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余芳草静沙尘,水绿滩平一代春。

惟有啼鹃似留客,桃花溪处更无人。

话表钱老夫人见徐、桑、范、殷、骆五家皆行过聘礼,人家女儿皆有了女婿,回忆自己女儿尚待字闺中,暗想心中赏识一位英雄,未曾启齿。这日却忍不住,便与李夫人闲谈中口呼:“姐姐,可晓忠勇侯楚云定下姻事否?”

李夫人闻言,便知其意,口呼:“妹妹若不提起这话,愚姐倒忘却一件事,那广儿未言及楚贤侄定下亲否。若未定,我意想将姨侄女匹配楚贤侄,倒是天生一对,玉琢金雕,郎才女貌的夫妇。未知贤妹可肯允许否?”

钱夫人含笑口呼:“姐姐说那里话来?愚妹若得楚侯为女婿,梦寐间也是喜欢的,有何不肯?曾奈愚妹一贫如洗,虽承贤姐另眼看待,我母女终久不是长事。惟恐楚侯嫌我母女贫穷,他必不愿与我家结亲。他本是赫赫威然的侯爷,即便未定亲,那怕没有高门大族的小姐与他匹配么?所以愚妹虽有此意,曾奈自顾愧惭,不敢启齿。”

李夫人曰:“贤妹不可多虑,楚侯不是那嫌贫爱富之人。如果贤妹真有此心,我便令你侄儿去问。如果已经定下则已,若未聘下,这件事包在愚姐身上,成全侄女这件美事。楚侯已经聘下,我必代侄女择一美貌的郎君,为贤妹的快婿。”

钱夫人谢曰:“能得姐姐如此关心,是琼珠儿的造化了。”

李夫人曰:“贤妹只管放心,包在愚姐身上。”

钱夫人又谢了一回。

次日李夫人问李广:“楚云曾否聘亲?”

李广曰:“楚贤弟言过,非才貌双全、德容兼备的小姐不聘。”

李夫人曰:“为娘意中有一才貌双全、德容兼备的,我儿你想想这个人可配得楚云否?”

李广笑曰:“母亲之言差矣,你老人家也不说出名姓,孩儿焉能知道?”

李夫人笑曰:“你这话却有理,这个人你是见过多次。”

李广闻言,便细细想了一回,煞费苦心,再也想不起这个人来。洪锦云在一旁见李广凝神思想,不觉嗤的笑了一声。李广见其妻一旁拾笑,暗想:“莫非他知晓这人,我且问他一问。”

遂问道:“你既笑,莫非你知晓此人?”

锦云掩口笑曰:“我不晓的这人,母亲令你想,你且想罢。”

李夫人也是眯眯的笑,李广看看妻子,又看看母亲,见他姑媳好似一样的心思,捉弄与我。心说:“我妻定然知晓,我再问问他。遂又问曰:“你同母亲一样笑,你定知晓,你可告诉我罢,免得我在此搜索枯肠。”

李夫人向锦云曰:“我儿告诉他罢。”

锦云答应,向李广曰:“亏你还作官呢,连常见面的人都想不起来。若隔十年八年之事,更想不起来呢!我实告诉你,母亲所言的人,就是姨妈家的妹妹。你想可是才貌双全、德容兼备的吗?”

李夫人接言曰:“这琼珠侄女可配的上楚云否?”

李广闻言,恍然大悟,含笑曰:“孩儿真是糊涂到底了。常见面,我怎么再也想不起来?若说琼珠妹妹的德容才貌,配楚云真是毫无差谬。母亲若不提起,孩儿竟想不起这件事。孩儿就去向楚云说知,但不知姨母愿意否?”

李夫人曰:“这事是你钱家姨母谈及,他说惟恐楚侯嫌穷不肯结亲。我言楚侯不是那等人,只要楚侯未曾聘定,总可成功。我儿去一趟,楚侯若允则可,他若不允,你便向他母亲说知,那怕他不允!”

李广曰:“孩儿既去,大约楚贤弟不能不允。”

李广遂独步赴侯府,一直来到书房,见楚云斜倚金交,若有所思之状。那一种半颦半笑妩媚之态,真令人缱绻难忘。便笑问:“贤弟独自闷坐,颦蹙蛾眉,难道有何心事?必是想定一位弟夫人么?”

一面说,一面走进书房。楚云并未留意,忽闻此言,遂急站起身来曰:“原来大哥到此,有失迎接,歉甚歉甚!”

李广曰:“迎接不迎接,不必拘此仪节。为何贤弟一人闷坐纱窗,学那女子之态?何妨将贤弟之心事诉与我知。”

楚云曰:“这可不是笑话?弟在此小坐,有何心事告诉你?”

李广落座曰:“贤弟没有心事,愚兄却有件喜事告知贤弟,要讨贤弟喜酒吃。”

楚云问:“有何喜事告诉我,又要讨弟之喜酒吃?你这一个月中,也不知吃了若干喜酒,还想什么喜酒吃?”

李广故意说:“恭喜你有了婆家了,就是这件喜事,你可请我吃喜酒否?”

楚云闻言,心中惊异,暗想:“难道他真是识破我的行藏?不然怎么说出这样话来?”

因即按定心神,便口呼:“大哥,难道你连日被喜酒吃醉了么?小弟与大哥自从结盟,以迄今日,没有一件事不尊重你,但是大哥屡次以谑言相戏,令人殊难为情。实不知大哥果存何心,屡将小弟作耍?”

不觉柳眉带怒,杏眼生嗔。李广见他如此,自知失言,遂口呼:“贤弟,你未免太认真了,愚兄是戏言。难道贤弟真是易钗而弁,怕人相戏吗?实告诉你,所以要吃你喜酒者,是代你作伐。现在有一位才貌双全、德容兼备的小姐,特奉家母之命,前来执柯。不知贤弟尚可允否?”

楚云闻言,暗想:“此人近来用言试探我,若不允,必然格外疑心,莫若且允下,以杜他隐念,以全我声名。”

遂问曰:“大哥所言者何家?论理小弟也当受室之年,所以未及谈者,恐无才貌兼全、德容俱备之人耳。大哥既如此夸赞,大约并无差谬,敢即请教,以便小弟斟酌。如果可行,将来喜酒自然请大哥痛饮一醉的。”

李广曰:“若论才貌,愚兄敢承担。若论门第,乃是宦家书香世裔,与家母义妹之女,与愚兄姨表相称,贤弟也知道此中一段原委。”

楚云闻言,心中暗想:“他的姨表妹,怎么我知道此中一段原委呢?”

沉吟了半晌,蓦然问道:“大哥所言,此女莫非是钱家小姐吗?”

李广大笑曰:“谁说不是!正是钱琼珠。只因钱家姨母久慕贤弟武艺超群,才貌双全,思欲作为坦腹王郎。又因自己孤穷,惟恐高攀不上,以致迟延至今。昨日偶与家母谈及。家母之意,以琼珠之才貌,虽远逊贤弟,而德容兼备,亦堪为贤弟内助,故此令愚兄代为执柯。但不知贤弟以为然否?”

毕竟不知楚云如何回答?且看下回分解。