前间望啊,实际上卢尧就吊了来杠前间。跑到马身边,格马身边地落一块,不拉泡有筛子干大透透烂湿。怎得湿格?马滴格眼泪,马力深受感动,摸摸这个马头,“宝马宝马啊,我对你干好了,你为底高哭到这个腔调哇 ?你还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底高不称心?你为底高哭到如此地步?”格马拼死拼命来杠喊, 眼泪对下滴,头只是来杠直颚直颚。为底高头要颚起来?就望好了卢尧挨打格堂子,马力对旁边间一观,“啊呀,校尉官,你拿格人吊了格屋望里做底高呀?”“九千岁,这个人是个讨饭子,就才间来你家堂门口哇,煨鸡子鸭子格,所以啊,我拿他吊起来打一顿,下回才不偷人家鸡子鸭子咧。”“啊呀,叫你不要难为他们格呢,拿他放走。”放下来,绳子一松。

卢尧一个倒栽葱,推板滴点鼻子管里没得风。

马力跑到他身边,已经不认得这个卢尧哥哥了呱,当时认得格辰光,这个卢尧是万贯家财哇,身穿绫罗绸缎,现在是花子模样。“花子,花子啊,倒不是我马力九千岁说你咧,人家说三年饭一讨,官也怕做倒也是得,你望望你养多壮啊,秤高头称称不轻,可保有二百多斤,我马力九千岁手里钱用不掉,粮吃不完,可以说不要操心劳碌,总没得你干壮啊,哨点家去啊,肇不要讨饭了,寻点营生做做哇。”

卢尧闻听到这一声,止不住腮边泪纷纷。

“九千岁,我只有来格盘缠,没得家去的路费。”“花子啊,你有多远的路程?你住哪里?你叫底高?”卢尧心上就想:同名同姓格多了,他倒说九千岁马力,马力九千岁,又不晓得可是我家弟弟。格说不好拿头抬起来望望,因为他是九千岁哇,一个是叫花子,他哪敢拿头抬起来咯。“九千岁,我住了东京。”“讨饭讨出来干远哩?”“走东京讨饭讨到西京来。你住东京哪堂子啊?”“东京北面卢家庄,我叫卢尧。”“啊,你叫卢尧哇,你说你叫卢尧。我问问你看,你们东京北门卢家庄,有几个卢尧?”“九千岁,就我个人。”“你家家里妻室格可?”“有个。”“叫底高?”“张氏名叫凤霞。”“花子,你抬头见我。”“九千岁哇,

我雷阵渥闪常常见,花子不敢抬头见青天。”

“你站起身来,赦你无罪。”卢尧拿头抬起来,马力一望,啊咿嘎,虽然干咱衣衫褴褛,长了壮点,面貌不曾得变啊。马力跑到前间来背住,哥哥连连叫几声,“哥哥哇,

我也不是张三其别个,马力就是我当身。”

“啊咿嘎,你不要蜢蛱子攻了盐葡包里,腌腌不死,渍就渍煞我了呱。”“卢尧哥哥,我就叫马力,就是你往常救我格,送我呢金子,送我宝马格,送我四四十六套衣服格呢。我肇家来呱,上高丽国打仗,万岁封了我九千岁了呢。”卢尧仔细对马力望望,对马力叩拉三个响头,“九千岁在上,才间多有冒犯,请你包涵。”“啊呀,哥哥,你怎说到这话嘎?快快请起。”双手拿卢尧扶起来,那个校尉官,恨不得尿总吓出来呱,不得了了呱,打了九千岁家哥哥了哇,赶紧跑到卢尧身边,

“双膝跪倒地埃尘,大人要饶恕我八九分。”

“哥哥啊,你怎到这个腔调格?”卢尧肇拿家里遭了回禄,大家斗钱把他来格,我们讲经不必重复,就告诉马力,又告诉他半途之中害病,是钻天龙、入地虎拿他驮到堂块来格,又结拜了生死弟兄。“哥哥,格钻天龙、入地虎来哪里咧?是你格弟弟,也就是我格弟弟。”“被你家校尉官吓得溜走了格。”“啊,溜走了呱,你胆大点,总归能够寻到这两个人格。”随手拿家里两千个校尉官统统叫出来,拿四城门八水关统统紧闭,不准一个闲人出去,拿这两个人一定要寻得来。又不晓得寻得来做底高?家里校尉官肇满街蹲杠闹了,捉叫花子、捉讨饭子,捉叫花子、捉讨饭子,抓多少,不曾算,格天子一夜不曾困,捉到七十二个半。说也有半个头叫花子,一个后生家老小,才第一天讨饭格,倒挨捉得来格,他说我往常又不讨饭,才讨饭格咧。总归于算一个人格,哪怕算半个头讨饭子。

拿些叫化子统统总捉到九千岁家家里,马力就说呱:“哥哥你望啊,这肚里哪两个人是弟弟,拿你驮到堂块来格?”肇随手同到钻天龙、入地虎身边,“兄弟啊,是这两个人拿我驮得来格。”马力九千岁不分细啊大,一只手里背一个,背住钻天龙、入地虎格手呀,弟弟连连叫几声。钻天龙、入地虎命总吓啦得格,“九千岁,你不要烧错了香,认错了菩萨嘎,不不不不,不是我,我们不是你家弟弟啊?”卢尧说:“你们不要吓怕,这就是九千岁马力,我交他结拜生死弟兄格,你们交我结拜生死弟兄,你们交他也是弟兄啊。”“钻天龙、入地虎,你们救了我家哥哥性命,又拿他驮到堂块来,救了他,也等于是救了我哇。不如呢,校尉官啊,钻天龙、入地虎肇不走了,就蹲我家堂块,你们带这两个人去香汤沐浴,更换衣襟,蹲我家堂做校尉官,也不要愁吃,也不要愁穿。”

两个花子闻听这一声,心中欢乐八九分。

肇蹲杠做校尉官,两个叫花子也超了身。单讲到格天子家里办羊羔美酒,款待不丑。马力说:“哥哥,你吃格,我出去有点事情了,一歇就家来格。”马力上哪去?他赶到京都皇城金殿之上,找到万岁,说:“万岁啊,我家哥哥卢尧来了格。”“你家也有哥哥了?”“不错,我家这卢尧干哥哥,比嫡亲兄弟也好三分。”“说来好格,孤家设御宴陪他饮酒,我们开怀痛饮。”“万岁,吃有底高用咯?朋友好不在吃,夫妻好不在色。”

“你说怎弄?”“要把点官职他做做。”“啊呀,对我大明朝没得半点功劳,怎好封他官职嘎,格不好封。”“万岁啊,你一定要封他官职。”“没处封,他没得功劳,没得贡献,怎好封?”“万岁啊,依你说起来,真不好封了格。”“当真不好封。”“万岁,真不好封啊?”“真不好封。”“真不好封拉倒,万岁啊,我有办法格。”马力喊声:“万岁呀,

九千岁官职么我不要哇,就送把我格哥哥哇善心人。”

万岁一想:这个马力文武双全,卢尧底高腔调我也不曾看见过咧?罢了罢了,无论如何我要看马力格面子,要封他点官职嘎。“马爱卿啊,既然你开口,不等你现丑,我来封你家干哥哥卢尧官职嘎。”“万岁,慢,你要封他官职格?他是我格哥哥,你官职封了要比我大嘎点。”“爱卿,你九千岁了,我只是个万岁,封了比你也大,总不见得也做万岁,交我一样格呢?”“啊,万岁,格无论如何,请你封了哪怕稍微比我大嘎点。”肇万岁没得办法,吩咐传信官传封:

“卢尧前来听封赠啊,第二个九千岁你当身。

“万岁,格帮他起王府,造银銮殿?”“啊呀,交你一样格,也起王府,也造银銮殿。”“万岁,格倒有句话,我要交你说清爽了格,他是我格哥哥,他王府起了要比我格高,旗杆也要比我多嘎两根。”万岁肇统统准本格。

马力来到自己家中么,卢尧就说呱:“弟弟,我要家去了哇。”“哥哥,你要家去么我也不留你,你来可有底高事情啊?”“兄弟啊,我家中遭了回禄,现在来滚箍楼安身,我来问你借点钱格。”“你只要开口,哥哥,我钱总有。校尉官,到后间半墙高头弄簸箕去畚,拿高头格钱统统总畚得来啊!”畚上大半簸箕来了格,总是格没得用格钱。卢尧就说呱:“弟弟,你没得良心啊!你走我家家来格辰光,我一千两黄金把你格了,你大出汗弄这个没用头钱把我,我就拿家去也用不掉哇,这个我不要。”“这你不要,要底高咧?”“你弄嘎两套衣裳把我穿家去可好呀?”“格多了,校尉官,替我到后间鸡鸭棚高头去背,拿个鸡鸭棚高头背嘎几捆来把他。”撂在鸡鸭棚高头鸡窠高头格衣裳裤子可是好嘎,总是没用头东西拿得来格。卢尧一看,眼睛发暗,“弟弟啊,你过咱走我家家来,我帮你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一季做四套衣服 四四十六套衣服,你总没处拿,弄箱子把你装了拿家来呱。你大出汗把点这个坏衣裳裤子把我哇,我也要你格做底高呢?我不要了。”“哥哥,你钱又不要,衣裳又不要,你准备要点底高?”“弟弟啊,我心上难过咧,我走了。我也不晓得可有寿命跑得动到家,你拿我千里龙驹宝马把我,等我早点家去么,也有个家守份。”“不嘎,送把我格东西,也再问我要了,你倒说得出格啊!真正你要要格,校尉官,拿格三只脚骡子牵得来把他啊!”随手拿格三只脚骡子牵得来格,啊呀,格毛恨不得一筷子多长,瘦了跑路跑不动。卢尧弄手到他背上一揿啊,格骡子倒伏下去了格,“弟弟啊,这个东西也跑不动到我家啊,不要说能够驮我哇,我也偿它格命了,我不要。”“底高?不要哇,我九千岁开口哇,你竟敢不要,不要也要牵家去。”

肇就罚他牵这三只脚骡子,“弟弟啊,我路上心焦咧,我也有四个安童来你家堂块,叫安童跟我同家去么。”安童不是家去嘎,又不曾家去,实际上在半路上来凤凰山挨杀啦得格,他不晓得格。“好格,真正要人做伴,我把两个校尉官把你,踹头、踹脚跟我家哥哥同家去啊。”底高叫踹头?底高叫踹脚?踹头是个着颈,犟颈项,踹脚呢,是个撂脚拐子啊。两个人说人也霉杀得格,蹲堂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跟这个穷光蛋家去,要受大罪了,肇帮他牵三只脚骡子。卢尧想想着气了,人来世上竟做好事没得意思,我过咱对他干好了,他今朝就这个腔调对我哇。

前辈古人说得清啊,若度中牲莫度人。

一跑一钉,点总不兴,跑出去二三里路,杠倒叫了哇,“卢先生,卢先生,嘴里有点麻,哨点上我家来弄点茶。”“我又没得钱。”“啊呀,不要你钱,尽你吃,一吃胡子一抹,不要把钱。”到吃饭辰光,杠又叫:“卢先生啊,时间不早,肚里不饱,哨点来吃饭。”“我又没得钱。”“啊呀,哪要你钱,尽你吃。个钱总不要你格。”拿饭一吃,又不要钱。可是卢尧认得这些人家嘎?不是得格,这个是马力一手安排好了格,如果说拿千里龙驹宝马格天子把了卢尧,卢尧如果说赶紧家去了,他家家里九千岁王府银銮殿不曾造得好,马力拿这三只脚骡子把他慢慢对家踱,慢慢对家踱。肇呢 一路之上,

三里设起桃花店,二里设起杏花村。

等卢尧回转家中格路上,格桃花店里歇歇足,杏花村上用点心。这是马力为了报答卢尧格救命之恩,所以才这腔调安排格。格究竟这三只脚骡子来路上踱多少时?

跑了整整七个月嘎,到了东京一座城。

自己陆地他总归认得格,来杠张头识眼望,踹头、踹脚,人可好穷啊?我跑到西京,陆地总把人家起屋起啦得格,看来这个人家发得大财了哇,这个房子起了比我家弟弟格高哇,而且旗杆数数也多两根。格究竟九千岁王府起起来多少时?王府起起来、银銮殿造起来才三天咧,也就是说他家女格,张凤霞已经代替第二个九千岁卢尧,坐银銮殿才只三天。家里校尉官几个跑到外间,双膝来跪下,九千岁叫了不绝声。“你们不要烧错了香,认错了菩萨,我不是我家弟弟马力九千岁,我确实不是格九千岁哇。”“九千岁,你不要客气,我家九千岁马力到金殿上保本,万岁封你为第二个九千岁,已经拿你家夫人呢封做安国夫人,这九千岁王府就是你格,银銮殿造好了格,有安国夫人——千岁娘娘已经帮你代坐银銮殿三天了。

卢尧听见也无所谓,格踹头、踹脚欢喜了,总说来受罪,也不晓得享到干大格福嘎这也是九千岁王府。九千岁就说格:“踹头、踹脚走啊,跟我进去啊!”“九千岁,你不要叫我们踹头、踹脚,我们总有名字格呢。”“你叫底高?”“我叫日久。”“你呢?”“我叫见人心。”“我卢尧救了他马力,才得到你日久和见人心两人。”现在有成语高头引申为“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就路远才晓得马有多大格力气,时间一长才晓得人心也是好,也是坏。

也是当初传下来,成语典故到如今。

来到里间,千岁娘娘出来迎接,千岁娘娘就说:“王爷千岁啊,总是马力心肠好,今朝我家才到能功程。”“啊咿嘎,夫人,我错怪他呱。你不晓得,我上他家去,他对我怎呢?”讲经不必重复,就他呢到马力家去,马力对他怎呢,总就告诉夫人。这个九千岁肇也蹲家纳福,和夫人讲讲说说,蹲家呢是住高堂瓦屋,朝鱼夜肉。

我们不提他做了好事,弄到格善报,单讲到这个八败命马巧云。

格天子交丈夫讲讲:“丈夫啊,我要上娘家去了。”“我交你同去。”“你去做底高了?”“格我个人只好瘪缩缩,对滚箍楼里一蹙,我要交你同去。”“好格,同走。”拿门一锁,肇两人就同走。

夫妻两个就动身,赶往西京一座城。

在路行走非止一日,个天子来到娘家门口,对杠一撑,八败命就开声:“看门嘎,我问问你看,堂块有个马力家住堂哪堂子啊?”看门格校尉官跑到外间,“你这个女子,胆倒不小,竟敢呼唤我家九千岁名讳。”“啊,底高?哪是九千岁?”“马力就是这家里九千岁哇。”“啊呀,格你是校尉官。”“不错,不错。”“校尉官,你帮我报,报于我家母亲交我家弟弟马力知道,我是马巧云,交马力九千岁嫡亲姊妹道理。”“啊咿嘎,原来是小姐家来了嘎,格你蹲堂块王府门口么等一等,我告诉九千岁好知闻。”手脚不慢,来到银銮殿上,拿这个事情告诉了九千岁。马力心上就想:要是想到往常她对我怎呢,我上她家去,对我格种腔调,

哪怕对我叩啦三个头,总不要她上门来。

回过来再一想:父亲死啦得格,就该这个姐姐,如果不等她进门,我家妈妈心上总不好过。“校尉官,既是我家姐姐家来,你赶紧大开正门。”拿府门一开,夫妻两个对里直栽,来到银銮殿。太君娘娘听见说女儿女婿来了格,赶紧也到银銮殿上,格太君娘娘背住女儿女婿一个人一只手,随手就开口:“女儿女婿啊,好了你们有四小车银子送把我家,不呢妈妈我也老早死啦得格。”马巧云也弄了莫名其妙,我又不曾有钱送把她,她说我送四小车银子把她家。因为多时不曾有好格吃,格八败命看见格酒就像穷吼,一山海碗饭做两口。马力看看实在看不过去了呱:“姐姐,你慢慢吃嘎,不要拿酒吃呛了格。你仔细尝尝看,弄嘴仔细咂咂看,也是我家这酒好吃,也是个咱你家格面汤好吃。”

格八败命、扫帚星马巧云闻听这一声,脸总红到耳后根。

一句话总不作声,拚命蹲杠吃。马力就说:“姐姐,你吃嘎,不要着躁哇,你定心拿肚子吃吃饱,我家又没得狼狗放出来咬呢。”格太君娘娘么就说格:“儿啊,姐姐、姐夫难得家来,不嘎他们要吃么,你蹲杠说底高呀?底高没得狗子咬哇?底高没得面汤好吃?”肇九千岁马力才拿走家里去,断拉路费银子,抛拉钱,讨饭讨到她家去,她家贺生日,怎呢对他不好,从前到后就说把这个滕氏太太一听。

滕氏太太上上下下听完成,嘴里就骂了不绝声。

一把拿马巧云来背住,拳打足踢不容情。

“妖韶,你这个冤家么虽然年纪轻,倒哪里有格势利心。校尉官,不能耽搁,替我拿这个妖韶、势利小人,拖到府门外间去,

拿这冤家丧残生,决不要饶赦她一人。”

马力心上就想:我身为九千岁,我家妈妈要叫杀我家姐姐,等人家不晓得内情格人传出去,说我九千岁拿姐姐总杀啦得嘎,这还了得格?

如果我拿我家姐姐么丧残生,最后落不到好名声。

赶紧跑到前间帮求饶,说好话,“母亲啊,千万千万不能拿姐姐杀啦得嘎,我家就该姊妹两个哇。亲娘啊,

格你同胞姊妹看娘面,我们千朵桃花一树生。

母亲,千万千万不能杀姐姐哇。”虽然过咱来家对姑娘王凤英不好,王凤英也来说好话了,“婆婆啊,不要杀姐姐哇,就该姊妹两个了格,杀拉她不好。”滕氏太太对这个势利小人是恨之入骨,咬牙切齿,“儿子、媳妇啊,

你们如果不拿这个冤家身丧命啊,我老身就不要命残生。”

嘴说这话,拿衣裳捞起来,头呢朝这个衣裳肚里一蒙,腰把子一躬,拿头对格盘龙柱高头就冲,好了马力背住得,不然滕氏太太格天子冲杀得格。“儿啊,今朝有我无她,有她无我。”马力为难了,一个自己母亲,一个自己嫡亲姐姐,说:“罢也罢了,不呢么我家母亲又不要命。校尉官,我上我家姐姐家去千里迢迢,她说借两斗鸡鸭谷把我,也是看了母亲面上情份,只有母亲才值到她家鸡子鸭子,替我拿我家姐姐吊她后间鸡鸭棚里去啊。”随手拿这个八败命拖到鸡鸭棚里去啊。格大家校尉官听听这个人心肠干黑法子,对自己兄弟也干格心黑,九千岁又不曾叫怎呢吊相,随手拿三箍头麻绳,七箍头担绳拿得来,就拿这个马重阳——马巧云八败命吊起来。怎呢吊格?颠倒吊了来鸡鸭棚里,头朝底,脚朝上。

吊了一天一夜整,七孔流血丧残生。

众位,讲经么总叫劝善,像照这个人不曾有好处,叫行好得好终身好,势利不曾有好收成,也不曾有好好棺木,就弄了一口薄皮子材拿她安葬啦得格。就说格:“姐丈,你对我也好格,格么姐姐不好。现在呢,姐姐死啦得格,我家堂家里彩女多了,尽你挑选一个。姐丈啊,

你家生男并育女,传接你姐丈后代根。”

肇这王誉爵就来马力家和彩女成婚匹配。格么滕氏太太要问:“儿啊,格姐姐对你干不好,这些银子走哪里来格?”肇就告诉她怎样来凉亭里上吊,卢尧救家去,就好了这个卢尧。肇有滕氏太太亲自写了一封书信,打发校尉官送到东京,拿卢尧家夫妻两个请到她家去,对她们夫妻两个打了招呼。三个人讲讲,有滕氏太太交马力来到金殿,就拿这个事情从前到后就讲把万岁一听。马力就说呱:“万岁,我家这哥哥确实比嫡亲哥哥还要好点咧。”太君娘娘就说格:“自古至今,不曾有哪家嫡亲姐姐,对自己同胞兄弟干格心黑,我要请你万岁吩咐风流才子、自在臣相,以我们全家团圆、能够和合、蹲家享福,

从前到后写一部忠孝卷,千古流传劝善人。”

我们讲到现在,也算有头有尾,有始有终,诗三百,一言以蔽之。

经到头来卷到梢,拜送落难星宿上九霄。

天赐平安福,人同富贵春。和佛保延生,对不起众善人。

刘正坤讲录

吴根元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