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报应的话,近来以新人物自命的以其太无根据,不相信有这么一回事,并多责骂相信的是没有常识或头脑腐旧于是一知半解及见地不透彻的人。因要避免这种没常识或头脑腐旧的责骂,就心里相信也不敢拿在口里说,更不敢见之文字,以故新闻纸上间有记载这类关于因果报应、寻常眼光所视为神怪奇特的事实,秉笔记述的无不以怀疑的口吻出之,末尾且必加上一句“以供研究某某学者之参考”的话,仿佛极力在那里表白他原是不相信有这种事的样子。唉,世俗的知识有限,世间的事理无穷,世人所不能了解的事便硬说没有,那才真是没有常识,真是头脑腐旧呢。在下此刻无端说这一派话,知道以新人物自命的人除责骂在下没有常识与头脑腐旧外,必更加在下一个提倡迷信的罪名。只是责骂的尽管责骂,加罪的尽管加罪,在下不但相信因果报应的话信而有征,并且相信当此道德沦亡、纪纲隳败的今日,非有十二分显明的因果报应,一般强盗官僚、虎狼军阀、狐狸政客、猪仔议员,他们心目中既不知道什么叫做法律,也不知道什么叫做道德,如何能使他们有恐惧修省的时候呢?所以曹锟去年用武力逼迫黎元洪下台,今年他自己也受同样的报应。吴佩孚年来最喜勾引对手方的党徒叛变、自相残杀,以作内应,结果他自己的党徒也被对手方勾引叛变,替对手方做内应了。并且曹吴两人今日所受的,比较往日施于人的还要厉害些,这不是极显明的事实吗?不过,像这类报应昭彰的事虽无时无地没有发现,能使人闻而警惕的力量尚小。在下最近听得一个新从福建来的朋友述他亲目所击的一桩事,简直能使听的人毛骨竦然。这事种因在二十年前,直到今年八月果报才现,在下听了,以为有记述的价值,所以不嫌词费写了出来,至于责骂与加罪,不暇顾及了。

闲话少说,且说距今二十多年前,有个姓张的福建人,做浙江杭州府知府,随身带来一个姓魏的门房,一个姓王的厨房。这两个都是张知府的同乡人,跟随张知府都有十几年了,两人的妻室儿女也跟着在知府衙门附近住家。门房的儿子叫魏连生,生得性情粗暴,相貌丑恶,最喜喝酒赌博,仗着他父亲在知府衙门当门房的势力,终日在外吃喝嫖赌,无所不来。厨房的儿子叫王雪棠,年龄比魏连生小两岁,生得相貌姣好,和闺房女子差不多性情,也极阴柔。小本经营些绸缎买卖,一事不肯胡行。那时,跟官的、当厨房的出息有限,当门房的好处最多。魏连生的父亲又极会捞钱,他每年不正当的收入,竟比张知府的养廉还多,当了十几年门房,已有好几万的家产了。因此魏连生虽则是出身微贱,品行卑污,然有钱有势,竟有一个身家清白的寒士与他联婚。

这寒士姓萧名同礼,原籍嘉兴。自中年进了一个学之后,坷坎相随,极不得志,家业萧条,又没有儿子,只一个女儿名叫璇规,生得非常慧美。萧同礼因自己一生穷困,受尽了苦楚,蓄志要把璇规嫁一个富有财产的人,家声门第、人品才情概可不问,哪怕嫁给大富贵人做妾都愿意。这也是因太穷苦了,激成他这么一种金钱万能的心理。只是萧家既穷困得不堪,富贵人家哪里瞧得他起,如何肯与他家结亲呢?只有魏连生的父亲,自知出身微贱,为士类所不齿,能得一个秀才人家联婚就心满意足了。两方的心意既如此投合,经媒人一拉拢,萧璇规便嫁给魏连生做老婆了。璇规想不到魏连生是这么一个又粗暴又丑恶的男子,过门之后总不免有些彩凤随鸦的感想,时常郁郁不乐。魏连生既是生性粗暴,自然不知道什么叫做温存体贴,仍是终日在外面喝酒赌博,半夜三更才回来,十有九喝得酒气熏人,昏头搭脑。偶与璇规一言不合,就拍桌打椅,恶声厉色,大骂起来,甚至倚酒作疯,毫无情理的抓住璇规一顿痛打,直弄得璇规一望着魏连生就害怕。

璇规过门不到两年,魏连生的父亲就死了,魏连生少了一个约束的人,行为更加没有忌惮了。王雪棠虽是和他在一块儿长大的,只以两人的性情举动相差太远,平日原没有深厚的交情。及至魏连生的父亲一死,魏家财政权完全移到了魏连生手上,王雪棠便借着帮办丧事专心一志的交欢魏连生。魏连生只要有人肯曲意的奉承他,巴结他,就异常得意,何况是从小在一块儿混大的同事?自然是一拍就合了。不久,二人便结拜为异姓兄弟,来往得极密切。魏连生自有了王雪棠这个把兄弟,外人平日欺魏连生糊涂,设种种圈套来骗钱的,至此都被王雪棠说破了,劝阻得魏连生有了觉悟,不肯去上人的圈套。王雪棠会写会算,又工心计,帮助魏连生经管家务,整理得井井有条,轻易没有吃亏受损失的事。魏连生自知不及王雪棠能干,待王雪棠如亲兄弟,凡事都得与王雪棠商量好了,王雪棠主张做就做,若不主张做,无论如何是不肯做的。王雪棠待魏连生更比待嫡亲哥子还好,平日欺骗魏连生的人虽一个个恨王雪棠入骨,心里却不能不佩服王雪棠是好人,真心帮助魏连生,寻不出他半点自私自利的事迹来。恨王雪棠的人拿不着王雪棠的错处,也就只好搁在各人心里恨恨罢了,没有报复的方法。

王魏二人亲兄弟一般的过了些时,张知府因年老辞官归福建休养。王雪棠的父亲要带王雪棠同回家乡去,王雪棠便劝魏连生道:“你我都是福建人,此地的同乡人很少,跟官在此则可,独自在此地住家就有许多不便。你家虽在杭州置了产业,究竟来杭州的日子不多,不如同回家乡去住的好。”魏连生心里倒活动了,想带家室搬回福建去,无奈璇规因萧同礼的年纪已有八十多岁了,膝下没有儿子,不忍抛弃老父远去福建,要求魏连生等老父死了再回家乡,魏连生也不勉强。王雪棠只得随着他父亲去了。王雪棠走后不到几个月,平日勾引魏连生饮酒赌博的又渐次挨近魏连生的身了,几次豪赌输去了不少的银钱。璇规偶然劝阻几句,就惹起魏连生的火来,往日对待她的粗暴横蛮手段又逐渐施放出来了,只把个璇规气得要死。

魏连生正在吃喝嫖赌兴会淋漓、萧璇规正在忧愁抑郁痛不欲生的时候,王雪棠忽然又从福建回杭州来了。魏连生问他为什么才回去不久又到这里来,王雪棠紧紧的握住魏连生的手,两泪如脱线珍珠一般的掉下来,显出极亲热的态度说道:“我自从那日跟着我父亲动身以后,一路上心里说不尽的难过,逆料哥哥身边没了我,往日欺骗哥哥的、谋害哥哥的,只一霎眼必然又把哥哥昏迷住了。我想老世伯当日创业艰难,哥哥今日得席丰履厚,不是容易有的境地。哥哥是糊涂忠厚人,稍不留神要倾荡这些产业却极容易。我不承哥哥将我做亲兄弟看待,哥哥就立刻把家业弄个精打光,我也用不着难过,用不着忧虑。你我二人既是比人家亲兄弟还好,我又逆料到了这一层,教我心里怎么割舍得下?所以也顾不得路上辛苦,仍赶回这里来。”魏连生的性情虽粗暴,然越是粗暴的越有真性情,见王雪棠态度这般亲热,言语这般勤恳,哪得不为之感动呢?当下也不由得流泪相向,并异常感激王雪棠爱护之意。

王雪棠有父亲在杭州的时候与魏连生来往虽密,夜间仍是回家歇宿,此番重来杭州已没有家了,就在魏家居住。魏连生因近日在外面吃喝嫖赌惯了,一时收不住意马心猿,又恐怕王雪棠劝阻,每日总借故去外面游荡。王雪棠素来很精细,从前魏连生也曾借故去外面游荡,每次都被王雪棠看出他的用意,设法劝阻。这回魏连生借故出外,王雪棠一点儿不疑惑,不说一句劝阻的话。魏连生被嫖赌沉迷了,自巴不得王雪棠不劝阻他,扫败他的兴致。王雪棠趁魏连生不在家,竭全力在萧璇规面前献小殷勤。萧璇规与魏连生原没有浓厚的爱情,王雪棠年龄既比魏连生小两岁,容貌又比魏连生好得多,其他一切性情举动魏连生都没有一件赶得上,萧璇规虽生长诗礼之家,不是淫贱之妇,然青年怨女怎禁得王雪棠多方引诱?稍欠点把持工夫,便已失足成了千古之恨了。萧璇规既与王雪棠有了暧昧,两情就非常融洽。魏连生只顾和一般破落户吃喝嫖赌,时常三五日不回家来,他父亲毕生捞来的好几万昧心钱,传到他手中不过两三年,已化去一大半了。萧璇规初时甚着急,丈夫将家业化光了,不能生活。及与王雪棠生了关系,便不以丈夫的行为可虑了,并巴不得丈夫在外面嫖赌的快活,轻易不舍得回来,好乘间与王雪棠亲热。倒是王雪棠一见魏连生就愁眉不展,说长远是这么胡闹下去不了,仍继续劝阻魏连生不可沉迷不悟,魏连生不听,王雪棠便说放心不下,要跟着魏连生,好随时照顾。果然有王雪棠同走,魏连生吃亏上当的事就少了。杭州人知道王魏两人情形的无不称赞王雪棠是个好人,魏连生若没有这个拜把的兄弟,家业早已被魏连生花光了。

王雪棠跟随魏连生照顾了一个多月,得便就劝魏连生改行。魏连生已稍稍有些觉悟了,身体却害起病来,一起病即昏迷不省人事,遍身火也似的发热,延了几个有名的医生诊视,都猜疑是花柳毒症,服药也没有效验,只几日就死了。死后遍身青紫,手足指都黑的和墨一样,大家更相信是中了花柳毒。王雪棠独哭得死去活来,比萧璇规哀痛多了。丧葬办理得极丰盛,魏连生在日该欠了人家的钱,王雪棠都本利算还,一文不少。人家该欠魏连生的,愿意偿还就偿还,不愿意或无力的绝不勉强,因此一般人更不绝口的称赞王雪棠。

难得王雪棠把魏连生的丧葬办妥之后,和萧璇规商议道:“有大哥在的时候,尽管他终年不归家,我住在这里不要紧,只要我们自己谨慎不怕外人道短长,于今大哥去世了,我异姓兄弟久住在这里无论如何谨慎,是难免人家议论的。只是我承你这般相爱,怎忍抛却你自往别处去呢?待从此就带你同到福建去罢。你父亲虽已去世了,此间原没有挂碍,但是我家中有父母,不先向父母说明,不便带你回家。我本来不曾定婚就是为你,现在大哥死了,正是你我明做夫妻的机会。我打算独自先回福建,向父母将你我正式做夫妻的话说明,父母决没有不成全的。我在家将办喜事的一切手续准备好了,再来杭州迎接你回家,那时名正言顺,永做恩爱夫妻,天长地久,岂不甚好?”萧璇规到了这一步,也只好依从打算,索性嫁给王雪棠以过这下半世,但是心里还有些着虑,问道:“万一你回家向父母说明,父母知道你我在杭州的情形,恐怕坏了家声,不许我回家,你又打算怎么样呢?”王雪棠道:“不许你回家的事是决不会有的,我父母一生欢喜的就是银钱,两眼见了银钱,什么话都好说了。我在杭州做绸缎生意,很有些门径,一千银子的绸缎搬到福建,除掉种种的销费足能赚一千银子。从前我因为本钱不足,不能放手做去,所以赚不了多少钱。这回我计算了一下,大哥留下来的产业总共还有两万多两银子,有两三万银子全数办绸缎,去福建走一趟,来回不要三四个月,多的不说,连本带利五万两银子是毫厘不会少的。我并打算终身做这项买卖,本钱越足越好做。你若到福建住些时,或住不惯就仍回杭州来住也是很容易的,我做绸缎生意是离不掉杭州的。我父母见我有这么多本钱做生意,并知道这本钱是你的,心里必高兴的了不得,他两老又没有第二个儿子,哪有不许你回家的道理?只看你愿意我是这么办么?”萧璇规心想:“我既嫁给他姓王的做老婆,身体尚且给了他,身外之物的产业自应给他经理。他是个精细能干的人,不像魏连生只会花出去不会赚进来。他拿这本钱做生意,赚了钱也是我的好处。”遂对王雪棠说道:“做生意将本求利是极好的事,我哪有不愿意的?你这回到福建,把情形向父母说明了,父母要我回家固是再好没有了,万一父母固执不肯也不妨事。你做生意离不了杭州,我在福建住着说不定见面的时候还少些。”王雪棠听了欣喜之至,即日拿着魏连生残留的两万多银子尽数采办了绸缎,还差了两千多两银子,要萧璇规设法。萧璇规只得将值钱的首饰变卖,又得了一千多两,尚短少八百多两,只好由萧璇规出面向厂家约五个月归还的期,萧璇规以为五个月后王雪棠必已卸货回杭州来了。王雪棠成行的时候,两人说不尽的难分难舍,萧璇规也不知说了多少叮咛嘱咐的话,王雪棠只教她耐心等候,不出四个月必来。

王雪棠去了,萧璇规关着房门度日,连大门口也不出来,一片痴心,只想望王雪棠早日归来。光阴易过,谁知王雪棠一去竟杳如黄鹤,转瞬五个月的限期到了,不但王雪棠本人不来,连信也没有一封寄到。厂家到期来收账,萧璇规值钱的首饰早已变卖了,哪里凑得出这么多的银子呢?没奈何向厂家说情展期两个月,求神拜佛的祈祷王雪棠不负心,只是一点效验没有。看看两个月的期又到了,萧璇规知道受了王雪棠的骗,没有重来的好希望了。这种冤抑也无处申诉,就在账项到期的前一日,萧璇规独自走进离家不远的一所关帝庙里,在鼓架上悬梁自尽了,尸都没人收殓,由街邻捐了些钱,将尸首掩埋了。她生时没将被王雪棠骗了的情形说给人听过,死后自无人知道,纵有疑心魏家穷得这么快,银钱是被王雪棠拿了办绸缎回福建去的,然外人不明白底蕴,谁能出头调查详情,替萧璇规打这不平呢?萧璇规这样的死法,简直可算是冤沉海底了。

直到今年八月,距萧璇规在关帝庙自尽整整二十年了。杭州有一个挑洋货担子的人,叫章阿戆,已有五十来岁了,原籍福建侯官人,在杭州流落了不得归家,挑一个小小的洋货担,每日做几角钱生意糊口。屡次想回福建去,只因没有路费不能成行,如是者在杭州五六年了。这日章阿戆挑着洋货担走关帝庙门口经过,忽见庙里一个年轻女子向他招手,他只道是要买洋货的,便挑了担子进庙。走到神殿上一看,那女子已不见了,章阿戆以为是住在庙里的人就要出来的,就把担子放下,靠神殿上的柱头坐着等候。等了好一会,仍不见那女子出来,天气很炎热,而神殿上极阴凉,不觉身体疲乏了,靠柱头合上两眼沉沉要睡,心里却惦记着洋货担,恐怕被人偷去了什么。刚才睁开两眼,即见那招手的年轻女子愁眉苦脸的立在面前。章阿戆问道:“奶奶要买什么?等得我瞌睡来了,险些儿睡着。”女子摇头道:“我并不要买东西,我要问你几句话,你是福建人么?”章阿戆道:“是。”女子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特地请你进来,求你带我到福建去好么?”章阿戆道:“我独自一个人要回福建去,尚且五六年还不能走动,能带你去么?”女子道:“你五六年走不动,我知道你是因为没有路费,我于今有路费在这里,只要你答应我,我就送给你。”章阿戆道:“你不是福建人,为什么要我带你到福建去呢?并且你我一男一女,在路上如何好同行呢?”女子哭道:“只求你答应我,这些事你都不用着虑。”章阿戆道:“既是有路费给我,是我求之不得的,如何不答应?但是你无端哭什么呢?”

女子道:“我老实说给你听罢,我是个沉冤莫白的怨鬼。”随即将生前被王雪棠骗了的情形述了一遍道:“我在生前不知道我丈夫是他毒死的,死后见丈夫的面,被丈夫打了我两个嘴巴,痛骂我一顿,我才明白。王雪棠于今在福建开设一个很大的酒席馆,久已娶妻,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我早就要前去报仇雪恨,无奈路途遥远,独自不能前去,我临死的时候已想到了这一着,留了一根赤金簪,压在这殿上的铁香炉底下,朝夕守候着,怕被这里的庙祝看见了拿去。你拿去兑换了,足够去福建的盘缠。不过你动身的时候,须叫我三声,我姓名叫做萧璇规。只要你带我到了福建省城王东发酒楼,便不干你的事了。”章阿戆听了这些话,不由得有些害怕起来,猛听得一声雷响,惊醒过来,原来还是一场梦。看殿上正有人敬神,雷声便是打得鼓响。定了定神一想,这梦做的太奇怪。等敬神的人走了,悄悄移开铁香炉一看,果有一根赤金簪压在底下,不由章阿戆不相信,当下收了金簪,心里默祝道:“我本是要回家乡的,顺便带你去报仇。论理不能用你的路费,不过我没有这东西做路费,仍是走不动,只得拿去兑换了,即日就动身前去,萧璇规的阴灵随我来罢。”默祝完毕,挑担回去,匆忙料理一切,即由上海买轮去福建。动身及在马尾换船的时候,都依言叫了三声萧璇规。

到省城问明了王东发酒席馆的地址,章阿戆又暗地默祝了一番,便行前去。才走近王东发门口,就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身上穿得极漂亮,刚从酒馆里面出来,忽然现出惊惶失色的样子,喊道:“不得了,来了,来了。”只喊了这两句,折身就往里面奔跑。章阿戆料知这人就是王雪棠了,忙跟进酒馆门,就听得里面神号鬼哭的大闹起来,馆里的人都说老板突然疯了,两手拿了两把杀猪的尖刀,只一下就劈断了老板娘一条臂膀,两个少老板也都被杀死了,只有两个姑娘幸亏不在眼前,不曾被杀,还亏了几个得力的伙计,拼命将老板捉住了,于今得赶紧去把老板奶奶娘家的人请来。章阿戆见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即溜回自己家里去了。过了几日来打听,才知道那日王家将老板奶奶的父母赶来,王雪棠忽改变女子的声音,将王雪棠在杭州种种的情形说了,自认是萧璇规,前来索命的,两手紧握着杀猪尖刀不肯放手,夺也夺不下,话说完了,举刀向自己迎头劈下,只劈得脑浆迸裂而死。述这事给在下听的朋友与章阿戆是邻居,章阿戆亲口对他说的,所以知道得这般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