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皇甫举见皮登一声大喊,惊动多人,自知大事难成。随即借了遁光法,将脚一跺去了。左右两童也是将脚一跺,借土遁而去。皮登喊罢,睁眼细看,连大人的影子也看不见了。吓得皮登越发乱喊起来。知县闻声,不知何事,也就进来问道何事。皮登上前回道:“适才进来那个大人不是真的。”

知县吃惊道:“何以知之?”

皮登道:“这是京都大骗子刘龙,假装柳大人前来撞骗,亦或前来行劫人犯,亦未可知。”

说罢,连忙将牢门关好,他就上屋一看,没有形迹。又在满牢一看,犯人一个不少。禀报知县道:“恭喜太爷,犯人一名不少。”

知县道:“此人躲到哪里去了?”

皮登道:“此贼有遁法,借土遁去了,再也拿他不着。”

知县只得出狱回署坐下,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心中恨道:“好大胆的骗子!”

有师爷晓得此事,上前说道:“闻得有差役在城外坊子内照应他的使役人等,快着捕快到坊子拿人要紧。”

知县即唤杨豹,吩咐去拿骗子的同党,拿到重重有赏。杨豹领命,率领伙计多人,往城外就跑。一头撞见游府,问道何事,杨豹一一禀明。吓得游府守备等暴躁道:“好大胆的骗子!”

便催马一同前来拿人。到得坊子门首,见店门关闭,一脚蹬开,守备领头一拥而入,各处寻人,见人人睡倒在地,推之不醒,唤之不答,犹如木头一般。游府把守店门,恐有贼人逃去。过了一会,不见响动,也就进来。看见如此情形,个个诧异。天渐晚了,那药性散去,都苏醒过来,一个个爬起,揉眉擦眼道:“好睡。”

杨豹道:“二位大老爷在此,上去见来。”

众人吃惊道:“小的们叩见大人。”

二位游府问道:“你等为何如此好睡?”

那两个当差的回道:“小的们起来吃过饭,不知怎样就睡倒了。”

又问那开坊子的与店小二,都是如此回法。杨豹走过来回道:“此是那骗子下了药,迷住众人,他好逃走。”

游府道:“是得很。”

于是官员上马,众人随后进城,一路而来。那晦气的巫知县,也坐轿赶来,撞见游府守备,将此事一一说明。巫知县吓得连舌头都缩不进去、忽又有人来报,柳大人离东门不远,三位老爷闻知,只得前去迎接。接到公馆,送了下程,谁知这位大人是个清官,只收酒席,余皆不收,教文武回衙理事。

且说巫不飘回到衙门,唤进皮登问道:“你怎认识于他?”

皮登打一千儿道:“小的见他一双贼眼四处张望,不象个大人气相,我心内就有些疑惑。再者小的年幼时,到外婆家去玩,其时他同我外婆家做过邻居,今日看见,故此有些认得,就喊叫起来。他不晓得小的们在此当牢役,见小的认得他,他就遁去。小的细忖此事,心是童高家托他来诓骗太爷财物,二则见凶人未获,嘱他下狱来好行刺蓝鸿,以报平日之仇。倘若犯人逃走,如何是好?小的看来,此事有些难以作法,幸喜犯人未走,个个都在狱内,也是太爷之福。”

巫知县闻言,沉吟半刻道:“言得不错,赏酒一瓶,肉一块。”

又吩咐道:“在牢人犯须要小心提防。”

皮登谢赏,领酒肉退下。

列公,皮登为何不说真话呢?他若说出真话,恐其县主反要追究于他,怎么认得大盗的?二则又惧皇甫举恨仇,使人来害他。三则恐是蓝家的人前来相救,所以反说了一番假话糊混。这个饭桶知县,一宵已过,次日四更,柳大人即动身而去。

待众文武来送的时候,大人已去久矣。众文武只得各自回衙,且自不题。

再言皇甫举那日在监中被皮登喊叫,借遁而逃,到了前途,赶上车轿,上了骡轿,直往前行。非止一日,到了聚虎镇寨内。方举等早已得信,出来迎接。见皇甫举下了骡轿,不见蓝鸿,心中更觉忧愁,只得勉强上前笑道:“老师回来了,多费清心。”

皇甫举连连摇手道:“老拙无能,办事不周,空自一往,惭愧惭愧。”

中说着,随了众人来到后厅,大家坐下,那些跟随的人将轿车,牲口打发回去。方举向皇甫举问道:“那事如何?”

皇甫举便将聊城之事,细说一遍。又道:“怪道前番项兄独去不得成功,原来那监中牢头是山东道上的白猿猴皮登在内,连我今日都被他识破,令友难以相救,只好另想良策。”

方举道:“这皮登有多大的武艺,如此厉害?”

皇甫举道:“此人武艺中平,另有一种奇艺,能百步之中,打石灰布球,专打人的眼目。若人眼目被他打着,双目难睁,再难得好。河北山东绿林中朋友,无有不认识他的。若要救蓝鸿,除非他不认得的方好前去,先要制服于他,然后方能救出蓝鸿。”

众人闻听,个个摇头。方举低头不语,那老人家蓝林上前道:“适才听得大爷所说,那姓皮的,我家公子甚亏他照应,他时刻保护公子,恐怕有人行刺。”

邵翼道:“既如此,何不着人通知你家公子说明了,咱们是去救他,并无歹意,等你家公子告诉皮登,或者他可放宽一着,也未可知。”

皇甫举道:“不然,我看此事你家公子要做铁汉,决不肯相求于他,况皮登是个管监狱的人,若是放了蓝鸿,他就要顶蓝鸿之罪,无论何人,都不肯将自己性命不顾,去救他人,除非先将皮登说通,放了蓝鸿之后,同入寨中。他若肯来固妙,若不肯来,反露了机关,以后防守更严,那就难以下手了。机泄以后,更难办事,不如慢慢再想机会便了。但此事老总管不可与大奶奶姑娘知道,恐惹烦恼,终日悲啼。他们若问你时,只说要等个人来,方好相救,还要等待几日,此人才来。现在写了书信,着人相请去了,老总管你须要切记,断不可说出实话来,要紧要紧。”

蓝林连连道:“是。”

然后退了出来。那皇甫举又说道:“列位在此,听我一言,今后小老不能在店门口照拂,恐有捕役前来缉访,那时弄出事来,倒反不便。相应就拜托邵兄祁兄两位,在柜上照应照应,我陪公爷早晚谈谈,连项兄都不可露面,且过了风头再讲。”

众人齐声道:“是,一切都照老师之命办理就是了。”

于是即刻摆酒席。说着说着,业已摆好,大家坐下同用。同用之后,各自安息去了。

再言那里面蓝家姑嫂,不知此情,只晓得皇甫举前去相救,不知未曾救回,上下人等都皆瞒定。及至唤进蓝林,探问此事,篮林亦不敢言明,只得都照皇甫举吩咐的话回答她。姑嫂也不疑惑,惟有暗中流泪而已。那外面众人,次日早间大众起来,梳洗毕,用过早膳。邵翼与祁点同往柜台内站柜,就吩咐小二道:“我们白酒用水三七掺,如不好以四六掺,若再不好,就是对掺。”

小二闻言回道:“这个恐来不得,客人将钱买酒,吃出水来,相传出去,这店内的门面就不好看了。倘若有人传与开店的知道,那时不说两位爷吩咐的,只说是我等作弊。”

邵翼道:“只管放心,诸事有我等,不必多言。”

小二见他如此说法,不敢违拗,只得依他办理。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