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大魁战讨三天,山上总是紧守不肯出战。过了几天,官军营中见无人出战,又不得上山,只好逼山扎营困围。日日骂战,山上置之不理,渐渐的军心已懈,有隙可乘。皇甫举与熊章说:“可以战矣。速请裴将军出厅议事。”

熊章闻言,吩咐喽罗去请。不一时,裴仁杰到来,与皇甫举、熊章二人见礼坐下。熊章说道:“刘军门又来征山,遣将山下讨战。一连三日,总未有人会他。众弟兄均不在此,如何退敌?他明日必定又来讨战,意欲请将军下山一行,暂助我等一臂之力。不知裴将军意下以为如何?”

裴仁杰听了,大惊道:“下官来山多日,蒙众位英雄相待甚厚,今日之事,理当效力。无奈下官前番奉令征山,被众英雄擒获到此,今日出兵会战,有何面目与来将相见?”

皇甫举道:“将军之言,亦甚有理。我等亦不敢勉强。请教将军,可能想善法退得此兵,岂不省事?”

裴仁杰道:“但不知来将是谁人?”

皇甫举道:“闻得是河南游击王大魁,惯用金镖伤人。刘军门特去调来,不知将军可识此人?”

裴仁杰道:“此人当日是我属下,他的官职亦是我提拔起来的。河南省中,就是个英勇上将,其余别人皆不足道。”

皇甫举道:“小老倒有一计与将军相商,欲退此兵,非将军不可。将军既待此将有恩,拜恳将军写一密信,封固停当。他日前来讨战,差喽罗暗暗在他马前呈递,谅他亦不好违命的。”

熊章说道:“老师此计甚妙。”

裴仁杰闻言,不好推诿,只得依允。站起身来告别二人,回至后山,将书信写成送来,与他二人观看毕,然后封好。书上大约写的是看他情面,暂且回兵之意。

到了次日,那王大魁果然又来讨战。皇甫举即将这封书信交与喽罗,吩咐如此如此,下山而去。再说王大魁正在叫喊,忽见一个喽罗走至马前跪下说道:“启将军,裴大人有书在此,请将军开拆。”

王大魁听了急忙接去,打开一看,收了书信。低低说道:“回复裴大人,说我知道了。”

言罢回营而去。喽罗上山,即将此言回复。再说王大魁回营上张,来见军门说道:“末将今日奉令前来,正欲讨战,忽然一阵心疼,吐了几口鲜血,几乎坠马,故此前来缴令。”

刘军门道:“且请后帐安歇安歇。”

到了次日,病势转增,一连几日,不能起榻。刘军门闻知,亲自前来看视,说道:“将军病势未痊,暂且回衙调理。病痊之日,再来征战。待本帅再调别将便了。”

说毕,即刻差人送王大魁回河南本衙门而去。那刘军门仍住营中,想再调别处上将前来攻打山寨。传令兵将把山四面围定,不准稍懈,待彼缺粮之时,再设计破之。这且慢表。

且说一点红邵翼,奉方举之命,差往杭州祝府投书,接他妹子来京告状。在路晓行夜住,一日行至太仓州地方,有一镇市,名为独虎镇。当朝首相梁燕山府第,就在此地居住。那梁燕山有一公子,名唤伯才。年轻浮荡,性好渔色,倚势欺人。又有一个门客,姓邱名大混,专会助纣为虐,无所不为。那梁伯才也有几房姬妾,每日在外眠花宿柳,邱大混又百般撮弄,哄骗他的银钱。他家中养了许多教习,终日与邱大混街上闲晃,凡遇妇人女子,稍有姿色,就想勾引,倘有不从,就唤教习前来行抢。那通镇百姓人人俱怕,谁敢得罪于他。凡有少年妇女的人家,常行关门闭户。就是街上偶有行走的,见了他来,远远躲避。

一日,他在家中用过午膳,与邱大混上街闲步。走至圈门内,有一家杂货店,两间门面,后边一进住房。老夫妇两人所生一个女儿,一家三口,在此租房居住。那老儿姓汪名湘,妻子查氏,她娘家在湖北查家村居住,离此甚远。汪老夫妇无依无靠,在此圈门内开了一个杂货店度日。他二人年过半百,没有子媳,只生此女,名唤媚娘。虽系生意人家,爱如掌上之宝。

那媚娘年方十六七岁,生得腰如柳弱,眼似秋波,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汪老夫妇,因见女儿标致,轻易不许出来,唯恐惹事招非。那一日也是合当有事,媚娘送饭出来。才将饭碗放在柜上,正欲转身入内,不防梁伯才与邱大混二人在此经过,回避不及,巧巧撞个对面。那邱大混看见媚娘,即与梁伯才丢了个眼色。梁伯才一见,早觉得魂飞魄散,心感神驰。站定身躯,呆呆的望着媚娘出神。媚娘一见有人望她,羞得满面通红,忙忙入内去了。

梁伯才见她进去,方才转身,与邱大混走过几步说道:“方才女子十分可爱,不知姓甚名甚。”

邱大混道:“大爷在此稍待,门下前去访来。”

伯才道:“好。”

邱大混走至左近邻舍人家,细细访问过了一回,转来说道:“门下访明,那女子就是杂货店汪湘之女。”

梁伯才道:“不知可有法想,将她娶来为妾不能?”

邱大混道:“此事容易。他不过是个小户人家,见大爷要他女儿为妾,焉敢不从?他若不肯,家内唤几名教习,硬行抢回便了。”

梁伯才道:“此计甚妙,不可迟延,速速代我去如办。”

二人回至家中,取了一封银子,交与邱大混,以作聘礼。又传了几名教习前来,吩咐一番。邱大混起身与众教习出了大门,直奔圈门而去。到了汪湘杂货店门首,邱大混先走一步进去,与汪湘拱手说道:“请问尊姓大名?”

那汪湘见他进来,只认他是来买货的,就连忙起身照应,通名道姓。邱大混问道:“府上有位姑娘,可曾许配人家没有?我特前来为媒。”

那汪湘见他说到女儿身上,遂即回道:“小女年轻,尚未许配。”

邱大混道:“说来教你欢喜,乃是梁相府公子,适才在你门首经过,看见你家姑娘十分中意,故而差我前来送聘。”

遂从怀内取出一封银子,放在柜上说道:“聘礼在此。”

汪湘听了大吃一惊,只得柔和推辞道:“我女貌陋,公子贵人,不堪为配。小老儿生意人家,哪敢高攀相府?望祈转达。”

邱大混听了这一片言语,说道:“老人家休得固执,如此机会,不可错过。难得我家大爷青顾于你,你若依允,将来你老夫妻一生穿吃不尽。”

汪湘道:“小老儿无此福分,只好得罪了。不必多言。”

邱大混见他执意不从,放下脸来说道:“我好意与你相商,你怎么这样不知好歹,反倒装腔作势?”

口中喊道:“你等进来,就此动手。”

话犹未了,众教习一拥而进,往后就跑。看见媚娘动手就抢,推推拥拥来到前边,搀了媚娘就走。

那汪湘夫妻见了上前拦阻,被众人一推跌倒在地,慌忙爬起,见女儿已经被众人搀出店外,只得跟在后面哭哭啼啼,口中叫骂。将到半路,巧巧撞见邵翼行来。邵翼见了,上前问道:“老人家你哭何事?”

汪湘见有人问他,就将细情告诉一遍。邵翼闻听,怒从心起,说道:“你且放心,待我前去夺来还你。”

说毕,赶上前去,见众人搀着一个女子。他不由分说,一阵拳打脚踢,把那些教习打得跌的跌,爬的爬。邵翼骂道:“你们这班豪奴恶仆,青天白日擅敢劫人家女子,该当何罪?”

一边骂着,便上前去夺那女子。未知能救出否,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