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众人听信焦氏太太之言,单等打擂之后,同封聊城相救,暂且不表。

再说奸贼魏川,自从那日打发家人起身,各路去请好汉前去打擂争亲。去了多时,总未见到,心中烦闷。一日正在书房饮酒,与门客傅景讲论此事,门上进来通报,湖南去的家人回来了,请来两位英雄,一位姓张名雄,一位姓张名豹,现在大门候见。

魏川听见,忙着傅景与洪刚出去迎接。到得厅上,他二人先与洪刚见礼,又与傅景相见。礼毕坐下,叙过寒温,二人邀入书房,来见魏川。魏川连忙吩咐摆酒。就着洪刚与傅景相陪,又唤家人收拾东书房,与二位英雄安歇。

次日又有人进来通报道:“门首有扬州好汉李霸、杨林来到,请至书房相见。”

亦照前礼相待,也在东书房与二张同住。旬日之间,又来了襄阳殷盖,随后桑家寨陶氏六雄并党氏弟兄五人,亦陆续而至。魏川吩咐照前行事。众英雄大家相会,魏川着家人收拾西书房,他等众人好安歇。遂与傅景商议道:“现在众人到齐,我等何日摆擂?”

傅景道:“我处英雄虽到,不知祝家可有好汉没有?”

魏川道:“你明日前去一探,看他可有人来对敌?并问他打擂日期。”

傅景道是。一宿无话。

次日早间傅景起身,梳洗已毕,整其衣冠,出了府门,直奔祝府而来。到得门首,高声问道:“门官哪里?”

老家人祝安出来问道:“是谁?”

傅景道:“我乃魏府门客姓傅名景,奉世子爷之命,请会你家公子,有话面讲。”

祝安道:“少待片刻,我去报来。”

于是祝安忙进书房,见祝贤正与严、皮、景三位闲谈,祝安禀道:“启公子,外面有一人姓傅名景,说是魏府门客,有话面谈,要见公子。”

祝贤闻得此言,与三位英雄说道:“那奸贼差他前来,不知有何话说,想必又有什么奸计。还是会与不会?请教三位兄长。”

严秀道:“他既差人到此,你不会他,他必疑你惧怕,不如出去一会,看他有何话说,见机而作,可行则行,可止则止,如有不测,有我等在此,断不使贤弟受他挟制。”

祝贤闻言,方才放心。站起身来,出了书房,来到大厅,与傅景见礼坐下。茶毕,祝贤道:“傅兄今日来舍,有何见教?”

傅景叫声:“公子,在下一向少来请安,无事不敢到府。今奉敝东世子爷之命,特来与公子商议。自从那日与公子争亲,被尊府将轿子打碎,世子爷气忿难平,现在欲设擂台,邀请各路英雄,与公子府上打擂,比试武艺高强,设或打伤,各家自己调理。设或打死,两下俱不偿命。但是哪家赢得,即让哪处迎娶方小姐,绝不反口,特差在下前来通报,约定日期,一同前去打擂,请公子示下。”

祝贤听了这番言语,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魏川奸贼又设奇谋,笑的是你虽请了各家英雄与我比斗,我处现有众英雄在此,个个英勇,人人豪强,断不惧汝。开口说道:“傅兄方才言语,颇为公平。但是,口说无凭,须要立一笔据,那时方无反悔。”

傅景道:“公子言之有理,待在下回去,与世子爷说明。商议停当,再为回复。”

说毕起身告辞。祝贤送至门前,一拱而别。回转书房,就将方才傅景言语细说一遍。严秀道:“贤弟回得有理,就是如此办法。等他定了章程,再为商议行事便了。”

再说傅景别了祝贤,回转魏府,来见魏川,就将方才对祝贤一番言语,细细禀明。魏川道:“很好。我这里将杭州通城大小官员俱皆请到,当着大众立下生死状来,然后再打擂台,你看以为如何?”

傅景道:“用得。世子爷一番议论,谅小祝亦无推诿。明日待门下再到祝府,将此言与彼言明,看他如何回复。”

一宿已过,次日傅景又到祝府,就将魏川立状之话,对祝贤一一说明。祝贤道:“如此方好。”

傅景道:“请公子择定日期,回去方好备办。”

祝贤道:“此时不必问我,且回去办成了,不拘何日,再送一信与我便是。”

傅景道:“此话说得甚好,相应定于九月中旬前后,待定了日期,再为回复。”

说罢起身告辞,回禀魏川说:“祝贤依允立状,打擂日期,门下约他九月中旬前后,候世子爷备办齐楚,那时再为通信。”

魏川大喜。此时魏川心急如火,恨不得今日就将擂台打赢,明日娶方小姐过门,他才心满意足。无奈此事一时不得成功,且自按下。

再说方举与邵翼、祁点、项天祥三人在一处闲谈,说道:“闻得魏川所请各路打擂之人,俱已前后到齐,不日就要订期动手,但不知他是请的何等人物,须得前去探访一回才好。”

项天祥道:“待小弟前去如何?”

方举道:“你一人前去,恐不能知备细。此事须要与严大哥商议,看他如何说法。”

次日方举起身,来至祝府,家人通报进去。方举走进中堂,与姨母见礼,又与祝贤见礼,就坐吃茶。谈了几句闲话,起身告别姨母,同祝贤走到书房,与严秀等相见,遂谈及探访的事情。

严秀道:“那奸贼所请之人,大约总是绿林草寇。我等在此,何足惧哉?如要探他消息,日间去不得,须到晚伺与项贤弟皮贤弟一同前去,你等众人再前巡后察,好为救应。一则试试他家好汉的手段,二则如能撞见贼子,顺便结果他的性命,岂不爽快?省得又去打擂。”

方举道是。到了晚间,大家一同吃了个酒醉饭饱,约至三更时分,严秀等将上盖衣服脱下,换了衣服,头上扎了抹额,足下穿了白底快靴,严秀插了朴刀,皮登带了灰球口袋,项天祥亦各带了防身兵器,一同起身。

出了祝府,来至魏川门首。见大门已闭,他等转至僻静巷内,一纵上屋。严秀在前,皮登、项天祥随后,一直走了数进房屋,并无灯火,远远望见一处微有亮光,他等向顺亮处而行。听得里面有人说话,疑惑魏川在此,轻轻往下一跳,不防那阶檐下睡了几条大狗,看见有人来,窜出来跳上跳下,望着他等乱咬。严秀等见了,欲要拔刀砍它,那狗越咬得狠,早惊动了他家教习,一齐鸣锣前来捉贼。

魏川闻知,慌忙躲在地窨子去了。严秀等听得锣声,晓得惊动了人,正要飞身上屋,早见灯球火把赶至近前,那赵狮子鲁判官带领数十个教习,一拥而来,看见他等,口中喊道:“强盗在此!你等速速上前拿获。”

众人听了,各将兵器拿在手中,拥上前来,与他三人动手。严秀与项天祥两口朴刀,连砍倒了几个。那些人又一拥而上,皮登在后面将灰球打去,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一霎时听得众人喊道:“不好了!倒的倒了,我等眼睛都迷瞎,看不见了。”

但见众人个个揉眼,人人倒退。正在喧闹,早惊动了一人,姓李名霸,是他家新请来打擂的好汉,乃扬州人氏,武艺高强,善能飞墙走壁,身长二丈,虎背熊腰,两道浓眉,一张阔口,还有一件异相,人所罕见。

他生的两个耳朵与众不同,既长且大,足足拖过肩膀,因此江湖上起他一个绰号,叫做长耳王。他在魏府东书房住宿,离此稍远,先前众人鸣锣齐人,他未听得明白,故而未来。此时闻得里面喊叫之声,越听越高,他遂爬起身来。开了房门,走至天井,带了防身兵器,一纵上屋,直奔喊处而来。

到得此间,朝下一望,见众人围住三人打斗,还有几个人站在旁边,揉眉擦眼,他就在屋上,揭了数十片瓦,迎着他三人打下。他三人见瓦打来,将身让过,但听得一声响亮,打在地下,方知屋上有人暗算,皮登眼快,急忙在口袋内取出两个灰球,认定上面打去。听得“哎呀”“咕咚”连声响亮。众人一声发喊道:“不好了!”

不知所为何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