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晏得门全军被戮福参将四城扬威

话说俄皇见了年、岳二公来信,即刻停了增兵救金川之旨,一面令晏得门来使,即刻召晏得门回俄。魏仁得此消息大喜,连忙赶回报知年、岳二公。看官,你可知这个什幺缘故?俄皇何以一见此信,就如此办理?原来有个道理。为康熙年间,俄国曾遣使来中朝通聘,圣祖仁皇帝俯念远邦,准其通好,后来又请划分地界,朝廷也准其所请。俄国与中国因此颇有交谊。此次金川使人求救,俄皇本不愿意,因误听皇后之言,一时失算,就委晏得门带兵救援了。但俄国素以强大自负,喜胜讳败。自晏得门出兵之后,有败无胜,俄皇已是十分愧悔,今观来信,却被年,岳二公将他帮助金川之事,轻轻代他遮饰过去,使他不敢自认,又把这许多珠宝送他,以遂其贪心,俄皇焉得不喜。此就是知已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

话休烦絮。且说岳将军自得魏仁回信,即带了亲信家人数名,亲兵数百名,伏在金川城北面。此地是往俄国的大路,不上一日,只见一俄将从北而来,岳将军从道傍闪出,手下数百名兵便一齐动手,把俄将捉下,押到岳公面前听令。岳公问道:“你是何人,住何处打听军情,从实招来。”俄将道:“我并不是探子,我是俄国使臣,往金川递信的。”岳公闻言,假意喝退兵丁,亲解其缚,延之上坐,俄将也感激万分,请问贵姓大名。岳公道:“俺乃奋威将军岳钟琪便是。”俄将道:“原来就是岳将军,久闻大名,未见虎威,今幸不期而遇,真是三生之幸。”岳公道:“闻得贵邦现发大将一员,雄兵数万,协助金川,未知是否?”俄将见岳公待他真诚,便也并不说诳,把金川求救之事,及见了将军等来信,令俺到金川召回晏得门等事都说了。岳公道:“既蒙贵国皇帝如此见爱,感谢无涯。但本帅还有一事奉恳,未悉肯见纳否?”俄将道:“将军有何见委,小将定当从命。”岳公道:“贵国皇帝即令将军往召晏将军回国,则其不助金川可想而知。但晏将军在金川设立炮台,以备守御,则此城甚属难攻,将来晏将军虽回本国,而金川之炮台却是带不去的;虽说不助金川,实与助金川无异。愚意欲挽将军到金川,与晏将军商量,在金川城内暗助某一臂之力,破了金川,以成两国之好,未悉将军意下如何?”俄将道:“这个谅也容易,当与晏将军商议,报命将军。如其见信,何不委一亲信之人,与某同往金川城内,见了晏将军,岂不更省一番周折。”岳公大喜,便令魏仁同往。

当下俄将辞别了岳公,与魏仁同进金川城,见过晏得门,递了俄皇圣旨,便把路遇岳公之事说了一遍,即叫魏仁与晏得门相见。晏得门道:“我国皇帝既不帮助金川,则暗中帮助官军,亦属应当。但金川城外四处城门都是我手下将官看守,献城之事,易于反掌。惟有内城也甚坚固,且俱是罗卜藏丹津亲信人所守,不若待我设法一齐诱开城门,献与官军罢。”魏仁称谢不尽。晏得门道:“后日乃是九月九日,金川王必在宫内讲九皇降世真经,料内城定无防备,吾以见他商议军情为名,带兵进去捉住了他,开门投降,岂不省事。”于是即刻叫齐俄将,通知此事,约期举行。

讵知守西门的俄将国巴,自到金川之后,就在金川取了一个妇人那氏为妻,那氏颇有姿色,国巴甚是宠爱。这日受了晏得门密约,回到家中,便对那氏说道:“我与你在此,不久便要回国共享富贵,免得这般守城辛苦了。”那氏道:“你既在此守城,何以不久便要回国?”国巴道:“你有所不知,现在晏将军私通官军,约于后日捉了你的大王,开城投降,岂不是就可回国幺?”那氏听了,假意道:“如此甚好。”

原来那氏有一个哥哥在金川王前侍卫,心想;若捉了大王,我哥哥定要被害。想了一夜,到了明日,那氏以探亲为名,来至母家报与哥哥知道。那哥哥得此消息,慌忙禀知金川王。金川王听了大惊,速请狼军师商议此事。狼军师道:“大王不必忧惧,臣有一计,可除祸害。”就向金川王耳边说如此如此,金川王大喜。即于初八日大排宴席,请众位俄将一齐领宴,两廊埋伏兵丁,俟饮至半酣,一齐举事,做个先下手为强之计。安排已定,于当晚令人请晏将军及四处守城的将官,进宫饮宴。至时,金川王假推有事,进入内宫,那晏得门以金川王时常赐宴,所以心中半点不疑。只听得狼军师呼哨一声,两廊伏兵一拥而出,晏得门与众将手无寸铁,如何抵敌,俱被伏兵砍死于宫中。那那外城的俄兵一无信息,狼军师又令去请,分班进城赴宴,亦杀得一个不留。魏仁得知此消息,忙出城逃回本营去了。金川王另派亲信人分守四城不表。

话说年大将军见岳公布置之后,以为计出万全,金川城指日可得。不料魏仁逃回,诉说前情,大将军与岳公叹息不止,说道:“事成画饼,尚属余事,可怜这一般俄兵俄将,一夜之中全归阴府,真是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实由我而死。为今之计,不必别求妙策,但须设法攻城为要。”岳公道:“目下城内并无猛将,攻打甚易。可恨这炮台炮火甚利,实难上前攻击。”南国泰道:“炮台以火药为本,若绝断其火药,虽有炮台,也属无用。某有一计,可以烧尽他的火药,使炮台一无用处。但此地阴多睛少,务须得一晴天,方可济事。”年大将军问是何计,南国泰道:“我昨日想得一法,用显微镜改作借火镜,先把升天球升在半天,即用这镜一头向日,一头向着驻火药处,量准尺寸,度准远近,不到半日,便可成功。但是烧别物,火力甚微,恐难见效,惟是火药立见成功。”大将军道:“既然如此,你速去干来,如烧了他火药,那炮台也没用了。”南国泰领命,即日配好借火镜,专待天晴。

过了两天,乃九月十二日,是日天气清明,睛光大放。南国泰先把气球升在半空,再用千里镜向城中四周观看,看明贮火药的所在,再用借火镜对准火药向日照去。只见日光闪烁,火焰沸腾,不到半时,只听一声响亮,火焰冲天,恍似天崩地裂,城中尽落,乱纷纷不知是何缘故。火药房平空失事,况火药房原设在僻静无人之处,不许人迹往来,四周都派兵护守。今南国泰用借火镜照进里面,绝无声色,平空霹雳起来,他们何从知觉。金川王即登时查点火药,已经烧得干干净净。左右居民被火轰死者不计其数。南国泰见事已成,即回转升天球来营缴令。年大将军称谢不置,即便对众将道:“现下金川城火药已尽,城上虽有炮台,科他无用,就于今日准备攻城。谁肯前去成这功劳?”话未完,只见众将之中,参将福兴走出来上前禀道:“末将愿往。”大将军道:“如得福将军前去,大事成矣。”福参将得了将令,便带步兵一千,并带云梯、吕公车,一直跃武扬威,来到金川东门城下,便要攻城。

再说金川王自火药失火之后,心中十分危惧,分付四城守将加以严防。忽听得城吏报来,官兵在城下紧紧攻城,金川王命各处守将严守,不可出战。东门守将方德道:“我们火药已失,炮台全无用处,若不出城力战,如何守得住?”金川王听了方德之言,即令方德出城抵敌。福兴正在攻城,只见城门大开,城上飞出一员番将,头缠青布,身穿对襟小袄,足登皮鞋,骑着一匹劣马,手拿三叉两刃刀,一马冲出,并不打话,直奔福兴。福兴将锏挡住,大叫:“来将通名。”谁料那将不通汉语,并不答话,只管用刀乱戳。福兴用锏迎住,战了十合,但觉这将只有蛮力,并无刀法,福兴遂卖了个破绽,俟他一刀撇来,福兴忙用金锏格住,一手向他的腰中一搿,被福兴早已生擒活捉过来,清兵一拥而上,将这番将用绳紧紧缚住,解往营中去了。福兴便麾兵攻城,墟上矢石如雨,不得攻上。

福兴便绕至南门攻打。但见南门守将是一个喇嘛,名唤致真,手执一根禅杖,飞也似下城来,直奔福兴。福兴见是一个和尚,便道:“秃奴,快通名来。”致真道:“俺是金川大王驾前护法大喇嘛致真便是,来将通名。”福兴道:“俺乃大清抚远大将军麾下参将福兴便是,快快献上头来,省得老爷动手。”致真大怒,抡起禅杖,直刺福兴。福兴见这和尚虽是鲁莽,杖法精通,却与那将大不相同,只可以智取,不可以力战。一杖一锏,来来往往,战到四十回合,福兴假意气力不加,回马便走,致真随后追赶,福兴把马一慢,致真追到锏边,福兴便用回马杀手锏向后一撇,致真却不防,将身闪过,已来不及,早把这和尚天灵盖撇了一半,但见和尚混身是血污,登时倒地。福兴便跳下马来,取了首级,交与亲兵,复又攻城。

那知城上早已预备,用矢石一齐打下,福兴见难取胜,却又绕到西门,但西门守将乃是一个女将,名唤郭青梅,本是葛尔丹浑家赛梨花阿奴哈藤的徒弟,生得粉面玉容,柳眉凤眼,十分窈窕,用—对双鞭,听见官兵杀了东南两门守将,心中大怒,便要出城报仇。正是:

军前甫斩双名将,城下又逢娘子军。

未知出战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