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颜如玉堂唱回来,正是潘少安叫的,在台面上受了少安无数说话,怪他不应去做少牧。幸亏如玉能言舌辨,说:“这是少牧有心作对,才来做我。我原说朋友做的相好,剪不得边,他偏说,既然这样,为甚你做了他的楚云?因此一定要在房中摆酒。我还再四推却,他却拿出现洋钱来。我们院子里的规矩你知道,现钱吃酒,怎得不依?方才勉强允许。但愿他闹过了这一遭儿,以后不来便罢,倘要再来,我曾说过,下不为例,决不使你失色就是。”

少安听了这一席话,起初原是一团烈火,后来也就息了。这叫做柔能克刚,与巫楚云的纯用反话去吃住少牧,又是一般手法,全在做妓女的因人而施。如玉既把少安稳住,始数说他不应做了楚云,得新忘故,真是女子痴心,男儿薄幸,脸上边露出不悦之色。少安听在耳里,看在眼里,反觉得过意不去,停了一回,说定吃完了酒,今夜一准过来。

如玉始欢欢喜喜的起身别去,回至自己院中,才进房门,见张家妹与他丢个眼风。心中明白,退至后房,等他进来,把楚云在台面上发标的话,略述一番。如玉大怒,暗想:“楚云好生利害!我今夜设的主意,原是要叫他前来与少牧厮闹一场,使他二人以后好死心塌地。怎的楚云如此了得!少牧如此无用?如今弄巧成拙,反令二人吃了和气酒儿,这便怎好?”

柳眉一皱,道声:“也罢!今夜且与他个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待我出去,冲动二人,必得使他们破面才是!”

想罢一番,急与张家妹步出后房,走至席间,满意要与楚云寻事。谁知楚云早已回去,落了个空。

如玉愈觉火往上冲,坐在少牧背后,细细报怨他:“既是见了楚云这样懦弱,吃甚么酒!叫甚么局!”

少牧见如玉又动了气,不得不安慰于他,低低的辏着耳朵,说了无数好话,且把这事多推在经营之一人身上,说:“他不应该吃醉了酒,帮着楚云。若是翻起脸来,朋友面上,深怕有些过不过去,因此且自由他。”

如玉闻言,低着头儿,默默无言。少牧又再三申说。

席上,郑志和等,都知道是为了方才的事。营之却又烂醉如泥,偏要强着少牧拳。少牧无奈,与他了五拳,营之输了四大杯酒,一杯杯的一口气吃干。不料受耐不住,顿时呕吐起来,溅了一地。娘姨、大姐忙来收拾,见长衫上已呕了一大块的秽迹,与他脱下用水湔洗。众人见营之醉了,催上干稀饭散席。营之竟醉得不能行动,倒在烟炕上昏昏睡去。众人因夜分已深,不去等他,大家谢过少牧各散。只有营之鼾声大作,莫说叫他不醒,推也推不醒他。

少牧心上好不没趣,如玉又依然不发一言,任凭少牧舌底生莲,说楚云处决计断绝往来,赌神发誓,他只当做没有听见。少牧真觉没了法儿,也呆呆的睡在炕上着恼。猛听得楼下相帮喊声“客上人来!”

张家妹跑了出去,如玉也一步懒一步的移步出房。少牧不知来者是谁,要想到后房张望,却被小大姐阻着不许。足足坐了一点多钟,那个客人方去。如玉进来。

营之也已醒了,张家妹绞了一块手巾,与他擦了擦脸,又倒了一杯热茶,问他:“此刻心中可自然些?”

营之道:“今夜怎的吃得这般大醉?如今好了,要回去了。”

少牧道:“回去不太晚了么?何妨就在这里,权住一夜,且等天明一同出去。”

营之笑道:“你们是新相好,我在这里讨甚么嫌?明日会罢。”

向张家妹要长衫来穿。张家妹道:“长衫湔了,还没有干,这便怎好?”

营之道:“不妨,不妨。杜二少爷的身体长短,与我不相上下,且借二少爷的长衫穿了回去,明天一早叫车夫拿来换掉,可好?”

少牧道:“营翁果然要去,这又何妨?”

命张家妹在衣橱里,把自己宽下的一件雪妃罗纺长衫,与他穿好。叫车夫点好了灯,照着出院而去。

少牧分付张家妹等多去睡觉,房中只有如玉与着自己,又细细把台面上营之回护楚云的话,述了一番,并说:“为日方长,且看后来,必有与他万不过去的时候。”

如玉始渐渐的回嗔作喜,微有笑容。少牧问:“方才来的客人是那一个?”

如玉说:“他姓赵,是书场上新做的一户生客。”

少牧不再问了,岂料又是作对的潘少安到来,少牧那里得知?少安却晓得少牧尚在房中,本想与他寻事,都亏如玉说:“他吃醉了酒,与经营之睡在炕上,故此一时不能回去。”

少安亲至房门外板缝中张看,果见二人睡着,认作如玉老实。又想酒醉的人,睡起来有甚时候,故而坐了片时,他就走了。才能够安心把少牧留下,没点事情。可见青楼中的女子,凡是应酬狎客,全在见景生情,只要有法想,瞒得过人,任凭父子兄弟,他都可以弄到你个乱伦蔑理,说甚朋友!想起来真是可怕!

闲话休提。仍说少牧这夜,又住在如玉院中,楚云那边并没有去。楚云虽有少安作伴,究不是个花钱客人,况且少牧年纪也轻,品貌也还去得,心上怎能撇得下他?必要像如玉一般的一箭双雕,方才如愿。那晚胡思乱想了一夜,心中闷闷不乐。到了早上起来,洗了个脸,头也未梳,足也未裹,呆呆的坐在床面前一张藤交椅上,盘算念头。

顺手拿着一支水烟袋儿吃烟。忽听得耳朵边一阵阿巧的声音,好像在那里骂人,不知为了何事。后来愈骂愈甚,只闹得沸反盈天。急即放下烟袋,趿了一双拖鞋跑出房来,听一听,在晒台上面,故也跑往晒台上去。但见阿巧伸起两个指头,指着贴隔壁的一只晒台,大骂:“不要脸的东西,你替客人晒晾衣服,又不瞎着眼珠,这竹竿儿这么戳到我一边来,把我好好晒着的白洋纱衫裤儿挑下地去?”

那边晒台上站着的也是一个大姐,正是颜如玉房中的人,年纪十五六岁,穿一件鱼白夏布小衫,广东拷白夏布裤子,赤着一双七八寸原生脚儿,也擎起了一只右手,把指头对着阿巧点点戳戳的,还骂道:“你这泼货,好不讲理!人家失眼把竹竿误碰一下,脏了你洗的衣服也是有的,又不是来偷了你的东西,怎么就破口骂人?真是岂有此理!”

阿巧听罢,又答骂道:“你想偷东西么?只怕轮你不到,只好去偷个人罢!”

那大姐冷笑一声,随口说道:“偷人也要有些本领!莫像人家,把好好做着的客人还要放他出来,那才丢脸得很!真与我现甚么世!”

楚云听到此句,触了自己的心,那无名火往上直冲,三脚两步,跑至栏干边来,开口问道:“你说的是甚么句话?人家好好做的客人,都是你们一班骚货勾了去了,好不要脸!反来说这话儿。

我问你是靠着那个的势,叫他上来见我!”

那大姐见楚云替阿巧出头,把眼睛一斜,舌尖向外一拖,摇摇头道:“我认是谁,原来是新调头来的隔壁先生。你不去陪着标致客人睡觉,可是到晒台上来要张张姓杜的脸儿?可惜他还没有起,让我与你带一个信,叫他今晚来罢。你莫要这样发急,我也不靠着谁的势儿,靠的或者就是姓杜的罢了。”

这几句话,只气得楚云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把一双小足,在晒台上蹬得登登的响,大骂:“好个利嘴丫头!你敢来这样冲撞人家!我也犯不着与你多说,且待停刻见了你家先生,有话再讲。你家先生,不见得就死掉了!”

那大姐道:“我家先生,并不害臊,又不害甚相思病儿,怎的会死?那像人家,想着客人,这客人偏偏不来,大清早睡不稳觉,起来替人斗口,也不晓得自己害臊!自己害着的病,那才要留点儿心,不要像《三国志》上的三气周瑜一般,活活的气死方好。”

楚云听那大姐一句紧似一句,这说话句句藏着机锋,觉得自己说不过他,没奈何,叹一口气,暗想:“这都是少牧被如玉做去,拉不回来,才受这腌气儿!”

真是愈思愈恼,愈加说不出甚话来。

阿巧见小大姐骂得楚云开不出口,不由不心中大怒,举起一根晒衣裳的长竹竿儿,用尽平生之力,隔晒台向小大姐打去。小大姐眼快躲过,大喊:“隔壁巫楚云家阿巧打人”!顿时屋里头闹出一晒台的娘姨、大姐,上来七张八嘴,帮着小大姐多来痛骂阿巧。此时,阿巧与楚云两个,怎能敌得许多的人?楚云见势头不好,慌喝阿巧:“把竹竿放下,不许动手。”

那边也听得隐隐是如玉声音,把小大姐叫了下去,其余的娘姨、大姐,遂俱一哄而散。

楚云受了这一场气,竟弄得个无处发泄,反怪阿巧不应该大早晨与人寻事,叫他把戳落在地板上的洋纱衫裤收拾下去,重新洗过。主先婢后,下落晒台。回至房中,听潘少安尚还酣睡未醒。阿巧自去洗衣,楚云仍在藤椅上坐了一回。如今更要想个法儿,定须把少牧弄回,日后方能向这泼婢出此一口恶气。想起:“初做少牧的时节,被谢幼安拘束住了,几乎绝迹不来。后来多亏在愚园叫局,席面上唱了一支相思的曲儿,才能够把他感动。看来少牧在花下往来,第一重的是个‘才’字,第二乃是‘情’字,第三、第四方是‘色’字、‘技’字。如玉的风姿娇态,酬应圆融,那‘色’、‘技’两字不必说了。‘情’字是做妓女人差不多的,那一个不会用些假情假意?只有这个‘才’字,如玉连字多不甚认识,莫说他下笔成文。仔细想来,可以胜得他的,就是这一件事。何不费些心思,切切实实的写封信去,或能使他回心转意,也未可知,并可令如玉相形见绌。”

想罢一番,定下主意,立起身来,走至书桌旁边坐下,取出文房四宝,浓磨麝黑,轻吮犀毫,先起了一道草稿,子细改正过了,方取薛涛笺誊上道:妾以蒲柳之姿,猥蒙郎君不我遐弃,花前邂逅,谬许定情。方谓三生有幸,得见君子,故曾腆颜以终身相托。盖以堕溷飘茵,本非素愿,得温柔敦厚如郎君其人者,获抱衾,何修得此!初不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好事多磨,良缘莫遂,几令妾寸心欲裂,百念多灰也。嗣知郎君之戛然中止,亦迫于万不得已。妾又自恨负债太重,无可为计,乃有赎身之举,俾作后图。自谓以此身属郎,更无二念,且所谋亦周且至矣。乃郎君蛾眉代赎,又付空言。致妾多方借贷,百计张罗,始获调头,已疲心力。孰料自是以后,望穿秋水,不见人来。妾果何负于郎,至遭见恶若此?潘少安亦郎君之友也,渠以妾为风尘中人,自然人尽可夫,安知我二人有白头之约!妾亦以不足为外人道,未及只字,至渠视为路柳墙花。如谓妾因尚在青楼,存他人不能以不贞见责之心,故与潘郎缠绵备至,则妾与潘郎屡申大义,仅有周旋之雅,并无肌肤之亲。区区此心,鬼神可质!奈何郎君不察,职是之故,弃妾如遗!妾敢怨郎薄幸,惟有以眼泪洗面,自嗟命薄而已!今敢倩管城子传语郎前,倘能鉴妾寸忱,宠临一叙,妾尚有肺腑之言,为郎缕述,此后惟命!否则寸心所结,纵他日憔悴以死,亦当与郎梦诉衷肠也。书不尽言,言不尽意,惟郎君怜而察之。敬此,叩请牧郎青电。

辱爱妾巫楚云和泪叩写毕,从头至尾看了一遍,用信封封固,写好信面。趁少安尚未起身,交与阿巧差相帮立刻送到如玉那边而去。因信面上写的是“内函送久安里巫楚云房交杜二少爷少牧收展”,下边仅写“知缄”

两字,分付相帮只说这封信是旁人寄到院中,转送过来的,免得如玉疑心。那是楚云虑得周到。

谁知相帮的送信过去,如玉正在梳头,少牧还没有起身。如玉接来一看,认做有甚么人来请少牧吃酒,也不等少牧起来,竟与他拆开观看。约略认得几个易识的字,明知不是请客,却也瞧不出讲些甚么。后见结末写着“楚云”两字,又满纸的“郎”字甚多,就估量着是楚云寄与少牧的情书。本想吃住了他,不给他看,后想:“好个楚云,他明欺我不能识字,要把这笔墨工夫去笼络少牧!我虽小时没有读书,不能够提起笔来写写就是一篇,何不假拜做少牧为师,叫他每日教我识字?

大凡读书的人,终有些头巾气儿,最喜欢的乃是有人拜师。一来将计就计,可以缚住他的心思,盘住他的身子,二来又好自己长些学分,岂不一举两得?”

因即梳好了头,笑迷迷的走至床前,把少牧唤醒,说:“楚云有封信在这里,快起来看。”

少牧披了衣服,睡眼朦胧的接过来,就在枕上一瞧,把头点了几点,微微叹了一口气,将信放在枕边,一言不发。如玉也不做声,候他起身梳洗过了,小大姐端上一碗莲子羹来,请用早点。如玉把信取出,坐在少牧身旁,要他逐字的讲解。少牧果然细细的解与他听,说到“并无肌肤之亲,区区此心,鬼神可质”这几句,如玉“扑嗤”笑道:“神道是不管这种事的!况明明是句鬼话,还是去告诉鬼罢。”

少牧道:“潘少安不知究竟是几时做起的人?若使昨夜吃的是第一台酒,楚云那般身分,两个人还没有相好也未可知。”

如玉笑道:“他们还没有相好么?你难道不晓得少安与我先前原是狠要好的,自从做了楚云,他才绝迹不来?若然没有相好,怎能彀我这里水一般冷,他那里火一般热?如今莫去管他,且自往下说去。”

少牧又把信中后半的话一字字解将出来。直到讲完,方将原信折好,随手放在桌边。如玉重又拆开,看了再看,覆去翻来,不肯释手。

少牧道:“你要看熟他么?”

如玉道:“看得熟他,这倒好了!只恨我不能识字,看看他,要想多认得几个。”

少牧道:“怎么样说,像你这人不识字么?”

小大姐在旁插嘴道:“二少爷休要听他,我们先生是识字的。”

如玉瞅了他一眼,道:“你怎晓得?”

小大姐道:“你不曾叉麻雀牌么?麻雀牌上一张一张有字的,多不认得,怎好去叉?”

如玉含笑道:“傻丫头,麻雀牌上乃是东、南、西、北、中、发,与一、二、三、四等几个数目里头易识的字,认得了怎能就算识字?”

小大姐不服道:“请客票上、局票上的字,七曲八曲,比牌上难得多了,为甚你也认得?”

如玉道:“局票上的姓名,若是些常见的字,果然尚能识得。若然冷僻些的,那就难了。请客票上的字,无非是请客人到那一弄那一家去吃酒碰和,看得烂熟的了,自然都认得出来。倘使写得雅些,也有一个字多看不出的。你要说我是识字的人,那识字的世上多了!”

少牧道:“依你说来,究竟还能识得几个。不知你幼时节,可曾读书没有?”

如玉道:“我是五岁上父母双亡的人,几时拜个师读过书来?眼前识的这几个字,都是自己留心强记来的。”

少牧道:“这就难为你了。大凡识字的人,前生必定有些夙根,我看你的资质本来很聪明的,你要识字,只要有人教你,怕不一年半载,就瞧得出那封信上的这些字儿。”

如玉道:“不是我在此夸口,没人教我便罢,倘然有人肯尽心教我,纵然我的年纪已是十九岁了,记性却还甚好,将来虽不能像楚云一般的下笔成文,便票头儿一定也能写得出来。只是那一个人肯来收我做女门生,我就拜他为师。”

少牧与他取笑道:“拜师是要贽见钱的,你端整下多少贽见,我就收你做个门生。”

张家妹道:“贽见不多,一只元宝可好?”

少牧大笑。如玉将眼对张家妹一横,道:“说甚贽见!他如当真肯教我识字,我就当真拜他为师,从此把早上学曲子的工夫,改做识字。曲子学得多了,将来一从了良,是无用的。识了字,日后何等受用!”

少牧尚未回言,如玉立起身来,向他恭恭敬敬,果真叫了一声:“先生!”

又问:“可要递个门生帖儿,再与你叩一个头?”

此得少牧与满房的人多笑起来。

少牧道:“休得如此。教几个字,有甚难处?就从今日开始,每天拣你不识的字,教你几个何妨?世上那有相好拜客人做先生的事?岂不被人笑死!”

如玉听了,撒娇撒痴的还一定要拜。少牧笑得前仰后合,执定不依。如玉始就算了,回头叫张家妹喊一台菜,到厨房里去说:“是先生请杜二少爷先生吃的,这菜不要写在帐上。”

少牧道:“这又是一句甚么话儿?吃一台酒算得甚事,怎说你请我吃,不要登帐?”

如玉道:“这是我门生孝敬老夫子的。不过这一台酒,你吃了有些不甚容易。”

少牧道:“有甚难处?”

如玉道:“先生教导学生,听得人说,最忌的是‘作辍’两字。

今天读过的书,隔了几天不读,就要忘记下来。你吃了我这台拜师的酒,以后便要天天在房中教我识字,却不可教了一天,不来了三天两天,那可误人子弟,这过处就不小呢!”

少牧听罢,大笑道:“只要我住在上海,天天教你,却也不难。若是将来回了苏州,你便甚样?”

如玉道:“且到你回苏州的时候,我自然尚有话说。楚云知书识字,要想嫁人,难道我不想嫁人不成?不过他是说在嘴上,有口无心的人,我却好容易不肯说到这一句话。”

少牧听语出有因,暗想:“怎么又是一个楚云来了?我杜少牧做的相好,如何一做了,就有嫁我的意思?但是楚云的话,当初信以为真,如今看来乃是半真半假,不知如玉的心肠真假如何?若然果有此心,我看此人的内才,虽然不比楚云,品貌却与楚云不相上下,性度也还算得爽直。何不竟把他娶回姑苏,也不枉了我在花丛中物色一场?”

心中暗想,口内不言。如玉见他默无一语,料着他转到这个念头,索性给他些些甜头,因把许多话去笼络着他。少牧不由不又认起真来,把当初要娶楚云的意儿,移到如玉身上边去。正是:落花故意随流水,流水多情恋落花。

欲知少牧与颜如玉将来甚样结局,楚云处少牧还再去与否,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