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程书到京,偶然得染春温,恐不能与舅鸣冤,故将黄经状词禀告吏部,一边在礼部告病,不能引见。谁想吏部奏表在先,而礼部具指在后,故得以触犯天颜。其后程书得览御批,自悔其过,诉词请罪,始得龙颜雯威。然后,乃准引见。

是时,春王正月,日暖春蝺,民丰物阜,舜日尧光。一日圣主偶御养心大殿,自觉意畅神舒,宣召马太师登朝,命取板棋耍乐,要异余与未阑,更取象棋对局,马太师连放三枉。适遇孔公回朝禀告黄河竣工,圣主赐以金貂绢疋。孔公谢恩,欲退。马大师奏曰:「臣本愚劣,非敢与陛下敌手。孔大鹏素有棋名,陛下合与手谈。」

圣主闻奏,赐坐孔公。孔公固辞不敢。马太师曰:「君命召,于礼何伤?」然后孔公方敢就位,仍将象棋对局。圣主见孔公兵车不整,而谕之曰:「闻卿素称国手,休要守谦。」孔公闻谕埋炮,圣主推车打去,纶音一发,镇喝将军。孔公签士掩将,圣主释手,叹曰:「将之得士,犹国君之得佐也。朕亦姑上一士。」言罢,举起右边之士,孔公见圣主一进一退,咸有制度布成,局势凛然。于是良久不敢发子。

圣主曰:「卿家构思已久,如何不肯推行?」孔公听得,正在惶遽之间,不觉进马行田。圣主哂曰:「卿家差矣。危车将伏此马,岂可行田?」孔公曰:「退马守车。」斯时马太师在局外旁观,默然不作一语。(今之徒劳观局者,每多喧闹。其视马太师相去又何如耶。)须臾,圣主进卒,孔公恐遗圣谕,不敢久思,一时措手不及,竟然飞象过河。圣上勃然变色,马太师从旁责曰:「孔大鹏,好生大胆!先着进马行田,圣量汪渊未究。如今复学象过河,欺君明矣!以小推大,其罪可容乎?」孔公避禀曰:「臣因方寸错乱,原非有意欺君。伏乞陛下宽宥。」

圣主曰:「卿家督理黄河,毋得尚未妥乎?缘何方寸错乱,司历言之。」孔公奏曰:「不然。臣自入京以来,闻广东冤民梁天来家中七尸八命,匍赴陛下抱告。臣想当初莅任粤东时,经巨判断,如何得漏?王章承命与陛下手谈,不觉忘机失度,安敢存心诈伪,藐视天颜?伏乞陛下鉴察,矜怜微臣,无任瞻感。」

圣主听罢,遂不终局,欲召天来审讯。马太师奏曰:「国朝九十年来,庶民未有登朝抱告者。恳陛下法外施恩,使彼得近天颜于咫尺。」圣主闻奏,恩赐监生天来。

天来受赐,整衣赴审,由长安门直入天安门,又入端门,午时至太和门。遥望西边,有座干清宫,右边有个勤政殿。天来匍匐而进,俯伐丹墀。

圣主从容审讯,天来屏息低声,徐徐而告。圣主责曰:「汝祖山被挖,不到鸣冤,妻子受灾,便来控告,孝义奚在?天理何存?」天来忍气藏声,心无主辜,战战傈傈,应答不来。马太师奏曰:「彼尚有母,恐不能以自主。埋虽不合,情有可原。伏祈陛下霁威。」圣主又责曰:「妆本健讼刁民,告官告吏,曾不知死有余辜,还敢登朝再渎?」天来闻责伏地泣血,不敢仰视天威。孔公代为解释曰:「伊本愚民,非衿非职非王化不到。(本属无知)先圣君所谓:愚而自用灾及其身者也。伏望陛下姑恕其罪,使伊悉吐隐情。」

须臾,圣怒稍解,再取当日官批审判之语、被告诉词,一一细心披览己毕,谕孔公曰:「朕自正位以来,政治肃清,不意粤东有此虎监,惨恶异常,殊关万方风化。卿既与朕莅此上洎,此民此案曾经判决,斯时胡不正法,然则所恃何人,所办何事?朕今命卿协同太监李时枚前往广东审判梁黄二案,慎毋绥顽,以负朕意。」孔公唯唯遵命。天来稽颡谢恩而出,往见李、陈二大人,将御前审判之言告知。二大人闻说暗喜。天来复到岭南会馆,与何天爵辞行。参后跟随钦差官船回粤,与贵兴对审。未知天来

出京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